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提是没人点破。

    他不敢告诉宿主大人这个恐怖的消息,可爱的宿主大人看起来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强大,他和它两个的脑子都很一般,想不出什么绝妙的招数。

    好在倒霉的宿主大人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脑袋,看样子没人提醒他一时半会也察觉不到冲喜对象已经死了……

    只能希望这只厉鬼晚也点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因为鬼一旦发现自己变成了鬼大概率就会进入狂爆状态,宿主在世界里活得越久,它得到的能量越多,跑路的时候底气更足一点。

    要不然能量半残,说不定跑到一半会被抓回来!

    谁知道这只厉鬼是什么路数,这么强的家伙一拳能打十个057!

    057莫名其妙喊了一通,把蒲遥的思路都打断了。

    这会儿他在新婚夜里睡起了大觉,生病的新郎官在床边眼巴巴的等着。

    蒲遥一下子有点尴尬。

    “夫人可是累坏了?不用起来,你若是困,便先睡会儿。”

    蒲遥连忙摇头,有些拘束客气,“我不困,你……听说你生病了,要不来休息一下……”

    蒲遥说完连忙从床上起来了。

    这床是属于床沿比较高的床,上好的木头雕刻着精巧的花鸟团圆图案,垫着软软的被子,蒲遥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还被床沿反推了一把,差点又倒在了床上。

    厉家仁连忙扶着他。

    然后他自己也坐在了床沿边。

    这下子两个人是属于排排坐在床边。

    更尴尬了。

    蒲遥低头找鞋,鞋子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竟然没有看见。

    厉家仁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和替他拜堂的大少爷不一样,他是穿着一身大红喜袍,一副喜气洋洋的新郎官模样。

    看起来还挺乐意结婚的。

    蒲遥余光瞥见他的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不安的磨了磨,看起来比他还紧张。

    两个人都低着头。

    眼神眼睛乱晃。

    “我……”

    “我……”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夫人。”

    “……”

    夫人倒是喊得挺溜的,看他气色还不错,完全不像个要冲喜的病人。

    蒲遥干笑一声:“你先说。”

    年轻俊美的新郎官耳朵也红了起来,“是我的错,我来晚了,如今又把夫人吵醒真是罪该万死……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可荒废……”

    【……】

    这只厉鬼该不会是想……

    蒲遥懵懵的,“我没成过亲,不知道有什么规矩,要不你教教我?”

    俊美的新郎一双凤眼小心翼翼的看了过来,一瞬间被他的美丽的新婚妻子可爱的模样震得心口发烫,这下不止耳朵,脸和脖子都红了个透,说话都结巴起来了,“好、好像要掀红盖头,要喝交杯酒……”

    蒲遥说:“可是红盖头我自己掀开了。”

    新郎略显固执:“该是由为夫掀的。”

    他说着,竟然从袖袍里拿出了蒲遥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的红盖,别过头,仿佛不敢看他似的,只让蒲遥瞧见半个侧脸。

    他直直的站在蒲遥的面前,蒲遥这才发现他很高,肩膀很宽,偏瘦,但不干瘦,偏头的时候能看见他脖子的线条,竟然有拉丝的肌肉线条。

    这家伙……该不会还会武功吧?

    这个时代武馆盛行,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学武也不足为奇。

    他的头发不是时新的短包头,略长,细碎的发尾扫过耳尖、两鬓的头发是耳朵的一半,但又凌散的露出苍白的耳朵。

    前额是零碎的刘海,晃动间细细的烛光像是碎在他苍白的脸上,狭长的凤眼显出一丝凶戾之气,但是他耳尖红红的、脸和脖子都是红的,眼珠子左右看看不敢看过来的样子,又让他多了一份青涩,显得不那么难以亲近。

    手很大,但是手指修长节骨分明,一双手拿着红盖头,轻轻的说了句:“夫人,我盖盖头了,你小心。”

