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妈，你跟我走。”
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往外跑，宁馥逆着人流回来，找到了王晓燕和她的精神小妹跟班张雅茜。
王晓燕毕竟是成年人，此刻还比较冷静，知道逃离火场刻不容缓，立即示意宁馥和她一左一右拖着张雅茜离开，——精神小妹已经害怕得掉了一脸眼泪，腿也软了，几乎挪不动一步。
宁馥怕张雅茜拖她妈的脚步，干脆地摇摇头，然后一把把张雅茜扛起来，另一只手托住王晓燕的手臂，示意快走。
在巨大的震惊下王晓燕几乎都已经麻木了，一时只全然听从女儿的安排，三人迅速地冲出了网吧。
逃出生天。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众人站在大街上，一个个心有余悸地缓不过神来。
有被踩伤的，有吸入烟尘的，有被火焰灼伤的，几个小孩子吓得脸色苍白。
张雅茜脸色煞白两眼发直，对外界几乎没反应了。
那扇熊熊燃烧的铁门被宁馥一踢重创，摇摇欲坠，终于“咣当”一声巨响，摔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终于把张雅茜的魂儿给唤了回来，她看看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宁馥，突然一伸手，猛地抱住宁馥的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这个染一头鹦鹉彩毛般头发的初三姑娘抱住宁馥就像刹那间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和依靠一样，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宁姐，宁姐你救我一命，呜呜呜，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宁馥：……
虽然看精神小妹儿把不明液体曾在自己的衣服上略感嫌弃，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张雅茜的彩虹头，不轻不重地笑她一句，“瞎说八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正说着话，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宁馥一转头，是王晓燕。
她妈。
中年女人也是满脸烟熏火燎的灰黑色，眼白全被红血丝占满，被熏得兔子一样。
能看出她的后槽牙都咬紧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你疯了是不是？！你成什么英雄？！”偷偷逃课上网吧的事情容后再议，现在王晓燕只觉得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回肚子里，随后便是灭顶般袭来的后怕。
这孩子才十五岁！她怎么敢、怎么能这样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王晓燕还要说，把脸埋在宁馥腰上的精神小妹终于缓过来了，抬起头抽抽噎噎地维护自己的大姐头&救命恩人，“王老师，宁姐……不是、宁馥，她救了我，救了您，救了这么多人的命呢！”
为了她家宁姐，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反驳了自己的数学老师！
——而且还是一脸要吃人般的表情的数学老师！
张雅茜赶紧往宁馥的背后躲了躲。
王晓燕咬牙，“她要是没踢开那扇门呢？！她要是被人推到了呢？！她要是——”
她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宁馥“诶呦”一声。
数学王晓燕老师立刻吓了一跳，“怎么了？”
宁馥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低头一看，女孩腿上本来穿着的短裤都已经被烧掉一截，裤筒一边长一边短。她的小腿侧面有一片灼伤。
王晓燕气得不行，“你怎么不让人省省心！”
一边说一边叫宁馥赶紧在马路边的花池子旁坐下，将脚搭在她膝上，检查伤口。
宁馥噘嘴。
王晓燕这个妈当得，嘴也太硬了。
数学王老师的手指有些不自觉地颤抖，她盯着宁馥腿上那片灼伤，悄悄把掉下来的眼泪擦掉。
气死了气死了，不听话的死孩子。
“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啊？”一边张雅茜见气氛有点僵硬，赶紧“懂事”地打岔问宁馥。
宁馥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她朝自己的小妹儿露出笑容，“也许是天赋异禀。”
她妈气得抬起眼来，“我怎么不知道你生出来的时候有这个‘异禀’？”
宁馥忍不住还嘴：“我也是为了自救，救你们，救大家。”
而且她也的确救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呀。
王晓燕脸上的黑灰被眼泪冲出两道明显的沟壑，这让她在自己女儿和学生面前的威严荡然无存。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只道：“这次你把门踢开了，以后呢？下回呢？！如果你没有这一次的力气和运气，你就没有命在了你知不知道！”
她是气急了，也怕极了，说话根本没有逻辑，一副宁馥再辩驳就要和她没完的样子。
宁馥只好乖乖闭嘴。
张雅茜悄悄跟她眨眼睛，以示同情。
一会儿工夫，救护车也来了，宁馥被送到医院里做了简单的包扎，王晓燕摁着她上上下下做了一遍全面检查，确定她的身体没有因为“拼尽全力”踢开那扇铁门而受到任何伤害。
医生都被这位高中数学老师骚扰得不厌其烦，几乎要崩溃，只能在王晓燕紧追不放的眼神中妥协似的给宁馥下了个力量透支的医嘱，教她好好休息。
一边心里嘀咕——这姑娘除了小腿被烫伤了一片皮肤外，身体比小牛犊子还健康呢！这当妈的也太紧张了。
宁馥被王晓燕带回家关了禁闭。
她要休息三天，确定被“透支”了的体力恢复以后才能回学校。
等三天后宁馥活蹦乱跳地回学校时，她因为翘课去网吧玩，差点被火烧死，并且还毁容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校园。
校门口的值日生看到宁馥，仿佛见了鬼：“你没事？！”
宁馥反问：“我有什么事？”
值日生拔腿就往班里跑：“宁馥回来了！保护费还照收，快点准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馥：我以前到底是什么形象……
宁妈的态度是有原因哒，后面会讲~
第82章
碧血丹心（3）
初三（3）班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不是大家没有像“恶势力”抗争的精神……实在是宁馥她，她太不讲道理！她仗着自己的武力值，镇压了班里所有的反抗！
——试图和她讲道理的，都已经被她明里暗里，或者干脆直接用暴力整过一遍了。
而且她妈还是学校的骨干教师！
宁馥跟三班的人放过话，“谁想去告我的黑状，尽管去试试，看是你先搞掉我，还是我先搞到你在三班、在榕城一中待不下去！”
宁馥，十足十是个太妹，而且是非常不可爱的那种。
原主是青春期叛逆，想要吸引父母、或许还有暗恋对象的主意，才又是放狠话又是充狠人，虽然只有精神小妹儿张雅茜一个跟班，但她已经成功pua了三班的同学们。
现在的青少年各有各的特性，各有各的聪明和心思，不是没有人质疑宁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姐”。
但是，在两个试图反击的男生被她反拧手腕摁在桌子上疼得嗷嗷乱叫、一个女生在校外当小混混的男朋友上门给女朋友撑腰被一脚踹出三四米以后，三班的学生们就默认了这个班中恶霸。
