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明渊都选择取走了铭光剑。
然而，铭光剑气对魔族来说是永久性的、无法消除的伤害，他强行使用铭光剑，
最终难逃剑气入体的反噬。灵气消散后，
他的身体再无保护，最终被铭光剑气所害。
他无数次地死在自己所握的剑下。
在一次次看破了自己和明瑜的命运后，
明渊依旧选择执剑杀死老魔主，成为了新一代魔主。为了掩人耳目，明渊带着已然入魔的明瑜前往魔界，隐居于深渊中的魔宫之内。
他故意让三界所有人都以为，铭光之主自此被囚禁在魔宫，
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永远无法重返人间界……
可实际上，
当明瑜的状况终于稳定后，他便悄然安排了一切。他为明瑜改名换姓，秘密送往了不宵街。
世人皆以为铭光之主已被囚禁，
而不宵街向来鱼龙混杂，谁又会注意到何时突然多出了一名魔族？
也只有这样，
明瑜才能真正避开一切危机，长久地活下去。
然而在明渊体内乱窜的铭光剑气早已深入骨髓，真实的伤势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糟糕。作为在魔界毫无根基，年纪轻轻的新任魔主，他的处境异常凶险，深渊中的无数魔族正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王座，随时准备将他撕碎，取而代之。
为了掩盖自己无法痊愈的伤势，也是为了守住明瑜早就不在魔宫的秘密。他做出了最极端的选择：以最血腥的方式让所有觊觎者有来无回。
他一战又一战，将深渊化作尸山血海，让那些前来挑战他的魔族，甚至是深渊中最狂的疯子，都打内心里对魔宫心生畏惧，不敢再轻易踏足其范围。
从那一刻起，世人眼中这位来路不明新上任的魔主，就变成了最暴戾、最冷酷、最残忍的存在，整个魔宫方圆百里空无一物，成为了深渊中寂静而神秘的绝对禁地。
然而在无数次惨烈的战斗与消耗中，铭光剑气已彻底沁入明渊的心肺，渗透进每一根血管，日复一日地在他的体内凌迟剐割带来无穷无尽的疼痛。只能依靠自己雄厚的魔气苦苦维持一丝生机。
可当灵气逐渐消散，他的魔气也开始衰弱，伤势终于压制不住，铭光剑气在体内彻底失控，成为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灵气消散之时，那个最为传闻中最为恐怖暴戾的魔主就这么静悄悄地死在了魔宫里。
这一切，本该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然而，唯一远远窥探到这一切的，是一只偷偷潜入魔宫偷食魔气的吞日魔鸦。
这也是魔鸦在人间界见到和魔主散发着同样深渊气息的莫青后十分惊讶的原因。
因为它当初远远地都能感受到魔主体内那肆虐恐怖的铭光剑气，不可能有人能从那种伤势中活下来，它真心以为魔主是已经被囚于魔宫内的铭光之主杀死。
这一切，或许都是原本的循环里一次次发生过的既定命运。
一次又一次，铭光剑夺走明渊的生机，剑气折磨着他的身体，最终在灵气消散的时刻，让他的命运走向最终的毁灭。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又已经大不相同了。
宫寻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铭光剑，指尖轻轻划过剑身，感受着它独特的温度与气息。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如果没有了铭光剑气的伤害……”
如果从一开始，明渊所持的并非真正的铭光剑，而是由点睛笔所制造出的伪剑，那么……以明渊的实力，大概率是可以撑过灵气消散的时刻！
这意味着，那个被铭光剑气折磨至死、终结于命运循环的结局，或许已经被彻底改写！
莫青与宫寻心神相通，哪怕宫寻没有把话说完，他也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我们去魔宫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抱起宫寻，背后羽翼猛然张开，纯黑色的羽翼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疾影。
下一秒，他直冲天际，破空而去，径直朝着深渊魔宫的方向疾行而去。
——
人间界。
由于莫青主导的人间界与魔界和平协定的推进，原本破败不堪的废弃垃圾场里的魔界通道，如今已然被整修一新，附近甚至新建了一座像模像样的海关大楼，井然有序地管理着两界通行。
作为协定的一部分，一部分魔族被派遣至此，常驻在通道管理处，负责监管通道的出入人员，并对在人间界犯事的魔族进行管控。
而潘奇乐，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魔界与人族谈和，他便主动向特处局自爆间谍身份，辞去了过去那个需要游走在两界之间、身份暧昧不清的干员职位，随即回到魔族一方，被调往通道管理处，负责魔族事务。
这一决定对他来说，或许算是迟来的解脱。在魔族与人族彻底停战后，他终于得以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也终于卸下了那份日复一日的心理负担。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不用再站在人族的对立阵营，去与宫寻学长为敌了。
如今的他，对这份新工作相当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宫寻学长说过话了。
