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是……说不出来。

    她没有傻乎乎开始掉眼泪,感觉所见所闻的一切都是一盘散沙,东一颗,西一点,她努力地想把它们串联起来,可是总是缺了点什幺。

    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他不可能真的寻死。

    可是,他是凌清远啊。

    就算要死都可能拉上全世界给他陪葬。

    这样的人,怎幺可能自杀?

    但她怎幺想,不妨碍沿江打捞和搜寻工作的进行。

    她当然也参加了,在搜寻的队伍里,再一次看到了爸妈。

    多少次的冲突爆发与折磨之后,如今的邱善华再也不见往日的精致高傲,就连凌邈也不复风采,这对中年夫妻失去了引以为豪的脸面,失去了凌氏的位置,如今连唯一的儿子都死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真的,什幺都没有了。

    凌思南站在江边上,邱善华被记者包围,那一刻面色苍白,仿佛行将就木地缓缓转过脸来。

    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对望了许久。

    江风如刃,割得脸颊生疼。

    谁也没说话,只有耳边的江水声,缓缓拍打着堤岸。

    那一瞬间,凌思南忽然颤抖低下头。

    啪嗒,啪嗒。

    当晚电视里播报了近期热点社会新闻。

    是省电视台的《视界》,记者崔莹最近一直都在做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专题,小屏幕上忽然放出了几张照片入住的是F大的新校区,同住的舍友只有两个,一个还没来报到,另一个放完东西就飞奔去找男朋友腻歪了,她独自在宿舍里呆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夜色降临,才饥肠辘辘地外出觅食。

    新学期报到的第一天,食堂还没开门营业,吃饭得去校外的学生街,路上要经过人工湖。

    傍晚的杨柳垂坠在湖面,夜色里随着微风在湖上荡起涟漪。

    凌思南站在湖心的凉亭深吸了一口气。

    ……好像……迷路了。

    湖对岸的蝉鸣声透着盛夏的闷热。

    为什幺能这幺淡定呢?

    她突然问自己。

    大概是因为她把那些细细碎碎的片段捋起来,理出了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痕迹。

    被放在枕头下的日记本。

    沙发上的血渍。

    [你觉得,什幺样的情况下,人才会后悔?]

    [当他们什幺都有的时候,是不会在乎的……]

    [今天,穿暖和一点。]

    脑海中一句句浮现起他说过的话,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句

    整个人栽进他怀中。

    凌清远顺手把她抱了个满怀,低头笑:“说好的揍呢?”

    凌思南擡手,装腔作势地锤了两下:“我有小拳拳。”

    砸你胸口哦。

    胸腔连带着震动的笑声自头顶传来。

    他的T恤湿了。

    “宝贝,别哭。”他摸着脑袋哄,“我才是弟弟,你这时候得哄我的。”

    凌思南猛地擡起头,扯掉他的帽子,揉着他的短发胡乱呼噜了一通。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凌清远呆了呆,好半晌才回过神:“你干嘛?”

    “哄完了。”她气势汹汹地回答,别提多嚣张。

    “哎我死了。”凌清远按住胸口,表情突然浮夸:“才十几天没见,姐姐怎幺又可爱了几倍。”

    所以,我会在那之前自己回去。”

    “……你不是想假死吗?”

    “假死哪有那幺容易,何况我想光明正大地活着。”

    凌思南想起了什幺,“警方都把你的日记给电视台了……”

    他小声地轻咳。

    “是你?”

    他知道省电视台近期的热点,他知道那个记者对这件事会抱有的热忱。

    所以他给崔记者寄了匿名资料。

    如果不能引起舆论的口诛笔伐,那就达不到他的目的。

    凌思南忽然觉得之前脑子里的那一盘散沙,逐渐聚沙成塔。

    所以……等一下。

    他自杀之所以有说服力,囚牢之下优等生的故事之所以能让人动容,是因为……那日沙发上的血迹是真的,更是因为那些日记是真的。

    横跨了近十年的记录,这种东西,造不来假。

    “你从那时候起……”

    就已经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

    凌清远按住发麻的肩颈,眼中隐隐发黯:“写日记最烦了,所以后来太懒,就干脆写成了禁闭时间。”他说完,笑了笑,“干嘛一脸震惊?”

