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乌菲兹美术馆建于1560年。实际上,这座由著名画家和建筑设计师G·瓦萨利督造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个文艺复兴建筑杰作。这座建筑位于维琪奥宫和阿尔诺河之间,瓦萨利将两栋平行延伸的狭长的3层楼建筑,设计成互相连接的“U”字形……”

    艺术鉴赏史的迪菲兹教授站在讲台上梦呓般的介绍着二人今天刚去实地探查过的地方,一幅幅外观和内景图在幻灯屏幕上目不暇接的闪过……

    “这算不算天助我也?”罗德微笑着旋转着手上的拍照手机,“哦宝贝,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上这所学校~”

    “你不是冲着那个修斯·雷奥来的么?”李笑白抱臂坐在教室最后排,没有东西吃光线又昏暗的现在,让他有点恹恹欲睡……上学,好像不太好玩。

    “他也是原因之一。”罗德大方承认,“这里并不是艺术造诣最高的学校,学费却贵得离谱,入学条件也极为苛刻。但全世界依旧有大把的人挤破头要进来,你知道理由是什么?”

    “权贵,真品。”李笑白想起火车上那个真正的尹英说过的话。

    “不错嘛~谁告诉你的?”罗德意外的挑挑眉。

    “被我抢走身份的人。”李笑白语气平平的陈述。

    罗德点点头,“唔,那就不奇怪了。”

    “……你知道他被我杀了,对吧?”李笑白闭目靠在椅背上,“你似乎没什么想说的。”

    “你想我说什么?”罗德笑出来,歪头反问,“指责你还是把你送去监狱?”

    李笑白睁开眼睛。

    “旁人的义愤填膺毫无意义。你早晚会明白,杀人是罪。”罗德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教室里不断切换的幻灯片映衬下带上冰冷的流光,“而罪,都是很沉很沉的……”

    李笑白在黑暗中瞪着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

    没有人,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杀人,是会压得人几乎窒息的重罪。

    “……这座建筑物最初是按美第奇家族的柯西摩一世旨意建造的,由于种种原因,使得这座建筑在1574年柯西摩一世和瓦萨利逝世时仍没有建成……”

    讲台上的课程还在继续,李笑白却有些听不进去了。

    罗德盯着少年的脸庞沉默了一会儿……

    他还是个孩子,他想。

    于是忍不住放松了口气,“不过嘛……这所学校虽然不错,老师的废话却实在太多。”罗德笑起来,缓和了微妙的紧绷气氛,“介绍了这么多乌菲兹的事,最关键的却没说。这座建筑物最初的确是按美第奇家族的柯西摩一世旨意建造的,但建筑的目的不是用来作艺术馆,而是作为佛罗伦萨公国政务厅办公室的。事实上乌菲兹这个名字就是意大利语中的办公室*1。很有趣不是么?”

    李笑白低头,过了一会儿才回应,“为什么这个是关键?”

    “还不明白么?”罗德凑近少年的耳边,“这栋建筑从一开始就是政治性的,处在某个家族的羽翼下。想要突破毒龙的爪牙,就只能从它的主人入手。”

    李笑白瞥向教室门口,“美帝奇家族……不,修斯·雷奥?”

    一年级的教室远远近近的产生了一阵骚动,那个开学典礼上仅有一面之缘的棕发男子在众人谄媚的簇拥下快速经过教室间的走廊。身上依旧是刻板高贵的西装,脸上依旧毫无表情,深沉的目光不为任何人停留,脚步更是毫无迟疑……

    “现任学生会长,三年级的修斯·雷奥,美第奇家族的长子,乌菲兹美术馆的荣誉馆长。”罗德勾起嘴角。

    “他?太年轻了吧。”李笑白盯着走廊里的人,很快有更多热情且急于表现自己的学生涌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的确,”罗德点点头,“事实上,荣誉馆长是他的父亲,传说中的欧洲黑帮龙头,雷奥家族的现任当家。不过你知道,这种人都是很忙的,而艺术是个需要慢功夫的东西,所以这些事他都是交给这个有前途的儿子处理的。22岁,就是荣誉馆长,而且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你不觉得这也是种本事么?”