在这种蛮不讲理还有“保护伞”的恶势力面前，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再说他们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啊！
要知道，榕城实施按片划分学区，榕城一中挨着大学城，很多孩子都是老师的孩子，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而榕城一中的高中部更是全城最好的高中，一本上线率高得惊人。
能进入榕城一中初中部的学生不说百分之百优秀吧，素质也都不低。
换句话说，十之八九都是好娃娃，乖乖仔，长这么大打群架的都没几个。
整个初三（3）班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就出了宁馥这么一个一枝独秀的“奇葩”。
——张雅茜不算，她是（1）班的。
说到张雅茜，宁馥的这唯一一个跟班精神小妹这两天也倒了大霉，她和宁馥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事情随着大火事件惊动了学校，直接被喊了家长，在校长办公室那一头彩虹鸡毛掸子一样的发型又让教导主任和她爸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教导主任是气得，她爸妈是羞愧。
于是被勒令回家反省，把头发染回正常颜色，写完六千字的检讨才能回校上课。
也正如此，宁馥被大火毁容的事儿越传越离谱也没人辟谣，正当整个三班都一边为同学悲惨的遭遇而痛心（官方），一边为她终于要长期休病假不来学校祸害人而庆幸（人间真实）时，宁馥欢蹦乱跳地回来了，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同学们对“免受恶霸欺凌”的憧憬。
她就是那胡汉三，三班一心向学的孩子们就好比那贫苦大众。
她一回来，三班的天空都灰暗了好几度。
*
值日生十分狗腿地把“保护费”收上来，递给宁馥。
宁馥一看——好家伙，竟然真的是钱！有五块的有十块的一大把钞票。
这这这！
原主一个月收一回，这是第二次。
哦，对了，现在还没微信转账这东西。
宁馥盯着值日生手中一把乱七八糟的零钱纸币，整个人陷入思考——
祖国……介不介意爱人有点小小小小的“前科”？比如学生时代欺负别人、还顺便抢了别人的零花钱什么的……
[叮——
是否开启当前阶段任务：校霸校霸，校园老大，名列前茅，心怀天下！]
系统对“校霸”的定义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什么名列前茅、心怀天下，这是一个合格校园大姐头该干的事吗？！
这“校园老大”，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词，这样的词组不是一般同等应用于黑恶势力老大的吗？！
她觉得系统有点坏心眼子。
不让她浪子回头改做学霸，不让她洗心革面乖乖读书，居然让她继续做“校霸”？
听系统的意思，她是既要做校园里横行的一霸，还要做所有学生里的佼佼者、领头羊才行。
恶趣味。
不过她喜欢。
就在宁馥走神的这一小会，值日生的心跳已经七上八下地失常好几回了。
可怜的男生攥着钱的手心微微出汗，试探性地问：“要、要不，我再问问谁没交？整理个账本给你？”
宁馥：……
她伸手把那一堆零钱夺了过来，恶声恶气，“滚滚滚，你想给我当师爷啊？！”
值日生习惯了她的语气，反而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宁馥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拉开椅子坐下。
她的座位紧靠着讲台，是班主任特别设置的“特座”。
“特座”，顾名思义，那就是特殊的座位。在整个班级里位置卓越而突出，专门为特殊人士所准备，和教室里正常排列的桌椅根本不在同一个序列里头。
只有成绩不咋地，还事多戏多能闹腾，可能影响到周围同学学习的“害群之马”，才会被安排坐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吃粉笔灰。
宁馥入戏很快——
她直接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数钱。
数的就是她刚收上来的“保护费”。
*
“宁馥！”
英语老师是宁馥他们的班主任，正年轻，985的本硕，才挤进榕城一中。不过她还是太年轻，初三（3）班是她第一次带上来的毕业班，学生都是好孩子，只除了这个宁馥。
以前吧，这姑娘还只是有点刺头有点不服管，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喜欢质疑权威喜欢装酷，以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只不过她又比其他孩子们更大胆一些。
但初三一开学，宁馥仿佛终于从一个正在迷茫期的少女找到了自己明确清晰的奋斗目标——成为校园小流氓头子！
她在这上面下的工夫可比在学习上花的心思多多了，成绩也从全班30多名直线掉到第50名。
全班一共50个人。
而且她这个倒数第一的含金量也高，在全年级六个班的总排名里也是倒数第二。
年级倒数第一是她小妹儿张雅茜。
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李文月实在拿油盐不进的宁馥没有办法，督促她上进，她是死活不肯，变着法儿地和老师作对，真放弃她，她妈妈王晓燕就是高中部的老师，也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人家把孩子弄进榕城一中来，不就是图着上一个好学校，老师们都是家长的同事，能好好抓抓学习么！
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宁馥这一开学就倒数，班主任李文月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和她妈妈好好谈谈了。
没想到这孩子一根筋地打算成为“社会人”，前两天居然把班上的盛宇驰打了一顿！
李老师忍无可忍，决定要叫家长了。虽然只是把王晓燕从高中部教师办公室叫到初中部教师办公室，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她不信王老师那样的有口皆碑的好老师能是个忽略孩子教育、眼看着孩子走歪路的家长！
但还通知发出去，一转脸，宁馥那孩子居然翘了课去网吧！
当时办公室里李文月和王晓燕脸上都挂不住了——
李文月身为班主任居然没看住学生，王晓燕身为教学名师自家闺女居然逃课上网打游戏。
一时间两个老师面面相觑，竟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而罪魁祸首毫不知情，她的班主任和她妈已经达成了阵线联盟要对付她，誓要将她板回“正道”！
当天王晓燕就破天荒地和学校请了假，专门去网吧捉人。
没想到就碰上了那一场火灾。
火灾的具体情形，李老师并不知道，王晓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宁馥有点轻微灼伤，也受到了惊吓，给她请了三天假。
只看王老师那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就知道那一场火不但确有其事，而且可能凶险异常。班主任也不敢多问，只想着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大多数人都能有点改变吧……
不知宁馥会不会开窍清醒重新振作起来好好学习？
抑或是产生心理阴影性格更加别扭需要认真疏导？
怀着一半企盼一半担忧的纠结心情，李文月班主任等待宁馥来上学的日子就好像准备拆盲盒时的一瞬间——
不知道开出来的是浪子回头·乖学生·宁馥，还是心理创伤·小可怜·宁馥。
这两天吃不香睡不好，盲盒终于拆开了——
拆出个课堂数钱·校霸·晋级版·宁馥。
课堂上数钱玩，她也太嚣张了！
