第68章

    宁舒英又愣愣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就定在宁馥的手上,仿佛像沉入了某种惊喜的回忆。

    但她的美梦也只维持了一瞬间。

    ——“不吃等着我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啦~本章掉落50个小红包~

    第156章

    重振河山(22)

    宁馥带宁舒英去的是一场慈善拍卖会。

    按宁舒英一贯的脾气,对这样的场合必然是嗤之以鼻,敬谢不敏。

    但女人坐在黑色轿车中摇下车窗,神色平淡地问她:“不一起来么?”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坐进了车里。

    等回过神来,高档轿车已经平滑地驶出了别墅区幽静的林道。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宁舒英坐在了副驾驶,这显然让司机感到不习惯且紧张。

    但她并没注意到。

    因为她自己大概还要更紧张一点。

    ——怎么就一时间被迷了眼睛、迷了心窍!

    宁舒英微微抬头,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座的女人。

    她穿着晚礼服。

    黑色露背长裙,简单的盘发。

    是和她以往完全不同的风格。

    从前的宁馥,更青睐华丽的礼服,更璀璨的色彩,以及及肩的长发。

    这样简单到有些质朴的装束,绝对会让她直接炒掉她的造型师。

    但宁舒英却莫名地觉得……

    这个“朴素”的宁馥,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场。

    她一时想不出该怎样形容。

    锋利?但是不咄咄逼人。

    沉静?但不显得软弱。

    这让她控制不住地产生怀疑。

    后视镜刚好可以看到那女人半张脸。

    她的下颌线条分明,嘴唇却显得柔软。

    宁舒英下意识地摁了摁自己手上红肿的伤处——这样才能让她在越来越不切实际的猜测中保持冷静。

    你不能因为叫了同一个名字,因为长得有点像,因为剥个芋头皮,就把两个品行完全不同,甚至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人等同在一起。

    这是对她心中深藏的,那个真正的宁馥的侮辱。

    可是……

    宁舒英忍不住联想。

    她语气强硬让她染掉紫色的头发;她让田姨拿着剩下的红薯强迫她吃完;

    宁馥带她上白马山,第一件事是帮她染发,第一个要求是不准浪费粮食……

    ——当然,那是她已经吃够了苦头,生怕自己答应得不够快呢。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宁先生给芳丫起了名字,却不愿给她起。

    宁先生教芳丫骑马,却不愿教给她。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在真实的世界里,她已经交给了她一些东西,而她却不愿听、不愿学?

    是不是她不识好歹?

    就在宁舒英心如乱麻的时候,车子已经缓缓停下。

    她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下车。”

    她的声线平淡,“看够了没有?一起进去。”

    宁舒英回过神来,用力咬了咬牙。

    输人不能输阵!

    她狠狠回击道:“少自作多情,谁看你?”

    宁馥挑了挑眉。

    女人生就秾丽容颜,眉目疏阔,轮廓深刻,轻描淡写的一个小动作,也是顾盼生光的。

    她以前也没有这样生动过。

    但下一秒她的话,立刻让宁舒英心中那一点儿刚升起的惊艳烟消云散。

    “看了是小狗。”

    宁舒英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恨不得朝空气挥个几拳。

    当然,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这样做。

    愤怒的大脑想也不想,就指挥嘴巴做出了回应——

    “我是狗,你是什么?!”

    然后她便看这见鬼的女人璨然一笑,——

    “你又不是我生的。”

    宁舒英突然就噎住了。

    这么些年,哪怕几乎说不上真正做过母女,宁馥也始终挂着她“母亲”的头衔。

    她突然不以母亲的身份自居,宁舒英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的物理还要再好好补一补。”女人道。

    你在后视镜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瞄人,别人又怎么可能不发现?

    宁舒英的咬牙切齿显然取悦了宁馥。

    而当她自己注意到这一点后,禁不住更生气了。

    宁馥却已经转身,施施然朝宴会厅走去。

    ***

    为了膈应宁馥,宁舒英根本就没换合适的衣服。

    她还是一身潮牌,T恤,牛仔裤,运动鞋,脖子上挂着银饰丁零当啷,看起来十足十的街头少女。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丢丢地怀疑,但这绝不说明她宁舒英就此屈服!

