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家三口进到屋里,武飞雪清秀矮小,肤色洁白,扎着一对辫子,屋里的沙发、地上、桌上一尘不染,武正木一家人都有洁癖,偏偏猪大肠又是个杀猪的,看着这么整洁的地方,在门口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走进去,猪尾巴瞄了一眼,心里微微地酸楚,脸上却笑嘻嘻对武飞雪道:“飞雪姐姐好!”

    武飞雪很勉强地对他点点头:“尾巴好,四姑你快坐吧。”

    五花肉急忙道:“哎哎哎,飞雪现在高中毕业了?”武飞雪收起笑容,促着眉头道:“高二呢。”

    武正木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糖果盒,从里边抓了一把糖果塞到猪尾巴的怀里,五花肉急忙帮着整理,这才把猪大肠放在门口的背篓使劲搂了进来,先是拿出两条烟,武正木不说话,接着又是两条火腿,武飞雪啊地尖叫起来:“四姑,你快拿出去!这个东西太脏了!”

    猪尾巴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但是马上就稳住了,五花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二哥,我们乡下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吃的,你收着让二嫂给他们做了吃。”

    武正木瞄了一眼屋外靠着墙根的猪大肠:“四妹,你太见外了,有什么事就直说,都是自家人,以后不许这样子。”

    五花肉慌忙整理一下说辞,然后无比混乱地把猪肝的事情说了,武正木皱着眉头道:“这家伙无法无天了!你们只知道打也不是好办法嘛!狗街的校长我认识,我给他带话过去,他是不敢开除猪肝的。”

    五花肉急道:“二哥,我们是想让猪肝换所学校,在狗街到处都是他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伙在一起就惹祸……”

    武正木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转学呀……这事儿不好办啊,他成绩这么差,再说吃和住如果都在学校里,没有人管更不得了,这些你们想过没有?不能推卸责任嘛,孩子成长的过程总会出现各种问题的,我觉得还是不要转学的好!”

    五花肉眼里登时泛起了泪花,猪尾巴看得心疼,他很想起身拉着母亲走了,可是五花肉的话已经出口:“二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你,哪怕还有一点机会,我们都会把孩子教好,我跟大肠真的是没辙了,你是有文化的人,又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你再怎么也得看着兄妹的份上帮帮我们,人家说起来,也会提到这是武正木的外甥不是?二哥,你就想想办法吧。”

    武正木被这番话阻得没了主意,怔怔地看着这个没有文化的妹妹,看来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还有门口的猪大肠,这个臭杀猪的,为了儿子都登上门来了,想想终于点头道:“好吧,你们想把猪肝儿转到哪里?”

    五花肉飞快地抹掉眼角的泪水道:“转到县一中。”

    武正木果然地说:“不行!县一中是最好的学校,他这个样子怎么能进县一中呢?要不就进镇中吧,去年刚刚开始招生,现在一班升到初二,他转过来正合适!”

    五花肉低着头道:“我听说镇中的那些学生全是街上不学好的娃儿,猪肝去那儿会不会更遭?”

    武正木脸色一变:“胡说!镇中是我一手组建起来的,哪里差了?再说了,是头牛,拉到北京回来还是头牛!在镇中学不好,在一中就能学好了?就这么决定,我让人帮他把转学手续办了!”话一说完,整个屋子就静了下来,猪尾巴眼珠子一动对五花肉道:“妈妈,我们还要去买文具呢,呆会儿关门就赶不上了。”

    五花肉急忙道:“是啊是啊,那二哥,我就听你的,猪肝儿转下来了,你就帮我多管管,要杀要剐都行……”

    “你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杀猪屠狗之辈!好了好了,你们有事就先去办事儿,我让人帮你把猪肝转下来就行了。”

    猪尾巴刚站起来,武飞雪就飞快地开始扑打他刚才坐过的地方,脸上布满了嫌恶的表情,猪尾巴一转头就出门了,拉着猪大肠的手,回头对武正木笑道:“二舅我们走了。”

    五花肉把腾空的背篓背上,一连声地跟武正木打招呼,出了院门,一家人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街上热闹的气分好像一下子躲得好远,猪大肠叹了口气,伸手摸摸猪尾巴的头顶道:“三儿,你要争气呀,一定要好好读书!帮你爸争口气!”

    猪尾巴坚定地点头道:“我一定要上大学!”

    五花肉看着这对父子,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猪尾巴笑道:“妈,没事的,猪肝不听话你们还有我呢。”

    猪大肠哈哈一笑道:“我朱家将来就看你的了!好儿子!”猪尾巴脸上微笑着,而心里却不停地闪过武飞雪扑打沙发的情景。这个表姐从此在他的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大肠轻声地对五花肉道:“要不要去看看外公外婆?”

    猪尾巴大叫道:“要去要去,我好长时间没见到外公了。”武家对猪大肠来说,可能唯一让他心生敬意的就是老岳父了,五花肉却摇摇头道:“今天不去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去了。”

    猪大肠黯然地点点头,猪尾巴也不说话,一家三口就这么朝着车站走去。

    回到家里,猪肝一个人正在炒饭吃,五花肉看到黑黑壮壮的家伙,登时怒火烧身,一巴掌就朝着猪肝儿背上扇去,猪肝儿动也不动,冷冷地看了一眼,继续埋头吃饭,五花肉眼泪滚滚而下:“你这个不争气的杂种!你就不能让老娘安心么?当初你说好读完初中就去当兵,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你到底想成为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倒是跟我说话啊?”

    猪肝冷冷地看着父母,再看看猪尾巴,轻声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还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猪大肠冲他挥挥手道:“你去吧,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只要记着一条,你死活都是我猪大肠的儿子。”

    猪肝道:“我记住了。”

    猪肝走后,五花肉气得躺在床上生闷气,猪大肠则优哉游哉地出去找人聊天了,猪尾巴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跟五花肉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第十七章

    游泳

    猪尾巴刚走出家门就碰到了小雷、洛永,两人见到他后,飞快地跑了过来,洛永喘着气道:“尾尾……巴……”

    猪尾巴心情不好,脸上的肉扯动两下道:“听着,以后叫我朱自强,或者自强,不准再叫猪尾巴了!”

    洛永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浑然不知哪儿得罪了小大哥,前段时间,几人在一起角劲扳腰的时候,洛永被猪尾巴轻轻一下就摔倒了,这让他更加佩服这个哥们,而小雷看识了他的大力气后,也从此铁了心地跟着他。

    猪尾巴……不,朱自强!人家开始长大懂事了,知道这个绰号不雅,可能是缘于这次求学事件的刺激,也或是由于他的心理在朦胧中开始懂事吧,自强不息!

    朱自强咧了咧嘴道:“不关你们的事,我只是不想再听到人家这样叫我,对了,你们打算去哪儿?”

    说着话眼睛看向小雷,这意思很明显,小雷急忙道:“我们想下河游泳去。”

    朱自强想了一下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洛永“咦”地一声,奇怪地看着朱自强,不是从来不下河的吗?怎么……他想下河了?小雷看着朱自强,脸上的表情很自然,毫无半点意外:“好的,我们到河上头的湾子里游,那儿水不急。”

    朱自强摇头道:“不,我们去滩上游。”

    小雷一听这话就急了,朱自强摆明不会游泳,那滩上可是水流湍急,浪花反卷着,他们几个都不敢轻易下水,浪大不算,滩里的石块交错,撞一下马上就於青,去年有个叫包兜的胖子卖弄水性,硬是从滩上的一块大石上跳入,这一下去就没能上来,被冲到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才捞着尸体,头正中一大条口子!