更何况这是英语课！她怎么不去数学课上数？！李老师卑微且愤慨地想着——此时她还不知道宁馥手里那一堆零钱正是三班全体同学的“上供”。
“听讲了没有？！”李文月气得声音都变尖细了，“上课开小差，你都听懂了？！听懂了你给我上来讲一遍！有一道题不会，你今天玩什么我没收什么！”
班主任一个粉笔头丢过来。
每个老师都有那么一两招独门绝技，什么不用圆规画圆啦，徒手画世界地图啦，记住每个学生的脸啦……粉笔头精确制导击中目标只能算其中比较普通的一项。
李文月刚毕业没几年，其他绝技还在摸索之中，只有扔粉笔这一招练得不错，那小半截粉笔精确地朝宁馥的脑袋顶上飞过去。
她对粉笔头的落点当然有绝对的自信。
——然后，就看着那颗一直埋着头的粉色脑袋微微一侧，女生的手几乎同时往前一抄，竟直接将粉笔头准确地稳稳接在手里！
宁馥把手中的半截粉笔高高抛起又接住，玩了两下，翘起唇角。
“那我要是……都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宁馥，当小坏蛋也是大写的一个“苏”字~
宝贝们的老师都曾有过什么惊世绝技？
作者语文老师号称擅长口技，全班同学极为期待，终于表演，据说是某种鸟叫。但是真的，听起来像垂死的蛐蛐……
第83章
碧血丹心（4）
“那我要是……都会呢？”
一头粉毛的少女还没消婴儿肥，脸颊带奶膘，一双眼睛却黑亮如星子。
李文月有一瞬间被她的好看给击中了——
形象条件好真是耍无赖一样的存在啊，杀马特洗剪吹的画风在她身上仿佛突然得到了升华……半长的粉色头发……居然还挺好看的……
曾经也是二次元少女的李文月李老师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跑题的边缘扯回来，脸色一板：“你要是会？！”
她后知后觉地为宁馥这个态度感到生气，黑板擦“啪”地一拍讲桌，把全班同学吓得一个激灵，“你要是都会，这次英语周测给你一个及格！”
教室里鸦雀无声。
班主任年轻，平时和大家也玩得到一起去，即使黑脸批评，也罕见这样生气的模样。
就宁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她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是我亏了，老师，我要是都会，周测自然就及格了呀。”
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李文月气笑了，“好，你挺精明呢！”年轻的女老师后槽牙都咬紧了，盯着就坐在讲桌旁边的宁馥，“你都写出来，周测英语你可以免考，没收的东西我还给你！”
“如果你写不上来，今天体育课也别上了，今天讲几篇，你就都给我抄十遍！”
李文月说着忍不住又一根粉笔掷过去，“现在上来写！”
粉毛少女伸手一抄，再次准确地接住了老师的“粉笔子弹”，坐在后面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吸气声，整个三班都沉浸在一种无形的兴奋中，隐藏的骚动都要安耐不住了。
这可是一场好戏！有人盼宁馥狠狠挨上一顿罚，也有人——
值日生朱鹏：我怎么觉得她这两手……还挺帅的……
宁馥站起身，手指轻轻一别，将老师丢过来的整根粉笔折掉一段，觉得称手了，一迈腿上讲台。小半截粉笔从她掌心掉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她原本拘束在小书桌下的两条大长腿，还真有一股装逼成功的飒爽劲儿。
教室里漫起窃窃私语。
“看她的样子真会啊？”
“切，写个完形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今天体育课不会受宁馥牵连吧卧槽，我今天特地装备来要打球的……”
“月姐是真的怒了，一篇抄十遍，就算给她十节体育课她也抄不完啊！”
……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让窃窃私语骤然一停。
班主任李文月退了几步，抱臂讲台下看着宁馥的举动，此刻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惊讶来。
——她竟然写出来了。
——正确答案。
完型题是课前课代表抄在黑板上的，是最近几套卷子里最难的几处，选项都没有写，只能填空。宁馥居然还真是当填空题写的。
“靠，她是不是从哪弄到答案了？！”随着黑板上一处处空白被填上，有人开始和同桌咬耳朵。
——而且还把答案都背下来了！
虽然还在“校霸”的起步阶段，但很明显，宁馥已经开始给自己营造出了无所不能手眼通天的邪恶形象。
同桌低头和自己的卷子对了对，“可是她有两个词选项里都没有诶……”
有两处填的单词都不是题目中自带的选项词汇。
甚至有个词看起来还挺陌生的。
李文月脸上的震惊像是看到千年铁树突然开出一树大花骨朵一样。
宁馥把单词补完，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站在一边，笑得挺恭敬，“老师你看看呗。”
她笑得越恭敬，就越可恨！
李文月牙根痒痒——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欠呢？！
面对讲台下一张张看起来格外“渴盼知识”的脸孔，李文月就知道宁馥今儿这兴风作浪的心肯定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但她不得不承认，宁馥真的，令人意外的，全都答对了。
有学生在悄悄讨论，那两个不在题目选项这的单词。有学霸自然看得懂，但也有人一头雾水地问“她是不是写不上来瞎编的”？
李文月换了个带颜色的粉笔在那两个单词下划了两道横线。
“为什么这么写？你给大家讲讲？”她问宁馥。
宁馥笑得一点不像个正在被老师“刁难”的学生，她张嘴刚要解答这个问题，就被班主任打断。
李文月也没脾气了，淡淡道：“知道你会了，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宁馥就又笑眯眯地回座位了。
李文月把整个完型讲解一遍，又特别将宁馥改动过的两处答案提出来，“这两个词汇虽然不在选项里，但也可以与正确答案做同义理解。我们的正确选项是更偏向书面语言的，而使用这两个词更偏向本土化的口语表达，更自然，更贴切。”
宁馥不老实坐着，在老师眼皮子地下翘起了二郎腿。
她感觉到从身后投来的一众无比惊诧的视线，有点小得意有点小嚣张地弯起唇角。
班主任把眼一瞪，“下课后去我办公室！”
粉毛少女的嘴扁下来，“哦。好的。”
李文月反倒不忍心训她了，转而加了一句道：“来拿你被没收的东西！”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王晓燕那样的能人，治得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学生，却治不了这一个闺女了。
粉毛又支棱起来了。
李文月眼见她又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
办公室。
初三（3）班班主任李文月老师的桌子上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什么三阶魔方啦，什么翻卷边的武侠和地摊文学啦，什么后盖变形的按键手机啦……全是宁馥被没收的。
每没收一次就要写一次检讨，光是检讨都堆了厚厚一大摞。
李文月看见手边那一摞检讨就觉得头痛，她看宁馥伸手就要来那桌子上的手机，“啪”地敲了她手背一记，“先不许动！我让你拿走了吗？！”
眼见宁馥又要摆出那副“老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委屈狗狗眼表情，李老师深吸一口气，“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那些题的？”
她声音严厉了一些，“实话实说，不要骗我。”
如果是别的孩子，或许真要为了这样的怀疑委屈上一阵。说不定还要恼羞成怒掉两滴眼泪。
但宁馥倒是无所谓。