    最初那一点点被宁馥“夸赞”的受宠若惊,此刻就像过敏源一样,让宁舒英一回想起来就浑身痒痒。

    看看这场合吧!

    不过又是一群自诩“上流社会”的,有钱而无脑的阔太太们的交际场合!拍几支红酒,买下几块宝石和钻表,彰显自己无处卖弄的财富和家世罢了。

    令人恶心!

    街角有个穿得很机车风的少年朝她挥了挥手。

    宁舒英也隐蔽地朝他点了点头。

    她的座驾,——一辆哈雷摩托车,被停在了街角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别想让她乖乖做个“高贵”的傀儡!

    宁舒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想象着晚宴结束后,她在所有人面前跨上哈雷,在那些“上流人”富太太的面前,狠狠抹掉那个女人的面子时——

    她该是什么反应?

    哈!

    体面,那可是她一直以来最看重的东西。

    脑补过到时宁馥的脸色,宁舒英心里终于舒畅了许多。

    ——这弥补了刚刚宁馥对她的装束完全视而不见、浑然不在意的态度,带来的计划落空的愤懑难受。

    ***

    显然,在这样的场合里,即使穿的低调无比,宁馥也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不为别的。

    对于贫穷者来说,外表可能是最重要的资本和进身之阶;而对于这场合中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锦上之花罢了。

    财富,才是最美、最吸引人的容颜。

    宁舒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名义上的“母亲”,在一瞬间就被人簇拥了起来。

    有男有女,仿佛都与她熟悉得不得了,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宁馥倒是没忘了她。

    只招了招手,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到了宁舒英身上。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间,宁舒英像个故意闯入这场宴会来搞破坏的。

    ——当然,这大约也正是她的目的。

    众人的目光便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早听说宁家的这个孩子,与母亲并不亲密。而今天她竟然能穿成这样来、宁馥竟然能允许她打扮成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很难不去猜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自以为克制的,探究的目光,让宁舒英感到一阵反胃。

    宁馥笑了笑。

    “她不喜欢交际,你们可不要为难她。”

    言罢,晚宴的拍卖环节便要开始了。

    今日拍卖的是一些文玩古董。

    凭着宁家大小姐的身份,宁舒英的座位很靠前。

    但她对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昂贵物件兴味阑珊——那不过是在座这些人今晚拿来打水漂听声响儿的一个数字罢了。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红酒和鹅肝上。

    这些用高档器皿盛放的高档食材,让她忍不住想起在那段穿越中,她所经历的一切。

    透过盛鲍翅汤的细白瓷碗,她好像看见在流浪路上,那个与野狗争食的自己。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也许多次掠过这样的念头:如果能回到现代,如果能回到那个冷冰冰没有丝毫人味儿的家里,却享有高床软枕,三餐无忧,是不是……是不是也挺好的?

    然而此刻,她并不觉得幸运。

    宁舒英漫无目的地转过目光,看到坐在更前面的宁馥正在打电话。

    她侧着脸说了一句什么,耳坠上的黑色海水珍珠漾出温和的光晕。

    她容颜秾丽而锋锐,反倒是珍珠,能中和她的气质。

    很显然,她有些高兴,宁舒英能从侧面看到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知道什么事能值得那个一向虚伪的女人露出这样真实的笑容。

    宁舒英懒得去想。

    ——也许是新发现的小奶狗小狼狗又在她扔下的银行卡面前说了“yes"吧。

    无趣。

    “今天这些都没什么意思……我也就拍个古董宝石随便玩玩,都不值什么的。”

    有个尖细的女声在旁不断地言语,十分聒噪。

    宁舒英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探寻会获得什么结果,却隐约感到心中有什么正要破土而出。

    这让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她分出些心思来,有一搭无一搭地听那女人同时和好几个人交谈。

    “我们老张,前些日子飞了一趟国外,那才正经东西呢!”