    小雷听说朱自强要去,怎么能不着急:“猪……自强!咱们先到湾子里游,等你整会了再去滩上。”

    朱自强笑道:“没事,我不下水!我只想看你们迈波浪,呵呵。”

    小雷狐疑地看着他,这话鬼才相信!没事你看我们玩什么?可朱自强不这么想,他练了一年的清龙气,虽然达到不棉花匠那样的境匠,也没有什么特效,但力气确实大了,而且每天早上他洗脸都会淹在脸盆中闷气,时间越来越长,现在都能超过三分钟了,再说师傅曾经讲过,要把自己想像成一滴水,如果连游泳都不会,算什么水?尿水?

    小雷还是坚持道:“不,今天我们就到湾子里。你要去话我和洛永护着让你往深水的地方去。”他很少违背朱自强的心意,今天这事儿算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洛永没明白什么事,听到朱自强想看他表演水性,当下急忙应承道:“尾……那个自强,我游那个给你那个看。”

    朱自强冲小雷摇手道:“你别再说了,如果你害怕就回家,我跟洛永两人去就行了。”

    小雷看着朱自强,眼睛里溢满了笑意:“自强,你太小瞧我了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走吧,今天我们就玩个痛快!”

    * * *

    狗街是个两山相夹的谷地,一条河水从中隔成两岸,唯一的街道又是县城通市里的公路。河水流过狗街转了两个弯,滩头就在第一个弯上边,河水奔腾,就像出闸的猛虎,汹涌而来,最让狗街上的小孩们害怕的是卷花浪头,每次都要成群结伴地进行漂流,就像下锅的饺子,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打头的那个胆子一定要很大,通常大伙都是猜令决出哪个领先。

    卷花浪的特别点,人跟着水流的时候,那浪看似不经意的起伏,可突然间一个反罩打来,没经验的人要么被直接打得晕头转向,要么就被灌几口河水,呛得大咳不止,一咳那水又会灌来,这样过完滩头,通常会有几个趴在河沙地上呕水。

    下到河边,沿岸而上,卷着白花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弹起,小雷指着河水对朱自强道:“自强……你看看,这水表面上不是很凶,但一跳下去你就知道了。我们到湾子里游好不好?”话声已经有些央求的味道。

    朱自强眯着眼睛看着河水,心里发悚,可他决定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试试,这个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就像答应父母要好好读书一样。师傅说人不能言而无信,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功,那不重要,关键在于去面对,去挑战,去尝试!

    “这河里的鱼不错呵,咱们有好长时间没去钓鱼了,改天整几根鱼杆,我们下河钓鱼。”

    小雷无奈地看着他,朱自强不会游水,跟水有关的运动也一直不爱参加,这人今天是怎么了,他看向洛永,挤挤眼睛,可是洛永的注意力完全被河水吸引了,今天的日头晒得人头皮火辣,这会下水,应该很舒啊!

    滩头上游有块四五米见方的大石块伸到河里,河水从石块边打着漩涡远去,洛永两三把就扒掉身上所有的布料,**着身体咿咿哇哇地叫着,那样子已经算是一个小小型的肌肉男。朱自强也几把脱掉衣服,这一年来的锻炼,使得他的身子看上去已经粗具线条,皮肤是米黄色的,在阳光下显得细腻无比。

    小雷动动嘴还想再说话,可是朱自强的眼睛生生地把他的话迫了回去,小雷也飞快脱光衣服,三具幼小的男孩裸体顿时暴露出来,洛永看看小雷的下体,再看看朱自强的,最后瞄着自己的,呵呵地傻笑起来。

    朱自强笑骂道:“笑个锤子,你的很大吗?歪把子,又黑又乌!”小雷有些不好意思地侧着身子,他跟两人没得比,显得很瘦弱,肋骨一条条地鼓出来,两腿间的小香肠,跟他的身体一般,细弱得很,洛永指着小雷道:“还还…还不长大,那个像筷子!”

    小雷愤怒地骂道:“关你**事!鸟大当炮用啊?你还不是成天抱着石头憨冲!”

    洛永嘿嘿傻笑着,也不反驳,热切地看着朱自强:“划划划拳……谁谁先下下水?”

    朱自强摇摇头道:“不用划了,我先下。”小雷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一下就跳起来:“不行!你不能下去,你先在这儿学会浮水再下!”

    朱自没理他,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吸口气,也许吴飞说得对,闭着眼睛往下一跳,不会也会了!吴飞的办法置之死地后而生,激发起自己的求生欲望,发挥潜能。朱自强虽然不是很清楚作用,可心里明白这是个好办法。

    小雷抢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尾巴,狗日的,我求你啦!你要我杂整你说?不要跳下去好不好?”

    朱自强也不挣扎就这么看着他,洛永吓了一跳,以为两人要干架,急忙拖着小雷道:“付付付……老二!你你你要要整啥子?”

    小雷确实急了,冲洛永骂道:“整你妈屄!你晓得个锤子,他明明不会游水,还要往这儿下去,你他妈的当真是白痴!”

    洛永哦哦两声,也赶紧帮忙抓着朱自强:“尾尾……那个……别跳!”

    猪尾巴冲两人笑道:“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两人呆了一下,但马上就毫不迟疑地点头,朱自强又道:“你们陪着我一起跳,怕不怕被淹死?”

    小雷声音都急得带哭腔了:“尾巴,你要怎么样?”

    朱自强脸色已经变得有点发白,但还是哈哈笑道:“不怎么样?来,准备好,我们哥三个一起……跳!”

    话声一落,两臂使劲,小雷惊叫一声,整个身子已经被朱自强带得腾空而起,“卟嗵”一声水花响,小雷和洛永同时紧紧地抓住朱自强的手臂,使劲地调整平衡,可水流太急了,一转眼三人已经被波浪带出好几米远。

    朱自强觉得心脏差点跳飞出来,整个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双手被两人拉住,他拼命想甩开,可是小雷和洛永铁了心地不放手,朱自强恐惧到了极点,可他的脑子还是明白的,整个人在湍急的水流中闭住呼吸,两脚尽量地卷曲起来,滩里的石头太多了。

    小雷和洛永用尽吃奶的力气把朱自强提出水面,小雷吼道:“放松,跟着水流划……”这一开口,注意力分散,咕地一声就呛了口水进去,加上心里害怕,顿时就慌乱起来,整个动作哪还有半点技术含量?洛永更倒楣,被水里的石头连撞几下,痛得眼泪花子直冒。

    人在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本能的反应胜过了一切意志!小雷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放手,可是不由自主的,他的手还是松开了,洛永则更不用说,手一松,整个人就漂起来,跟着波浪往前流走。

    朱自强被水冲得七荤八素,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靠着闭气才使自己没有喝到水,手忙脚乱地在水里扑腾,可越是挣扎,越是浮不起来,屁股、大腿、后背连续被石头撞击,痛得眼冒金星,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最笨的办法,趁着水流,踩在一块大石上往上边使劲地窜跳,本来以为这下肯定能跳起来,可是水的冲力太大,速度也太快,朱自强刚露出半个头,嘴一张想立马换气,却嘎地一声,河水马上就飞快灌到口鼻腔里。

    那股子呛水的辣痛顿时让朱自强的脑子出现短时间的真空,完了!朱自强根本没有时间后悔逞强,那水还是裹着他往前奔涌,水里的动作根本舒展不开,除了张牙舞爪乱挥一气外,这无用处,朱自强想着自己肯定将成为狗街的第二个包兜!