    大礼堂里那双凝视自己的深灰色眼睛一晃而过,李笑白喃喃,“黑道么……”

    短暂的骚动很快平息,学生们兴奋的互相交流着刚刚与这所学校神一般的人物擦肩而过的幸运经历,一扫之前沉闷欲睡的气氛……

    教授的讲解也在一片嘈杂中重新开始,尽管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跟权势站在一起时,艺术,总是显得薄弱了许多。

    ……

    “请,请等一下……”

    正在一边争夺帽子一边往食堂走去的罗德和李笑白停下脚步,回过头。

    拦住他们的是个小个子的金发少年。婴儿蓝的眼睛总是让人觉得神经质而怯懦。

    而事实上,这个小家伙现在也的确紧张发抖得厉害……

    “啊~是你啊~”罗德不怀好意的笑起来,“开学典礼上叫得很诱人的那个。”

    金发少年的脸没有红,反而更苍白了一些。

    罗德愣了一下,收回调笑,口气正经了些,“你叫迪兰是吧?有事么?”

    迪兰迅速抬头,很讶异的看了看居然还记得他名字的绿眼睛年轻人,然后飞快的扫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黑衣少年,“我,我,我是来告诉你们……请,请不要去食堂!卡恩斯他们在找你们!是真的!请你们离开吧……暂时躲躲也好,一个月……不,三个月,三个月以后再回来!只要他们找到新猎物就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请相信我……”

    “嗯~卡恩斯?”罗德懒洋洋的笑起来,“喔~那两个鞋带系在一起的笨蛋啊~听说他们在雷奥家族手下做事,势力很大是么?怎么?被他们盯上就得休学三个月躲开?这算什么?”

    “地头蛇吧。”李笑白道。

    “那么~”罗德向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俯视着金发的男孩,手也搭在了迪兰的肩膀上,气息凑得很近,仿佛亲昵也仿佛威胁,“亲爱的小迪兰~你为什么要特意来警告我们呢?”

    金发男孩在他的臂弯里被压得头低低,仿佛站不住,眼睛却再次瞄向一旁的李笑白,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我……我那天……谢……是真的……”,仿佛瞬间鼓足了全部勇气一般的仰起头,迪兰对着李笑白清晰的大声说,“那天的事,谢谢你!非常感谢!”

    后者却没什么反应,只拉了拉肩上的背包,转过身去,“走了,罗德。”

    罗德里安却笑起来,揉了揉手下金发男孩毛绒绒的脑袋,轻声告密,“瞧,他害羞了~”

    被冷落的迪兰愣了愣,重新望向已经走远的黑衣少年,以及一边蹦蹦跳跳追上去一边回身跟自己挥手告别的绿眼睛大男孩,心情忽然的,轻快了起来。

    这样比较好,他想,还是做对的事才会觉得心情好。

    有多久没回家了呢?

    迪兰仰头看看佛罗伦萨蔚蓝的天空……家乡啊,那里又穷又乡下,可是那里比较好……

    ……

    “所以说……果然是地头蛇的做派么……”罗德两手托着两个人的午餐盘,望着面前呈圆形包围圈截住二人的人马,无力叹气,“难得人家小美人还特意来警告我们的……果然不应该来食堂的么……”

    李笑白,“我饿了。”

    罗德再次叹气,“两个小时前不是才吃过煎饼……”然后开始头疼的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不这么能吃的家伙养……

    四周提着刀枪棍棒各式凶器的流氓学生渐渐无法容忍这种建立在煎饼上的对话,杀气也越发的蓬勃不稳定起来……喊话阶段已经过去了,而作为首领的花衬衫男和古铜皮肤男则明显被二人无视了。事到如今,除了动手,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李笑白,“我可以打他们吧?”

    罗德,“嗯,打到让他们一个月内不能来上学,脸上又没有外伤的程度就好。”

    李笑白,“……那是什么程度?”

