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动作流畅如水,一转一折变化自如,如同舞蹈。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姜律都要喝一声彩了。

    他用刀鞘挡在了胸前。

    李谦剑势不变,点在了地上,自己却借力飞纵而起,身子在空中翻转腾挪,转瞬间就落在了宫墙之上。

    姜律大惊。

    福升已回过神来,跃身朝李谦扑去。

    原来躲在灌木丛中的侍卫们也反应过来,哗啦啦地围了过来。

    李谦回头一笑,眨了眨眼睛,跳进了墙内。

    月光下,他剑眉如峰,唇角微翘,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洒脱飒爽,俊朗如风。

    姜律讶然,挑着眉角阻止了福升,道:“不用管了,就算他此事去报了曹太后,曹太后大势已去,无济于事了。”又对围上来的侍卫道,“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

    他隐隐感觉这个男子就是之前父亲说起的李家之子。

    有趣,有趣!

    没想到李家之子竟然是这副样子!

    众人默默行礼,重新躲进了灌木丛中。

    姜律抬起头来,望着高高的围墙,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

    等着曹国柱的曹太后被一阵惊呼声打扰。

    是谁这么没有眼色。

    安城夫人很不高兴,喝斥道:“什么事如此大声喧哗!”

    门被“啪”地一声推开,曹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太后娘娘,有,有侍卫私自从后殿闯了进来,说是有要紧的事禀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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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发难###

    曹太后心中一凛。

    她身边多的是服侍的人,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闯到她面前来了?

    从困境中一路厮杀过来的曹太后非常敏感,不然她也不可能成为当朝第一个摄政的太后。

    她略一迟疑就立刻站了起来,吩咐来示下的宫女:“把人请进来!”

    大宫女神色慌乱地出了门。

    曹太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饰,去了旁边的正殿。

    李谦神色焦虑,衣饰凌乱,长剑出鞘,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枯草,像从树林子里钻出来似的,很是狼狈。

    曹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她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李谦已上前几步跪在曹太后的面前,急声道:“太后娘娘,我是福建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宗权李谦。您快走!曹大人已经被杀,皇上和镇国公正带着人往这边来,说是要逼您还政给皇上……”

    “你说什么?”曹太后难掩心中的惊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可能曹太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李谦在心里暗忖着,声音却越发的焦灼了,道:“太后娘娘,我没有骗您。您要是不相信,随便派个人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您还是快跟我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时间来不及了,您还是快跟我走吧!我是无意间发现的,怕惊动了旁人,一个人过来的……还有几个护卫在后面帮我打掩护,也不知道现在什么地方……只要赶到水木自亲就好。龙船都停在那里……我听我爹说,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只要进了城就好了……”

    他语无伦次,曹太后却瞪大眼睛。

    人只有遇到危难之时才可能这样的说话。

    可见这个李谦说得是真的了!

    她死死地盯着李谦的眼睛。

    里面有惊惧,有紧张,有害怕,有忐忑,也有强作镇定……却偏偏没有算计!

    看来这是真的啦!

    曹太后扬手。茶几上的茶盅锡皿哗啦啦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小蓄生。翅膀长硬了,居然敢宫变!”她眼睛瞪得极大,眼底仿佛有团火在烧。炽热得刺人眼眸,满脸的怒气,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李谦吓了一大跳。

    可转瞬之间,曹太后眼中怒火就化为了满腔的恨意。她咬着牙控制住了情绪,吩咐身边的大宫女:“你去把程德海给我叫过来。然后服侍我更衣,我们这就走!”最后一句,却是对李谦所说。

    李谦顿生敬佩。

    当机立断,果敢坚定。不要说曹太后这样一个生活在深宫的女流之辈了,就是他们这些经常出生入死在战场上立功的男子也少有这样有担当的。难怪曹太后成了当朝第一个垂帘听政皇太后。

    姜镇元斗得过她吗?