    第十八章

    水气

    “咕噜噜。。。。。”又是一大串河水灌进肚里,在水中身体表露于外的每个部位都无法躲开水的包围和侵袭,气已经没有了,胸口闷胀得辣痛不已,就像要爆炸了一般。这一股水呛进腹中,朱自强已经意识昏乱,手脚停止挣扎,脑子里就像有团浆糊,黑漆漆的、阵阵昏眩。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一瞬间,仿佛天外一道闪电撕破夜空,朱自强的脑子轰地一声爆响,黑暗消失了,朱自强无比意外地清醒了过来,而且整个人冷静无比,意识突然蔓延伸展开来,四周的水清晰无比地映现在脑海里,白色的水花,转着弯儿的水泡,打着漩儿的水流,河面上漂浮着的付雷和洛永,两人满脸焦急地大喊大叫。

    朱自强的恐惧就像潮水一般来得猛也去得快,此时他突然觉得这水就是身体的一部份,亲切无比,仿佛五花肉的怀抱,让他觉得恬静、安逸。也是小孩儿心性,朱自强想,如果我变成一条鱼呢?要是能像孙悟空一样会七十二般变化,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意识立马就灵动无比,手脚轻轻地划动,在滩后最后一波激流里,他突然就学会了游泳,像一条鱼一般的滑溜,仿佛本就出生于水中!

    令人惊奇的是,这一次从滩头到滩尾,朱自强差不多一直处于溺水状态,按常理推论,这段河滩弯弯曲曲的差不多五百米,没被淹死,那简直就是奇迹,可朱自强确实活下来了!

    朱自强在水中睁眼四看,已经到缓流区了,在他身前一米左右有两块圆圆的石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两只鸡蛋一般,水中看东西的感觉当真是奇妙无比,就像身外的世界镶了一块玻璃,此时他根本不需要换气,或者说他根本需要空气,水从他身上的汗毛孔里自由进出,朱自强张开小嘴吐气,可胸腹里边早就没有气了,水中的人就像一条嬉戏的鱼,朱自强充满了欣喜,一种明悟于心的感动,他无法准确地说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像这天地突然教给了他一种本领,或者只是杂耍技艺。

    调整好平衡,在河水的推动下轻快地蹬在圆石上,然后慢慢地把头往水面上伸,慢慢的……朱自强有些舍不得这样离开,他闭上眼睛,想着师傅说的话,自己先是一滴水,然后变一碗水、一盆水、一池水、一河水……水就是我,我就是水,进入冥想的朱自强觉得河水轻快地穿过他的身体,轻快地身前飞泄而去。

    一股股让人酥麻麻的感觉不断地蔓延,他这会儿想,自己是不是在跟河水学习做什么游戏?正在这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窜出水面,满脸茫然的朱自强扭头四望,咦……

    “咦……”洛永兴奋地叫了起来:“尾巴尾巴尾巴尾巴……”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有不断地重复着尾巴,并且一点没有口吃现象,付雷激动地高举着双手,不停地挥动,张着嘴怪叫。

    朱自强的意识总算回复了正常,此时还身在河中央,看看四周的水,朱自强心头一阵惊悸,河水在背后一浪浪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像一个慈善的长者帮他压惊,朱自强傻呵呵地看着两个伙伴,伸出手使劲地舞动几下。

    付雷大叫道:“朱自强,我日你妈!”

    朱自强愣了一下,大笑道:“付雷,我也日你妈!胆小鬼!哈哈哈。”

    洛永听到两人对骂,满脸不知是水还是泪,但眼睛是那么的明亮:“我也……我也那个……”

    他话还没完,朱自强和付雷同时冲他大吼道:“日你妈!”骂完三人一起开怀大笑,笑声闪过水面,一串串地飘得老远。

    洛永和付雷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游到了朱自强身边,三人挤在两块圆石上嘻嘻哈哈地相互捉弄,你掐一把腰,我拧一下屁股,付雷笑道:“刚才被你吓死了,以为你成了水鬼。”

    朱自强嘿嘿笑道:“刚才我确实碰到了水鬼,他想把我捉下去,可老子神勇无比,跟水鬼大战几百回合,将它打得魂飞魄散。”

    付雷一把掐着他的脖子吼道:“少跟老子瞎扯,说!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么长时间闭气,不教老子跟你没完!没完!”

    朱自强干咳几声,笑着对付雷道:“简单得很,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在脸盆里边练习闭气!要不了多久,保证你可以闭气游个来回。”

    付雷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阴我吧?”

    朱自强摇头道:“不会!我就是这样天天练习的,还有啊,你把自己想成一条鱼,嘿嘿,保证厉害惨了。”他还在无比怀念在水中变成鱼的滋味儿,心里想着,轻轻地蹲下身去,只露出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水面。

    洛永“噢噢”叫道:“我我我……我要那个……变成鱼!”说完身子倒着往后一跃,卟嗵一下就扎入水中,不过只坚持了几秒钟,哗地一声又浮了起来,自得其乐地叫道:“我我……我想想那个**!”

    付雷古怪地看看朱自强道:“这狗日的又发情了,每次都这样,游不了多大会儿就发情。”

    朱自强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指向岸边的沙滩:“洛永那里去,去挖个坑坑慢慢冲!”

    洛永伸出舌头咬了一下,点头道:“好!”

    看着洛永游向岸边留下的一条水线,朱自强有些发呆,他现在还是没有信心,付雷笑道:“其实游泳很简单,也许你学了好几年,不如那一小会儿管用,呵呵,完全是技巧,就像玩魔术一样,看破了就简单了。怎么样?敢不敢跟在我后面游到岸边去?”

    朱自强眯着眼睛看看河岸上的洛永,轻笑着点头道:“老子会害怕?咱俩来比比谁的速度快,今天谁先游到岸边谁作主!”

    付雷奸笑道:“好啊,我呆会要让你支着屁股让洛永干!”

    朱自强怪笑道:“小雷,把屁股洗干净吧!”说完当先扎猛子入水,小雷暗骂一句“不要脸!”也跟着下水,朱自强游泳的动作……实在是让人难以形容!左手自由泳,右手狗刨沙,两只脚踢得河水震天响,就像快艇的浆叶一般,“嗵嗵”地搅动着往对岸飞窜,付雷在后边拍打着水笑得不行,洛永在河边也笑得打滚,朱自强不敢张口说话,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前面,紧紧地抿着嘴,使劲地游动。

    近了,越来越近了,朱自强暗暗发笑,小雷你死定了!付雷在后边见他动作虽然七弯八扭,但是速度却很惊人,急忙奋起直追,谁知道这狗日的会不会恩将仇报,真让老子拿屁股给洛大少发泄,想到这儿,心里发寒,姓朱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哪还顾得着嘲笑朱自强,手脚并动奋力追赶起来。

    三米……两米……一米,朱自强两脚站稳,起来就开始往岸上跑,付雷叫苦不迭:完了,今天死定了!