    那尖细女声语带炫耀,“都是早年间被外国人带走的珍宝。”

    随后,她故意叹了口气,然后用一种矫揉造作的遗憾道:“我们老张早相中一件九龙铜鐏,”她神神秘秘地降低了音调,将周围人的好奇心全都勾了起来。

    “据说这铜鐏,国家的文物部门追了好长时间了,人家外国的私人收藏家就是不松口,前一段时间才在拍卖市场上出现的。这要是在国内,放在博物馆里那都是镇馆之宝!”

    众人自然交口称奇。

    这鼎九龙铜鐏的确有名,只要对文物略有研究,就没有不知道的。

    相较于这样顶尖的宝贝,今天的拍卖当然只是小打小闹的洒洒水了。

    那位声音尖细的太太卖足了关子。

    “我们老张这次去,带了这个数。”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众人面前微微一晃,然后又抬腕,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百达翡丽的限量表,“按那边的时间,拍卖刚结束。”

    “咱们女人哪,就是在这里玩玩珠宝首饰,真要玩古董,那还是男人们的战场。我们老张这次,可是势在必得!”

    “买回来是真正镇宅传家的国宝,可以保我们张家少说百的风水……”

    她说越说越离谱,但大家还是配合地跟着附和。

    “呵呵。”

    有人阴阳怪气地笑了。

    是一个年轻人。

    张太太立刻抬起头来,寻找那发笑的人。

    是宁馥带来的那个野丫头。

    啧啧。

    看看那一看就没好好打理过的头发;

    看看那一身丁零当啷小痞子一样的衣服;

    看看那小痞子一样的神情!

    “知道的,你是宁家的千金,不知道的,还当宁馥养孩子养出一只野猫来呢。”

    张太太慢悠悠地拿起桌上腌渍过的樱桃放入口中,扫视着宁舒英的目光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挑剔。

    宁舒英的怒火蹭蹭的。

    她不介意被人称作“野猫”。在她看来这算是个荣誉。

    她也不介意被人说是宁馥养的,虽然这并不愉快,但这也是她不能否认的事实。

    但她不是宁馥养的野猫。

    不是!

    怒火让少女脸上嘲讽的神情也更加生动了。

    野猫是么,今天就让野猫爪子给你挠个满脸花!

    她露出一个笑容,随手按亮自己的手机,浏览器的屏幕朝众人一晃。

    “你家打算传宗接代永保富贵的宝贝,让别人拍走咯!”

    作者有话要说:  给宝贝们道个歉,最近三次元太忙了更新断断续续也很晚,端午节争取板正作息,每天十二点前更新,如无更新,会在文案挂请假条,么么哒

    我们一起早睡早起!

    猜猜看张太太家的“宝贝”被谁拍走啦~

    小野猫宁舒英:不接受宁馥的驯养,是我最后的倔强!

    (驯养进度50%)

    第157章

    重振河山(23)

    “你家打算传宗接代永保富贵的宝贝,让别人拍走咯!”

    张太太猝不及防,整个人便是一愣。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去宁舒英手中的屏幕。

    ——然后意识到,这个野丫头并没有说谎。

    那件九龙铜鐏,竟然真的……真的没被“她家老张”揽入囊中!

    《神秘藏家拍走中华国宝九龙铜鐏归位谁家?》

    这个标题起的平平无奇,只将噱头简单地堆砌了上去,却仿佛一把扎心的利刃,刺得张太太的脸上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解释和辩白,却发现自己双唇颤抖,竟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老张家的传家宝,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抢走了呢?!