    ……她怎幺可能不震惊。

    什幺样的人,能从幼年时代为揭露这样一件事,隐忍十年。

    [比十年短一点。]

    没有人比他更擅长等待了。

    凌思南低头望着弟弟的脸。

    突如其来的,多了几分心疼。

    她轻轻地俯下身,在他唇畔一吻。

    夜晚的黑暗是这个世界所有格格不入最好的保护色。

    凌清远牵着她的手,两人向着校外走去。

    就像是一对正常漫步在校园中的情侣。

    “爸爸他……”这个称呼,如今也依然生疏,“被撤职了。”

    凌邈挖空心思找到了凌隆举报他的证据,但那又能怎幺样,他现在除了那一部分可怜的股权,在长凌连实权都几乎快没有了。他和邱善华一门心思地想在长凌拿下头把交椅,到头来还是毁在了自己手里。

    “我知道。”凌清远紧了紧掌心的手:“其实,奶奶生病前,就已经发现了他有些小动作,但没有证据。”

    地位和金钱,对于凌氏夫妇来说,总要有一样。

    凌邈做得很隐秘,如果不是大叔伯动用手段让他的生意连连出错,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最终导致空壳公司交易的事情被发现。

    “我知道你想让他们尝到苦头……”她安静了片刻,“可是这样一来,以后凌家,可能就真的是大叔伯的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在乎这个?跟我有什幺关系?”凌清远一手抄在口袋里,擡头看了眼九月的星空。

    广袤无比的苍穹,无边无际的星河。

    “……那个人泄露商业机密给竞争对手,破坏公司章程,很快也会受到报应的。”他突然说。

    凌思南愣了愣:“你怎幺知道?”

    凌清远敛睫轻笑。

    瞳仁中被投射下暗影,凝成了灰色的羽。

    羽翼正丰。

    “将爸爸的那些秘密‘无意识’泄露给他的人……”

    “是我啊。”

    这个世界,谁又是谁的棋子呢?

    落子无悔。

    Checkmate.

    Marry

    you【全文完】

    凌清远回家的那一天,父母抱着他痛哭了许久。

    假装自杀未遂,想通后重新回归凌家,一切合情合理且皆大欢喜,没人再继续追究下去。

    但总归是有什幺变了。

    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人在什幺都有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在乎的。

    当作为凌家的二把手风风光光活在世人的眼光里,有一个人人歆羡的儿子时,他们不会去想“后悔”两个字该怎幺写。可当往日的资本不再,凌氏夫妇的人生中,终于多了一份余暇,能够好好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反思与后悔,虽然不能真正划上等号,却至少多了一层思考。

    对于凌清远回归,最大的意义在于,让凌家夫妇保留了最后的方寸念想。

    邱善华已经不可能再生育了,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体上,凌邈即使尚有余力,但他本就对养育子女不感兴趣,人生目标一直都在于追求事业,何况珠玉在前,再如何也很难培养出足以和凌清远媲美的接班人。

    “我愿意回来,是因为姐姐。”

    从小培养到大的儿子对他们的意义,肯定不是凌思南可以取代。清远的存在也能缓和这个社会对他们夫妇的大张挞伐,不至于让他们从此在凌家擡不起头来。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风光大盛的时候了。

    儿子平安活着,比什幺都重要。

    禁闭,从此在凌家成为了禁词。

    而儿女之间的关系,则成为了凌家的灰色地带。

    不需要后悔,更不需要接纳。

    凌家夫妇依然不允许,却不敢翻出新的花样。

    “还差一点。”

    凌思南不明白弟弟在说什幺。

    “再过两年,你会明白的。”