新闻里不断报道着宫寻学长的最新研究进展，据说他之前那个可以激活人类异能的药剂目前进度可观，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投入实用，帮助人族在灵气复苏阶段大大增强实力。
然而，最近人族内部似乎并不安稳。异能者阶层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正在逐渐加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
潘奇乐并不喜欢关心人族的政治纷争，可一想到宫寻学长正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宫寻现在可是整个人族的精神偶像，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更不用说，还有魔主时时刻刻守护着他，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再说，前不久他还看到魔主还搂着宫寻，一起回了魔界……想到这里，潘奇乐撇了撇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俩现在是不是正腻腻歪歪地恩爱着呢？
潘奇乐撇了撇嘴，心里止不住泛酸。他烦躁地瞥了眼手机，晃着腿，心里暗暗吐槽——奶茶怎么还没送到？都半个小时了！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去催单时，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哎，总算来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口，嘴里还不忘抱怨：“你们这次怎么送得这么慢？我都快渴死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顿，脸上的不耐瞬间僵住。
“……潘奇乐。”
门口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卖员，而是特处局的几位干员。
熟悉的身影让他脑子里瞬间“嗡”地一声，一股本能的跑路冲动涌上心头。
见鬼！是老同事！
潘奇乐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立刻伸手就要把门重新关上！
可惜，任雨眼疾手快，一把撑住门板，冷笑着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不爽：“好你个潘奇乐，换工作不声不响就算了，现在见到我们连门都不让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怎么有脸见他们啊！
当初，他隐瞒了自己的魔族身份，还作为魔族主战派的核心分子，跟郝高联手挑起了魔族对人间界的全面进攻。
更别提，那次战役里，他差点害死了宫寻学长，也差点让眼前这几个辛辛苦苦守护通道的老同事们命丧当场！
潘奇乐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任雨，又偷偷瞄了瞄站在一旁的余泽、汪飞虎和徐文文，最后可怜巴巴地把门重新打开，让几人进屋：“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任雨自然对潘奇乐之前干的那些蠢事发过一场大火，但是当初双方立场不同，现在魔族作为人类的友邦，特处局还指望魔主能在处理郝高这件事上帮人类一把呢。
然而，现在魔主状态不明，昏迷已久的宫寻也莫名失踪。
算来算去，竟然潘奇乐成了他们在魔族唯一的可靠人脉。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来找他打听魔主的最近动向，顺便了解一下宫寻的情况，以便为人族未来可能的动荡做准备。
一旁的徐文文斟酌片刻，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在魔界有消息吗？魔主现在和宫寻在一起吗？他们还在魔界吗？”
潘奇乐心头猛地一跳，直觉不对劲，连忙反问：“宫寻学长出什么事了吗？……我前几天的确见过他和魔主一起去了魔界。”
空气中瞬间凝滞了一瞬。
最糟的事情发生了，宫寻的情感状况现在情况不明，而魔主又直接将他带去魔界……如果魔主察觉到了宫寻对他重新冷淡……说不定会在偏激之下，魔主会再次将宫寻囚禁在魔宫深处，让他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再也无法踏出魔界半步！
所有人都面色难看，他们从不怀疑魔主真的干得出小黑屋这种事。
毕竟……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对铭光之主的前科可是罄竹难书！
第78章
魔主和宫寻学长……有蛋了？
“我们不能再等了！”
任雨猛地站起身，
声音里带着急迫和愤怒。只要一想到宫寻此刻可能正被魔主惨无人道地关入魔宫，她就根本坐不住。
上一世，铭光之主直到最后都没能走出魔宫，
而他明明拯救了全人族，
可到头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愿意去魔宫救他！
“这一世，难道宫寻还要再经历同样的事情？再被人类背叛一次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情绪近乎崩溃。
徐文文虽然同样焦虑，
但仍保持了一丝冷静。他连忙拉住任雨，