    女人心痛的牙根都打颤。

    她可不是什么古玩爱好者,更不是文物专家,那九龙铜鐏的价值对她来说,就在于神色淡然地伸出三根手指的时刻。

    只一句“我家老张势在必得”,她名门贵妇的高傲,便已尽数体现。

    想到家里已经请专人打制的陈列柜迎不来真正的宝物,只能摆些掉价的玩意;

    想到已经拟定好的派对沙龙和茶会只能换一个名头,甚至还可能被圈子里的那些长舌妇当做笑柄;

    想到自己还是无法找到压宁馥一头的机会,看不到那可恶女人惊讶和艳羡的神情、再狠狠将她讥讽一顿……

    张太太和宁馥没什么宿怨。

    但嫉妒与虚荣,大约是人的原罪。

    她早就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陷入了魔障。

    巨大的失落和痛苦将张太太吞没,让她对自己的面部表情都失去了控制。

    “知道的,是张先生行家识货,张太太伉俪情深忍不住痛心惋惜;不知道的,还当二位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封建余孽呢!”

    那少女的声音刺入耳膜,让张太太气血上涌,面颊扭曲。

    她立时张嘴就要还击。

    ——忘了自己嘴里还含着一颗樱桃。

    一声猛然的抽气,——听起来像是某种食草动物被杀死前的尖叫,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

    一桌的人都被这突变惊住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而此刻,张太太的面色已经涨成了酱猪肝色,整个人佝偻着身子,一只手紧紧扶着自己的喉咙。

    那枚樱桃呛进了她的呼吸道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夫人们脸上都浮现出惊慌的神色,有人声音里控制不住的颤抖,“医生呢?赶快叫医生!不对,快点打急救电话!”

    可这慈善拍卖晚宴的现场,哪有时刻待命的急救人员?

    若是等着救护车带着专业人员赶来,恐怕没拍到国宝的张先生回来还要再办一场丧事了!

    这桌的骚动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就连正在拍卖台上滔滔不绝介绍古玩的拍卖师也闭了嘴,紧张地朝这边张望。

    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大个人,要是在他们这里呛死,传出去以后什么晚宴什么拍卖会都别办了!

    张太太那一桌的客人们纷纷站起,下意识地朝后退却。

    宁舒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以最快的速度,给已经快要窒息的张太太来了一个“生命的拥抱”。

    又称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从背后抱住张太太,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她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另一手在拳头之上,双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短时间内重复数次。

    作为一个任性且叛逆的不良少女,从前的宁舒英对这个名字拗口的急救法一无所知。

    是作为白马寨新成员、作为远征部队医护班的战地护士宁舒英,像一块渴水的海绵,在培训班中学会了这个法子。

    一枚樱桃像子弹一样被喷了出来。

    只听”噗“的一声,掉进了桌子上的高脚杯里,溅出价值不菲的酒液。

    终于畅通呼吸的张太太此刻完全失却了贵妇人的那份典雅体面。

    她面部充血,眼睛突出,因为无意识的挣扎,身上的礼服凌乱得不成样子。

    那颗鲜红色的樱桃沉浮在她自己的酒杯中……像一个笑话。

    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目光却飘忽不定。

    满场的人仿佛都在注视着她,那些围上来的关心,似乎全都带着无声的讥讽和嘲笑。

    张夫人以更衣为由,夺路而逃。

    宁舒英也有些气喘,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已落在宁馥身上。

    而她正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带有赞赏、褒奖意味的微笑。

    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因为很熟悉。

    因为在那个世界,她和邓蔚卓,和宁芳涯,曾经无数次因为那样的一个笑容你追我赶,相持不下。

    宁舒英飞快地转开了目光。

    张太太的离席造成了短暂的片刻骚动,但拍卖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将节奏带了回来。

    “下面,是第025号拍品。”

    他对着写有拍品名称和简介的手卡顿了顿,念道:“古代战阵鸣锣两面,直径……”

    宁舒英的呼吸一停。

    四名工作人员推着两个四轮架子走上前去,然后揭下上头笼着的暗红色丝绒布。

    两面铜锣露了出来。

    宁舒英的呼吸骤然加重,她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是白马寨议事厅前的那两面铜锣!