    像小孩子过家家。

    蒲遥没有躲,红盖头刹那间盖了过来,遮住了眼前的光。

    屋子里本来就暗,新郎手指的红烛仿佛只能罩住这一个小范围似的,一下子眼前全黑了。

    阴冷的感觉又来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阴冷的黑暗中,莫名让人有些害怕。

    蒲遥纤白的手往前一摸,男人的手离开伸过来将握住了。

    手心里血滴子似的红朱砂热了起来,一下子让蒲遥浑身暖意。

    刹那间,眼前也明亮了起来。

    盖头慢慢掀了开来,他从鸳鸯红绸布之间蓦然瞧见了男人的样貌。

    红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更温柔了些,身上阴冷的气质好似也暖了许多。

    男人的眸色比寻常人要浅淡,他愣愣的瞧着,一时间话也没说出来。

    他这是第一次正面看自己漂亮的小妻子。

    来的时候只看见他闭着眼睛睡在床上。

    穿着一身红嫁衣,艳丽得不行。

    样子是漂亮至极。

    毫无防备的睡着,软乎乎的,呼吸很小声,凑近了总觉得有股甜丝丝的香气。

    窝在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奶猫。

    后来他的小妻子醒了,因第一次见面,不好直勾勾的看人,只能左右躲着,生怕唐突了他。

    有时候是余光瞧见,有时候是慌乱的瞧上一眼,从来没有当当正正的看这么久。

    红盖头掀开的一瞬间,好似世上最美丽珍贵的宝物现世一般。

    好漂亮。

    是凡世难以窥见的璀璨。

    他好像有些拘束害怕,眼睛是那么的漂亮那么动人,睫毛长长的,眼睛亮亮的瞧着人,一眼能将人心都看化了。

    烛光煌煌,摇曳的火光让他的容貌也虚幻起来了,他美丽如深夜惑人的精怪,又似幻梦中的仙子,真是好看得不像话。

    志怪话本里描绘的那勾得书生失了元阳之身、抛弃功名利禄的美貌妖魔可能都不及他十一。

    厉家仁此时此刻只觉得世上万物都不及他新婚的小妻子好看,他的心柔柔的,好似被一双手搓成了软软的团子似的。

    对了,那双手一定是他美丽的小妻子的手,他的手漂亮极了,根根如美玉,握在手心里细软嫩滑,让人想紧紧抓住,又怕弄疼了他,只能轻轻的碰着。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像是书中任何一名被艳丽美貌的精怪蛊惑的书生一般,垂下头,突然亲了他一下。

    他仿佛也被自己孟浪的行为吓到了似的,一连退了两三步。

    还把座椅板凳撞得哐哐响。

    动静很大。

    外面仿佛传来周正的声音,但是又难以听清。

    “……”

    【……】

    一见面就亲嘴?

    冰凉的触感一贴即分,蒲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来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巴被亲了。

    他顶着半掀开的红盖头呆呆的坐在床边,傻了似的一动不动。

    回过神来后,只见他那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似的二少爷绷着脸板直得站在那里,好似块大石头、大木头,钉在了地上。

    蒲遥都看见他指尖在发抖。

    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两句话。

    “圆房……可比这个厉害得多……”

    蒲遥:“……”

    男人怎么圆房?

    二少爷该不会真的想圆房?

    他美丽的小妻子沉默的样子令人心慌,心惊肉跳不知所措的新郎官连忙想出了另外的话题。

    “先喝交杯酒,遥遥快过来,你坐这里。”

    他说着已经拉开的桌前的红木凳子,把它上的小软垫也垫上了。

    蒲遥穿鞋,这么一穿竟然穿上了。

    眼睛仔仔细细找了许久没瞧见他的鞋子,他的脚果然和鞋子十分合拍,一下子就找到了。

    桌子离床不过五六步远,蒲遥才走两步他就来接他。

    没牵他的手,也没碰着,只是虚虚的接应,像个礼数极好的、关心自己妻子的好丈夫。

    等着蒲遥坐下,才拿了杯子倒酒。

    那对杯子是从西方进口的玻璃杯,酒水倒进去清澈透亮,如汩汩流淌的泉水,自带一股清香,惹得人看着闻着已是口齿生津。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我听我娘念过你的名字。”他弯着眼睛笑,“她说你今日过门,是我的妻子。”