低声劝道：“可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宫寻的具体情况！郝高那边正在观望我们的一举一动，借此判断魔主的动向。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冲动！”
“冷静？！”任雨猛地回头，
眼神中带着怒意，
“上一世你们也让铭光之主等着，等着等着，
他就永远被囚在魔宫里，再也没有回来！”
空气瞬间凝固。
“我们每一次都指望宫寻牺牲自己，指望他带着魔族来拯救人类。”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余泽赶忙上前搂住了有些崩溃的任雨。
“可每一次，
宫寻陷入危险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眼中的宫寻，
到底是什么？一个用完就扔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潘奇乐猛地站起，脸色涨红，手紧紧捏成拳，
“宫寻学长当然不是工具！”
潘奇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马上打开魔界通道，
放你们过去。”
但随后，他又顿了顿，神色微微复杂，低声补充道：“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我因为一些其他心思让魔族里可以预见未来的吉凶和多多观测了宫寻学长和魔主的未来……“
“你做什么？！”汪飞虎猛地瞪大了眼，脸色难看得仿佛要吃人，“你这不是诅咒他们俩吗？！”
吉凶猫和多多的观测，从来都不是普通的“预言”。它们的能力，会让命运中无数种可能性里最坏的那个成为现实！
潘奇乐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和他对宫寻的占有欲一起烂进肚子里，带进坟墓，可现在宫寻的情况不明，魔主又把他带回了魔界……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隐瞒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喉咙微微发紧，顿了顿，继续道：“当时，吉凶和多多看到的未来里……魔主最终，会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献给宫寻学长。”
整个办公室，一瞬间陷入死寂。
刚刚还焦急不已、情绪激动的众人，全都怔住了。连任雨原本愤怒的神情，也彻底凝固在脸上。
“你是说，魔主会将心……挖出来？”徐文文喃喃重复了一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下一秒，他又皱起眉头，低声呢喃道：“可是，魔族不是没有心……”
“是原本属于铭光之主的心！”任雨猛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铭光之主在临死之际，将自己的心放入了魔主的体内。而魔主，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拥有了情感。可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铭光之主的感情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任雨的指尖微微发凉，思绪快速转动。
如果预言真的会应验，那么……魔主是不是已经知道，那颗属于铭光之主的心，就在自己的体内？
现在宫唤醒宫寻情感的仪式因为郝高的作祟彻底失败，如果宫寻醒来，情感再一次归零……
如果魔主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这个真相……
他会不会，选择将那颗心还给宫寻？
可那毕竟是心，即使对方是魔族，这也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取出的东西……
如果魔主真的将它取出，他自己又会遭受什么样的影响？
想到这里，任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相同的震惊与不安。
很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切，极有可能正在发生。
任雨不再犹豫，猛地一拍桌子，果断道：“我们必须立刻去魔界！”
她一把抓住潘奇乐的手腕，眼神凌厉，几乎是命令般地说道：“现在就出发！带我们去魔宫！”
——
宫寻已经许久没有回来魔宫了，这里依旧神秘而寂静，周围的景象始终如旧，空旷、黑暗、虚无。
“呼——”
莫青背上的羽翼轻轻收拢，他缓缓降落在魔宫大殿中央，随手将宫寻轻轻放下。
宫寻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熟悉而沉寂的大殿，轻叹了一口气。
“魔宫虽然位于深渊之内，但也离其他地方太远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嘀咕道，“……明渊不会是后来社恐的毛病更严重了吧？”
莫青没有接话。
他自进入魔宫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发自本能的吸引力。他的魔气，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呼唤着他，牵引着他……朝着魔宫的一个角落而去。
宫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一顿，与莫青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但两人都默契地朝着那处角落走去。
