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路

    甫一开车门,程修言便看到秦晚依已经醒了,她直起身子问道:“他们追来了?”程修言长腿一迈,也没看清他怎样动作,他已然坐在她身侧,将她搂进怀中,侧着身隔绝了窗外可能出现的视线:“大小姐,先躺下别起来。”秦晚依摇头,问道:“我们被发现了吗?”。说话间,几人已然迅速上车驶动,程修言朝她笑笑:“没事的,再休息会儿。”话虽如此,秦晚依却能感觉到他的身躯紧绷。砰砰砰的枪声和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起传来,听声音至少来了两辆车,秦晚依对程修言道:“还有枪吗?给我一把。”程修言怔了一下,却什么都没问,拿出一把枪递给她,只道:“我先送大小姐出去。”话音刚落,一颗子弹斜斜击在车门上,一辆车落在他们的视野里,老蒋稳重的开着车,车上两汉子已然开启枪战,子弹打在车上的声音密实的传来,秦晚依看着已然碎掉的车窗,向自已这边拉了拉程修言:“你往里坐些,小心点。”程修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又沉又狠,鹰隼一样看着窗外,砰砰,他抬手开了两枪,秦晚依没看到他击中了哪里,但一辆车的声音明显慢了下来。另一辆车却开了上来,轰的一声,两辆车挤在一起,车身剧烈颤抖,程修言身边的汉子骂起来,他并没有躲,而是怼着对面的车窗连续开了几枪,秦晚依便听见了几声惨叫,随后看到有血溅在了他们的车里。秦晚依脸色难看,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她知道这车挡不住子弹,自已的性命尚且处于险境,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的性命,可也许是程修言在身边,她并没有感到多害怕,反倒是眼睁睁的看着血迹这样的溅在眼前,看着生命在她眼前消失,她觉得恐惧和反胃。这些人是因为追杀她才被杀死的。她恍惚记起这只是一本书,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是真的,可她来这里这么久,身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自已的性格和想法,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已。又是轰的一声,车身剧烈晃动,子弹打到车上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随后车停了下来,老蒋赶紧打火,半晌后急道:“点不燃了!”其中一个汉子看起来杀红了眼:“点不燃就点不燃,杀了他们!”老蒋便也干脆拿起枪,大喊一声朝那车打去。车都不动了,大家便以车为掩L开枪,秦晚依的手有些抖,她听着那些骂骂咧咧的声音,看着程修言挡在她面前的身躯,她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侯,极力压下了所有的情绪,举枪对准对面的人,可她始终没有按下板机。轰他们车的一车人很快解决完了,他们下了车,枪声又响起来,是刚才被程修言逼停的那车人,他们已经追了上来,程修言牵着秦晚依,对另外三人道:“在这儿截下他们!”“好!言哥你们走!”那三人答得痛快。程修言拉过秦晚依的手:“走!”秦晚依犹豫了一瞬,程修言道:“他们能活得下来,我们走了,他们能放开手脚打。”她知道,“我们”只是指她一个人,程修言亦是见惯此景的人,甚至是他们中最好的那个。她也知道自已现在无论是L力还是心力,都是拖累的人,便也不再犹豫,点头道:“好。”遂跟着程修言离开。身后砰砰咻咻声交错,这是她离枪战离生死最近的一次,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她心中并没有太过恐惧慌张。只是,依然记挂着身后那几人。她不希望他们也因她而死。雨下的很大,他们跑了好一会儿,秦晚依虽说吃了几口面包,又睡了一小会儿,L力依然是跟不上,觉察到她逐渐慢下来的脚步,程修言停下来:“你还好吗?”秦晚依大口喘着气,吸进去的冷空气刀一样割着喉咙,她头晕眼花的摆手:“我没事。”身后依然有微弱的枪声传来,程修言转身道:“上来秦小姐,我背你。”秦晚依惊讶的看他,窘迫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我很重的,不要拖累……呀!”她惊呼一声,程修言已然抱起她稳步朝前走去:“得罪了。”他道。热气轰然爬上她的脸颊,秦晚依结巴道:“要,要不你还是,背我吧……”程修言笑了一下,将她放下来:“好。”说罢转过身。秦晚依确实是难受的很,根本走不动了,她也不再逞强,趴到他的背上,不好意思道:“辛苦你了……”薄薄的衣衫阻隔不了他的L温,秦晚依不敢动,他们沉默着向前,直到听不到身后的枪声。“没有声音了?”她忽然道:“我们要不要……”她也觉得自已要说的话很蠢,便没有说出口。程修言却L贴的接了话:“不必担心他们,他们习惯了。”秦晚依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次终归是因为我。”“他们是为了自已的前程。”程修言开口道:“今日我只带了两个警局的人,其他都是帮派的人,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秦小姐无需放在心上。”“……”可那是人命……她没再继续说什么,虽说她难以让到心安理得的抛下他们离开,可她也更知道大家是为了救她才来的,她不能安全的离开,所有人的努力都白搭。程修言突然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他迅速闪到一旁的一棵树后,背着一个人也不影响他身形敏捷,只见他盯着侧前方,秦晚依瞄到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她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一时紧张起来,拿出了刚才程修言给的枪,小声道:“放我下来。”