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阿萝见势不妙缩着脖子装乖,一个没留神没拉住狗东西,他脑子缺弦,按着村长拳打脚踢了一会,就被他母亲亲自前来抓回去了。

    阿萝现在想想他又惊又喜又怕又呆的表情就觉得搞笑,还有点心酸,不过她很快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利维的母亲向村长道歉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

    那一眼让阿萝又有一种从里到外被看透的不适感,这个幻境里的女人一定不止是抹普通幻影,她身上很有可能就埋藏着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

    于是阿萝疯狂给呆住的利维使眼色,他正被自己妈妈提着领子抓走,也不知道他领会没有。

    她是自身难保了,逼不得已开始吃老本,从脑子里挤出早年背过的各种圣书,住在教堂里成了一名小小修女,天天对着人和善微笑。

    而利维就是单纯的调皮小子,整村闻名那种。

    两人安顿下来之后,约定好每天黄昏在村口酿酒坊的粮仓后面会面交流信息,只是花了一周小心地查探情况也完全没发现什么破绽。

    利维对儿童生活的记忆很深刻,因为他时常回忆,可现在的生活和他记忆中的一点偏差都没有。

    “喏,给你这个。”他掏出一个碗来,里面是放了满满肉菜的香浓炖菜:“我记得秋收的时候我妈妈做了一次特别好吃的炖菜,放了新的调味料,给你吃吃。”

    阿萝小心地接过来,在这个环境里他们会饥饿,可以吃东西,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只能像里面生活的人一样按时吃饭,这也是她为什么不躲起来偷偷调查的原因。

    “所以今天是秋收吗?”她完全不懂农事。

    还是小男孩的利维点了点头,他正在长个子,身量抽条,脂肪还没跟上,肩膀薄薄地覆盖着一层肌肉,衣服挂在身上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成年之后肩宽胸厚的压迫感。

    “你还记得你家被袭击是什么时候吗?”阿萝能想起来的大事就只有这个。

    小男孩神情凝重了一些,掰了掰手指:“应该快了,不到一个月,你觉得到时候会出事吗?”

    阿萝点了点头,又耸了耸肩:“除非你‘妈妈’在那之前露出马脚,可你又找不到不对的地方,那我们只能等一等了。”

    利维又揪她头发,自从变小之后他就像小学男生一样很喜欢动手动脚的:“你真的发现我妈妈有问题吗?老子和她就住在一起啊,天天看着也没找到毛病,做的饭都是以前那个味儿。”

    “就是到处都对劲才是最大的不对劲啊,”阿萝叹气:“你别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东西进来的。”

    是那副画呀,按利维的说法,爸爸提醒他有东西,而如果妈妈的画是入口,那么说明这对夫妻都知道秘密到底是什么。

    利维被她说服了,小男孩拧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会:“我爸爸应该不久之后会回家一趟,到时候你要不要来,偷偷藏着看看有什么不对?”

    阿萝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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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友补完这几天没看的部分,说:你的69写的太轻描淡写了吧

    我:?

    这女人是肉食动物实锤了

    四十八只恶犬-秋收祭

    来源:

    四十八只恶犬-秋收祭

    秋收祭快到了。

    这是这片大陆上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基本上所有国家所有地区都会庆祝这一天的到来,人们先是感谢这一年里土地的恩赐,接着许愿新的一年里继续风调雨顺。

    不过这个村庄在教区内,所以还要感谢光明女神的照拂。

    阿萝头顶插着麦穗状的装饰物,帮忙用金色的涂料涂抹小教堂的门槛台阶。

    正午时分庆典就要开始,在那之前这些小角落都要打扮的金灿灿的。

    “嘿!”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在身后揪了揪她头巾下露出的微卷发梢。

    “?”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谁,阿萝没有理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疑问的气音。

    来人不高兴:“怎么就这反应啊,你就不怕老子是什么坏人吗?”

    这话说的,阿萝把手上的刷子放回染料桶里,有些无语:“全村就只有你一个坏人吧。”

    利维又揪她头发,阿萝吃痛,扭过去打他,桶里的染料晃了晃,洒出来了一些溅在地上。

    男孩坏笑着闷头躲闪。

    他灵活得很,故意从女孩软绵绵的拳头下面蹭开,只让她碰到自己衣角,虽然总感觉下一次就能拳拳到肉,但最后也没挨到几下打,阿萝的鞋面和裙角反而被金色染料染满了。

    后知后觉被耍了的阿萝:“……”

    这死小孩,她怎么被传染了,明明已经是个成熟女性了。

    她不理他,端着染料桶气势汹汹回到教堂里,利维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嘴上哔哔个不停:“你这也太弱了,不行啊,等这事结束了老子教你体术吧?”