    拍卖师似乎并不熟悉这段历史,只照着手卡中的内容继续走流程。

    在他口中,这两面铜锣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但至少要追溯到数百年前,并且多次在古代战场上被使用。

    文物价值可见一斑。

    但现场的潜在出价者似乎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他们已经开始漫不经心地交谈起来,等待接下来的拍品。

    ——古战场上的东西,迷信点儿说,都带着些凶戾之气,而且这还是锣,不比战鼓,好歹还带着出征列阵的肃穆和激越。

    鸣金收兵,摆阵退走,这意味也实在不怎么吉利。

    宁舒英攥了攥拳。

    她不管这些人心中如何看待。

    这是白马寨前的锣!这是他们出征时敲响的锣!

    起拍价很低。

    但她也没有这么些钱。

    而宁馥……

    那个女人,她是不会花钱去买两面不能佩戴、无法炫耀、毫无美感的铜锣的。

    宁舒英不甘心地咬紧嘴唇。

    “——好,前排9号一次。”

    拍卖师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

    宁舒英猛然抬头。

    “9号这位女士第二次。”

    “第三次。”

    “成交!”

    ***

    “你……你为什么要买那个?”

    晚宴结束,宁舒英破天荒地跟在了宁馥身旁。

    宁馥挑眉:“合我眼缘。”

    她不欲多做解释,宁舒英注视着她,心里那些颠过来倒过去的念头,也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

    她跟着宁馥走向已经等在街边的黑色轿车。

    女人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你的车呢?”

    她弯起唇角,“怎么,打算和我一起坐着无趣的四轮汽车回去了?”

    宁舒英一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在女人微带笑意的目光中,她竟然升起了几分手足无措的羞惭来。

    道歉梗在喉咙口,说不出,又咽不下。

    她那奇怪的“自我防御”机制就像肥皂泡泡,刚刚给自己洗脑过“她不是那个真正的宁馥”,就会被宁馥戳破。

    她不敢相信。

    却也清楚地意识到,此刻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的那位母亲,似乎有那里不同。

    宁舒英嘴唇嗫嚅,尚未来得及说一句半句话,便见女人突然抬脚转了方向,朝街角走去。

    她下意识地跟上。

    女人动作利落地踢掉高跟鞋,一撩晚礼服,坐上黑色的哈雷摩托。

    她的大腿白得扎人眼,在夜灯下泛出荧玉一般的光泽。

    也有人注意到这头的动静,发出好奇的惊呼。

    女人却泰然自若。

    仿佛这样的离经叛道,这样的桀骜张狂,她早已干过不知多少回。

    宁舒英一时眼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大脑和口舌一齐宕机。

    然后她听那人道:“我可以带你回去。”

    “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头发不许乱染颜色。

    第二,往后也不许浪费一粒粮食。”

    第158章

    重振河山(24)

    那天晚上是宁舒英的哈雷摩托车最后的“高光时刻”。

    她迅速地转换了自己的爱好。

    哈雷只是她找来让宁馥生气,让自己痛快的工具而已。

    ——现在,她只想让宁馥赶紧把自己干过的蠢事都忘了。

    宁舒英又不傻。

    她只是还没搞明白,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宁馥穿越到了当年的白马山,还是当年的宁馥,穿来了这个世界。

    但她决定这件事先缓缓再搞清楚。

    当务之急……

    当然是扭转自己在宁先生心中形象!

    宁舒英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白马山的宁先生和这个世界的宁馥是同一个人,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自以为正义、桀骜的态度,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生活,会让她如何看待自己!

    她给自己开发了一个新爱好——马术。

    并且非常热切地期待着宁馥能来马场教她。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

    或者说,除了那天晚上骑哈雷带她兜了一圈风之外,女人的态度一如往常。

    没有“脱掉马甲”的热情,也没有“坦诚相见”后的长谈。

    那两句话仿佛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宁舒英想象中的一切情况,都没能发生。

    她还是那个有些冷淡的“母亲”,对宁舒英依旧算不上关切,给她充分的自由。

    ——宁舒英此刻最不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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