    他说着、食指已经点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蒲遥”两个字,而后旁边又写了“厉家仁”三个字。

    “家是我的辈分,父母给我取了名为‘仁’,仁乃君子十二德之首,他们希望我成为一名君子。老师给我取了字,我的字是‘温良’。”

    他说着,又写下“温良”二字。

    他落字十分快,字写的极好,即使写在桌面上都能看锐利的笔锋,他工正的写给蒲遥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滞留,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的字迹才缓缓的干。

    他说完了,酒也满上。

    精巧的琉璃杯三分之二的酒,轻轻推到蒲遥的面前。

    不知道是什么酒,刚才蒲遥吃饼干的时候这酒壶也摆在桌子上,他硬是没闻出什么香味,仿佛白开水一般寡淡无趣摆设般的放置在桌子上。

    但是如今厉家仁把酒倒了出来,那琼浆玉露般的香味沁透他的嗅觉,让他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液。

    蒲遥端起酒杯,“你生病……是不是不能喝酒?”

    厉家仁说:“前些日子是病重,但是最近好了许多,今夜身上更是轻轻松松,大夫说了这几天病会好,想来是好了。”

    蒲遥看他的脸色,的确不像个病人。

    他动作敏捷,思维灵敏,完全是个健康人模样。

    手拿着酒已然过来。

    他靠近的时候蒲遥不由得有些冷,仿佛酒水里散发出夏日冰凉的寒意。香香的、冰寒的,吃下去浑身舒爽。

    他不知道怎么喝交杯酒,手愣愣的拿着,俊美的新郎官的右手像蛇一样绕在他手中。

    双手交缠一般,两个人离得更近了。

    烛光洒落在厉家仁微长的黑发上,将他藏在阴影里狭长的凤眼照得如宝石破碎般斑驳透亮,他浅淡长睫微垂,美丽的眼眸里是他新婚妻子的倒影。

    他低垂着头,饮尽杯中寓意和美的合卺酒,目光一点不落的在他美丽的小妻子身上。

    唇很软,粉桃似的颜色,喝酒的时候小口的喝了一半,好像尝到了滋味似的,又开心的全喝了。

    身上甜丝丝的香味更香了,脸颊也被微熏成了浅浅的红,艳丽得像一幅神龛里的的丹青。

    漂亮的眼睛水润润的,整个人像是一块融化的小甜糕。

    厉家仁的眼里带着笑意,伸手去搂他。

    “夫人不胜酒力,往后要少喝。”

    轻轻一揽就搂在了怀里。

    腰好细。

    轻轻的,好像要化在他怀里似的。

    好香。

    厉家仁忍不住的搂着他上了床。

    将他放在垫得高高的枕头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搂着他单薄的肩。

    手掌把持着他纤细雪白的脖颈和柔软的毛茸茸的后脑。

    靠近的时候能闻见他香甜的气息,带着一身醉人的酒意,他好似被这酒意熏醉了似的,一靠近就忍不住贴着他的唇亲了起来。

    学着画报里,勾着他漂亮的小妻子的舌头亲吻。

    好软。

    好甜。

    他整个身体好似被电击得颤抖不已,搂着他的手指都在细微的颤抖。

    好香好甜好喜欢。

    想要、想要更多。

    但他不过才亲上去,就被他美丽又可爱的小妻子推开了。

    “你、你怎么突然亲我!”

    力气小小的,纤长雪白的的手撑在他胸口使劲的推,厉家仁怕他推不动会生气,连忙顺着他的力气分开了几分。

    看起来酒醒了几分,懵懵的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一瞬间清醒后又露出软乎乎的小爪子,真是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厉家仁的眼睛亮堂堂的,像是屋子里的烛光都照在他身上,他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耳朵滴血般的红还没褪去,但是心里头可能已经克服了羞赧和生涩,这会儿像个矜贵文明的好公子,有条有理的和蒲遥说话,“你是我妻子,我理应要亲吻你,亲吻是周公之礼的一部分,遥遥,我们还得圆房……”

    “圆房?”蒲遥惊道,“你会吗?”