她15岁的皮囊下是太成熟的灵魂，看着李文月的模样，只觉得她待学生挺真诚，只是还太年轻，色厉内荏，像个把狼皮往自己身上披的羊羔。
宁馥耸耸肩膀，“我有去认真学习。”她道：“我去网吧就是去查学习资料呀。”
李文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你说什么？”
——去网吧？学习？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怎么这么令人不可置信呢？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好笑。
可是宁馥如果真诚起来，只用眼神，只用表情，只用身体细微的姿态，就可以让人相信她。
李文月将信将疑地盯了她几秒，自己竟然就将自己说服了。
她听王晓燕说过，为了让宁馥收心学习，家里电视也停了网络也切了，电脑主机都被她拆走了，就放在办公室里呢。
“网络和电子游戏，都是很容易叫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成瘾的东西，我知道我说这两句话对你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真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李文月道：“如果网络真的对你有帮助，老师可以帮你去和你妈妈讲。你不要再去网吧了，可以吗？”
宁馥良心一痛，点头道：“行，我答应你。”
但良心是短暂的，入戏的校霸宁馥下一秒就乐颠颠地把班主任桌上的那一堆小玩意全划拉到自己怀里。
“老师，没事儿的话我走啦。”她笑得像偷鸡成功的狐狸，嘴上还沾着鸡毛的那种，“下节体育课。”
还敢把课堂上激着老师跟她打赌的事拿出来炫耀！
李文月磨牙。
“你先给我站住！”老师怒道：“你的头发，给你三天时间，染回黑色！”
榕城一中纪律一向严格，禁止染发、禁止搞奇形怪状的发型。宁馥这一头粉毛实在是太扎眼了。
宁馥觉得布星。
实话讲她长成这样儿，像个偶像剧里随时跳进男主角宽阔怀抱里撒娇卖痴的娇软女主，想做个成功的校霸，除了要有足够震慑的武力值之外，还得有点形象上能体现“又坏又凶”的特色。
头毛不粉，地位不稳！
一看她露出的表情，班主任李文月的心中就莫名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只听宁馥道：“老师，要不咱俩再打个赌呗？”
李文月：……
班主任按捺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道：“你先说说看，赌约是什么？”
宁馥嘿嘿一笑，“就赌我的头发。”
“我保证好好学习，只看您说，我拿什么样的成绩出来，能特赦我不染回黑色的？”
李老师唇角露出一丝笑，心道小毛孩子还想跟大人耍心眼儿？
她看了宁馥一眼，故意满不在乎地道：“我说个标准，你保证能达到？”
宁馥赶紧点头，“我保证！”
李文月的笑容扩大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收起，“好。只要你能考到年纪前十，就可以不染回黑色。”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老师还要加上一个条件。”
“这赌约可不是一次性的哦。”李文月道：“每一次月考前十，就保你的发色一个月，如果哪一次考试你的成绩不在前十名……那你就要把头发染回去。”
宁馥的梨涡让她显得特别单纯无辜可爱，她嘴上甜蜜道：“行，我答应，都听你的。月姐你可真会做生意。”
李文月平时和学生们关系好，年轻不败架子，和她关系亲近的孩子有时候会叫“月姐”。
不过宁馥以前可从来没开过这个口。
李文月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默认了宁馥的称呼。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喊住宁馥，狐疑道：“这些检讨……也都真的是你写的？”
宁馥的检讨交的实在太多、太频繁了，班主任也不是每次都看，但她印象中宁馥的检讨写的还挺有文采，反思深刻，语言流畅。
她都能跑到网吧去学习……觉得自己可能过往都把宁馥想得太坏，这次又冤枉、误会了她，李老师不由觉得自己或许该重新审视这个孩子。
如果她每次都认真地反省、检查了自己呢？自己的轻忽岂不也造成了她的放任自流？
但李文月的猜测和愧疚持续了连五秒钟都不到——
粉毛少女笑嘻嘻，一脸“我亲爱的老师你在瞎想什么呀”的表情，愉快道：“是我手写的呀。”
还没等李文月反应过来这话的不对劲，便听女孩道：“我让他们写好了，我再抄一遍。”
校霸还要亲自构思检讨书，岂不是很跌份？！
李文月气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作势要砸她，宁馥一溜烟地跑了。
班主任慢慢将桌上的检讨书收起来，她觉得宁馥还是改变了的。
以前她是叛逆的，仿佛别着一股劲儿，要和谁一较高下。她的心也是敏感的，她浑身炸刺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但今天……
今天她依然嚣张又不驯，还是像以前一样幼稚、作怪、不听话，但却让人直觉地感到，她仿佛有了一根主心骨。
她的话她的笑，都透出一种自信来。或者应该说，是一种莫名的信念感。以前她的叛逆凶狠看在大人眼中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但现在那种迷茫不在了。
唉。
李文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改变是从何而来，是好是坏。
*
“李老师，校长叫你去一趟。”传话的学生从办公室门口探进头来，“好像说是宁馥的事儿，老师，有好几个警察在呢。”
李文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匆匆赶到校长办公室。
王晓燕不在，李文月心中愈发忐忑了。如果是一般的事儿，校长至少会让王晓燕这个当妈的知道，这也算是对教师子女的一种照顾。
——连王晓燕都不通知，恐怕事情挺严重的。
而且，在办公室里的并不是学生说的警察，而是消防。
校长也挺严肃，简单做了介绍后便道：“李老师，这几位是消防中队的，这次来是想对宁馥做一些情况了解，关于射手网吧着火的事。”
李文月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学生，“宁馥她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和着火有任何关系，她年纪还小，只是去网吧查资料，绝对不会……”
校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李文月一愣，自己的话已被为首的那名消防军官打断了。
对方奇怪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起火后他们逃生的过程，纵火者已经归案了。”
李文月瞪大眼睛，只听对方道——
“因为是她，救了网吧内所有的四十三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李老师：感受到人间的参差
第84章
碧血丹心（5）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一时诡异。
李文月半天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语气尚有些不可置信的虚弱，“……怎么救的？”
“这也是我们想要和宁馥同学了解的情况。”那位消防军官道：“我们也很好奇。”
当然有当事人讲述了火海逃生的经历，他们描述的措辞虽不太一致，但说得都是一回事。
——这让消防感到格外不可思议。
“她，她从人群里挤上来，我说门从外面锁上了，她不听，我、我还以为她疯了要去送死呢，没想到……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冲上去了，然后……一脚把被锁住的大门踢开，我们才逃出来……”
