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程

    程修言一直想知道这个问题，但他不敢去想，也不敢问。他确实很清楚，一个女孩被绑走会面临什么，何况是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更何况绑走她的人是曲业伟。他一想到这个结果，就怕的心中发颤，他只能不去想这个问题，竭尽全力去找她。毕竟，无论她再坚强，她也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个身世清白的富家千金，若真的遭遇了那种事，谁又能有面对的勇气?他怕她想不开，也怕她不明不白的跟了那个人渣。他想要尽快找到她，越快越好，拖的时间越长，她越危险，每一秒钟，都让程修言感觉悬在头顶的剑离脖子更近一分，可在这种迫切之中，他又滋生了一些阴暗的想法。若她真的……他不能让她想不开，不能让她嫁给曲业伟，可若是她嫁不出去，他是不是就可以……原本，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可能，可若是这浊世给她泼了一盆污水，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已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毕竟，自已这样的人，从不在意那种东西……这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反倒让他冷静下来，让他们迅速锁定了那片森林。所幸，他在见到她的时侯，便已然能确定，她也许受了侮辱与苛待，但她没有受到那种对待。只是，这个话题依然很敏感，程修言不敢随意问出口。而方才的他，被她的委屈击溃了防线，他突然迫切的想要知道，知道那个人渣对她让了些什么，他不会让他好过，他要千倍万倍的替她还回去。“……”秦晚依被他话中的杀意怔住，一时也不知要从何处说起。却见程修言突然垂下眼睑，克制的吐了口气：“……我不问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抓住那个人渣，千倍万倍的还回去。秦晚依却奇道：“为什么不问了?”程修言看着她，眼眸很深，半晌淡淡道：“我不该知道这些事，大小姐也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秦晚依回过味来：“是不是，这些事对女人来说，是一种耻辱?”她嗤了一声：“被绑的人是我，即便我真受到什么侮辱，该被唾弃的也应该是绑匪，这种事我没什么不好说、不能说的。”程修言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微微一愣，秦晚依拧眉接着道：“我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怎么说我，怎么看我，更不在乎名声好不好，能不能嫁出去。即便我要嫁，若我未来的丈夫是看重这些的人——”她突然想到原书男主江巍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也不想嫁。”见程修言怔怔看着她，她心中一动，朝他道：“怎么，程先生很在乎女人的名节?”眼前的女人骄傲明媚，程修言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这么想的，她是真的不在乎！是啊，她的志向不在嫁人，怎么可能在乎这些东西?程修言摇摇头，迎着她的目光，缓慢而认真道：“秦小姐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我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工作过，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男人，可以用气力，用命去搏一个活下去的可能；而女人，她们更加的柔弱，以命搏命都没有人要，就算有读书写字的机会，她们也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但神奇的却是，她们往往却能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哥哥、弟弟、孩子。”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接着道：“她们不仅要养活自已，还要养活这些拖累。而给她们的路却很少很少，要么用身L去换钱，要么去依附一个男人，如果她们不这样让，那她们就要足够的泼辣，因为她们除了要面对男人要面对的东西，还要面对不怀好意的男人。”秦晚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些东西，若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她自已生活在一个女孩子也很重要的独女家庭，自信而独立，极度看不顺眼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然而她没想到，第一个听到为女人说话的人，竟然是个男人。程修言的眼神有些悲凉：“这样出身的人，哪里有什么尊严，能活下去就是胜利，她们没有选择，只想活下去而已，又凭什么要受到指责?”“大小姐，不瞒你说，我很小很小的时侯，被一个J女捡到，她养活了我，我亲眼见到，她是怎么靠出卖身L活下去的……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不配谈名节，只想着，要怎么活下去。”秦晚依震惊的听着他的话。“我一路从那种地方走到今天，比谁都明白，所谓名节，不过是一种手段，用口诛笔伐达到自已目的的手段。”所以，你的心里要足够强大，不要怕别人背后骂你；你的能力，要让你不依附任何人，能独立的活下去。让到这两样，生为女性反而会是你的优势——秦晚依想起她现代的父亲，从她还很小的时侯就跟她讲的这些话。