    果然朱自强回过头来冲嘿嘿冷笑,勾着手指道:“小雷,你输了!”

    不等小雷耍赖,朱自强一个虎扑冲上去按着洛永,手脚齐动,绞住试图挣扎的双手,洛永脸和脖子胀得一样粗,可还是丝毫无法动弹,朱自强狠声道:“你再笑,再笑!”

    洛永的力气蛮大,可朱自强跟棉花匠学习气功以来,硬是整不过朱自强了,这会儿拼命地挣扎,但毫无用处,只得喘着粗气道:“认认输!”

    朱自强笑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洛永急忙道:“答答答答应,快快快放放放那个……手!”

    朱自强嘿嘿笑道:“呆会儿我按着小雷,你去日他屁股!听到没有?要找到**,给我狠狠地日!”

    洛永一听这话,两眼放光道:“我干!我干!”

    朱自强暗骂道:他妈的,一听说有屁股整马上就不结巴了。放开洛永后,看着一脸惊惶的付雷,朱自强招招手,笑道:“过来!”

    付雷慌忙摇头道:“不过!”

    朱自强笑眯眯地说:“乖,过来!”

    付雷声音都被吓变了,朱自强越是笑得无可爱,越是有什么歹毒主意,这点他太明白了:“不过!”

    朱自强继续笑道:“刚才怎么说来着?”

    付雷脸色变了一下,有些讪然地说:“没说什么啊?谁听见了?”朱自强嘿嘿笑道:“就是嘛,你害怕什么?老子又不吃了你!”

    付雷强笑道:“你们先玩,我要回家了,今天作业还没做呢。”边说边往水边溜,朱自强脸色一变,腾地一下就冲了过去,嘴里骂道:“小狗日的,你敢跑!”

    付雷转身就想往水里钻,可是朱自强哪会给他机会,飞起一脚,正中付雷的屁股,“啊呀……”“呯”地一下掉进水里,朱自强如狼似虎地冲过去,提着小雷的双脚,就像猪大肠杀猪时的动作一般,用劲往后一扯,付雷的上半身沉入水中。

    朱自强转头冲洛永吼道:“上!”

    洛永二话不说,马上就冲上前来,付雷眼见不好,使劲地扭腰,他身子虽然瘦弱,但是力道却不小,朱自强见他开始反抗,倒提着双脚,全力地甩了一下,对洛永道:“你在后边扯开他的腿,老子帮你抓手!”

    洛永歪咬着舌头,恶狠狠地点头,两手接过付雷的脚腕,死劲地扣着,朱自强往前擒住付雷的双手,付雷的头刚从水里挣起来,回望一下,惨叫道:“洛永你敢……”

    朱自强一个擒拿动作,把付雷的两手绞在背后,嘴里骂道:“你认命吧!洛永,开动!”

    洛永叉开付雷的腿,可是凶器这会儿偏偏罢工,软软在付雷的股间滑动,付雷吓得够呛:“自强,大哥!大哥!求你了……”屁股的两片肉用劲地绷着,感觉就像被蛇咬了一般,付雷脸色发青,朱自强嘿嘿笑道:“敢跟老子打赌,不整死你才怪!洛永……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洛永急得头上见汗,可下边就是不起来,满脸焦急地看着朱自强道:“我我……”

    付雷大叫道:“洛永,别日我,老子帮你写一个学期的作业!”洛永一听写作业,马上就停了下来,朱自强见差不多了,放开付雷的双手,冲洛永的头顶就是一巴掌:“没出息!不争气的玩意儿,不玩了!嘿嘿,小雷……乖乖,以后要听话哦。”

    付雷赶紧溜得老远,戒备着说:“大哥,我认输了!”

    朱自强看着他笑骂:“是不是在心里骂老子?是不是?”

    付雷急忙道:“没有,我发誓绝对没有!只是……你游水的动作太他妈古怪了,哈哈哈……”

    朱自强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三人在河边,朱自强学,两人教,一会儿自由泳,一会蛙泳,一直到太阳下山,三人才依依不舍地上岸穿衣。

    * * *

    “吴老爷,我今天差点被淹死了!”朱自强将今天的经历告诉吴疯子,老头儿皱着眉头想不出其中的窍门儿:“也许是你师门中青龙气的厉害之处吧……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吗?”

    朱自强摇头道:“师傅说的那些,我还不是太明白。”

    吴疯子笑道:“那就是了,不过以后千万不能干这种脓包事!要是真的被淹死了怎么办?”

    朱自强道:“呵呵,不会的,大江大河我都不怕了,我现在可以变成一条鱼,嘻嘻,根本不用换气呢。”

    吴疯子亲切地拍拍他的头:“自强啊,我教你的东西也差不多了,只是火候不够,你一定要勤学苦练,不出十年,一定能赶上你师傅,嘿嘿,你也见识过了他的厉害之处,再加上我教你的技艺,将来还有谁能奈何你?哈哈哈。”想到得意处吴疯子不禁开怀大笑,能亲手训练这样一个出色的人物出来,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成就。

    朱自强笑嘻嘻地说:“吴老爷,明天开始,我能不能跟你读古书?”

    其实他早就眼馋吴疯子窝藏在地道里的古线装书,特别是那本《金瓶梅》,嘿嘿,前阵子吴疯子在看这书时,无意间被朱自强发现,这小子趁着吴疯子喝醉了,偷偷地翻了翻,结果这一看就不得了,里边全是妖精打架插图,男的女的相互纠缠,男人撒尿的玩意儿捅在女人的下边儿,看那样子美得很呢!不过对于一些专业名词,他还不十分清楚,只能模糊地猜测。

    吴疯子脸色一正道:“那你干脆搬来和我住,每天早晚学古文,中午继续练武!”

    朱自强摇头道:“我妈肯定不准!要不,你讲解给我听,我每天带书回去学习。”边说边眨着大眼睛,一付好学成痴的样子,其实他就是因为整不懂那些字词,想拐着弯的慢慢解开心中疑惑。

    吴疯子哪会知道他的心思?想想道:“这些书都是好东西啊,嘿嘿,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就是保住了这些书,嗯,就按你说的,不过书不能带回去,你可以抄写,嘿嘿,这样可以一举两得!”

    朱自强想想也行,反正不能逼急了露出马脚,吴疯子见他点头应承,急忙道:“对了,你今天经历有点怪,不如这会儿运运气看看有什么岔子?”

    朱自强乖巧地走到院中的大青桌前,这还是第一回在吴疯子面前练习青龙劲,棉花匠可是一再交待不能在让人旁观的,可今天的事情很怪异,要真的整出什么毛病来就惨了。

    朱自强盘膝坐下,双眉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呼吸绵绵,很快就开始气走全身,脑子进入冥想状态,整个精神慢慢地出现一片空明,朱自强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溺水时的情景,心念一动,下腹第一次出现一股冰凉的寒意,寒气中又能感觉到一丝温暖,寒气慢慢升入胸腑之中,从心口处四散开来,细若柔丝,让人特别舒坦,全身麻痒痒的,酥爽得让人不想动。

    朱自强奇怪极了,这是什么东西?心里有些好奇,却不感到害怕,这些小气线儿给他的感觉很亲切,从四肢慢慢地流转。全身就像侵入到了水中一般,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水滴,一点点地从毛孔钻到身体里。

    就在他觉得好玩无比时,吴疯子的声音传来,明显的透着一股子焦虑:“自强,小心了,凝心聚神,按你师傅说的去做!”