“没看清那姑娘是怎么弄得，反正她一抬腿，‘砰’一下子，门就开了！”
“我知道，那姐们儿说不定是美少女战士什么的，身怀异能！”
就第一个比较靠谱，来自年轻的网管，也是当时离宁馥最近的人。
最后一个最离谱，来自一个觉得自己说得特对的六年级小学生，对方还还笃定。
众口一词，宁馥就是在熊熊大火中的救世英雄。
李文月梦游一样，“好吧，那我让人把她喊来。”
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往外跑，宁馥逆着人流回来，找到了王晓燕和她的精神小妹跟班张雅茜。
王晓燕毕竟是成年人，此刻还比较冷静，知道逃离火场刻不容缓，立即示意宁馥和她一左一右拖着张雅茜离开，——精神小妹已经害怕得掉了一脸眼泪，腿也软了，几乎挪不动一步。
宁馥怕张雅茜拖她妈的脚步，干脆地摇摇头，然后一把把张雅茜扛起来，另一只手托住王晓燕的手臂，示意快走。
在巨大的震惊下王晓燕几乎都已经麻木了，一时只全然听从女儿的安排，三人迅速地冲出了网吧。
逃出生天。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众人站在大街上，一个个心有余悸地缓不过神来。
有被踩伤的，有吸入烟尘的，有被火焰灼伤的，几个小孩子吓得脸色苍白。
张雅茜脸色煞白两眼发直，对外界几乎没反应了。
那扇熊熊燃烧的铁门被宁馥一踢重创，摇摇欲坠，终于“咣当”一声巨响，摔砸在了地上。
这一声巨响终于把张雅茜的魂儿给唤了回来，她看看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宁馥，突然一伸手，猛地抱住宁馥的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这个染一头鹦鹉彩毛般头发的初三姑娘抱住宁馥就像刹那间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和依靠一样，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宁姐，宁姐你救我一命，呜呜呜，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宁馥：……
虽然看精神小妹儿把不明液体曾在自己的衣服上略感嫌弃，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张雅茜的彩虹头，不轻不重地笑她一句，“瞎说八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正说着话，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宁馥一转头，是王晓燕。
她妈。
中年女人也是满脸烟熏火燎的灰黑色，眼白全被红血丝占满，被熏得兔子一样。
能看出她的后槽牙都咬紧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你疯了是不是？！你成什么英雄？！”偷偷逃课上网吧的事情容后再议，现在王晓燕只觉得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稍稍落回肚子里，随后便是灭顶般袭来的后怕。
这孩子才十五岁！她怎么敢、怎么能这样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王晓燕还要说，把脸埋在宁馥腰上的精神小妹终于缓过来了，抬起头抽抽噎噎地维护自己的大姐头&救命恩人，“王老师，宁姐……不是、宁馥，她救了我，救了您，救了这么多人的命呢！”
为了她家宁姐，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反驳了自己的数学老师！
——而且还是一脸要吃人般的表情的数学老师！
张雅茜赶紧往宁馥的背后躲了躲。
王晓燕咬牙，“她要是没踢开那扇门呢？！她要是被人推到了呢？！她要是——”
她害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宁馥“诶呦”一声。
数学王晓燕老师立刻吓了一跳，“怎么了？”
宁馥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低头一看，女孩腿上本来穿着的短裤都已经被烧掉一截，裤筒一边长一边短。她的小腿侧面有一片灼伤。
王晓燕气得不行，“你怎么不让人省省心！”
一边说一边叫宁馥赶紧在马路边的花池子旁坐下，将脚搭在她膝上，检查伤口。
宁馥噘嘴。
王晓燕这个妈当得，嘴也太硬了。
数学王老师的手指有些不自觉地颤抖，她盯着宁馥腿上那片灼伤，悄悄把掉下来的眼泪擦掉。
气死了气死了，不听话的死孩子。
“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啊？”一边张雅茜见气氛有点僵硬，赶紧“懂事”地打岔问宁馥。
宁馥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她朝自己的小妹儿露出笑容，“也许是天赋异禀。”
她妈气得抬起眼来，“我怎么不知道你生出来的时候有这个‘异禀’？”
宁馥忍不住还嘴：“我也是为了自救，救你们，救大家。”
而且她也的确救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呀。
王晓燕脸上的黑灰被眼泪冲出两道明显的沟壑，这让她在自己女儿和学生面前的威严荡然无存。但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只道：“这次你把门踢开了，以后呢？下回呢？！如果你没有这一次的力气和运气，你就没有命在了你知不知道！”
她是气急了，也怕极了，说话根本没有逻辑，一副宁馥再辩驳就要和她没完的样子。
宁馥只好乖乖闭嘴。
张雅茜悄悄跟她眨眼睛，以示同情。
一会儿工夫，救护车也来了，宁馥被送到医院里做了简单的包扎，王晓燕摁着她上上下下做了一遍全面检查，确定她的身体没有因为“拼尽全力”踢开那扇铁门而受到任何伤害。
医生都被这位高中数学老师骚扰得不厌其烦，几乎要崩溃，只能在王晓燕紧追不放的眼神中妥协似的给宁馥下了个力量透支的医嘱，教她好好休息。
一边心里嘀咕——这姑娘除了小腿被烫伤了一片皮肤外，身体比小牛犊子还健康呢！这当妈的也太紧张了。
宁馥被王晓燕带回家关了禁闭。
她要休息三天，确定被“透支”了的体力恢复以后才能回学校。
等三天后宁馥活蹦乱跳地回学校时，她因为翘课去网吧玩，差点被火烧死，并且还毁容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校园。
校门口的值日生看到宁馥，仿佛见了鬼：“你没事？！”
宁馥反问：“我有什么事？”
值日生拔腿就往班里跑：“宁馥回来了！保护费还照收，快点准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馥：我以前到底是什么形象……
宁妈的态度是有原因哒，后面会讲~
第82章
碧血丹心（3）
初三（3）班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不是大家没有像“恶势力”抗争的精神……实在是宁馥她，她太不讲道理！她仗着自己的武力值，镇压了班里所有的反抗！
——试图和她讲道理的，都已经被她明里暗里，或者干脆直接用暴力整过一遍了。
而且她妈还是学校的骨干教师！
宁馥跟三班的人放过话，“谁想去告我的黑状，尽管去试试，看是你先搞掉我，还是我先搞到你在三班、在榕城一中待不下去！”
宁馥，十足十是个太妹，而且是非常不可爱的那种。
原主是青春期叛逆，想要吸引父母、或许还有暗恋对象的主意，才又是放狠话又是充狠人，虽然只有精神小妹儿张雅茜一个跟班，但她已经成功pua了三班的同学们。
现在的青少年各有各的特性，各有各的聪明和心思，不是没有人质疑宁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姐”。