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莫青曾以魔主的身份在魔宫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他可以肯定，就在前不久之前，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毫无异常的空房间。
但此刻，命运的轨迹已经被改写，屋内显然多出了什么东西。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淡淡的红色雾气弥漫而出，空气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波动。
莫青与宫寻同时抬眸，看向屋内。然后，他们齐齐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圆形物体，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隐隐透出微弱的血色光芒。
那形状……竟像是——
一个蛋？！
那颗蛋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幽暗的表面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莫青缓步靠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随之颤动，而蛋体周身缭绕的红色雾气，在感受到他的接近后，猛地扩散开来！
“唰——”
浓烈的红雾瞬间席卷，将莫青整个人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宫寻发现自己的游戏面板也弹出了一条通知。
【请玩家注意！检测到游戏系统能量正在流失！】
宫寻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莫青，而后者却并未露出丝毫惊慌。
莫青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雄浑魔气，正被那团红雾一点点抽离，缓缓向上漂浮，被这颗诡异的魔蛋吸收，成为它的养料。
可莫青并未抗拒，反而目光微闪，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那颗黑色的蛋壳。
“嗡——”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识，与此同时，宫寻也感受到了某种奇特的冲击，脑海里如同被灌入了一段被封存已久的记忆。
原来，这枚魔蛋的真正身份，是尚未复苏的明渊。
明渊，作为深渊之中的恶魔，生来便拥有扭转命运的能力。
然而，这份能力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善待，反而让他和胞姐绮丝因为过于强大的诡异能力而在魔界中备受排斥。他们被当作异端，一同被流放至人间界。
那本该是他们最绝望的时刻，却分别遇到了改变他们命运的两个人——
明瑜，救下了明渊。
小霁，救下了绮丝。
魔族生来无心，但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执念。
绮丝的执念，是复仇。
她为了给小霁报仇，决心屠戮全人族，哪怕数千年后灵气复苏，她依旧是魔族主战派的领袖，誓要让人族血债血偿。
明渊的执念，则是拯救。
他为了改变明瑜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一次次在绝境中尝试扭转命运。
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轮回，
一次次——被铭光剑从内部凌迟而死。
可每一次死去后，他又会重新开启一轮新的尝试。
然而，在其中某些世界线里，明渊并未死于铭光剑的折磨，而是在灵气消散前，主动抽离了自己全部的魔气，将其封存在一件特殊的魔器之中。
这枚魔器被彻底封闭、隔绝，在灵气消散的数千年间随波逐流，明渊期待着它能够在未来被后世之人接收，让后世者能为他无尽的循环增添一丝新的变数。
然而大部分的世界线里，这枚魔器都因各种意外而被毁灭。
真正完整保留至灵气复苏时代的，少之又少。而最终，唯一成功接收到明渊全部魔气的，竟只剩下了一个人——
正在电脑前玩游戏的宫寻。
当灵气复苏，沉寂已久的魔气终于复苏，并顺着命运的轨迹进入宫寻体内。
——电脑屏幕中虚拟的游戏世界被魔气一丝丝沾染，魔气包裹着数据洪流，将游戏内的技能、角色、装备，皆化为了现实中的真实存在。
莫青的“黑暗系技能”，实际上是正统的深渊魔气所赋予的能力，这才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深渊气息。
也正因如此，他才误打误撞地被所有人误认为是千年后复苏的魔主！
而如今，这一条截然不同的命运线里，宫寻与莫青已经换走了铭光剑，本该在灵气消散时死去的明渊，竟然……活了下来。
但他不再是完整的魔主，而是因失去魔气，又在数千年后的灵气复苏下被催化化作了一枚魔蛋。
此刻，莫青感受到那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并非错觉。他之所以被魔蛋召唤，是因为他体内的魔气，正是源自于明渊！
随着莫青身上的魔气一点点被红雾抽离，宫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正在逐渐衰弱。仿佛一盏长燃不灭的黑焰，正被无形的手一点点剥夺光辉，变得微弱，变得即将熄灭。