    同情心掠过,李谦立刻把脑海里那些有的没的全都收拾干净。开始帮着曹太后收拾东西:“您看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的?”

    曹太后此时已恢复了如松站姿,夸奖他道:“你父亲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可见他在你身上花了大力气。见到你父亲,我会好好地谢谢他他的。”

    李谦就像所有野心勃勃的青年被上峰表扬了一番似的,激动的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太后很快进内换了件寻常褙子,提了个宝蓝色的包袱出来。

    她的乳娘安城夫人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跟在她身后。

    去找程德海的宫女还没有回来。

    曹太后思索片刻,道:“我们不等了。这就想办法去水木自亲码头。”

    安城夫人轻声应“是”,却和屋里的人一样没有跟着曹太后走,反而是两个不起眼的内侍一左一右地跟在曹太后身边。

    李谦不由看了安城夫人一眼。

    曹太后已抬脚往外走。

    李谦连忙跟上。

    曹太后这才低声对李谦解释:“皇上要的是我。跟在我身边,他们反而更不安全。再说了,我们也带不走这些人。”

    李谦点头,不由得对曹太后又高看一眼。

    他低声道:“我已经吩咐过我的人了,如果能脱险,两个人守在水木自亲码头,其他的人往德辉殿赶。”

    曹太后颔首,沉默了几息的功夫,轻声道:“曹国柱,真的没了?”

    “我没有亲眼看见。”李谦觉得最好还是让曹太后感觉孤立无援,除了李家没有什么人能救她更好,编道,“我之前和嘉南郡主有些矛盾,在东宫门的庑房里歇息,因心情不好睡不着,就在外面晃悠,听到有刀剑撞击之声,循声过去,发现有四、五个侍卫打成一团,还拔了剑。可看那样子,却都是禁卫军的人。我好奇极了,正要上前,其中一个就被另外三个刺倒在地,没有了动静。

    “那帮人把被刺的人往草丛里一丢就无所畏惧地走了。

    “我这才感觉到不寻常。

    “想了半天才走到了被刺之人那里。

    “那人还没有死,看见我过去,只来得及说了句‘太后危险,统领被杀了’,就死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着皇上的安危,小心翼翼地潜进了仁寿殿,这才知道原来杀曹统领的是皇上的意思。

    “我就赶了过来……”

    曹太后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吱吱直响,滔天的恨意从她的眼中流溢出来,让从小就被李长青带着爬过死人堆的李谦都打了个寒意。

    他在心里感慨。

    从前还是太小瞧曹太后了。

    如果他和曹太后接触得更多一些,对曹太后更了解一些,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勇气跟着姜镇元干!

    一行人很快穿过院子到了排云殿。

    排云殿的大门却被轰隆隆地推开。

    赵翌和姜镇元由几个提着灯笼的内侍簇拥出现在曹太后和李谦的眼帘。

    曹太后脚步一顿,凝目望去。

    灯光下,赵翌白净的面颊升起两团嫣红,眼睛明亮如星,闪烁着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得意与骄傲。

    而姜镇元的面孔半明半暗地隐藏在灯光的面前,看不清楚表情。

    李谦忙上前几步挡在了曹太后的面前。

    曹太后拍了拍李谦的肩膀,示意李谦站到一旁去,然后看也没看赵翌一眼,把目光落在了姜镇元的身上,冷冷地道:“姜镇元,镇国公府几代忠烈,想不到要毁在你的手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教唆着皇上仵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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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皇太后分“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母后皇太后”是指皇帝的嫡母,也就是先帝的结发妻。“圣母皇太后”是指皇上的亲生母亲。

    有亲们问我,在此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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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谈判###

    见曹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姜镇元抬起头来朝曹太后望过来。

    那一瞬间,姜镇元仿佛柄出鞘的剑,锋芒四射,划破长空。

    气势十分的惊人。

    这就是名将的风采吧!