但是，在两个试图反击的男生被她反拧手腕摁在桌子上疼得嗷嗷乱叫、一个女生在校外当小混混的男朋友上门给女朋友撑腰被一脚踹出三四米以后，三班的学生们就默认了这个班中恶霸。
在这种蛮不讲理还有“保护伞”的恶势力面前，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再说他们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啊！
要知道，榕城实施按片划分学区，榕城一中挨着大学城，很多孩子都是老师的孩子，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而榕城一中的高中部更是全城最好的高中，一本上线率高得惊人。
能进入榕城一中初中部的学生不说百分之百优秀吧，素质也都不低。
换句话说，十之八九都是好娃娃，乖乖仔，长这么大打群架的都没几个。
整个初三（3）班浓厚的学习氛围中，就出了宁馥这么一个一枝独秀的“奇葩”。
——张雅茜不算，她是（1）班的。
说到张雅茜，宁馥的这唯一一个跟班精神小妹这两天也倒了大霉，她和宁馥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事情随着大火事件惊动了学校，直接被喊了家长，在校长办公室那一头彩虹鸡毛掸子一样的发型又让教导主任和她爸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教导主任是气得，她爸妈是羞愧。
于是被勒令回家反省，把头发染回正常颜色，写完六千字的检讨才能回校上课。
也正如此，宁馥被大火毁容的事儿越传越离谱也没人辟谣，正当整个三班都一边为同学悲惨的遭遇而痛心（官方），一边为她终于要长期休病假不来学校祸害人而庆幸（人间真实）时，宁馥欢蹦乱跳地回来了，仿佛一盆冷水，浇熄了同学们对“免受恶霸欺凌”的憧憬。
她就是那胡汉三，三班一心向学的孩子们就好比那贫苦大众。
她一回来，三班的天空都灰暗了好几度。
*
值日生十分狗腿地把“保护费”收上来，递给宁馥。
宁馥一看——好家伙，竟然真的是钱！有五块的有十块的一大把钞票。
这这这！
原主一个月收一回，这是第二次。
哦，对了，现在还没微信转账这东西。
宁馥盯着值日生手中一把乱七八糟的零钱纸币，整个人陷入思考——
祖国……介不介意爱人有点小小小小的“前科”？比如学生时代欺负别人、还顺便抢了别人的零花钱什么的……
[叮——
是否开启当前阶段任务：校霸校霸，校园老大，名列前茅，心怀天下！]
系统对“校霸”的定义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什么名列前茅、心怀天下，这是一个合格校园大姐头该干的事吗？！
这“校园老大”，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词，这样的词组不是一般同等应用于黑恶势力老大的吗？！
她觉得系统有点坏心眼子。
不让她浪子回头改做学霸，不让她洗心革面乖乖读书，居然让她继续做“校霸”？
听系统的意思，她是既要做校园里横行的一霸，还要做所有学生里的佼佼者、领头羊才行。
恶趣味。
不过她喜欢。
就在宁馥走神的这一小会，值日生的心跳已经七上八下地失常好几回了。
可怜的男生攥着钱的手心微微出汗，试探性地问：“要、要不，我再问问谁没交？整理个账本给你？”
宁馥：……
她伸手把那一堆零钱夺了过来，恶声恶气，“滚滚滚，你想给我当师爷啊？！”
值日生习惯了她的语气，反而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地跑了。
宁馥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拉开椅子坐下。
她的座位紧靠着讲台，是班主任特别设置的“特座”。
“特座”，顾名思义，那就是特殊的座位。在整个班级里位置卓越而突出，专门为特殊人士所准备，和教室里正常排列的桌椅根本不在同一个序列里头。
只有成绩不咋地，还事多戏多能闹腾，可能影响到周围同学学习的“害群之马”，才会被安排坐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吃粉笔灰。
宁馥入戏很快——
她直接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数钱。
数的就是她刚收上来的“保护费”。
*
“宁馥！”
英语老师是宁馥他们的班主任，正年轻，985的本硕，才挤进榕城一中。不过她还是太年轻，初三（3）班是她第一次带上来的毕业班，学生都是好孩子，只除了这个宁馥。
以前吧，这姑娘还只是有点刺头有点不服管，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喜欢质疑权威喜欢装酷，以显示自己的特立独行——只不过她又比其他孩子们更大胆一些。
但初三一开学，宁馥仿佛终于从一个正在迷茫期的少女找到了自己明确清晰的奋斗目标——成为校园小流氓头子！
她在这上面下的工夫可比在学习上花的心思多多了，成绩也从全班30多名直线掉到第50名。
全班一共50个人。
而且她这个倒数第一的含金量也高，在全年级六个班的总排名里也是倒数第二。
年级倒数第一是她小妹儿张雅茜。
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李文月实在拿油盐不进的宁馥没有办法，督促她上进，她是死活不肯，变着法儿地和老师作对，真放弃她，她妈妈王晓燕就是高中部的老师，也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人家把孩子弄进榕城一中来，不就是图着上一个好学校，老师们都是家长的同事，能好好抓抓学习么！
轻也轻不得，重也重不得。宁馥这一开学就倒数，班主任李文月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和她妈妈好好谈谈了。
没想到这孩子一根筋地打算成为“社会人”，前两天居然把班上的盛宇驰打了一顿！
李老师忍无可忍，决定要叫家长了。虽然只是把王晓燕从高中部教师办公室叫到初中部教师办公室，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她不信王老师那样的有口皆碑的好老师能是个忽略孩子教育、眼看着孩子走歪路的家长！
但还通知发出去，一转脸，宁馥那孩子居然翘了课去网吧！
当时办公室里李文月和王晓燕脸上都挂不住了——
李文月身为班主任居然没看住学生，王晓燕身为教学名师自家闺女居然逃课上网打游戏。
一时间两个老师面面相觑，竟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而罪魁祸首毫不知情，她的班主任和她妈已经达成了阵线联盟要对付她，誓要将她板回“正道”！
当天王晓燕就破天荒地和学校请了假，专门去网吧捉人。
没想到就碰上了那一场火灾。
火灾的具体情形，李老师并不知道，王晓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宁馥有点轻微灼伤，也受到了惊吓，给她请了三天假。
只看王老师那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就知道那一场火不但确有其事，而且可能凶险异常。班主任也不敢多问，只想着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大多数人都能有点改变吧……
不知宁馥会不会开窍清醒重新振作起来好好学习？
抑或是产生心理阴影性格更加别扭需要认真疏导？
怀着一半企盼一半担忧的纠结心情，李文月班主任等待宁馥来上学的日子就好像准备拆盲盒时的一瞬间——
不知道开出来的是浪子回头·乖学生·宁馥，还是心理创伤·小可怜·宁馥。
这两天吃不香睡不好，盲盒终于拆开了——
拆出个课堂数钱·校霸·晋级版·宁馥。
课堂上数钱玩，她也太嚣张了！
更何况这是英语课！她怎么不去数学课上数？！李老师卑微且愤慨地想着——此时她还不知道宁馥手里那一堆零钱正是三班全体同学的“上供”。