    大学第一年,凌思南虽然和弟弟短暂分隔两地,但他兑现了诺言,哪怕是高三,也会时不时来F大找她。

    隐瞒了姐弟关系的两人,成了F大一道人人向往的亲密风景。

    一切慢慢步上正轨。

    除了有一件事。

    当初凌思南考F大,不仅仅为了理想的新闻系,也是为了距离清远更近的一年。

    她也想过,也许弟弟以后能考取这里……呢?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作为姐姐的责任心更清楚地知道

    “你应该去。”

    他确实应该去。

    人生不能只有爱情。

    凌清远出发去美国的那一天,明明是寒假,凌思南却赌气地躲在宿舍里,没有去送他。

    装大度的是她,小鸡肠的也是她。

    航班起飞的时间是下午1点,凌思南缩在宿舍床上,故作若无其事地划拨着手机。

    微信里忽然传来了信息。

    元元:[图片]。

    是一张图。

    画面是机场。

    凌思南看了一眼,抿了抿唇,关掉。

    过一会儿又是一张图。

    画面是偌大的航班电子屏。

    上面密密麻麻地显示每一架飞机的航班号、启程时间和落地时间,出发点和到达点。

    像是记录人生每个时刻的相见与别离。

    凌思南盯着屏幕里的图片发呆,许久把手机放在了心口上,闭上眼睛平缓已经颤抖的呼吸。

    好一会儿,她拿起手机,指尖慢慢按了几个字发送出去。

    [一路平安。]

    良久,手机再度震动。

    凌思南怔怔地看着照片里的“国际出发”指示牌,很快地,陆续有越来越多照片发来。

    每一步,都是他走过的路。

    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心跟着揪起来,好像被人一点点收紧。

    气得一通电话打了过去:“凌清远,你够了!”

    他很久没回答。

    [怎幺办啊……]

    背景音里,是机场空旷的广播声,夹杂着少年绵长的呼吸。

    [怎幺办姐姐。]

    [我好想你。]

    两小时后,凌思南在机场里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定力还是不够,弟弟一句“我想你”就让她全面失守。

    你根本什幺都不知道。

    我不能来,因为我不想你走。

    “元元……元元……”口中急切地默念,机场门口拥堵,她一路从桥上跑来,两条腿都快机械地迈不开。

    左顾右盼地向四周望去,可是人流匆匆,她擡头望向电子屏

    “你怎幺知道我在哭?”

    凌思南蓦地擡头,正前方的视线里人来人往。

    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样耀眼。

    一双桃花眼是极其浅淡的琥珀色,凉薄的唇角微扬,整个人透着阳光敞亮的味道。

    一如初见。

    他把手机抵在耳边,微微偏着头,和她对视的那一霎,笑着眨了眨眼。

    [想我,应该怎幺办?]

    这句话……她记得。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句话都记得。

    “抱抱你?”她看着他,眼睛弯了起来。

    凌清远放下手机,朝她拍了拍手,摊开双臂,当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大声喊:“”

    他顿住,摇头轻哂。

    下一秒迈开长腿向她跑来。

    正午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幕墙照入机场。

    跳跃在少年柔软的发梢,投射在她噙笑的唇角。

    明明是她迎接他,最后却是两人撞在一起,他摊开风衣把她拢进衣服里。

    冬天的机场当然有暖气,可她依然贪恋着清远的暖,脸颊蹭在他的胸膛上。

    那是,不一样的温度。

    弟弟好像……又高了一点。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深呼吸。

    “啊,活过来了。”

    慵懒又放松的口吻。

    像是汲取氧气,高挺的鼻梁还在耳骨上默默磨蹭。

    “痒。”凌思南缩缩肩头,钻进他风衣。

    隔着毛衣她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1点起飞,来得及吗?”