    “不会。”他有些苦恼的垂下了眼眸,“我如今还没学过。”

    他美丽的小妻子仿佛终于抓住了他的错处,“不会?我看你刚才倒是很熟练的嘛!”

    厉家仁本来是想引着蒲遥说话,待会儿从礼箱里翻翻找找,找到那本压箱底的书,然后和漂亮的小妻子一起研究学习,哪里知道蒲遥不按常理出牌,突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抓住了问题,他一时间慌乱了起来:“我发誓!我不熟练,我这是第一次亲人!”

    蒲遥呵呵一声:“第一次,那你怎么知道要这么亲?”

    厉家仁诚实的告诉他,“画报上是这么画的。”

    “咦!”蒲遥抖了一下,“你看的是什么下流画报?”

    厉家仁回忆了一下画报的内容,内心毫无波澜,但是只要脑子里把画报里的主人公换成他的小妻子,突然有又红了脖子。

    “没有、没有很下流……”

    刚才。

    刚才他亲他的时候,蒲遥不知道是反抗还是配合,柔软滑嫩的舌尖抵了他一下。

    那一下子简直魂都没了。

    眼睛清澈干净漂亮至极,长得也清纯美丽。

    但是他黑色的长发如同藤蔓一般铺了满床,衣衫凌乱,漂亮的眼睛那么看着人,艳丽得几近涩气。

    嘴巴很红,是被他亲的,仿佛轻轻一吻就熟透了似的。

    一瞬间神游到了天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唇,又盯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如白玉般颀长的脖颈,再往下……

    只觉得自己正是他口中下流的登徒子。

    连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了,“是、是国外正经的画报。”

    他说着,怕蒲遥不相信,连忙翻翻找找,最终从一封家书里找到了两张画报,老老实实的递在蒲遥的手中。

    “给遥遥看,就看过这两张。”

    蒲遥一看,竟然是两个外国人亲吻的剧照,上面标着英文,是大剧院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宣传画。

    画报里两个年轻的外国人正深情相拥、法式深吻。

    厉家仁说:“四弟在外国留学,他说这些在国外很常见,他向往自由恋爱,说他往后要娶一个热情奔放的姑娘。”

    蒲遥噗嗤笑了一下:“你四弟可是也劝说你?”

    “嗯。”

    “你怎么不想自由恋爱?认命的让长辈安排婚事,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厉家仁本来是说什么答什么,老老实实的,但是蒲遥说到这儿,他狭长的凤眼又明亮的看了过来。

    蒲遥被他看得有些退却。

    只听见他轻轻的说:“我不想自由恋爱,也不认命死板的婚事,但是母亲安排的人是遥遥,我今日见着你,真是高兴得不行,一想到这是一辈子,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二少(遥遥面前):乖乖的,老实的,茶茶的无敌恋爱脑接吻狂魔

    人后:扭曲成麻花,瓦啦瓦啦哇咔咔!!要、要和遥遥在一起,谁搞遥遥要谁si……你们自己没有老婆吗?我只是si了不是病了!

    第31章

    给死鬼老攻冲喜4

    蒲遥被他认真的样子弄得不好意思,只小声的问:“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我一见着你就喜欢极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

    蒲遥被他猝不及防的表白弄得耳朵都红了,有些羞恼的,故意说:“我可是看上你们厉府有钱有势才进来的,什么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我最喜欢了!”

    厉家仁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正好,我们厉家除了我大哥就我最会赚钱,大哥如今是厉家家主,他赚的钱是给厉家,我娶了妻,我赚的钱全给遥遥,好不好?”

    “不行。”他突然思考了起来。

    “怎么不行?”