    奇异的目光在李谦眼中闪过,他不由自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突然非常感激起父亲和姜宪来。

    父亲悉心地培养他,把他带到了父亲所能触及的大人物面前,让他见识了什么是京城的繁华,什么是边疆的荒芜,什么是百姓的疾苦,什么是贵族的奢侈,什么是平庸的官员,什么是名臣的光芒。而姜宪则把他带到了顶阶的贵族圈里,让他有机会去和这些人对比,让他有机会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在哪里,让他能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李谦望着姜镇的目光灼热得能烧出个洞来。

    姜镇元却像一无所察。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而优雅:“太后娘娘,正因为姜家世代忠烈,所以才谨尊圣旨,听从皇上的差遣。微臣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是到了黄泉碧落,见到了先帝,见到了太庙里的各位先贤先烈,微臣也无愧于心。”

    曹太后冷笑,道:“你就不怕飞鸟尽,良弓藏?”

    姜镇元还没有说话,赵翌听着却急了起来,他上前几步,大声喝道:“母后,要不是您把我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怎么会请镇国公帮我主持正义,我又不是那喜欢揽权的人,只要母后您愿意退居内宫,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孝顺、敬重您的!严阁老他们。我也不准备追究了。镇国公奉命行事,更应该得朕看重才是,朕怎么会去责怪镇国公!”

    李谦听着在心里暗暗叹气。

    难怪姜家要留下曹太后了。

    瞧瞧皇上说的这几句话。

    严阁老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他既然是曹太后的人,曹太后还政之后,皇上就应该让严阁老致仕,重新选拔自己的人。

    这还没有怎样。曹太后一句话。皇上就承认把严阁老留下了。以后就算是曹太后退居内宫,严阁老知道自己是曹太后保下来的,以后朝廷上的事纵然不敢公然地违抗皇上。但可做些手脚,让事情随着曹太后的意思发展,完全可以瞒得过像皇上这种从来没有亲政过的人,那些朝臣又全是些老奸巨滑之辈。一旦看清楚形势,谁还会把皇上看在眼里。曹太后没有垂帘一样的听政……还不还政,有什么区别!

    姜镇元难道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性格?

    帮个这样的烂泥,得用多少力气才能扶上墙啊!

    或许是,姜镇元想把姜宪嫁给赵翌?

    可赵翌和自己的乳母搞在一起……这也无所谓吗?

    他到底有没有把姜宪当成自己的侄女?

    李谦再看姜镇元。目光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姜镇元也在心里叹气。

    他没有想到皇上这么不中用!

    要是没有姜宪提前示警,他这一路走下去,恐怕最终只能让姜家背个不忠不义的罪名了!

    他不敢再让曹太后说下去。

    曹太后再多说两几句。皇上还不知道要许下什么诺言,说不定最后把他也给卖了。

    毕竟现在曹太后最恨的就是他了。

    “太后娘娘。皇上一片孝心,朝野共睹。”姜镇元步履稳健地走了过去,道,“夜深露重,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回到德辉殿去。明天臣等还要给太后娘娘拜寿,皇上也可趁机见见几个从边关赶过来的总兵!”

    姜镇元的话提醒了赵翌。

    是啊!

    他才是皇上。

    他才是天下之主。

    他才是那个让群臣敬畏,让嫔妃们巴结,内侍们奉承的人,走在哪里都是众人焦点的人……

    赵翌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笑道:“母后,镇国公说的对,现在还是回德辉殿歇着好了,朕已经吩咐了汪几道,明天由他代表文臣给母后念祝寿词,他此时应该已经在给母后写祝寿词了……”

    如果姜宪在这里就能听明白。

    此时的内阁首辅是严华年,赵翌亲政之后,严华年被迫致仕,换上了现在在内阁论资排辈排在第三的汪几道做了首辅。

    现在赵翌这么说,不过是要告诉曹太后,内阁也有人支持他,严华年不听话,自有汪几道顶上。

    曹太后已经冷静下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所能依仗的人到底怎样了?她有没有可能得到自己心腹武臣的救助。