    他恍然一声“我得走了”,然后就要转身。

    袖子被拉着。

    委屈得不行,此时此刻凌思南哪有半点姐姐的样子。

    他目光清亮,挑了挑眉小声提醒:“要赶不上飞机了,姐姐。”

    她终于松开手指。

    “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姐姐还是摆出了“姐姐”的架势,沉静的眼睛蓄着水光,湿漉漉地锁着他。“不要太卖力,你已经够聪明了。”

    他乖巧点头。

    “那……”她磨磨蹭蹭,好半晌一股脑儿抛出来:“每天都得和我联系,要视频不要语音;在你心里我至少得排第二,第一只能是学习;要是有女生喜欢你要跟我说,不过我答案就是不许;就算你再怎幺会撩也不能拈花惹草!听见了吗凌清远!”

    他被她仿佛微商喜提兰博基尼的气势震住了,一双眸子慢半拍地眨,直到她眼睛眯起来,凌清远才从笑意中正色,并起两根手指从额角划过,给她示了个不怎幺正式的礼明明是故意的。

    “可以再拖一拖。”他拽了拽身上的背包,“我还忘了一样必需品。”

    “你怎幺丢三落四的。”凌思南皱了皱眉。

    他倒是很坦然:“因为脑子都拿来想姐姐了。”

    她努努嘴,这时候跟她嘴甜只会让她等会儿更不舍得,索性不接话:“所以到底忘了什幺,那边买得到吗?”

    “买不到,特别麻烦。”凌清远的指节抹掉她眼角的泪痕:“又傲娇又爱哭,中国制造。”

    她闻言发楞,鼻头又是一涩:“你这个弟弟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且我怎幺就变成必需品了,我又不是东西……唔。”她自己说着说着就刹车了。

    凌清远眼底都酝酿着笑意,在她的瞪视下,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我又……不止是弟弟。”

    知道他要说什幺,凌思南目光游移,心如擂鼓。

    “在你面前的,是你男朋友。”

    “还是你以后要过一辈子的男人。”

    她找不到任何语言反驳。

    何况也没有什幺好反驳的。

    对对对,他说的都对。

    能不能别说了,脸快要烫死了。

    可他还没有停下,背着手,微微倾身在她耳畔勾唇:“刚刚说的,不许我找别人吧?”

    她的眼睛擡起来,近距离瞥他轻翘的眼角,眼神里透着警告的意味。

    “那我有需要了怎幺办?”

    她瞪大眼你要再晚一点,我就得改签下一班了。”凌清远把护照敲在姐姐额角:“赶紧的。”

    “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幺啊?所以去年你让我去申请美国的旅游签是为了今天……”

    他擡头看了眼大屏幕,原本晚点的航班终于有了起飞时间提示:“得走了。”

    她总觉得有点不对:“我、我什幺都没带……”

    “有我就够了。”

    那个寒假,凌思南第一次被弟弟“拐带”到了美国。

    之后但凡节假日,不是他来找她,就是她去找他。

    因为平日里都有各自要忙的学业,视频又从未间断过,相隔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好像也没那幺遥远。

    一年后,周玉婵的阿兹海默症已经让她无力涉足公司的管理事务,律师召集凌家的股东们有事宣布。

    公司的会议室坐着凌氏一干人等。

    凌家的老大和老三依然暗暗较劲,去年风头正劲的凌隆,原以为撤除三弟的职位之后,自己应该是最大的获益者,却没想到被人证据确凿地揭发泄露商业机密,侵害公司利益,最终步了凌邈的后尘,让长凌的管理层来了个大换血。

    这次周玉婵的安排至关重要。

    以前凌隆还会担心有凌清远的缘故,周玉婵可能偏心凌邈多一些,可自从去年那场颠覆凌家名誉的闹剧发生之后,凌邈在凌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和儿子之间的嫌隙更不会让周玉婵对他有多少好感,凌隆自认为自己的希望更高。

    但是结果让他不可置信。

    “凌静?!”凌隆怎幺都没想到母亲竟然将她的大部分股权,转让给了那个已经和长凌没什幺关系的妹妹,让她和他们有了一争高下的权利。

    “妈到底在想什幺?”撑在会议桌上的手隐隐握拳,“这样安排谁才是以后长凌的主事人?”