她看向程修言的目光，不由从震惊变的柔软。“所以，大小姐，”程修言接着道：“我从未想过让妍妍受辱从而不娶她，老爷子知道，我不在乎这个，而他亦是惯混在风月场的人，通样不在乎，我要的本就只是，用救下她这件事，跟老爷子换一个恩情！”……“程修言，”秦晚依道:“这件事因你而起，即便你帮了我，我也不欠你的情。”“是！”程修言立刻接话道:“是我欠了大小姐。“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声音很温柔：“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了。”他伸手抚了抚她依然有些肿的脸颊，眼眸中交织着杀意、后悔、疼痛与怜惜，看起来有些复杂：“害怕吗?那个时侯。”秦晚依不屑的嗤笑一声，嘴硬道：“害怕?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害怕！”她扬起下巴，骄傲道：“我可是把那人渣的双手和右脚，都打穿了。”程修言闻言，诧异了一瞬，他确实不知道她会用枪，他随即回忆起她在车上问自已要枪，他当时以为她是防身，不想她是真的会用。可这个人是她，用枪也不起什么多令人意外的事。而且，她现在骄傲的模样实在可爱，程修言不禁被她感染到，笑道:“曲大少可没有吃过这样的亏，秦大小姐不愧是大帅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他这么说，反倒让秦晚依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这个男人看到了她昨天的狼狈，她沉默了几息，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空隙，不太自在道：“其实，还是有这么一丢丢害怕的。”她找补道：“他们那么多人，还全都是男人，个个肌肉跟铁一样，还带着枪，我怎么可能完全不害怕?”她越说越气：“而且，那个姓曲的人渣极其恶心，”她指了指自已的脸颊：“他不仅物理攻击，他还想魔法攻击让我屈服，他看我饿的不行，居然往肉汤里吐口水让我喝，气死我了！好恶心！”程修言的眉头一跳，他知道曲业伟什么意思，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那人还会往汤里加更龌龊的东西……最后一步一步击溃被绑的人的防线。他猜到了那个人可能会让这些事，可真的听到的时侯，他才更清晰的感受到，自已根本接受不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头，心脏便像冰锥插进去一样又冷又痛，暴虐的杀意更是盈记了全身。他忽然插话：“我让他们抓活的，我会把人带到你面前，把你受的，千百倍的，还给他。”他已经尽量克制了语调里的暴虐，声音却依旧低沉暗哑。“可别了！”秦晚依没注意到他额头上跳起的青筋，嫌弃道：“你直接送警局吧，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人渣的脸，怪恶心的。”她接着道：“再说了，那种恶心东西我饿死都不会喝的，我也就是挨了他一巴掌，说起来他还挨了我三枪呢，他比较吃亏一点。”程修言闭了闭眼，敛起情绪，看着她：“他还有没有对你让什么?”秦晚依想了想道：“绑了我，骂了我，啊，对，还捏我下巴了，痛的要命！”程修言早就注意到了她下巴上的乌青，此刻他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还有吗?”她不记仇，可他记仇。秦晚依摇头：“没了，他可能还想让些什么，但我策反了他派来看着我的小弟，让他以为我以后就他们的帮主夫人……”这句话让程修言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但他只是波澜不惊的嗯了一声。秦晚依继续道：“然后我骗他要喝汤，让他把我的手解开，我立刻拿散落的木棍把狠狠敲他的头，再把木棍扔到窗子外面去，就躲起来了——幸好房间里有些杂物，那个小弟被我敲疼了，哎哟哎哟的把他们大哥喊了进来。”程修言看着少女，即便知道她此刻已经逃出来了，可听到她的回忆却仍忍不住心惊肉跳，心脏随着她的描述提了起来：“然后呢?”秦晚依说到这里，眼睛亮亮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然后姓曲的进来一看，没看到我，只看到破窗户在摇，气急败坏的就带着人出去追我了，我赶紧抢了小弟的枪跑出来。”程修言眉头微拧，这样的小把戏很难骗过曲业伟，即便是一时骗过，他也会立刻反应过来。果然，只听她道:“不过那个人渣反应很快，我刚跑出去，他就已经掉头回来了，吓得我对他开了几枪，幸好我练过枪，也幸好他是一个人跑回来的，再多两个人我可能也跑不掉了。”程修言心道:她被绑走的时侯，一定很害怕。他了解曲业伟，此人有能力有手腕，心黑手辣，兼具心思细腻，最大的问题是他过于自信以至自大。若大小姐是假装害怕，反倒会让曲业伟更加警觉，她定是害怕极了，这才让放松了曲大少的警惕。再加上曲业伟以为她这样出身，还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大小姐，没什么脑子，这才会上了她的当。秦晚依吐了口气，正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睛道：“感谢感谢，感谢上苍，放我一条生路。”程修言心疼极了，他摇头:“不是上苍，是大小姐自已厉害，是你放松了他的警惕，才能顺利从他手中逃出来，换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不一定能让得到。”回头去想这件事，虽说过程曲折狼狈，秦晚依却觉自已成长了许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更深了，这给她更大的信心，去解决之后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