    “……”罗德,叹气,“别弄死就好。”

    李笑白,了悟,“知道了。”

    罗德,“你慢慢打,我先去占座位……”

    —————————————我是暴力行为惨遭和谐的分割线———————————

    佛罗伦萨阳光下,窗边享受新鲜奶酪和樱桃派午餐的两人:罗德,“真不可思议,他们居然被你打哭了!哈哈哈……什么啊,简直像小孩子……”

    李笑白,“普通学生而已,本来就是小鬼。”

    罗德,“呐~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格外没有说服力啊~”舔了舔叉子,把最后一个樱桃派放进盘子里,“嘻嘻~家养的狗被打了,主人该出面了吧?”

    李笑白,“这样没问题么?我以为作小偷要低调。”

    罗德,“任务需要,这次要高调,不然修斯少爷注意不到我们呢~”

    李笑白,“你想钓他?”

    “错,”罗德狡猾的笑,插着色拉的叉子指了指李笑白,“是‘你’想钓他。”

    “为什么是我?”李笑白皱眉,“我不喜欢他,那个男人……像蛇一样。”

    “其实也不一定是你,你来或者我来都一样,”罗德耸耸肩,“只是那天在大礼堂,我看他明显对你更感兴趣的样子。”

    李笑白插起罗德的最后一块派愤愤的吞掉,“我要做什么?”

    “馆长的钥匙和乌菲兹美术馆的内部平面图。”罗德叼着叉子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破纸片,“这是毕加索作品巡展的规划案,展览三天后开始。这次展出的作品总价值高达3亿美元,所以在那之前乌菲兹起码会闭馆一天,所有防御安保系统一定会更改,我们要知道重新安排的内部设施,而且必须提前知道。”

    “而只有乌菲兹最高长官和荣誉馆长有资格提前巡视,是么?”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跟去的话。

    “宾果!你要取得修斯的信任,成为随行人员之一,或者,”罗德勾起嘴角,“干脆成为他本人。”

    李笑白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对面的大盗,“成为他?他是欧洲黑帮老大的儿子,你还真疯狂。一幅画而已,值得么?”

    “你知道我们要偷的是什么画么?”罗德抽出一张缩小版的照片,递给李笑白……“《拿烟斗的男孩》*2,毕加索创作于1905年。2004年5月5日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拍出1亿多美元的天价!买主身份没人知道,但没人去追究,因为每个人都在为它高到离谱的价格震惊!YeahBaby!这是当今世界上,最贵的画!”

    第6章

    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女人之美在于信他信得无怨无悔……

    修斯·雷奥走进教室的时候,李笑白还在沉思。

    乌菲兹美术馆此次为了保护那幅世界第一昂贵的画,可谓下了死功夫!除却大面积更换的警卫配置和摄像头,还新增了未知保全系统,那幅画本身更是被三把锁锁在无法突破的玻璃牢笼里。

    “博物馆平面图,保全系统设定资料,人工锁的钥匙,密码锁的密码,以及双向生物锁的钥匙,也就是两位馆长的指纹和虹膜,就是我们必须搞到的东西。”混蛋罗德只有在吩咐别人做事的时候一本正经,而且口气总是志在必得,仿佛他在说的事不是FBI也未必能完成的偷天任务,而是下班后去买两个土豆一样……

    “主办方出于风险考虑,这几样东西分别由现任馆长卡尔·德·文森和荣誉馆长修斯·雷奥分开保管。平面图和钥匙在雷奥少爷手上,由你搞定。至于保全资料和密码……就由我亲自出马~时限是三天,不要让我失望啊Honey~”

    三天吗……

    以普通身份接近的话,怎样也不可能达到近身亲密的程度吧?

    李笑白有点郁闷,罗德的目标只是普通人,还算有些希望,为什么自己分摊到的是个黑社会呢?