    “曹国柱呢?”她沉声道,“他人在哪里?你纵容姜镇元这样的逼迫我,我不能让自己如刀俎上的肉,任姜镇元随意屠割。你让曹国柱来见我。”

    赵翌笑道:“那曹国柱不听朕命,朕已经让人把他给杀了。他的头明天就会吊在城门外示众,母后就不要算他了。”

    李谦的话得到了证实,曹太后的心越发的沉重了。

    她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曹太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李谦。

    李谦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上前几步,紧紧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边。

    曹太后暗自懊悔。

    她太大意了。

    应该留一个卫所的侍卫在德辉殿的。

    可她不管怎样也是个女子,身边来来往往的全是内、外命妇,身边怎好让侍卫频繁出入?如果她是个男的,如果她是皇帝,凭他一个小小的镇国公,一个个姜镇元,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制住她!

    不过,她身边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内侍……

    曹太后想到了奉她之命去找曹国柱的程德海。

    没有程德海在,也不知道那几个内侍顶不顶事?有没有那个机灵劲知道护主?

    程德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曹太后想问一声,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尽落下风,说得越多,姜镇元就越能窥见自己的用意,还是少说话,等会让李谦去打听好了。

    她的脸阴得仿佛要下雨,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德辉殿去。

    赵翌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这是第一次。

    从他记事起第一次,她的母亲按意他的意愿行事。

    他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赵翌忍不住朝姜镇元望去,悄声道:“镇国公,我们,是不是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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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看了评论区,谢谢凤仪韶华的指正。

    因为字数的关系,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关于简王的身份,在文里的确是我写错了。他和孝宗皇帝,也就是赵翌的祖父是一个辈份的。因为之前的设定,孝宗皇帝的父亲,也就是赵翌的曾祖父独宠的是静妃安氏,简王和孝宗都是安氏所生,这样孝宗喜欢的又是另一个女子,又有另一番故事,但之后朋友觉得我把配角线拉得太长,然后把静妃安氏安在了孝宗的身上……写得时候却没有改过来。

    抱歉,我立刻改过来。

    很多人说我写的文有逻辑,实际上是大家一直在帮着捉虫。

    非常感谢!

    oo~

    亲们若是再遇到这样的问题,还请及时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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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冷静###

    姜镇元看着赵翌如孩子般雀跃的表情,有片刻间很是怀疑把社稷交给赵翌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事已至此,他就是不适合,他和那些支持赵翌的人也只能拖着赵翌前行了。

    他恭敬地给赵翌行了个礼,沉声道:“皇上好好地劝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也是生养您的人,她会还政给您的。”

    这完全是句废话。

    曹太后肯定不会因为赵翌的三言两语就放下手中的权力。

    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摄政太后能完全还政给皇帝的,不然就像失去了武器的将军,只能在敌人面前俯首听命,没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是多的话,又不是他能说的,至少那些挑衅母子关系的话不能从他的话里说出来。

    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文臣,交给内阁的那个汪几道好了。

    姜镇元道:“皇上,太后身边还有些身强力壮的内侍,我这就去把人绑了,其他的事,皇上还是和简王、汪阁老商量为好。臣只是个武将,有些事未必想得周到,想得对。”

    赵翌得了姜镇元肯定的答应,已是踌躇满志,闻言立刻点头道:“姜爱卿辛苦了!母后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两家是姻亲。若是姜爱卿我都信不过,这世上就没有我信得过的人了。母后身边的那些人总是喜欢狐假虎威,我从前是看在他们服侍过母后的缘故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如果母后还政于我,这朝廷内外还是气象一新的好。母后身边的那些人,就有劳姜爱卿帮着清理清理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前面正虚扶着太后的李谦,迟疑道,“这个人我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福建总兵的儿子,在坤宁宫当侍卫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儿?等会我和母后还有些话说。让他出去候着,姜爱卿也一并把他给处置了吧!一个外臣掺和到这里面总归是不好。”

