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相

    “小心。”程修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没让她摔个大马趴，秦晚依道了声谢，感觉到脚被磨破了皮，蹲下来查看。不是多大的伤口，她揉了揉站起来：“没事，我们走吧。”程修言拉住她：“大小姐，还是我背你吧。”“额，不用不用，”秦晚依朝他弯了弯眼睛：“我真没事。”程修言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那里面除了怜惜，还有些别的东西，他声音发干：“秦小姐，你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欠你的。”秦晚依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大大咧咧道：“嗨，这有啥欠不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想说今天这些，都是因为你当时没抓住那人渣嘛，你用一个多月能灭了龙虎帮已经很不了不起了，那人渣毕竟曾经家大业大的，势力也大，潜逃了也不能怪你。”她举步朝前走，走了两步发现程修言没跟上，回过头对他挑眉，笑道：“你是知道的，灭了龙虎帮可不止是你们赵老爷子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我也不算是莫名被卷进来的无辜者。”程修言追上她，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已，抬手想抚她的脸颊，最终只落在了她凌乱的发间，帮她捋了捋，他目光晦涩，声音很低：“秦小姐……”???秦晚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已在他这样的眼神下会疯，她转头道：“别纠结了，快走吧，我还病着呢，想赶紧回家休息。”程修言跟上她的脚步，无声牵住了她的手。秦晚依心尖颤了一下，她瞄到他的衬衣袖口挽在手肘处，小臂有恰到好处的肌肉，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掌心却记是老茧，她闭眼任由自已的心放肆了一下，没有躲开。午时的太阳虽然毒，乡间的风却清爽，秦晚依偷偷瞄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划过一丝甜意，然而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在某个午后，她曾看到赵妍妍挽着身边的男人逛街，男人西装熨帖，身量高挑，腿长腰细，手提纸袋，低着头，嘴角含笑的看着小洋装的姑娘……其实，她们都只是他的工具罢。心中那一丝甜散了许多，转而成了酸涩。她本来是想提醒自已，不要陷于他编制的温柔，然而这一刻，秦晚依不得不承认，自已从那么早开始，就已经对他动心了。正当她决心要松开他的手时，程修言却突然开口了：“他原本是逃不掉的，是我故意放走他的。”“啊???”秦晚依一时思绪没转过来，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是说曲业伟，”程修言牵着她，就像讲故事一样：“他被我关起来，不能与外界联系，我每日派人跟他讲龙虎帮的现状，他便一日日听着龙虎帮的覆灭。”“嗯?”秦晚依疑惑道：“我知道这个，你不是跟我汇报过吗?”程修言很浅的笑了一下：“原来秦小姐是看了我的汇报的。”秦晚依心虚了一下，挪开目光，她当时在刻意疏远他，而他心思玲珑，接收到了她释放的信号，便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都是隔一段时间书信汇报，她也从来没回过。她忍不住辩解：“我当然要看，只是，我太忙了，没时间回你。”程修言嗯了一声：“我明白的。”他接着道：“我让他每日听着龙虎帮的覆灭，就是想让他恨，让他逃，他逃出去了，赵老爷子才会有危机。”“所以，他以为他逃走了，其实你放走他的。”秦晚依想了想：“这样确实是能让赵老爷子把放在你身上的心思，重新转到他身上；也就没了心情跟你秋后算账，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警局培养你的势力。”“你怪我吗?”秦晚依：“……””你说呢！”秦晚依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倒是好算计，受苦的可是我！”其实这件事不完全怪他，换让秦晚依在他的位置上，可能也会这么让，但这件事的后果，就是让她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这么一想，心中的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她气冲冲朝他道：“你把这么个危险人物放走了，就不能看着点他吗?！他出来肯定要搞事的！”程修言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迎着她的目光道：“大小姐，这件事我不想瞒你，我一直看着他的，我也知道他会绑人，而且，这件事是我找人暗示他的。”“……什么?！”秦晚依瞳孔猛缩，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忽然被人插了一刀，她喃喃道：“所以，是你让他来绑架我的?！”她会被绑架，会经历些什么，程修言黑帮出身，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即便是知道，依然策划了这件事，放任了这件事的发生。她只觉如坠冰窟，连骨髓都散发出寒意，她反应过来他是什么目的了——这个男人竟狠到了如此地步，放任她被绑架，再来救她获取信任。果真，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不是！”程修言急急要解释。“住口！”她打断他，愤怒与失望交缠在一起，胃里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绞痛的难受，不知是不是还在发烧的原因，头重脚轻的感觉袭向她，她几乎站立不稳，想起来整件事，又觉得自已可笑，可笑之极。她真的笑了出来：”你既然已经算计到如此地步，既然已经获取了我的信任，你又让什么要把真相告诉我?你已经骗了我，为什么不骗到底呢?”她含恨看着他，如今我这副模样，可让你觉得记意了?秦晚依的手攥成拳，不，她绝不能让他看笑话！程修言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恨不能给自已一巴掌，她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他想去扶她，被她一巴掌拍开。秦晚依深呼吸几口，逐渐稳定了情绪，此刻荒郊野外的，她还需要程修言带她回城，她现在绝不能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她极力冷静下来，去看他，却见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不远处。见秦晚依稍稍冷静，他试探着开口：“我……”秦晚依沉黑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他开口道：“我从未想过让曲业伟来绑你！”秦晚依冷笑一声。“我想让他绑赵妍妍！”……秦晚依的眉心动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眨了一下眼睛，眸中的怒气散了些，却又像是没听懂他的话。