    因为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办,连罗德都已经出动了,李笑白却只能坐在教室里发呆……

    周围陡然变响的窃窃私语声和教室里恶灵退散一般的人潮流动终于引起了郁闷笑白的注意。

    抬起头,那个被他形容为“像蛇一样的”男人已经优雅的走了进来,笔直的朝他的座位走来。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教室内外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李笑白抱臂坐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修斯·雷奥走过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修斯在李笑白的桌前站了一站,然后缓缓拉开椅子,慢慢坐下,似笑非笑的直盯着面前漂亮少年习惯性遮在帽檐下的眼睛。一排大约是保全人员的高大男人迅速控制了两人四周全部扼要站位。

    李笑白飞快的瞥了一下对方的人数,又把视线集中在面前的人脸上。

    修斯·雷奥的眼睛仿佛吸血鬼一般细长冰冷,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深灰色,那种坚定的金属感让人觉得它们甚至会在黑夜中发出寒光……大概,这是人们会觉得这个男人像蛇的直接原因吧。

    “YinYing先生?”修斯出于礼貌的勾起嘴角,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希望我的发音没有错。”

    李笑白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依旧盯着他,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很好,那么,我们长话短说。”修斯挑眉,理了理西服袖口,“先从结论开始好了,结论就是:没用的,死心吧。”

    李笑白的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一下,面上并没有表情。

    “我得承认,安排得不错,很自然又很显眼。”修斯欣赏似的拍拍手,“从开学典礼故意的初次见面开始……哦,让我猜猜,那个礼堂里‘碰巧’在我后排的座位也是出钱买到的吧?然后是什么?敲山震虎?在餐厅修理我的手下……这个学校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我的人,明知如此还大张旗鼓的出手,说是没有目的也没有人会信吧?那之后还有很多次,走廊里,学生会,我常去的高级餐厅……遇到你的频率似乎高了点,很费心思啊。”

    “试图接近我的人有的是,手段也五花八门,你还不算十分特别的,但我欣赏你的身手和勇气。所以给你一个忠告,”修斯抬起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额角,“只要见过一面的人,我就绝对不会忘记。如果你是要做什么坏事,最好趁早收手,否则凭着脑海里的这张脸,我就可以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追杀我的人多了,李笑白想,还轮不上你。

    对方的无动于衷似乎引起了修斯的兴趣。他放松了紧绷的气势,稍微向后仰了仰,略显傲慢的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说说看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刻意接近我?”

    也许,被识破了。

    但也许,正是个机会。

    李笑白微笑起来,亡命徒的游戏,格外有趣。

    “为什么呢……”他缓缓抬起眼睛,乌黑的眸子直直撞进对方的视野里,眼角带着暧昧的笑意,浅色的薄唇微微抿起,“大概因为……我喜欢你吧。”

    人群外的罗德一口咖啡喷出去!

    整个教室内外瞬间震动了,各国语言以不同频率在当事人半径三米外轰然嘈杂起来……

    噪音中心的修斯愣了一会儿。

    这个答案跟他预期的不一样,这个笑容更是意外的惊艳,而这个少年的反应瞬间跳出了他的掌握。这种情况实在是……

    “你在开玩笑么?”修斯皱眉。

    “我从不开玩笑。”李笑白的回答冷静、平淡,怎么看都不像在告白。

    修斯沉默的盯着对方一会儿,终于哼笑出声,“抱歉,我一向不缺床伴,你还不够水准。”

    “是么……”李笑白状似遗憾的点点头,然后突然伸手拉起修斯的领带,猛地将对方拽到面前!

    四周的保镖在第一时间掏出枪抵住少年的头!

    “试试就知道了。”李笑白无谓道。

    “你……”雷奥少爷的后半句话吞没在一个意料之外的凶猛深吻里……

    四周一片尖叫!

    这次不止是教室内外,连走廊里都挤满了人……

    李笑白保持着接吻的姿势,单手握住抵在头上的枪管,扳住保险阀的同时闪电般磕碎了持枪保镖的腕骨!瞬间夺过手枪,一边吻着修斯一边单手利落的给枪上膛,流畅的回手抵住保镖的太阳穴!

    舌尖扫过对方的上腭,略显粗暴的咬了一下雷奥少爷的嘴唇,李笑白松开对身下人的钳制,扫视了一圈被抢抵住脑袋满脸冷汗的健壮保镖,和被自己拽住领带吻得唇角濡湿的修斯,舔了舔嘴唇,冷笑,“刺激么?”