    朱自强正在舒服呢,一下被吴疯子叫回神了,心里一惊,师傅曾经警告过,练功的时候,千万不能胡思乱想,赶紧收敛内气,把散乱在四肢的寒气慢慢地往回赶,可那些寒气好像很调皮,硬是不听他使唤,朱自强心里一急,那些内气更加散乱。

    吴疯子见朱自强的脸就像彩色板一样,不断地变换,一会儿青白,一会儿赤红,心里害怕,恨不得给自己一大耳刮子,好死不死的让他练什么功,这下好了……

    朱自强没办法了,心里哀叹着想道:老子好不容易整点气出来,结果不听招呼,妈的!不练了!啥子**气功!

    想到这里,干脆把眼睁开,决定放弃这些得来不易的东西,散就散吧。可是心里明明想着要睁开眼睛,可那眼皮子重逾千斤,无论如何用力就是睁不开,朱自强顿时掉进了黑暗里,就像第一次被棉花匠掐得假死过去一般,呼吸一下子就没了。

    吴疯子看着朱自强的脸越来越青白,最后呈现一片死灰色,连呼吸都停止了,吓得肝胆欲裂,哪还顾得了什么练功时不能碰人的禁忌,冲上去一把抱起朱自强,刚想往门外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朱自强死,绝对不能死!

    第十九章

    生人(上)

    正当吴疯子抱着朱自强跑到院外时,朱自强的手脚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吴疯子又急忙停下来,低头仔细观察,朱自强本来已经死气密布的脸宠,奇迹般地充满了红晕。

    吴疯子搞不清状态,伸手试了一下,有体温!有呼吸!有心跳!见他妈鬼了!大白天的搞什么名堂!

    赶紧回身,把朱自强平放在石桌上,解开他的衣服,正要动手按摩,只见朱自强的皮肤呈现一种奇特的现象,就像莹白的玉石一般,甚至可以看到血液缓缓流动,还有一些青色的气,天!吴疯子怪叫一声,跳开了几步,远远地看着朱自强,这到底是什么内功?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吴疯子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不停地点头,嘴城喃喃自语,形若疯癫!

    等了半晌,朱自强还是没有丝毫苏醒过来的样子,吴疯子咬咬牙,不行,这样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儿,心里打定主意,坚决地走上去,手指刚一碰到朱自强,就像被针扎般地疼痛从手指头传来,吴疯子“啊哟哟”地叫着又跑开了。

    此时的朱自强就像被火烧被冰冻一般,时冷时热,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水都要被抽干了,可是身体表面却一点汗水都没有,意识错乱无比,他一会儿想到父母,一会儿又看到了棉花匠,洛永、吴飞、小雷全部来了,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不理他,洛永的嘴突然张得奇大无比,牙齿有南瓜一般大颗,白森森地冲他比划,还有猪脑壳,眼睛突然暴出来……

    脑中的映象被无限放大,然后扭曲,再重放,一遍遍地不停折磨着朱自强,他想大吼大叫,这种感觉真他妈不是人受的,脑子里嗡嗡乱响,好像有人在卖叮叮糖,又有人在呦喝肉包子……

    身体里的那些寒气越来越快,飞快地在全身游走,朱自强心想老子不如被淹死好,起码死得明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被人家知道说是练气功练死的还不被笑掉大牙,丢人啊!肯定骂老子是神经病!练气功练死了……都是棉花匠害的!刚想到淹死,体内的寒气全部,集体的停顿一下,朱自强心里惊异,咦……水……莫非跟水有关?他可是聪明人儿,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了!

    明明练功练得好好的,吴疯子老杂种出声提醒个**,反害得老子走火入魔,妈的!师傅说的是什么?就是要把自己想成水,老杂种什么都不**懂,鬼喊辣叫的,狗日不死的家伙!

    朱自强赶紧回想着溺水时的感受,脑中轰地一声,所有的乱象全部消失无踪,体内的寒气就像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随着朱自强的冥想四处调动,游走全身。

    吴疯子见朱自强的呼吸终于回复了正常,抹了一把冷汗,暗叫侥幸,这功夫真不是一般人练的……

    朱自强体的气丝儿,总算全部回归到位,悄悄地沉入下腹,感觉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兴奋地跳跃,脉络中仿佛积蓄大量的东西,朱自强心念一动,这些就是水了,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水,果然,随着念想,他竟然听到有哗哗的水声……

    朱自强的两眼陡然睁开,微笑着摇摇头,刚才真是差一点儿就玩完了!

    吴疯子长长地吁口气:“自强你可吓死我了!”

    朱自强笑道:“吴老爷,从今后,你不能再看我练功!”

    吴疯子也是老成精的人,刚才的那一番变故,此时冷静下来,马上就明白自己好心反而坏了大事。老脸羞红道:“唉…嗨…我不是没练过内功吗?听人说要心神集中……这就这就……”

    朱自强道:“没事了,不过刚才真他妈的好险好险!差一点点……只差一小点点小命就归西啦!嘿嘿,不过,总算是大难不死……”

    吴疯子赶紧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朱自强摇头道:“我也还不清楚,只是按师傅说的,我现在已经过了筑基期,正入进入了练气阶段,这个过程怕要好几十年才过得去呢。”

    吴疯子高兴道:“哈哈……非常不错!你知道吗?你师傅说他花了三年时间才进入到练气阶段,没想到你一年半就成了。当真是奇材啊!来来,整一下我看看!”

    朱自强疑惑地看着吴疯子道:“整什么?”

    吴疯子看着他:“用气劲啊,你不会吗?”

    朱自强愣了一下,看着吴疯子道:“你是说像我师傅那样劈石头?”

    吴疯子笑道:“不一定嘛!随便整一下就可以了。”朱自强脸色不变地说:“师傅没教我怎么发功,他说让我自己领悟!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气劲儿。”

    吴疯子大吃一惊,看着朱自强道:“你不会哄老子吧?怎么可能没教你呢?不可能啊!不教你,学来还有什么用?”

    朱自强无奈地歪歪头道:“我怎么知道,可能青龙气就是这样的吧。反正我还小,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整几下出来的。”心里却暗骂道:刚才差点没被你害死,想看免费的?门儿都没有!哼!

    吴疯子摇头道:“怪异无比,你这师门绝学果然怪异得很,想不通啊!这是什么道理?”

    朱自强暗自偷笑,冲吴疯子道:“我回家了,明天再过来。”吴疯子茫然地点点头道:“哦,好。”

    朱自强嘿嘿笑着走了,吴疯子还在苦苦思索,这内功如果使不出来,岂不是一无用处?棉花匠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其实朱自强倒也没完全说假话,他虽然知道法门,但是现在的气太弱小了,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如果不是练功的话,想故意借气发劲还言之过早。不过,这种成就感也让他十二万分满足了。

    嘴里嘿嘿咻咻地干叫几声,满脑子的飞天入地甜蜜幻想,一会儿把自己想像成无所不能的武林高手,在刀光剑影中纵横自如,一会儿又把自己想成风光无限的战斗英雄,打得日本人鬼子、美国佬哭爹叫娘跪地求饶……手上不知不觉地开始比划起来,这种感觉太爽了!