“听讲了没有？！”李文月气得声音都变尖细了，“上课开小差，你都听懂了？！听懂了你给我上来讲一遍！有一道题不会，你今天玩什么我没收什么！”
班主任一个粉笔头丢过来。
每个老师都有那么一两招独门绝技，什么不用圆规画圆啦，徒手画世界地图啦，记住每个学生的脸啦……粉笔头精确制导击中目标只能算其中比较普通的一项。
李文月刚毕业没几年，其他绝技还在摸索之中，只有扔粉笔这一招练得不错，那小半截粉笔精确地朝宁馥的脑袋顶上飞过去。
她对粉笔头的落点当然有绝对的自信。
——然后，就看着那颗一直埋着头的粉色脑袋微微一侧，女生的手几乎同时往前一抄，竟直接将粉笔头准确地稳稳接在手里！
宁馥把手中的半截粉笔高高抛起又接住，玩了两下，翘起唇角。
“那我要是……都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宁馥，当小坏蛋也是大写的一个“苏”字~
宝贝们的老师都曾有过什么惊世绝技？
作者语文老师号称擅长口技，全班同学极为期待，终于表演，据说是某种鸟叫。但是真的，听起来像垂死的蛐蛐……
第83章
碧血丹心（4）
“那我要是……都会呢？”
一头粉毛的少女还没消婴儿肥，脸颊带奶膘，一双眼睛却黑亮如星子。
李文月有一瞬间被她的好看给击中了——
形象条件好真是耍无赖一样的存在啊，杀马特洗剪吹的画风在她身上仿佛突然得到了升华……半长的粉色头发……居然还挺好看的……
曾经也是二次元少女的李文月李老师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跑题的边缘扯回来，脸色一板：“你要是会？！”
她后知后觉地为宁馥这个态度感到生气，黑板擦“啪”地一拍讲桌，把全班同学吓得一个激灵，“你要是都会，这次英语周测给你一个及格！”
教室里鸦雀无声。
班主任年轻，平时和大家也玩得到一起去，即使黑脸批评，也罕见这样生气的模样。
就宁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她笑起来右边脸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是我亏了，老师，我要是都会，周测自然就及格了呀。”
居然还敢讨价还价？！
李文月气笑了，“好，你挺精明呢！”年轻的女老师后槽牙都咬紧了，盯着就坐在讲桌旁边的宁馥，“你都写出来，周测英语你可以免考，没收的东西我还给你！”
“如果你写不上来，今天体育课也别上了，今天讲几篇，你就都给我抄十遍！”
李文月说着忍不住又一根粉笔掷过去，“现在上来写！”
粉毛少女伸手一抄，再次准确地接住了老师的“粉笔子弹”，坐在后面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吸气声，整个三班都沉浸在一种无形的兴奋中，隐藏的骚动都要安耐不住了。
这可是一场好戏！有人盼宁馥狠狠挨上一顿罚，也有人——
值日生朱鹏：我怎么觉得她这两手……还挺帅的……
宁馥站起身，手指轻轻一别，将老师丢过来的整根粉笔折掉一段，觉得称手了，一迈腿上讲台。小半截粉笔从她掌心掉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她原本拘束在小书桌下的两条大长腿，还真有一股装逼成功的飒爽劲儿。
教室里漫起窃窃私语。
“看她的样子真会啊？”
“切，写个完形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
“今天体育课不会受宁馥牵连吧卧槽，我今天特地装备来要打球的……”
“月姐是真的怒了，一篇抄十遍，就算给她十节体育课她也抄不完啊！”
……
粉笔摩擦在黑板上的声音，让窃窃私语骤然一停。
班主任李文月退了几步，抱臂讲台下看着宁馥的举动，此刻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惊讶来。
——她竟然写出来了。
——正确答案。
完型题是课前课代表抄在黑板上的，是最近几套卷子里最难的几处，选项都没有写，只能填空。宁馥居然还真是当填空题写的。
“靠，她是不是从哪弄到答案了？！”随着黑板上一处处空白被填上，有人开始和同桌咬耳朵。
——而且还把答案都背下来了！
虽然还在“校霸”的起步阶段，但很明显，宁馥已经开始给自己营造出了无所不能手眼通天的邪恶形象。
同桌低头和自己的卷子对了对，“可是她有两个词选项里都没有诶……”
有两处填的单词都不是题目中自带的选项词汇。
甚至有个词看起来还挺陌生的。
李文月脸上的震惊像是看到千年铁树突然开出一树大花骨朵一样。
宁馥把单词补完，拍拍手上的粉笔灰，站在一边，笑得挺恭敬，“老师你看看呗。”
她笑得越恭敬，就越可恨！
李文月牙根痒痒——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欠呢？！
面对讲台下一张张看起来格外“渴盼知识”的脸孔，李文月就知道宁馥今儿这兴风作浪的心肯定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但她不得不承认，宁馥真的，令人意外的，全都答对了。
有学生在悄悄讨论，那两个不在题目选项这的单词。有学霸自然看得懂，但也有人一头雾水地问“她是不是写不上来瞎编的”？
李文月换了个带颜色的粉笔在那两个单词下划了两道横线。
“为什么这么写？你给大家讲讲？”她问宁馥。
宁馥笑得一点不像个正在被老师“刁难”的学生，她张嘴刚要解答这个问题，就被班主任打断。
李文月也没脾气了，淡淡道：“知道你会了，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宁馥就又笑眯眯地回座位了。
李文月把整个完型讲解一遍，又特别将宁馥改动过的两处答案提出来，“这两个词汇虽然不在选项里，但也可以与正确答案做同义理解。我们的正确选项是更偏向书面语言的，而使用这两个词更偏向本土化的口语表达，更自然，更贴切。”
宁馥不老实坐着，在老师眼皮子地下翘起了二郎腿。
她感觉到从身后投来的一众无比惊诧的视线，有点小得意有点小嚣张地弯起唇角。
班主任把眼一瞪，“下课后去我办公室！”
粉毛少女的嘴扁下来，“哦。好的。”
李文月反倒不忍心训她了，转而加了一句道：“来拿你被没收的东西！”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王晓燕那样的能人，治得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学生，却治不了这一个闺女了。
粉毛又支棱起来了。
李文月眼见她又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
办公室。
初三（3）班班主任李文月老师的桌子上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什么三阶魔方啦，什么翻卷边的武侠和地摊文学啦，什么后盖变形的按键手机啦……全是宁馥被没收的。
每没收一次就要写一次检讨，光是检讨都堆了厚厚一大摞。
李文月看见手边那一摞检讨就觉得头痛，她看宁馥伸手就要来那桌子上的手机，“啪”地敲了她手背一记，“先不许动！我让你拿走了吗？！”
眼见宁馥又要摆出那副“老师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委屈狗狗眼表情，李老师深吸一口气，“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那些题的？”
她声音严厉了一些，“实话实说，不要骗我。”
如果是别的孩子，或许真要为了这样的怀疑委屈上一阵。说不定还要恼羞成怒掉两滴眼泪。
但宁馥倒是无所谓。
她15岁的皮囊下是太成熟的灵魂，看着李文月的模样，只觉得她待学生挺真诚，只是还太年轻，色厉内荏，像个把狼皮往自己身上披的羊羔。
宁馥耸耸肩膀，“我有去认真学习。”她道：“我去网吧就是去查学习资料呀。”
李文月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你说什么？”