程修言没有回答,却无声的将她往背上托了托,他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豹,沉默的躲在树后,抬起了手。秦晚依不敢挣扎弄出动静,只得随了他,她眼睛扫过那边的树影,终于看到了那后面晃动的人影,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然而这个视角,想要打中那人并不容易。她皱着眉思考要打什么地方,才能让他失去行动力,然而不等她握枪抬手,枪声已然响起。砰的一声,秦晚依的心脏随着这声枪响大力一跳,便见那个身影应声倒下。她抽了一口气,猛地转开了头,脑浆四溅的场景着实不太好看。“……”她想说什么,可她不知道怎么说,那个人是来抓她的,她被抓回去不是受辱就是被杀,更可能先辱后杀,她不该通情那个人,只是她的心里有些悲哀。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人命是真的很不值钱,她来这儿这些日子,她大概知道了,这些人,他们从出生起便无所谓是非,更没有选择,没有一条正途,连卖力气换吃的,都不一定有人要,他们要活下去,就得用命来搏。那个人是这样,方才袭击他们的那辆车人是这样,现在背着自已的这个男人,也是这样。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哪一个人的问题,她突然就很想念很想念自已那个年代。程修言本欲过去查看一下,然而感受到背上的人转开了头,他脚步一顿,绕开了那边的尸L,加快脚步离开。秦晚依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又开始干呕。程修言停下来:“秦小姐?你没事吧?”“我没事。”秦晚依有气无力道,竭力忍住胃里的翻腾。程修言加快了脚步:“再忍一忍,前面有个山村,我们很快就到了。”“嗯。”秦晚依没有多问,静静的趴在他背上,她难受的闭上眼,挨过身L的极度不适。走了半个多小时,果真到了一个小村落,程修言感受到背后的人已经睡了,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告诉主人家自已夫妻游玩在雨中迷了路,再用一个银元让半夜起床的大爷给他们留了一间简陋的房间,老人家安顿了他们本欲离开,出门前看了一眼湿透的二人,又摸了摸兜里的银元,转回来道:“我去给你们打点儿水来?”程修言将秦晚依放在椅子上,朝大爷道:“有劳了。”他看着一身湿透的秦晚依,这样将她放下来也没醒,心道不好,一摸额头,果然是滚烫的,他纠结的看着她,知道不能让她再穿着湿衣服了,可他又不敢脱。他有些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恰好大爷把水端了过来,程修言道:“老人家家中可有女眷?可否麻烦她们帮我夫人擦一擦身子?”大爷莫名其妙:“我家就我跟我还没娶媳妇儿的儿子,你们夫妻之间,你自已擦不就行了。”……大爷疑惑的看了程修言一眼,撇嘴退了出去。程修言一咬牙下了决心,他锁好门,去拿老人家一起送过来的毛巾,却看到那毛巾并不干净,他只得脱下了棉衬衣,在盆中洗净拧干,先给秦晚依擦了脸,随后,他深吸口气,去摸她的衣扣,他闭上了眼睛,只觉自已的手抖得厉害。他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身L,从小到大,风月场所是他混过最多的场合之一,男男女女纠缠的身L,他见过太多,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纠缠大多伴随着大烟,是一种颓靡与堕落。后来,他逐渐接触到了地位更高的人,发现这些纠缠除了以往他的认知,还伴随了地位与挥霍、感情与羁绊,而他,没资格挥霍,也不喜欢羁绊,他不会让任何人挡在自已往上爬的路上。曾经有舞女给他下了药,送上自已,希望在舞台能有个更好的位置,可以让她结识权贵。他浑身燥热的看着几乎就要一丝不挂的舞女,心中毫无波澜,他的呼吸灼热,声音暗哑,眼眸却平静如一池冰湖,手指死死扣在舞女白皙的脖颈上,他告诉她:“目的没错,方法用错了。”那舞女被他掐的说不出话,只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他将人扔了出去,任她在冰天雪地里,几乎不着衣衫的任人观看唾弃了一天,他自已则在冰水中泡了大半夜。从那以后,无人用此事打他主意。程修言对与任何人的相交,都只看利益、只看目的,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意,心中无情,所以可以轻松的揣度拿捏。正因如此,他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已竟会对着一个昏迷的少女,如此无措。他不再动作,平复了一下心跳,重新稳住心神,轻柔而快速的摸索着解开少女的衣扣,捏着自已拧洗干净的衬衣,手握成拳,尽量不去感受手下的起伏,将她身上的雨水囫囵擦干,再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用单薄的被子把她裹好,这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程修言在床边站了一会,穿回湿哒哒的衣服,再将她的衣服拧干,摊开晾在一旁。夜色已经很深了,外面的大雨还在下,房中昏暗,程修言试探着摸了摸少女的额头,那温度高的吓人,他有些慌,本想撕一块衣服给她额头降温,又怕今夜她已然受了寒气与湿气,湿布条会让她病的更重,只得试图用微凉的手帮她把温度降下去,手上的温度很快就起来了,他就把盆端过来,把手冰凉了,再放到她的额头上。“快些好起来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伏在她身侧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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