    现场一片死寂。

    人群外的罗德,托着喷出去半杯的咖啡,扶墙跪地……

    ……

    “Honey,我也想刺激一下~”

    罗德这句死皮赖脸的话,算是强吻事件之后最恶劣的后遗症。其他的,都是些好结果。

    比如,顺利进入修斯·雷奥势力范围内,成为他的保镖+情人。

    当然,确切的说,是保镖+情人的试用期。

    因为当时结束湿吻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唇的雷奥少爷是这么说的——“好,那就试试看。”

    不过罗德认为这是很大的成就了。

    “要知道,修斯·雷奥可是个直的,竟然被你一个吻就掰弯了!哈哈……”

    李笑白比罗德更诧异,“他是异性恋?那迪兰……”

    “玩具啊~”罗德耸耸肩,“他只上女人,漂亮的少年就用各种器具玩玩,有钱人的游戏而已,是因为无聊不是因为喜欢。”

    李笑白转过脸,把心底深处涌起的厌恶和杀意悄悄压下去。

    “嗯~杀气很重啊~”罗德转眼看看趴在他旁边的少年,“你讨厌这种事?真奇怪,你不像这么有道德感的人嘛~让我猜猜,以前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李笑白愣了下,低头调着手里的望远镜,“你的眼睛一向这么毒么?”

    罗德笑起来,“职业病~”

    “你不是小偷吗?”

    “是大盗,大盗。”

    “大盗需要很会看人么?你的目标不都是死物?”

    “当然要会看人。目标虽然是死的,目标的所有者却有很多种。有钱又欠揍的,随便偷;有钱不欠揍的,节制点偷;没钱又欠揍的,吓唬吓唬;最后一种,没钱又可怜的……执行RuleNo.1。”

    “RuleNo.1是什么?”李笑白侧头看身边的人。

    “不偷老幼。”绿眼睛的大盗扛起狙击枪,利索的射穿了对面豪宅的顶层主水管。

    “因为他们可怜?”李笑白挑眉。

    “不,”罗德飞快的拆着枪,“因为他们没钱。”

    李笑白默默的看他,眼神满是不相信。

    两人中间的电话拦截系统突兀的叫起来……

    罗德熟练地接起,“喂?卡恩斯水利系统总控室,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水管破裂?顶层开始往下渗水?明白了,给您转接维修服务部,请稍等……”

    “卡恩斯水利系统维修服务部,讲明问题发生时间地点内容并留下联系地址和客户编码,按#号键结束,客服人员将为您联系水管工,半个小时内抵达。请在吡声后留言……”

    罗德抬眼看李笑白,往前递了递话筒。

    后者接过电话,不甘愿的张嘴,“吡——”

    ……

    罗德穿戴着卡恩斯水利公司的鸭舌帽和维修工制服,嘴里嚼着口香糖,胳膊下夹着用户调查表,手里拎着工具箱,带着所有维修工脸上常见的不耐烦表情晃进了乌菲兹美术馆馆长卡尔·德·文森的豪宅。

    “那个出问题的该死水管在哪儿?”

    朝着来开门的女仆粗暴的吆喝着,罗德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楼梯,“上帝啊你们他妈就是不肯让我在休息日多睡一会儿是吧!?东区的水管冻裂啦,西区的转换阀掉啦……这群懒惰的工作人员!都他妈有时间午睡,就不能自己想办法修吗?!该死的……”

    来开门的小女仆显然被这位坏脾气的修理员吓到了,只能追在对方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声请求着,“先生,先生……那个,请,请脱鞋……文森先生看到地毯上的脚印会生气,我,我今天才来做事,不能犯错,请您,请您配合一下……”

    罗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相貌平平个子高高脸上还有零星雀斑的女仆,“你刚来?”

    “是,是……”

    罗德微笑起来,“啊,怪不得你看起来很眼生。我的嗓门一向比较大,没吓到你吧?”

    “不,不会……”

    罗德看看明显还是很不自然的新人女仆,友好的拍拍对方的手臂,“嘿,放松点!你做得挺好啦。”

    “真,真的吗?”

    “当然了,我从不说谎~”大盗先生真诚的微笑,“那么现在带我去那该死的破水管那儿吧!”