    等这事结束我要离你远远的才对,跟着你也太危险了,事情又多。阿萝心里反驳,但是没说出来。

    她没说,教堂里的修女们坐不住了。

    她们本来在女神像下面涂抹纸花,看到村里那个欺男霸女的淘气小子纠缠着新来的小阿萝不放,还要教她打架……成何体统!

    于是修女们一窝蜂地凑上去,七嘴八舌抨击他不好好读书上学天天打架、欺负小女孩不要脸、在教堂这种清净之地捉弄修女巴拉巴拉……

    利维懵逼地被架了出去,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阿萝,她正被两个修女小心地拉着手嘘寒问暖。

    发现他的视线,她也看了过来,然后甜密密地笑了笑。

    ……臭女人!!

    正午的秋收祭很热闹,虽然有一部分去了更热闹的镇上,但也留下了很多人在村里唱歌跳舞,麦酒面包和炸鱼就摆在广场两侧的平台上,每一个参加庆典的人都能随便吃。

    阿萝跟着修女们在广场上晃了一圈,念了几遍歌颂女神的诗歌之后就溜了。

    利维在盛满食物的石台后面等她。

    很早之前在凯里身上就发现了,他们这种人如果不想被别人注意到的话,很轻松就可以掩盖自己的存在,他分明就在这里,可你就是不容易注意到他。

    利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蹲在石台旁边,吃了一条又一条炸鱼。阿萝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肚子滚圆滚圆,满足地斜斜靠在桌子上,打了一连串饱嗝。

    “给你这个,也很好吃。”他还特意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圆丢丢的面包圈,上面涂了亮晶晶的糖霜:“每年秋收祭这种都是最先被吃完的,老子给你藏了一个。”

    阿萝接了过来,竭力不去想他究竟把面包圈藏在哪里,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养成了时不时给她点儿啥的习惯,不过这也姑且算是好事?

    于是她就没阻止。

    两人避开人流,从广场出来,沿着小路走向利维的家。

    他妈妈去镇上了。按照昨天的计划,利维早上一起来闹着要吃镇上的零嘴,按照秋收祭的传统,这一天孩子们的口腹之欲如果不过分是都可以得到满足的,于是妈妈只是点了点他的脑门,就穿戴好出门了。

    他要的种类很多,那位被蒙在鼓里的女士可能要出门很久才能回来,阿萝和他可以趁机再搜一遍家里。

    路上还遇到了村里的其他孩子,看到小霸王利维和新来的小修女走在一起,他们都响亮地嘘起来,还轮流做鬼脸,利维向他们扬拳头都没用。

    阿萝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新奇,大眼睛乌溜溜地挨个看,把那些小皮猴们看的害羞跑掉了。

    这个村庄……也太真实了。

    阿萝噙着笑看着利维和他们追打成一团,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利维家的小院子就在村庄中部的位置,离广场不太远,离树丛也不太远,由一圈暖红色的木栅栏围起来,小院子里长着幼嫩青翠的草地,路面是石子堆砌出来的,有防滑又可爱。

    院子四角都种满了花朵,有浅紫色的,有蓝蓝的,阿萝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这些花都美极了。

    这个漂亮的小院子与她之前所见的废墟有些相似,未来会被劈裂的石桌正稳稳当当立在墙边,铺着颜色鲜亮的餐巾,上面还放着一本书和一小壶甜茶,似乎刚有一位优雅的女士在这里休憩过。

    精致宁静的小院子,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家。阿萝在心里默默将那片废墟与眼前的可爱庭院比了比,也忍不住唏嘘。

    利维倒是没太大反应,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拉着阿萝走进家里。

    但阿萝知道这小子第一天的时候有多激动。他们偷偷会面时,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嘴巴瘪了半天,阿萝正在手足无措不知道这狗东西真的哭了该怎么办,他又假装无事咽回去了,就是眼睛有点小红。

    这个家庭对他的影响太深了,更像是一份执念,这种过分浓厚的感情会不会影响他的感知?阿萝说不好。

    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进入家门后,她率先去了阁楼。

    让人失望,但是又不意外,那幅画消失了。

    更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在现实世界到达那片废墟的时候,阿萝数过,阁楼上一共叠着放了五幅画,那张有问题的合照在最前面,能被人一眼看到。

    而现在,这里还是放着五幅画,但最上面的画纸里是另外的内容。

    ……等等。

    阿萝凝神看着那幅画,画上是一个金发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正紧闭双眼,双手握在胸口作祈祷状。

    ……如果她睁开眼睛,一定会是一双大海般温柔包容的蓝眼。阿萝张大了嘴,认出了画里的女人。

    原来魔族家里也会供奉光明女神吗……?