    “我不能一下子全给遥遥,要慢慢给,总之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钱不能都在你手里,但是零花钱很多,如果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为夫都能满足你。”

    “……”不得不说恋爱脑真的败家,特别他还是个虚荣的小妖精。

    但看来还是有些理智,没有一下把家里搬空。

    蒲遥别过头“哼”了一声,“都是嘴把戏!说得到好听,可我进了门,什么锦衣华服、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

    厉家仁连忙哄他:“你别生气,什么都有,真的,明日起床我们给娘敬了茶,我带你去看我的私库……是我不好,我生病了没有第一时间接遥遥……”

    他说着说着又没了声音,只觉得美丽的小妻子就算小生气也特别可爱,特别是那声“哼”,联系可爱得让人想将他搂在怀里又揉又哄。

    但是蒲遥已经捂着脑袋在被窝里,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瓮声瓮气的,“我好困,睡觉了。”

    厉家仁安静的看着他,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话。

    蒲遥竖起耳朵听,听见他的其中几句嘀咕:“明日再学学如何圆房,切不能冷落了遥遥……”

    “……”

    不妙。

    看来每天都得找点事给他做,免得他去学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会儿蒲遥只觉得床铺动来动去的,他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脱了鞋子挤上了床。

    蒲遥说:“你要睡床上?”

    蒲遥说着,眼睛也瞄上了窗边的软塌,看起来有挺宽敞的,铺上被子应该能睡,就是不知道冷不冷。

    厉家仁立刻脸色苍白咳嗽了几声:“我睡地上,遥遥,我可以睡地上的。”

    “……”

    救命,良心好痛。

    只觉得睡地上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可是外边冷飕飕的,地上、软塌都不知道什么滋味,这一到床上才暖和了起来,蒲遥受不了那个苦。

    “算了,你睡床上,别着凉。”

    “谢谢遥遥,我们一起睡。”厉家仁终于挤在了床的外边,他那么高大,骨架子也大,这会儿在床上侧着身把自己挤得扁扁的,即使蒲遥里边宽敞得很也不去挤他。

    仿佛没有蒲遥的准许不敢帖他碰他,这床是蒲遥的,得他说了算。

    蒲遥见他可怜兮兮的,连忙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一半的位置,这下他完全能占据半边床了。

    他仿佛终于有了些资格和地位,于是钻进被子里贪恋的嗅了嗅蒲遥的气味,自娱自乐嗅了一会儿,又幽幽的看着蒲遥,“遥遥是怕我睡觉不安分,找你圆房是吗?”

    他的头发半长,前额细碎的刘海遮住半只眼睛,狭长的凤眼幽幽的看过来,像只半夜来害人的俊美妖物。

    但好在,他下一刻又阳光开朗的笑了起来,“遥遥不用担心,我还没学习好,遥遥是不是也没有准备好?等我们都好了才圆房好不好?”

    蒲遥连连点头。

    厉家仁轻轻的说:“那和遥遥说好了,往后我们是一起睡的,等我们准备好了就圆房,”

    蒲遥想着能拖就拖,只有多多给他找点事做他自然没法子学习什么压箱底的小皇书,蒲遥也可以说没准备好。

    被子里真是暖呼呼的,和外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像腊月里的暖炉似的,厉家仁规规矩矩的躺在蒲遥身边,他也不碰他也不说话,有时候能感觉他偏着脑袋看他。

    他身上有些冷意,但被子大,他也没有挨着过来,蒲遥丝毫没感受到。

    “睡觉了。”

    “嗯,遥遥睡,相公给你吹蜡烛。”

    他才说完,蜡烛就灭了。

    房间里陷入了黑暗,一瞬间阴冷了许多。

    蒲遥感觉脖颈处冷飕飕的,像是吹着冷气似的,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是动作,厉家仁已赶忙帮他料理被子,裹得他严严实实。

    “遥遥还冷吗,相公给你暖暖。”