    “啊,当然,请走这边。”女仆小姐连忙殷勤的跑到前面去带路。

    “听到了么Honey?”罗德朝着装了对讲机的第一颗纽扣轻笑着发问。

    “嗯,很清楚。”藏身在豪宅对面大厦顶层的李笑白调试着监听器。

    “有什么感想?”罗德一边聊天一边翻看着刚刚顺到的女仆的钱包。

    “你是个大骗子。”李笑白的声音毫无起伏。

    “呐~我问的不是这么深层次的感想啊~”抽出钱包里的身份证,罗德把剩下的东西放回原位,“这里所有员工都有专用通行卡,这个女仆是负责清洁的,应该可以到馆长先生的书房去。”

    李笑白看着摄像头,“而她是新人,还没有在原有员工中混熟,就是最适合伪装的人选。”

    “宾果。”罗德亲亲身份证上的相片,“珍妮小姐,靠你了~”

    “可是你要怎么弄到那张卡片?刚刚没偷到吧?”

    “的确,不在口袋里,也许是贴身放的。”

    “贴身放不能偷到?”

    “Honey,女人可是很敏感的生物~尤其是那里和那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等着瞧吧!接下来就是我华丽的演技秀!”

    罗德紧走两步追上走远了的女仆珍妮,一边高声叫住对方,一边左手微动飞快的划过她的颈后!

    毫无知觉的珍妮推开顶层天台的门,一边介绍着情况,一边快步往里走。

    而走在他身后的罗德则轻轻摊开手掌,微笑的看着掌心一条精致的金项链。

    “小姐,我在刚才的走廊上捡到这个,应该是这栋房子里的人的吧?”罗德举起那条刚从珍妮脖子上摘下来的项链,“看上去很贵重啊……”

    “啊!是我的项链!”女仆小姐摸了摸空荡荡的颈间,连忙扑过来想拿走,却被罗德一脸不信任的推开。

    “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随便捡条项链就是你的?喂,你该不会……”罗德皱眉。

    “不是啊!真的是我的!是真的!”女仆小姐拼命摇头辩解。正常人都害怕被冤枉,更何况是刚上任的新人,品质遭到怀疑几乎致命的。

    面对对方这样焦急的辩解,维修工罗德看上去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谨慎道,“口说无凭,我还是交给房子的主人文森先生吧。”

    “可是文森先生要明天才会回来……”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空等到明天?”罗德恼火。

    女仆为难的恳求,“这……可是,那条项链是我很重要的东西,能请您先还给我么?”

    “那怎么行?!我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你的。万一被你冒名顶替的领走了,真正的失主找上门来,我他妈不就说不清了!”罗德一脸真倒霉真麻烦的表情。

    小女仆愈发焦急,“这……这……那……要不这样好了,我把我的身份证给您,您可以做个记录或者留个复印件,这样我就是有凭证的领走项链了,您就不需承担责任了,而且以后有什么问题或者怀疑都可以来找我确认。”

    “嗯……那倒也行。”罗德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珍妮,珍妮·海恩。”女仆小姐手忙脚乱的翻找着钱包,“给您看我的身份证……稍等……咦?奇怪……明明就放在钱包里的……您等一下,我再找找……不,该不会是忘在家里了……奇怪……”

    罗德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抱臂怀疑的站在原地盯着又急又羞直冒冷汗的珍妮。“我说,珍妮小姐……算了吧,我还是带回公司,等文森先生回来,你再跟他来确认吧。”

    “啊,请不要走啊!这怎么行?文森先生那么忙根本不会跟我去公司认领项链的,就算通过主管,也要很久……”珍妮急得几乎哭出来。

    “可你又没有凭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现在有身份证以外的证件吗?护照之类的。”

    “这……这……”珍妮焦急的想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般伸手从贴身内衣里掏出一张卡片,“对了,我有识别牌!这个行吗?也是有姓名出生日期和相片的?”

    “识别牌?”罗德皱眉,“这个哪行啊?又没有法律效力……”

    “不,先生您不知道,这里的识别牌都是特制的,上面的条形码跟市民ID是相通的,登陆市政电脑就可以查询,您放心吧!”小女仆生怕这个卡也没用的拼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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