    姜镇元弯腰低头应“是”。

    赵翌非常的满意姜镇元的态度。

    从前他就对他很尊敬,可那尊敬里透露着几分疏离,不像现在。有种俯首称臣的顺从。

    难怪人人都要当皇帝。

    母后垂帘听政之后怎么也不肯把国玺交给他。

    赵翌扬着脸,意气风发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后。

    姜镇元让人去请简王和汪几道,自己去收拾曹太后身边的人去了。

    ※

    德辉殿还是原来的那幅模样。

    鹦哥绿的帷帐,楠木的架子床,雪白的高纸纸窗棂。临窗大炕上铺着新换的腥腥红五爪云龙捧寿团花的坐垫,西洋进贡的黄铜老花镜还丢在茶几上。

    可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曹太后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默默地站在人高的镜子前,任由手脚发颤的乳母安城夫人和司寝司的几个大宫女帮她更衣。

    她已经被软禁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怒姜镇元,不然姜镇元杀了她,安个遇到刺客的名头,皇上说不定还要夸姜镇元一句“忠心耿耿”,还有谁会为她出头不成?

    刚才那几句话她就不应该说!

    她现在手里能用的只有李谦了。

    但李谦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热血、忠贞、正义……他不管自身的安危冲进来救自己,是他勇毅,可李谦的父亲李长青却是个老狐狸,他会不会在自己势单力薄,甚至是孤力无缓的时候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还真不好说。而李谦没有了李家的支持,他又凭什么保住自己呢?

    现在决对不能让赵李谦离开她的视线。

    有李谦在,就算之后李长青为了家族利益要和她撇清关系,至少这个时候时候有人要杀她的时候李谦会挡在她的前面。

    曹太后想到刚才李谦的那一挡,心里顿时热呼呼的。

    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感动过了。

    又想到进了德辉殿的正殿。赵翌让李谦下去,李谦看她的眼神。

    不是害怕,不是畏惧,而是担忧。

    他是在担忧皇上对她不利吧?

    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单呢?

    她最终以要更衣为由。把赵翌赶出了德辉殿。

    可这只是暂时的。

    赵翌就像个吃草长大的虎崽子,一旦尝到了血肉的滋味,又怎么会吃素呢?

    现在不过是她积威还在,等他回过神来,她身边服侍的人只怕是谁也别想保住性命。

    那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曹太后看着安城夫人还在那里战战兢兢地插着发簪,顿时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不要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拿个帕子来就成了。”说着,她把腰间的荷包也解了下来,但就在她想把荷包丢在炕上的时候,她又把荷包攥在了手里,把司寝司的那几个宫女打发了出去,对安城夫人低声道:“乳娘,我们如今在生死关头,你一定要镇定。我们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你想想我刚进宫的那几年。”

    安城夫人含着眼“嗯”了一声,神色平静了不少。

    曹太后看着心里欣慰了几分,继续道:“你听好了。把我们平时用的那些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想办法藏收拾起来藏在我的身上,不好藏的,你想办法收拾起来。”

    万一她被圈禁,那些内侍宫女岂不把她当低等的奴婢使唤就不错了,若是那时候还手中无银,就算是赵翌想放过她,她也活不过几年的。

    安城夫人早有经验,拿了钱针,把那些金银缝进曹太后的衣服里。

    今天晚上曹太后肯定还会歇在德辉殿,明天就不一定了。

    明天早上起来,就得给曹太后穿上这些藏了金银的衣服。

    曹太后出寝宫。

    李谦抱着剑,依在寝宫旁的柱子旁。

    听到动静,他忙直了身子,关切地望了过来。

    曹太后安抚般地朝着他笑了笑,道:“不管什么情景你也不要离开我的身边,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多谢太后娘娘!”李谦朝她行礼,目光清朗明亮,正直刚毅。