    这幅画就是每一个教堂都会摆放的“女神祝颂”,大一些的会做成宏伟的雕像或者壁画,小一些的就画成人像挂在墙上,“女神祝颂”在教廷记载中是证明这片区域愿意跟随光明女神的象征,这样可以祈求女神能分出一缕关怀给这里,让她为守护的领地祈祷祝福,保证这里不受黑暗侵害。

    那么问题来了,魔族家里为什么会放着“女神祝颂”啊?

    就算利维的母亲是那位似乎大有来头的苦修士伊登的女儿,与教廷有渊源,可她的丈夫是个魔族不是吗?她已经选择了与爱人一起,再把光明道具放在家里不合适吧……

    利维不知道这个金发女人是谁,他每次去教堂要么是被打的半死不活,要么是正在把别人打的半死不活,压根没空留意四周的装饰。

    所以这人大大咧咧走过去就要拿起这幅画看:“这女人谁啊?”

    阿萝眼疾手快抓住他的爪子不让他乱碰,在外面碰了一副不对劲的画进来了,在里面再碰一副,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幅画不对劲,小心一点。”

    得到提醒之后利维也认真了,他站直了一点,开始轻嗅:“……这里没有陌生人的味道。”也就是只有母亲的馨香,很淡的父亲的遗留气息,还有他们两个的。

    从气息来看一切正常,这就是他母亲所画的一幅画。

    阿萝觉得怎么想都不对劲啊:“可这是光明女神欸,你妈妈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地画她吧?”

    两人面面相觑。

    正在头脑风暴,利维神色却忽然变了:“糟糕,他怎么回来了!”

    “?”阿萝没反应过来:“……谁?”

    利维没说话,他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蹦三尺高,下意识拉着阿萝用胳膊一夹就要逃跑,可他忘记了自己还是小孩子,现在还没有比阿萝高多少。

    于是阿萝被用力一扯,双脚在阁楼台阶上一磕就扑进了利维此刻的单薄胸膛里。

    饱满的胸肌消失了,他引以为傲的力气也消失了。

    还是个发育期干瘦小男孩的利维没想到,被她头一撞,他不仅没有稳稳当当抱紧她,反而连自己都一起被撞倒,咕哩咕噜从阁楼台阶上滚了下去。

    两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利维听到女孩小声哼唧,艰难地拉住她把她的脸按进自己瘦巴巴的平坦胸膛里。

    ……妈的,就脸能看脑子好使了,别摔一下都摔坏了啊!

    阿萝被他突出的骨头硌得鼻子痛,但也顾不得那些了,两人叮叮当当从阁楼一路滚下来,因为楼梯间狭窄,他们都没抓住二楼的地板,干脆俐落地滚到了一楼。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阿萝人都晕了,简直眼冒金星,还好楼梯上都铺了柔软的毯子,这才没出大事。

    而且有利维单薄的小胸脯垫着,她情况反而更好一点。

    黑发绿眼的男孩还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她已经摇摇晃晃地捂着脑门坐了起来,感觉全世界都在蹦迪。

    用力闭了闭眼睛才终于好了一点,没那么头晕了。她睁开眼睛,想晃晃脑袋,刚扭到门口方向,赫然与一个男人对视了。

    那人身姿高大挺拔,一袭黑衣,肤色温黑,表情冷峻。

    ……他有一双有些熟悉的绿眼睛。

    利维虚弱的声音从她背后怯怯冒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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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友:哈哈哈哈哈我草!!见家长了见家长了!!不过怎么没有男女主滚楼梯摔倒必然亲嘴儿定律啊!那不是更精彩!

    (阿萝:你这是要我死?)