——去网吧？学习？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怎么这么令人不可置信呢？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好笑。
可是宁馥如果真诚起来，只用眼神，只用表情，只用身体细微的姿态，就可以让人相信她。
李文月将信将疑地盯了她几秒，自己竟然就将自己说服了。
她听王晓燕说过，为了让宁馥收心学习，家里电视也停了网络也切了，电脑主机都被她拆走了，就放在办公室里呢。
“网络和电子游戏，都是很容易叫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成瘾的东西，我知道我说这两句话对你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真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李文月道：“如果网络真的对你有帮助，老师可以帮你去和你妈妈讲。你不要再去网吧了，可以吗？”
宁馥良心一痛，点头道：“行，我答应你。”
但良心是短暂的，入戏的校霸宁馥下一秒就乐颠颠地把班主任桌上的那一堆小玩意全划拉到自己怀里。
“老师，没事儿的话我走啦。”她笑得像偷鸡成功的狐狸，嘴上还沾着鸡毛的那种，“下节体育课。”
还敢把课堂上激着老师跟她打赌的事拿出来炫耀！
李文月磨牙。
“你先给我站住！”老师怒道：“你的头发，给你三天时间，染回黑色！”
榕城一中纪律一向严格，禁止染发、禁止搞奇形怪状的发型。宁馥这一头粉毛实在是太扎眼了。
宁馥觉得布星。
实话讲她长成这样儿，像个偶像剧里随时跳进男主角宽阔怀抱里撒娇卖痴的娇软女主，想做个成功的校霸，除了要有足够震慑的武力值之外，还得有点形象上能体现“又坏又凶”的特色。
头毛不粉，地位不稳！
一看她露出的表情，班主任李文月的心中就莫名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只听宁馥道：“老师，要不咱俩再打个赌呗？”
李文月：……
班主任按捺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淡淡道：“你先说说看，赌约是什么？”
宁馥嘿嘿一笑，“就赌我的头发。”
“我保证好好学习，只看您说，我拿什么样的成绩出来，能特赦我不染回黑色的？”
李老师唇角露出一丝笑，心道小毛孩子还想跟大人耍心眼儿？
她看了宁馥一眼，故意满不在乎地道：“我说个标准，你保证能达到？”
宁馥赶紧点头，“我保证！”
李文月的笑容扩大了一瞬，随即又立刻收起，“好。只要你能考到年纪前十，就可以不染回黑色。”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老师还要加上一个条件。”
“这赌约可不是一次性的哦。”李文月道：“每一次月考前十，就保你的发色一个月，如果哪一次考试你的成绩不在前十名……那你就要把头发染回去。”
宁馥的梨涡让她显得特别单纯无辜可爱，她嘴上甜蜜道：“行，我答应，都听你的。月姐你可真会做生意。”
李文月平时和学生们关系好，年轻不败架子，和她关系亲近的孩子有时候会叫“月姐”。
不过宁馥以前可从来没开过这个口。
李文月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默认了宁馥的称呼。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喊住宁馥，狐疑道：“这些检讨……也都真的是你写的？”
宁馥的检讨交的实在太多、太频繁了，班主任也不是每次都看，但她印象中宁馥的检讨写的还挺有文采，反思深刻，语言流畅。
她都能跑到网吧去学习……觉得自己可能过往都把宁馥想得太坏，这次又冤枉、误会了她，李老师不由觉得自己或许该重新审视这个孩子。
如果她每次都认真地反省、检查了自己呢？自己的轻忽岂不也造成了她的放任自流？
但李文月的猜测和愧疚持续了连五秒钟都不到——
粉毛少女笑嘻嘻，一脸“我亲爱的老师你在瞎想什么呀”的表情，愉快道：“是我手写的呀。”
还没等李文月反应过来这话的不对劲，便听女孩道：“我让他们写好了，我再抄一遍。”
校霸还要亲自构思检讨书，岂不是很跌份？！
李文月气得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作势要砸她，宁馥一溜烟地跑了。
班主任慢慢将桌上的检讨书收起来，她觉得宁馥还是改变了的。
以前她是叛逆的，仿佛别着一股劲儿，要和谁一较高下。她的心也是敏感的，她浑身炸刺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但今天……
今天她依然嚣张又不驯，还是像以前一样幼稚、作怪、不听话，但却让人直觉地感到，她仿佛有了一根主心骨。
她的话她的笑，都透出一种自信来。或者应该说，是一种莫名的信念感。以前她的叛逆凶狠看在大人眼中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但现在那种迷茫不在了。
唉。
李文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改变是从何而来，是好是坏。
*
“李老师，校长叫你去一趟。”传话的学生从办公室门口探进头来，“好像说是宁馥的事儿，老师，有好几个警察在呢。”
李文月心里“咯噔”一声。
她匆匆赶到校长办公室。
王晓燕不在，李文月心中愈发忐忑了。如果是一般的事儿，校长至少会让王晓燕这个当妈的知道，这也算是对教师子女的一种照顾。
——连王晓燕都不通知，恐怕事情挺严重的。
而且，在办公室里的并不是学生说的警察，而是消防。
校长也挺严肃，简单做了介绍后便道：“李老师，这几位是消防中队的，这次来是想对宁馥做一些情况了解，关于射手网吧着火的事。”
李文月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学生，“宁馥她本质上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和着火有任何关系，她年纪还小，只是去网吧查资料，绝对不会……”
校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李文月一愣，自己的话已被为首的那名消防军官打断了。
对方奇怪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起火后他们逃生的过程，纵火者已经归案了。”
李文月瞪大眼睛，只听对方道——
“因为是她，救了网吧内所有的四十三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的李老师：感受到人间的参差
第84章
碧血丹心（5）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一时诡异。
李文月半天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语气尚有些不可置信的虚弱，“……怎么救的？”
“这也是我们想要和宁馥同学了解的情况。”那位消防军官道：“我们也很好奇。”
当然有当事人讲述了火海逃生的经历，他们描述的措辞虽不太一致，但说得都是一回事。
——这让消防感到格外不可思议。
“她，她从人群里挤上来，我说门从外面锁上了，她不听，我、我还以为她疯了要去送死呢，没想到……没想到她一下子就冲上去了，然后……一脚把被锁住的大门踢开，我们才逃出来……”
“没看清那姑娘是怎么弄得，反正她一抬腿，‘砰’一下子，门就开了！”
“我知道，那姐们儿说不定是美少女战士什么的，身怀异能！”
就第一个比较靠谱，来自年轻的网管，也是当时离宁馥最近的人。
最后一个最离谱，来自一个觉得自己说得特对的六年级小学生，对方还还笃定。
众口一词，宁馥就是在熊熊大火中的救世英雄。
李文月梦游一样，“好吧，那我让人把她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