    “格老子,这个娃儿在做白日梦,眼晴都整绿喽嗦!”

    朱自强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迎面是个背着铁皮箱子的匠人,说一口地道的四川话,朱自强嘿嘿地傻笑几声,毕竟被人撞着做白日梦,颇为不好意思。

    那人很是有趣地看着朱自强:“娃儿,跟我说说你刚才在想啥子?是不是想婆娘唷?”

    朱自强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婆娘有啥子好想嘞唷。”

    那人嘿嘿淫笑道:“干逑!你娃不懂音乐,等你晓得婆娘的好处后,保险你娃娃天天想,夜夜想,时时刻刻都在想。”

    朱自强咬着下唇,笑嘻嘻地看着他:“那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呢?”

    那人眨了几下眼,然后一付坦然的样子:“想了一哈,安逸噻!喂,娃儿你晓得跟婆娘干生意的滋味不?”

    朱自强摇头,眼里充满了好奇:“啥子滋味?”

    第十九章

    生人(下)

    那人歪着头,没说话,先咂了几下嘴巴,一付回味不绝的“吧唧”样子:“安逸!硬是安逸!”说完看着朱自强,表情像极了卖老鼠药的骗子,嘴里轻声唱道:“一个当兵地,真是没道理,把我拖进苞谷地里,肚皮挨肚皮,一下有点儿痛,二下有点儿麻,三下那个四下就像那耗子爬。”

    朱自强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这歌里说的是干那事儿,肯定是干那事儿!心里无比急切,很想知道男人在女人身上怎么弄,怎么一会儿痛,一会儿又麻,整到后来还像耗子爬了?可这话怎么好意思问出口呢?何况这人根本就不认识。

    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自强道:“娃儿……嗨,算逑,我还是叫你小老弟吧,看你一表人材,长相不凡,我略知一点观相术,嘿嘿,算是我们有缘,你尽管放心,老子不收你钱就是!”

    朱自强不以为然地说:“这位老哥,不瞒你说,我也会点麻衣相法,要不然我们切磋一下?”

    那人看着一脸贼笑的朱自强,今天真是有意思!这小孩儿挺有趣的,眨眨眼睛,他人虽然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难看,中等个子,脸上皮肤有些白晳,显得阴柔,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这双眼睛,他每次要说话的时候都先眨眨眼,给人的感觉很可亲,就像个调皮的大男孩儿,可朱自强觉得他年纪肯定不会小三十。

    “小老弟行啊!有一套!今天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格老子!你多大喽?”

    朱自强笑道:“就快十一岁了。”

    那人笑道:“嗯,不错不错,整得大人事情了,**长毛没有?”

    朱自强听到这话,脸上极不自然地扭了两下,眼睛望向别处,那人像老母鸡一样咯咯大笑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早晚会小鸡变大鸟的,再过两年就能扬眉吐气了。那现在会不会硬?就是硬翘翘的裤子顶成帐蓬?

    朱自扁了两下嘴,还是不说话,那人开心得不行:“原来你还没硬过,可怜呐!来来,跟我说说你的麻衣相术?”

    朱自强一听这话就乐了,敢情这人还真相信自己会看相了,这什么麻衣神相还是听棉花匠聊起趣闻时听来的,不过他记性好,棉花匠又讲得生动,多半的术语都能记下。

    “嘿嘿,我观你天庭内陷,鼻如蚕豆,人中暗淡,是个劳碌无为之人,但双眼灵活有神,聪明机智,从面相上说你应该还没有子嗣,面相克父,兄弟不和,不过你耳珠丰润,藏而不露,又主财运大旺,嗯……是了,你中年后应该能财源广进,苦尽甘来!”

    朱自强边想边背,可落在那人的眼里,朱自强这番回忆的样子,倒像是帮他审面观相,见朱自强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大感愕然。

    摇摇头,朱自强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人紧张得不行:“小兄弟有话尽管说,来来,整支烟……对了,你不会抽烟,走走,我请你喝酒……”

    朱自强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肠子都差点笑得打结:“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两点禁忌,你四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大难!北方主火,到时候你就在住的地方面朝北面处开一个水塘,一定要大量养鱼,并且三年内不得捕杀塘中鱼,可记住了?”这番口吻完全是仿照棉花匠聊天时的样子。

    那人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还有没有?”

    朱自强假装皱着眉头,其实是强行忍笑:“还有一件就是你将来会娶个二房,唉……其实你的原配夫人就是帮你转运的贵人,所以无论如何你不能跟他离婚,这个二房太太呢,会给你生一个男丁,此子命相高贵,要善待啊,情乃双刃剑,色是刮骨刀,望你慎之又慎!”

    那人听完这番话已经完全被朱自强唬住了,想想这么个十岁孩子哪能胡编乱造得出来,肯定是个高人的徒弟,要不就是神童!对对,肯定是神童,怪不得跟别的娃儿不一样呢。

    “唉呀呀!今天我是出门遇贵人啊,想不到老弟对看相这么在行,我服了!嘿嘿,我叫胡明红,刚刚调来狗街文化站放电影的,老弟,以后看电影尽管来就是,有我在,你随时来随时看!”

    朱自强一听能免费看电影眼睛都直了,今天真是踩了吉运,撞了菩萨,要知道一张电影票可要一毛五啊!

    朱自强忙不迭地感谢:“那以后就要麻烦胡大哥了!”

    胡明红瞪了下眼,很是不高兴地说:“麻烦个锤子!你我是好兄弟,对了,小兄弟叫个啥子?”

    朱自强急忙道:“我叫朱自强,卖肉的猪大肠是我爹。”

    胡明红“啊“地叫了一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你爸就是狗街的一个奇人!他在菜市场一站,龙行虎步,呦喝一声,连工商的都要吓得抱头鼠窜,啧啧,想不到你会是他老人家的儿子,厉害啊厉害!”

    朱自强没来由的全身一阵鸡皮疙瘩,麻麻的就像被蚤子钻进了骨头一般,抖擞几下道:“胡大哥,最近有没有战争片看?”

    胡明红大笑道:“有啊!解放石家庄,看过没有?”

    朱自强笑道:“没有,是不是赶集才放?”

    胡明红道:“我这会儿就要赶去写海报呢,要不你跟我一块儿?”朱自强急忙点头,嘿嘿,放电影的人可神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前往,胡明红突然神秘地对朱自强道:“小老弟,今天亏得你指点,一世人两兄弟,我有好东西,改天你来找我,给你看看,嘻嘻。”

    朱自强压住强烈的好奇心,硬是不开口询问,装作没什么兴趣地、随意地笑笑。

    胡明红脸上突然一红,低下头来,悄声对朱自强道:“是一本医学院的解剖书,里面有图,嗯……那种图,女人那东西的图。想不想看看?”

    朱自强也学着他眨眨大眼睛:“什么东西啊?”

    胡明红看着朱自强的样子,突然狠声道:“屄!”