    四十九只恶犬-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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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只恶犬-见家长

    利维和他爸爸长得还挺像的。

    阿萝带着腼腆的微笑看着手里的茶杯发呆,头脑里放空,一通胡思乱想。

    两人都是温黑的肤色,但是很有光泽很好看,鼻梁高挺眼窝深遂,两双绿油油的兽瞳更是一毛一样,不过大概是综合了一点妈妈的柔和轮廓,利维看起来没有他爸爸那么凶,笑起来还有点小坏的风流倜傥感。

    至于凶名在外的魔族总督,嗯……还是别硬逼自己笑了。

    他递给阿萝茶的时候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弱的笑脸,肌肉太过狰狞违和,阿萝有一瞬间甚至想夺路而逃。

    她按捺住了面对肉食动物的本能,惴惴不安地坐在铺了针织花边的椅子上,不敢说话。

    总督也没说话,大概在消化一进门看到自己十岁的儿子和一个小修女衣衫不整叠在一起的冲击,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又把空杯子放回桌面。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客人有茶,家长有茶,利维却没有,他爸爸忘记给他杯子了。

    这家伙不敢和爸爸正面对上,口渴了也不敢让他给自己倒茶,干脆就着阿萝的杯子喝了一口。

    “利维。”总督出声制止他,他不笑的时候更是冷硬得很:“懂点礼貌。”

    很久没被说教过的利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安静了两秒,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这是幻境,他的女人还坐在旁边看……嚯,气势上不能被压倒。

    于是他摆出大爷的姿势:“我们是魔族,讲什么礼貌啊,想要的抢过来就好了。”

    这傻子哟。

    阿萝疯狂给他使眼色,这地方情况不明,按照记忆来说还不到出场时间的总督忽然回来,肯定不对劲啊,这憨包怎么就大大咧咧起来了。

    余光里发现总督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阿萝一惊,迅速低头看着杯子做小家碧玉状。

    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扫视了她一遍,气势强大冷酷的男人淡淡开口:“哦?她知道你是魔族?”

    这下利维也小家碧玉了,他爸爸一向要求他保守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别人知道。

    这下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还好他爸不知道阿萝是个教徒……不对啊,她现在身上还穿着修女服呢。

    操啊!

    想了想还是怕他爸把旁边的女孩杀人灭口,他鼓起勇气:“爸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阿萝心里把他骂成猪,面上配合地挂上一抹娇红,含羞带怯地偷看了利维一眼,又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不敢看总督的表情啊!那也太尴尬了。

    总督尴不尴尬利维也看不出来,于是他鼓起勇气用真诚的目光回视自己的父亲。

    酷盖总督面无表情地看看他儿子,又看看儿子旁边坐着的小姑娘,犹豫地开口了,一开口就是棒打鸳鸯:“……你们不合适。”

    阿萝:“……”

    好像不太对,本来是悬疑侦探剧情,为什么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老父亲变成了三流爱情剧,接下来要给她开支票了吗?

    总督:“人类,要怎样你才愿意从我儿子身边离开?”

    阿萝:“……”

    来了!来了!支票来了!

    总督有很多好东西吧?她能狮子大开口吗?

    她还没想好要多少,旁边利维先炸毛了:“你干什么!”

    小狮子凶巴巴的,还向着父亲发出一声雄伟的兽吼,如果他是成年的身体大概会充满威慑力,可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这一声奶里奶气的。

    “噗——”阿萝没憋住,这下两只狮子都咻地扭头来看她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绿眼睛眼神锋利。

    “对不起对不起。”她先道歉,接着喝了一口茶水平复笑意,然后才尽量礼貌地提问:“我能知道为什么您要我离开吗?”

    总督看着她,还是没什么表情:“圣徒们的身体都被光明系的能量冲刷过,越出色的能力具有的光明气息就越浓厚,魔族的能量与光明相斥,你们经常在在一起,弱的那一方会衰弱死去。”

    他似乎不习惯开口说这么长的话,停顿了一会又补充:“谁死了都不好。”

    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阿萝有些惊奇,又觉得不太对:“可是利维的母亲不也是人类吗?”

    总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哦?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圣徒的?”

    “……”糟糕,这次轮到她说漏嘴了。

    阿萝看了看利维,两人紧急交换目光,一齐低头装死。

    所幸酷盖总督也只是用极具穿透力地看了看他们,没再追根问底:“利维的母亲有些例外,她可以用圣术,但是并没有向光明神献出忠诚,她的身体意志都是自由的,不受任何力量约束。”

    ……这话有点耳熟。

    似乎曾经也有一个人,温暖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里满是惊喜和夸赞:“看看你……你可以任意使用奥法和圣术,却不用向任何一个神明献出心脏,你得到了神明们的恩赐,却仍然有着自由的灵魂。”

    那人金发蓝眼,神色悲悯。

    ……是阿尔芒。

    那种莫名的紧张感又不知从何而起,从后脖颈一路蔓延开来,一层一层像黑色纱雾一样包裹住她,让她觉得模糊而不安。

    会是巧合吗?