    多好的孩子,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曹太后在心里感慨,去了正殿。

    赵翌坐在曹太后平时坐的凤塌上,简王坐在赵翌的下首,汪几道、苏佩文、蔡定忠站简王身边,老奸巨滑的姜镇元却不在殿内。

    曹太后在心里冷哼。

    真是成王败寇。

    不过眨眼时辰,赵翌就大模大样地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看到曹太后的简王已经站了起来,他肃然地和曹太后打招呼:“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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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关于凤仪韶华的第二个问题,太皇太后牵线这一说法。

    赵翌的问题没有暴露之前,也是个比较好的人选,我之前在文里也写了,太皇太后之所以没有考虑,主要是考虑到赵翌立后就得立刻生子,姜宪身体不好,太皇太后想留她几年。但这也不是一定的。若是姜宪和赵翌两人都愿意,这也就是小问题了。所以姜宪最后同意嫁给赵翌,太皇太后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一个是自己的外孙女,一个是自己的孙女,在古代,这是非常之好的姻缘。互相知道底细,不用盲嫁哑嫁。

    何况还有姜镇元帮着赵翌亲政这件事在里面。

    这里的牵线,是指由太皇太后最先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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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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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妥协###

    称呼曹太后为“侄媳妇”,这就是家礼了。

    曹太后看了看满脸恭敬地站在简王身边的汪几道,气得手都攥成了拳。

    这是要先礼后兵不成?

    想当初,自己为了报答简王支持她垂帘听政,对简王恩惠不断,不仅让他享受双份亲王的俸禄,还让简王府世袭罔替,世子可享亲王待遇……他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等到赵翌想要亲政,就站在了赵翌那边。

    曹太后明知此刻当忍,可她还是没能忍住,尖刻地道:“皇叔,我自问自我摄政以来,战战兢兢从未曾出错,皇叔为何这样待我?难道您要做周公不成?只怕周公没有做成,反成了霍光、伊尹之辈!”

    她这么说,一来暗指简王早有摄政掌权之心,不过之前因她是太后占了先机没有得逞,现在看机会来了,又跑出来争权夺利来了。二来暗指赵翌若是无能,制不住简王,只会成为简王手中的傀儡皇帝,随时被废。

    赵翌神色大变,有些不安地看了简王一眼。

    简王不由得皱了皱眉。

    曹太后管赵翌管得非常严,不管是皇室宗人还是朝中重臣,和赵翌接触得都不多,都不是很了解赵翌的性格。而曹太后口齿之厉害,他们早在朝堂中见识过了。却没有想到赵翌会因为曹太后的一句话惴惴不安,怀疑起简王的用意来。

    这还没有天下大定呢!

    这要是天下大定了,赵翌岂不是随时会被人口舌所左右!

    那他们这些做臣子每天帮自己辩解就要忙不过来了,还哪有精力革旧图新,重振国声。

    姜镇元说还有些余孽要处置,他当时还觉得姜镇元有些小题大做……难道是他早已领教过赵翌的愚蠢?

    简王非常的失望,看着赵翌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殿堂里的气氛顿时有些窒息。

    汪几道看着情况不对,忙道:“太后娘娘此言差矣!简王爷想做那霍光、伊尹之辈,皇上也不是昌邑王、太甲啊!皇上是您亲手教养出来的,皇上怎样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就是熊师傅那样古板的人,也对皇上很是赞赏,常常夸皇上孝顺、懂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每每听到都很是欣慰,何况简王爷是先帝的托孤辅臣之一。若不是放心太后娘娘。简王爷这几年也不会深居简出了!”他说着,看了赵翌一眼。

    赵翌这才反应过来,但刚才的那番停顿还是让他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他有些心虚,忙道:“母后。您别这样说皇叔祖!您不也常说,当初若不是皇叔祖,也就没有我们母子的今天,怎么您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让皇叔祖听了难过吗?”