    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夹着一丝笑意,黏黏腻腻的,像夏天化在手心里的冰激凌。

    蒲遥只觉得他今夜特别兴奋,再和他耗下去恐怕要出什么事,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依照方才生气的前提,小声“哼”了一下,连忙闭上了眼。

    被窝里暖洋洋的,床又软又舒服,蒲遥才闭上眼睛就来了睡意。

    如同梦中一般竟听见遥远的鸡叫声,可方才灭了蜡烛时,房间里明明暗如墨,外边瞧不见一丝的亮光,仿佛已陷入了最深的夜里。

    蒲遥并没有陷入更深的思考,眼皮子一直在打架,耳边响起了轻轻的童谣哄人入睡,新婚的丈夫沙哑的嗓音低低的轻轻的,像一曲九幽安魂调,蒲遥浑身轻飘飘的,像在一片温柔的大海里。

    才听了几个调子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里。

    …………

    “几时了?”

    再次醒来,不知何时。

    他好像睡了好久好久,浑身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光,这会儿完全休息够了。

    屋子里还是暗暗的,点了两三盏灯,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户,厉家用的是特意从意大利进口的花玻璃,玻璃窗户贴在木格子间,透光不透人,外面的光线全然能最大限度照射进来。

    这间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朝向,并不闷,但是有些暗。

    厉家仁站在一盏烛光边的柜子前,他已脱下了婚服,此时此刻穿着一身富贵的马甲长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正在柜子边给蒲遥叠衣服。

    听见蒲遥这边的动响,连忙侧过身回他,“已过了酉时,遥遥别忙,相公来给你穿鞋。”

    蒲遥的手指头抖了一下,被他黏黏糊糊的自称弄得起来一片鸡皮疙瘩,他才匆匆床上起来,厉家仁已经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帮他穿鞋了。

    蒲遥的脚吊在床沿边,低头没看见鞋子,但是一晃眼厉家仁正到了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对鸳鸯布鞋。

    因为是男款,所以花式少了些,两个人的款式是一模一样。

    他蹲在地上,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把住蒲遥的脚,抬头看了蒲遥一眼,笑盈盈的说:“丈夫给妻子穿鞋是天经地义的,往后遥遥的鞋都由我穿。”

    “……”蒲遥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可以自己穿。”

    厉家仁说:“我喜欢穿鞋,遥遥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啊。

    他都上升到了“给个机会”这种高度了,仿佛给他穿鞋成了什么香饽饽职业,蒲遥再说不简直没道理。

    蒲遥没说话,就任由着他把着双脚。

    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很大,手是温凉的触感,像是冰凉的美玉。

    食指和拇指在他的脚掌和脚背轮番摸索,好像在记着他的尺码。

    但也没有磨磨蹭蹭多久,一会儿就帮蒲遥穿上了鞋子。

    他起身,轻轻一搂,把蒲遥从床上抱了起来。

    蒲遥的身体略微僵硬。

    这家伙不止猝不及防的亲人,还自然而然的抱,但他做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他们已经是夫妻,什么亲密的事情都是能做的。

    厉家仁只是轻轻一抱,并没有久久的、贪恋的抱着,把蒲遥搂下来就牵着他过来穿衣服。

    床不高,蒲遥作为一个成年人无论的穿鞋还是下床都是分分钟的事,但他总是要细节的显得亲密。

    去挑衣服的时候还牵着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生得相当标准,单看着不大,但实际比蒲遥大一圈,牵着的时候把蒲遥纤细的手松松的握在手心里,勾着他的小拇指。

    他略微垂着头,眼睛里带着笑意,“遥遥身上好香。”

    他比蒲遥高半个头,垂头嗅着他柔软的头发丝,从他纤细雪白的后颈中嗅出一缕幽香,忍不住的又靠近了他几分。

    蒲遥被他低低的轻笑震得头皮发麻,耳尖都红了起来,“我擦了香粉!”