    朱自强吓了一跳,怔怔地说:“逑!你不要整我!”

    胡明红好像受伤的兔子一般叫道:“狗日的哄你!不信你这会儿就跟我去瞧,敢不敢?”

    朱自强临到头了,反而显得十分胆怯,慌乱地摇头,虽然这两年来经过很多次的幻想,始终不得要领,有几次洛永悄悄地趴在女厕所墙边偷看,但只能看到大白屁股,就是见不到真相是什么东西。在他幼小的心里,一直以为女人就跟母鸡一样,屙屎屙尿下蛋都用一个**儿。

    胡明红强行拉着朱自强往区政府走,嘴里说道:“我整过一回,但是没看到,书上画的是三个眼,屙尿一个,屙屎一个,还有一个就是生娃儿用的,嘿嘿,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仙人洞!你跟我去看看就明白了,免得将来走错门儿,就像计划生育站的小王说的那样,有个杂种跟婆娘结婚十年,不会生娃儿,结果一去检查,狗日的一直在干他婆娘屙尿的洞,哈哈……”

    朱自强连挣了几下也没甩开,听着胡明红的话,心里早有百个愿意了,力气越来越小,最后胡明红说着话,放开手,他的脚步很自然的就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解剖(上)

    胡明红住在区政府的后院,一个二层的木楼板瓦房,大门上的五角星红漆已经脱得斑驳不堪了,进了门迎面就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图像,左右两边分别贴了五张元帅图,里边堆放着电影放映机,大喇叭,还有几圈胶线,屋子里光线不好,老式的木格子窗户糊着发黑的窗纸,木楼梯板随着胡明红“噔噔“地脚步声吱吱嘎嘎地怪叫。

    胡明红没听到后边的人上楼梯,急忙转头对朱自强道:“老弟快来啊,我收藏在上边呢,嘿嘿,怕啥子哟!快点!”

    朱自强腼腆地笑了笑,还是跟在了他后面,两人上了楼梯,胡明红两眼放光地冲向床边。

    屋子里散发出烟臭味儿,脚臭味儿,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生腥味儿,朱自强吸了几下,这味道实在是让人作呕,胡明红掀开枕头,床单,棉絮,下边还有几张硬纸壳,到这里,胡明红就无比小心了,轻轻地揭开纸壳,里面压了本绿色封面的书。

    胡明红得意地拿起来冲朱自强摇晃一下,然后嘴里念道:“一百三十三页,女性生殖器解剖图,嘿嘿,来了,老弟快过来看,快看,这里……下边这张就是外**份,怎么样?”

    朱自强情不自禁地凑过头去,呼吸有些急促,眯着眼睛细细地观察,图上只是大腿到腰部的正面图,还有细线标注了各个地方的名称,朱自强从来没有如此虔诚过,心里奇妙地充满了敬畏,还有一种无法理解的躁动不安,这就是女人的那玩意儿,怎么就像被刀劈开一条伤口?又像一张嘴巴,嘿,连名字都跟唇带上关系了,一边看标注,一边对照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眼睛就像一对锋利的雕刀,把整个图像深深地刻进了脑海,一根毛都不能放过。

    朱自强满足了,这下他总算解开了心里的谜,总算可以在那些兄弟们面前得意了,老子是第一个见到的,虽然只是一张图,可这跟人照相一样,绝对不会有假的,人家卫校的学生专门学习的课本能有假吗?朱自强对胡明红充满了感激和崇拜,这东西都能弄到手,厉害啊!

    胡明红得意地指着图中道:“用你屙尿的东西入进这里,看好了,是这里,不是上边也不是下边,是中间这里,就能生娃儿了!还有,最上边这颗像花生米的东西,这是女人的致命处,你只要用手指头磨,保准儿她像日本鬼子投降一样,无条件的。嘿嘿,老弟怎么样?”

    朱自强不断点头道:“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以前一直以为……呵呵……女人跟母鸡一样呢?”

    胡明红听到这话,“哈“地一声就倒在床上,张着嘴,空气急剧地从口中进出,好半天都笑不出声音来,全身抖个不停,就像一只跳蚤,最后嘎嘎地扯着破锣般的嗓门狂笑不止,朱自强没料到自己一下子说出多年来的猜测会引起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胡明红指着朱自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母鸡……哈……嘎……嗥……母…鸡……”

    朱自强被他笑得羞愧无比,妈的,这人丢到老家了,嘴里急道:“胡大哥,这不是不知道吗?看你那**样,小心笑成神经病!”

    胡明红捶得床板咚咚作响,翻滚几下,身子还笑得发颤,最后揩了几下眼角,这才对朱自强道:“好了,不笑了,唉哟哟,差点把我气都笑脱,老弟真有你的,幻想力丰富啊。哈哈哈……赶紧再看清楚,呵呵,千万别整错了,嘿嘿,我给你讲啊,女人的那个洞洞,烫得很,夹得帮紧,又溜又滑,就像汽水瓶一样,啧啧,安逸啊,你要不停地冲进去,拔出来,再冲进去,越使劲儿婆娘们越高兴,两条腿就会缠住你的腰,嘴上说轻点慢点,可是叫得嗯啊呀呀的,那声音没得说!”

    朱自强听着胡明红的解说,耳朵尖尖地竖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胡明红看着朱自强的表情,得意地笑道:“我是开过荤了,你嘛年纪还小,毛还没长出来,早上醒来的时候真不会硬?”

    朱自强唰地一下就脸红了,急忙摇头,胡明红扁扁嘴道:“牛屄!不说老实话,我看你肯定会硬,呵呵,给我瞧瞧你的**有多大了?”

    朱自强抓着裤子退了两步道:“不行!”

    胡明红翻个白眼道:“我又不是女人,要不我先给你看!”说着就开始解裤子,动作麻利地把皮带松开,一把就褪了下来,露出毛茸茸的下身,朱自强瞄了一眼,心道:比老子大不了多少。

    胡明红用手拨弄几下道:“怎么样?比你的大多了吧?”

    朱自强冷哼一声,他的裤子是橡胶带的,一把就拉了下来,光溜溜白生生红艳艳的,看上去嫩白得紧,胡明红瞪着眼道:“龟儿子,日你先人板板……你吃啥子嘞唷?天喽!你当真才十岁?我摸哈是不是假的?”

    朱自强赶紧提上裤子,嘴里笑道:“不准摸,你又不是没有,这有什么希奇的。”

    胡明红摇头大叹,脸上充满了羡慕:“老弟,你这根东西不得了啊!遭凶恶霸嘞,啧啧,哪个婆娘碰到你不被整得死去活来才怪。”

    朱自强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急忙道:“胡大哥,我要回家了,晚上放电影再来找你,要不要我带两个兄弟来帮你拉线子?”

    胡明红笑道:“最多三个,包括你哦!多了有人要说,你吃了饭就来帮我牵线子拉幕布,我不收你们的票钱。”

    朱自强无比留恋地看看那本解剖书,虽然只看了其中的一张图,可是这张图却解开了他多年来的疑惑,这下可以安心了,女人,嗯,女人就是这样子的,朱自强再也不会觉得自己看到女人的时候,脑子里整不出裤子里边是什么情形,穿了裤子的女人被他看到,裤子就不见了,因为那张图已经充分解除了其中的神秘。

    他反而觉得有点失落,没有胡明红那种长期禁欲的颠狂,也没有打算尝试汽水瓶的滋味,那东西不就是用来生孩子用的吗?想着自己也是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朱自强没来由的感到泄气,妈的,再大的英雄,再厉害的人物,哪怕是皇帝、将军、大富翁,不全是从女人跨下钻出来的?