    曹太后不屑地瞥了赵翌一眼。

    真不愧是赵家的种,傻得让人教都教不好!

    这还没有亲政,就已经被人拿捏在手上像个傀儡了。

    她根本不想再理睬赵翌。反正这个时候他也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一旦姜镇元、简王、汪几道等人要他杀了自己,他纵然心中不愿,也恐怕会被说服。她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跟能做主的人说话。

    “姜镇元呢?”曹太后道,“我有话要跟他说。”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

    关键的时候,还是谁手中握有兵权,谁就有说话权。

    姜镇元才是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曹太后很明白。

    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姜镇元拎出来架在火上烤。

    把她害到如此的地步,他休想安然脱身。

    屋里人不明白曹太后意思的赵翌和蔡定忠傻傻地道着“镇国公有事”,明白曹太后意思的简王、汪几道、沈佩文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他们都觉得曹太后太能生事了,留着她是大患。可这弑杀之意,谁跟皇上说好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为难。

    那边蔡定忠却已奉了赵翌之命去找姜镇元。

    在赵翌看来,姜镇元沉稳内敛,多谋善断。有他在这里,他的母亲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姜镇元在场,他心里也踏实些。

    很快,姜镇元就随着蔡定忠走了进来。

    他面容冷峻,给人沉默寡言却踏实可信之感。

    曹太后觉得自己此刻就站在悬崖旁,她只想快点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然等到赵翌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权力的时候。他说不定会杀了她。

    “姜镇元,”她毫不客气地称呼镇国公,“明人面前不打诳语。我也不是那没有见过世右的村妇。我们就敞开了大门说亮话。您们既然精心策划了这么一茬儿事,想必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我还政给皇上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安置我!”

    就算是掩耳盗铃,也要把耳朵捂上。

    不能皇上一亲政,曹太后就死了。

    简王了解姜镇元,看也没看姜镇元一眼。

    汪几道这样的文官却和姜镇元没有什么交情,他看着姜镇元就有点焦急,生怕他和赵翌唱双簧,这个时候提出来杀了曹太后。

    谁知道姜镇元却道:“我听皇上的。”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赵翌自是喜不胜喜,简王等人却在心里叹气,觉得姜家不愧是百年不倒的世家,反省自己是不是对皇上太过直白了。只有曹太后,知道这次遇到了对手,如果不小心应对,只怕会被姜家吃了皇上还会感激姜镇元的忠心耿耿。

    宫变之后,曹太后第一次正色地把目光落在了赵翌的身上,沉声道:“那皇上对我有什么打算呢?”

    赵翌有一会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才缓过神来,照着和汪几道商量结果道:“母后,朕绝对没有为难您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去慈宁宫和皇祖母做个伴,朝中的事,交给朕好了。您去了慈宁宫,除了不用上早朝,一切照旧——您惯用的东西,服侍您的宫女同侍,都一个不少地同您一块儿去慈宁宫。朕也会每天晨昏定省,承欢母后膝下,定不会让您寂寞孤单的。”

    说得好听,那姜镇元和太皇太后是什么关系?

    她住进了慈宁宫,只怕是更方便让人动手,更容易死得悄无声息。

    曹太后道:“慈宁宫巴掌大的地方,保宁也住在那里,你让谁给我挪地方啊!我这几年为了你们赵氏王朝也算是殚精竭虑,用尽了精神,既然我不用上早朝了,皇上亲政之后很快就会立后,我看我就住在这万寿山好了,宫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以后的皇后好了。”

    皇宫是由禁卫军护卫的,曹国柱不在了,禁卫军会换个赵翌信得过的人做禁卫军统领,她回皇宫,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可她呆在万寿山就不同了,万寿山是皇家园林,护卫的可以是禁卫军,也可以是京卫。李谦不是对她忠心不二吗?那就让李长青的李家军来给她做护卫好了。

    只要皇上答应这个条件,其他的都好说。

    退一步海阔天空。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以后……大家走着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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