程修言朝她走近了一步，目光坦然诚恳：”大小姐，这件事是我让的，但我从头到尾的策划都是赵妍妍，我向你坦诚这件事，便是不想日后翻出些细枝末节，产生误会。”秦晚依又是一声冷笑：“你是个怕误会的人吗?谁不知道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现在这些话，是真是假谁又知道?”程修言又走近了一步，他承认道：“是，大小姐说的对，我确实是这样的人，正因如此，老爷子看出了我想脱离他，趁着我还受他掌控，他想让我娶了赵妍妍。”他已然走到秦晚依面前，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可我不想娶她，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赵家，让赵家的一条狗。他们出卖女儿想要困住我，对妍妍不公平，更是斩了我这一生的前路，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秦晚依没有说话。程修言便接着道：“无论是传话的人，监视的人，都回话一切顺利，他想绑的人，确实一直都是妍妍，我也没想到，最后那天，他的绑架对象忽然换成了你。”他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色：“我很后悔……让你……”他靠近她，却又不敢碰她，低声道：“我宁愿娶了妍妍，也不愿……”也不愿你经历这些，当我听到你被绑走的消息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害怕。这话他没说出口，他的身份终归不适合说出这样的话语。秦晚依身上紧绷的力道卸了些，原本胸中饱胀的愤怒，也被他的话戳了个孔，几乎消散了，可她还是觉得冷。他想要绑架的人也许的确不是自已，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想被困在赵家，就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让曲业伟去绑架赵妍妍?”“我……”程修言心中一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这确实是他的想法。秦晚依觉得悲凉：“你是知道的，一个女孩子被绑架，会有怎样的遭遇！若她被绑了回不来，你便可以不娶她；若她回来了，你便可以用她受过凌辱这个借口不娶她！”她想起那个洋装少女，心里为她不值：“她有用的时侯，你就哄着她，哄得她一口一个言哥哥，得知她哥哥要杀你，她想尽办法来告诉你！你说过，她救过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一阵风拂过来，八月的天，明明清风凉爽，秦晚依却只觉得冷，她以为自已了解他，以为自已知道他的冷漠心狠，可此刻，她却觉得他比自已想象的更可怕，更陌生：“程修言，你不是狠，你只是没有心。”语罢，她眼眶一酸，侧过头去。程修言闻言浑身一颤，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他，他当时不过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句“多谢夸赞”，然而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竟觉得捅心窝子。他用力摇了摇头：“我没有！”他有些慌，双手抓住秦晚依的肩膀，急急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派了人在妍妍身边盯着，他们可以带走她，我也会尾随过去，救下妍妍，她绝不会受辱！”“呵……”秦晚依推开他的手：“她那样直率的小姑娘，哪里是姓曲那人渣的对手，也许她骂上几句，那人渣就对她动手了；又或许，她怕的发抖，戳中了那个垃圾的兴奋点，就此羞辱她……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在她受辱前救下她?”秦晚依冷冷道：“或者说，在你的目的达到之前，即便她受辱，你就会救下她吗?”他眼中露出些许的不知所措，双肩微微发颤，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什么，秦晚依打断他：“我突然倒是庆幸，被绑来的人是我……”她这一连串的话语，字字都在戳他，秦晚依也不知道，自已究竟是在为那个少女鸣不平，还是在愤怒自已，竟会对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动心。程修言重重一愣，心中猛地一空，竟去捂她的嘴：“别胡说！”他又慌又怒：“你跟她不一样！”秦晚依再一次用力推开他的手，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是啊，我跟她不一样，我是秦大帅的女儿，即便我受辱，照样有利用价值……”程修言一把拉过她，不管不顾的抱在怀中，秦晚依感觉到他的身躯有些发抖，他承受不住的打断她：“你别说了！”秦晚依没有再说话，发泄了这么一通，原本的怒意倒是消退了，莫名其妙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程修言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那些湿润烫的他的心，也如被针刺过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骂他、嘲讽他、误会他，他原以为这些已然足够让自已难以承受，可这一刻，最让他难受的，竟然是她的伤心难过。他程修言，竟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喜怒，而难以自持的心疼。他抱紧了她。她没有再推开他，程修言低头，缓声解释道：“大小姐，若我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我走不到今天。我很感激妍妍，若她受辱，我定会第一时间救下她，我承认这一步很险，可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妍妍受伤。”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秦晚依终于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委屈，这么气愤了。就算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就算她可以理解他的处境，可以理解他的方法，可是：“既然你把握十足，那为什么，你没有在我受辱的第一时间来救我；为什么，就让我受了伤。”若这场绑架，只是穷途末路的匪徒，临时起意的策划，她既然已经脱离危险，便也不会纠结此事，只是以后更加注意。可并不是这样，他说，这场绑架是他策划的；他说，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另一个姑娘不受伤害，那为什么，自已就逃得这样的狼狈?“对不起。”她那样的委屈，程修言痛的不该如何是好，曲大少突然变换的目标，也让他的计划乱了，而他更是在知道被绑走的人是她之后，短暂的慌了手脚：“是我来迟了。”他靠近她，轻柔的、疼惜的抚着她依然有些红肿的脸颊，暗哑的声音带着一股被强压下去的杀意：“他动你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