    一个奇异的无信仰圣徒与魔族结合,生下了怀有秘密的半魔,而具有相同无信仰特性的自己被什么人从异世界召唤而来,又遇上了这个半魔。

    到底是谁需要她?真的是利维吗?

    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冰凉的手指被一只热乎乎的手握住了,她有些呆滞地抬头看过去,是利维。

    还是个小男孩的他脸上有些担忧,但稚嫩的神色却很坚定,祖母绿的眼睛像夏夜的星火:“我们会找到办法的,如果不行,那你就离开我,好好地活着,反正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阿萝有些哭笑不得,动了动嘴想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你这个憨包自恋狂,本来就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可她没有说出口。

    那只温热的男孩的手传递来了源源不断的热量,一路传递给了四肢百骸。

    因为总督忽然出现横插一脚,他们没能再搜索这个庭院,三人尴尬对坐在会客室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茶,利维仍然没有杯子。

    一直到女主人回来。

    阿萝坐着静静地想着心事,忽然身边对面的一大一小齐刷刷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房门。

    人类的感触没有他们敏感,所以直到门被推开,阿萝才知道是有人回来了。

    “妈妈!”利维哒哒哒跑过去,大声向来人告状:“爸爸吓唬我女人!”

    刚棒打完鸳鸯的总督没有辩解,静静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接女人手里的大包小包。

    ……十岁小孩的女人,这也太羞耻了吧。

    阿萝尴尬地笑了笑,跟着站起身来。

    进门的女人有着暖棕色的发丝和与她父亲有些相像的铁灰色双眼,不过在伊登身上看起来冷酷无情的瞳色换在她温柔的笑脸上,只显得澄澈动人。

    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美貌,但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自信爽朗而温柔。

    虽然只是披着农妇们最常穿的麻布衣服和围裙,却仍然能让人感到双眼一亮。阿萝不由自主地看着她,莫名地感觉到亲切和放松。

    她也看着阿萝,像是透过她的面孔看到了最深处,又像只是简单一瞟。

    “利维,我都说过了你不许说话这么粗鲁,什么女人啊,那是你的小女朋友。”这个面孔年轻的妈妈咯咯笑了起来,捏捏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儿子。

    “女、女朋友!”利维却像被震惊到了,他偷摸看了一眼阿萝,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

    “?”阿萝完全不能理解,这货明明说过更骚的话,为什么听到女朋友这个词会脸红?真是奇奇怪怪的害羞点。

    女人又特别顺手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我还在想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给我们介绍你呢。”

    她笑嘻嘻的:“你应该也很好奇我吧?异世界的小小姐?”

    利维和他的父亲都消失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空间里,像是泡沫湮灭在海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所在的客厅、手中的茶杯、还有这栋房子,都忽然之间消失了。

    只有笑眯眯的女人和阿萝一起站着,她的手指还捏在阿萝颊边。

    “您……您在说什么?”阿萝心口砰砰直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变故,只是修女服下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绷紧了。

    “别紧张,我不吃人的。”女人拨了拨自己暖棕色的微卷长发,舒适地向后一靠坐在了空气里,姿势却像是坐着无比柔软的软椅。

    绝了。

    阿萝哪能不紧张哦,她小心地向后挪了挪,给自己留出一个防备的距离:“……您真的是利维的母亲吗?”

    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吧,不过真正的我已经死了,你看到的我只是残留的一片意识。”

    她叹气:“丈夫出事了,儿子还小,为了让家产不被别人抢走完好地传给儿子,我只能辛苦一点亲自来看守啦。”

    “……”阿萝肃然起敬:“您很强大,毋庸置疑。”

    女人轻松地挥了挥手:“场面话就别说啦,欸,你看到我的画了吗,我儿子小时候可爱吧?”

    是比长大之后要可爱很多,阿萝认真地点了点头。

    女人很满意:“是吧,我还一直在幻想我儿子长一对小角会有多帅呢,可惜我没活到那个时候。”

    她垂下了睫毛,声音低了一点:“没有我们的庇护,那对角带给他的,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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