    “什么香粉?往后相公多买些。”

    蒲遥也不知道是什么香粉,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香味,但是根据人设应该是擦了香粉。

    于是随便说了一个香味。

    “桂花香粉。”

    “原来桂花是这么的香呀。”他笑着看着蒲遥,“甜丝丝的,闻起来又软又甜,像块奶油小甜糕似的。”

    他虽带着笑意,但语气是正经的,蒲遥听不出他是不是在内涵他,一会儿心虚一会儿担心,该不会说错了香味要崩人设了吧?

    蒲遥正分析着厉家仁对他的了解是多少来着,猝不及防又被抱着亲了一口。

    “……”

    厉家仁眼含笑意:“遥遥这么香,相公要多贴贴遥遥才是。”

    妈耶。

    这得赶紧买香粉了,把这个要香香的黏糊家伙喷得香香的,要不然就是一步一抱两步一亲,头皮发麻。

    他自然而然的亲了一下,就打开了柜子,“遥遥看今日穿哪身衣服?我们要去给娘敬茶。”

    那柜子一打开,蒲遥简直惊呆。

    “这、这……”

    厉家仁说:“这些是遥遥带来的衣裳,为夫已经吩咐下人按照尺码重新用上好的料子做时兴花样了。”

    倒也不必这么迅速!

    这、这是他穿的衣服吗?

    这么一件件都是这么、怎么花哨?

    高开叉的旗袍、嫩粉色和水葱绿的长衫,还有几身不是正经样式的戏袍……

    “这、这在厉府不适合穿这些吧……”

    “在外面是不太适合。”厉家仁狭长的凤眼明煌煌的看着蒲遥,“但是在相公的院子合适得很,到时候打发了下人,遥遥要怎么穿都行,我知道这是遥遥喜欢的样式,因此多做了许多,往后每天换一身都没问题。”

    “……”

    倒也不必这么体贴。

    厉家仁又笑了笑:“我正在学戏文,往后还能陪遥遥唱小曲。”

    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翻了几身正经缎子,“遥遥看这身怎么样,很鲜嫩,和遥遥肤色相配,和你相公我这身也相配。”

    蒲遥见那身衣服严严实实的,款式也十分规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就、就它吧。”

    那几身衣服已经熨好了,厉家仁连忙帮着蒲遥穿衣服。

    昨夜怎么脱的婚服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这时候穿着的是白色的睡衣,厉家仁在帮他脱衣服,再穿上内衬以及完整的衣服。

    他低着头,眼睛是专注认真,脸红红的,脑袋像是冒着热气似的。

    蒲遥见他手微颤的来帮他解衣服,于是三下五除二的自己把衣服脱了,连忙去穿内衬。

    厉家仁脖子都红了,赶着把内衬拿在手上,有些慌乱的帮着蒲遥穿上。

    蒲遥不太会穿,幸好有他帮忙。

    脖子边一排扣子有些难扣,但是厉家仁手指灵巧,一会儿全给扣上了。

    穿上了衣服还给蒲遥梳头发。

    蒲遥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长度已经到了腰部,他在梨园的时候练的是旦角,长发是故意留的。

    小戏班子,学徒们多留些长发,到时候要用的时候可以剪掉做成假发盘在头上。

    头发并没有认真打理的,蒲遥穿来了后养了不到一天,竟然乌黑柔顺了许多,铺在肩头如绸缎似的,将他一张漂亮的脸更衬得艳丽无双。

    厉家仁把蒲遥的一缕长发绕在耳后,将他的头发细心的梳得整整齐齐,给编了个辫子别在右边,尾巴用金饰品裹着。

    于是蒲遥就得到了一头编了侧编辫子的发型。

    厉家仁好像也不太会编头发的手艺,但也编得细心,倒也是有模有样。

    蒲遥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撩了好几次前额几缕细软的短发,辫子不紧,有些松,蒲遥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发型会在他头上。

    显得他十分温柔。

    他的样貌真是好看至极,这样的长发让他美丽得雌雄莫辨,是瞧了一眼不够,仔仔细细一直看着能看入迷的样貌。

    “好了吗?这么晚了才去敬茶,你娘该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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