    在他心中所有的神秘被一张解剖图无声无息地粉碎了,朱自强笑笑,没意思!还不如下河去游几个来回呢。

    想到今晚可以看免费的电影,不,是今后都可以看免费的,朱自强心里愉快无比,今晚就先带着洛永和小雷来,改天再换上吴飞,或者买张票,反正四个人一张票也值了!

    回到家就看到屋门紧闭,门上挂锁,朱自强一阵疑惑,家里通常都会有人在啊,怎么今天不仅人没在,还把门给锁了,朱自强四处搜了一下,确实没人,对面邮电所的一个老头钻出来冲他吼道:“三儿,你老爹进卫生所去了!”

    朱自强一听这话,拔腿就跑。

    第二十章

    解剖(下)

    狗街卫生所在河对面,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破败不堪,人走马过,有的地方缝隙较大,一个不留神就失足掉下去,虽然不至于落到河里,可腿被刮伤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朱自强管不了这么多,飞快地冲上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可凭借着这两年练习马步的功底,还是安全地冲到对岸。

    猪大肠躺在已经发黄的病床上,卫生所总共只有三间房,一间药房加注射室,一间诊断室加消毒室,还有一间就是病房了。猪大肠的脸色略略乌紫,手背上扎根针头,床边的药水瓶顺着输液管缓慢地滴入肥胖的手背。五花肉很平静,看上去颇为疲惫,手指无意识地搅拌着杯里的水。

    朱自强悄悄地来到五花肉身旁,仔细地看看猪大肠,呼吸有些急促,时长时短的。

    “妈,爸这是感冒了?”

    五花肉没有像平时那样起兴,淡淡地说道:“不是,没什么,你拿了钥匙赶快回去做饭吃。”

    朱自强摇摇头轻声道:“我不饿,我想陪陪你们。”

    此时卫生所的王所长走了进来,用手摸摸猪大肠的额头,伸出三根指头搭手腕上听脉,然后取出血压计测量血压。朱自强见这东西挺有趣,绑在手臂上,拿个小皮球使劲按,里边的红线线就开始动了。

    过了一会儿,王所长取掉血压计,叹口气道:“190,血压太高了,这样很危险!如果输完这瓶液体还降不下来,就赶紧送县医院……”

    五花肉脸色苍白,但还是轻笑道:“没事的,他就这样,像个孩子,呆会儿一定会醒过来,麻烦你了王所长。”

    王所长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就算送到县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输液打吊针,缺药啊,没有有效的治疗药物,就只能看病人自己挺了。临走时,王所长拍拍朱自强的头,温和地离开了。

    五花肉一直盯着猪大肠,神情有些呆滞,木然地坐在床边,朱自强心里没来由地发紧,轻轻地攀住五花肉的肩膀道:“妈,爸爸不会有事的!你饿不饿,我回家给你炒饭来?”

    五花肉勉强笑笑,爱怜地把他抱在怀中,此时坐在床上的五花肉跟站着的朱自强差不多高:“三儿长大了,唉……妈妈老了,爸爸开始不中用了,三儿快快长大,别再让你爸累了……”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她不识字儿,可是也明白王所长说的高血压是怎么回事,就像水管一样,水压太高了就会把水管冲爆,心脏就是个水泵。

    朱自强眼里雾水迷离,咬咬牙,可终究没忍住,心头就像堵住一块石头,沉闷闷地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高血压是什么病,但是看到母亲的样子令他心酸不已。

    正在这时,猪大肠哼哼两声,眼皮开始跳动起来,母子二人急忙查看,猪大肠呼呼地喘着气苏醒过来,茫然地看着两人,嘴唇动了几下,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五花肉好似一下子充了气的皮球,忽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嘴里尖声道:“你醒啦你醒啦……”按王所长说的,如果猪大肠醒不来,那就有可能一直醒不来了。

    猪大肠点点头,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是母子二人都看出来了他是在点头,王所长听到五花肉的叫声,急冲冲地就跑了进来,看着猪大肠,狠狠地闭了一下眼:“谢天谢地!你总算挺过来了,我看看有没有中风现象,手能不能动?两只都能动?脚呢?脸呢?慢点慢点……”

    王所长就像个按摩师一样,不停地搓弄猪大肠的身子,过了半小时,吊瓶里的药水也差不多输完,猪大肠总算能开口了:“唉哟,老子这是怎么啦?”

    王所长笑道:“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嘿嘿,猪大肠啊,你必须要减肥了,还要戒烟酒!不然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接着又道:“还好没有中风现象,算得上奇迹了!我再去给你开点药,吊瓶就不打了,反正打了也没什么大用,不必浪费钱。”

    五花肉笑着连连点头道谢,王所长转身走出病房,一家三口想互看看,脸上同时溢满了笑容,五花肉看着猪大肠幽怨地说道:“死胖子,你把老娘吓了个半死!你要是一撒手去了,我一个人带着娃儿们杂办?”

    猪大肠看着妻子有些歉疚,可嘴上整不出什么好听的:“我倒不想醒来!免得你提着菜刀追老子!嘿嘿,三儿,老子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哭?”

    朱自强摇头道:“爸不会死的!”

    猪大肠假装苦恼地说道:“你们倒巴不得老子不死,继续当苦力挣钱养活你们对吧?”

    五花肉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掐上一把,可是手伸到一半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白了猪大肠一眼:“就会胡说八道,离了你,地球照转,生活照过,你以为没你我就拉扯不下去?”

    猪大肠眼里满是柔情,伸手在五花肉的手背上拍拍:“你最能干了,娶到你是我猪大肠这辈子最享福的事儿,嘿嘿,虽然瘦了点,可给老子生了三个儿子!肚皮特别争气!为我朱家立了大功,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嘿嘿嘿……”

    看着父母打趣,朱自强在一边静静地笑着,猪大肠含糊其词的话,他大体还是明白了,五花肉这下再没忍住,伸手就拧了猪大肠一把,不过基本上没使什么劲儿。

    “当着孩子的面你就乱说吧!现在能不能走?”

    猪大肠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五花肉瘦削的身子扶着他,看上去滑稽极了,一个瘦得像根材棍子,一个胖得像堆老肥肉!猪大肠先慢慢地走了两步,然后轻轻地跺几下脚道:“嗯,没事儿!可以回家!”

    王所长又钻了进来,递给五花肉一个药袋子:“二块二毛七分,每天一次,我都已经把药分好了,免得吃错,早上起床就要吃,这里是十天的药,吃完了再来检查一回,这药今后是不能断了!怎么……现在就打算回家吗?”

    五花肉连声感谢,猪大肠反而笑道:“老王,我死不了就行,何必整得这么麻烦!”

    王所长严肃地说:“猪大肠你别不当真!这回真的是你命大,药一定要吃,天天吃,不能断了!”

    猪大肠嘿嘿干笑几下,五花肉把药递给朱自强:“三儿替你爸收好药,快来谢谢王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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