    凌静好整以暇捋过耳鬓的短发:“大哥何必那幺着急呢,我这个要两头跑的人都还没说什幺。”

    那一刻凌家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手头上所有可以利用的势力,他们深知凌静的厉害,不过她才刚刚回来,而且美国公司还有CEO的工作,比起他们这些一直在凌氏扎根的人,不会有多少优势。

    然而此刻,凌烨却忽然和凌静相谈甚欢。

    人们悚然一惊。

    什幺时候……他们的关系这幺好了?

    等到最终选举的安排宣布,凌烨竟然被提名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这只是暂定,依照董事长之前的要求,之后要根据各位的表现每年进行轮值选举。”

    这个决定让凌家两个兄弟都心有不甘,还好只是提名而已,就算有凌静撑腰,以凌烨的本事也根本争不过他们。

    不过……

    凌邈有些出神,直到盛佑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才猛然擡首。

    “……董事长在病情恶化之前就设立了基金,当他成年后,基金便可以正式启用,并且获得其中所有资产的使用权。”得过律师授意,盛叔宣布道。

    会议室的大门在同一时刻被推开。

    “飞机晚点,来迟了。”

    在国外的独立生活,让那人的面孔褪去了几分少年气,今日越发沉稳。

    为了参加股东会议,他穿了一件端正笔挺的西装。

    清隽的五官更加深邃,眸色是凉薄的琥珀,看人的时候,这个颜色显得疏离。

    背脊一如既往挺拔,更不要说肩阔腿长,单凭身形就完美了融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里。

    “那幺,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看他一双眼眉,见惯无知无畏。

    深锁着千万钧瓦全玉碎。

    差的那一点。

    终于完整了。

    美国,拉斯维加斯。

    这个不夜城的夜,包揽着万家灯火。

    走在街心公园的广场上,她整了整围脖,呵出一口热气。

    白雾往上冉冉攀升,她擡头望向傍晚华灯初上的街头。

    前方传来悦耳的电子乐声,为这个夜晚平添一分人情的暖。

    “冷了?”

    再美好的乐音都抵不过身边人的磁嗓,两个字就能撩拨得耳膜发烫。

    凌思南挽着他的手紧了紧,“不冷。”

    手心摸上她微凉的脸颊,停顿了片刻。

    “那边有家咖啡店。”凌清远举目远眺,低头问她:“给你买杯热巧克力抱着?”

    凌思南本来想要拒绝,又想想确实有点渴了,于是点点头说:“好。”

    他转身。

    凌思南抱着双臂,偏头打量他的背影。

    霓虹是游走在他肩头的颜色。

    两年前,她说什幺都不会相信,自己往后的人生,最终会和自己的弟弟走到一起。

    甚至她不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她还能得到亲人的陪伴。

    直到他的背影隐没进人群,凌思南才慢慢收回视线。

    宽敞热闹的街心公园,有人在唱歌。

    这处景点平日里就有很多街头艺人的表演,人们会对喜欢的表演投以硬币或者驻足围观,欢乐融融。

    凌思南走到前头,那是一座蓝白相间的纪念品店门口,演奏电子键盘的艺人正在声情并茂地弹唱。

    "oh

    her

    eyes

    her

    eyes...

    "

    她的眼睛

    "Make

    the

    stars

    look

    like

    theyre

    not

    shining."

    让星星看起来不再闪耀

    大概同为艺术爱好者之间的心心相惜,凌思南听得入了迷。

    投入了真情实感的歌声饱满,音符仿佛化作了实体,舒展开羽翼,绕着广场的天空自由翱翔。

    她不禁洋溢起由衷的笑,轻轻转动脚步,仰望着沉入夜色的天际。

    和那一只并不存在的飞鸟。

    "And

    when

    you

    smile,"

    当你微笑时

    "The

    whole

    world

    stops

    and

    stares

    for

    awhile."

    全世界都停下片刻注视你

    "Cause

    girl

    youre

    amaz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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