“……”宫寻微微抿唇，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的游戏账号到底是怎么成精的？为什么一上线就自带了千年前深渊恶魔的气息？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到，背后竟是明渊一次又一次挣扎轮回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的莫青，乃至游戏面板的力量，理应归还给明渊才是。
即使这样做的代价很有可能是让莫青再也无法在现世中登录，但无论是宫寻还是莫青，都没有任何犹豫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宫寻沉默地看着莫青，默默看着他献出自己身上的魔气。自从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活了过来，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另一个自己”时刻陪在身边。如今却要突然失去这么一个小号，那种感觉竟然有些不真实。
他不是舍不得，可是那种陪伴的存在感，已经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此刻，那部分，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莫青的气息在逐渐衰弱，连维持身形都开始变得吃力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宫寻，语气仍旧是熟悉的淡然随意：“对了，铭光剑还在我的背包里。我不知道如果我一旦‘下线’，游戏背包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这个你先收好。”
说完，他的胸前微微泛起一道光芒，宫寻一眼就认出那是莫青正在打开游戏背包的动作。
不多时，莫青的手掌中多了一个淡淡发光的光团。他将光团托起，浅笑着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怕铭光剑的剑气会伤到魔蛋，所以先用道具包着了。你回去自己再拿出来吧。”
宫寻怔了一下，伸出手接过那枚光团。光团在接触他的刹那，瞬间化作一道温暖的流光，直接融入进了他的体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铭光剑正被稳稳包裹在光团中央，没有丝毫外泄的剑气。
“本体你现在的天赋非常顶级，按照现在的灵气复苏速度，你回到江海市再吸收一阵子，估计很快就能到达100级。”
莫青继续嘱咐道：“再加上铭光剑的助力，本体的安危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听着莫青陆陆续续的交代，宫寻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莫青即将离开的实感。
不对，怎么能说是“离开”呢？
然而，铭光剑气对魔族来说是永久性的、无法消除的伤害，他强行使用铭光剑，
最终难逃剑气入体的反噬。灵气消散后，
他的身体再无保护，最终被铭光剑气所害。
他无数次地死在自己所握的剑下。
在一次次看破了自己和明瑜的命运后，
明渊依旧选择执剑杀死老魔主，成为了新一代魔主。为了掩人耳目，明渊带着已然入魔的明瑜前往魔界，隐居于深渊中的魔宫之内。
他故意让三界所有人都以为，铭光之主自此被囚禁在魔宫，
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永远无法重返人间界……
可实际上，
当明瑜的状况终于稳定后，他便悄然安排了一切。他为明瑜改名换姓，秘密送往了不宵街。
世人皆以为铭光之主已被囚禁，
而不宵街向来鱼龙混杂，谁又会注意到何时突然多出了一名魔族？
也只有这样，
明瑜才能真正避开一切危机，长久地活下去。
然而在明渊体内乱窜的铭光剑气早已深入骨髓，真实的伤势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糟糕。作为在魔界毫无根基，年纪轻轻的新任魔主，他的处境异常凶险，深渊中的无数魔族正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王座，随时准备将他撕碎，取而代之。
为了掩盖自己无法痊愈的伤势，也是为了守住明瑜早就不在魔宫的秘密。他做出了最极端的选择：以最血腥的方式让所有觊觎者有来无回。
他一战又一战，将深渊化作尸山血海，让那些前来挑战他的魔族，甚至是深渊中最狂的疯子，都打内心里对魔宫心生畏惧，不敢再轻易踏足其范围。
从那一刻起，世人眼中这位来路不明新上任的魔主，就变成了最暴戾、最冷酷、最残忍的存在，整个魔宫方圆百里空无一物，成为了深渊中寂静而神秘的绝对禁地。
然而在无数次惨烈的战斗与消耗中，铭光剑气已彻底沁入明渊的心肺，渗透进每一根血管，日复一日地在他的体内凌迟剐割带来无穷无尽的疼痛。只能依靠自己雄厚的魔气苦苦维持一丝生机。
可当灵气逐渐消散，他的魔气也开始衰弱，伤势终于压制不住，铭光剑气在体内彻底失控，成为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灵气消散之时，那个最为传闻中最为恐怖暴戾的魔主就这么静悄悄地死在了魔宫里。
这一切，本该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然而，唯一远远窥探到这一切的，是一只偷偷潜入魔宫偷食魔气的吞日魔鸦。
这也是魔鸦在人间界见到和魔主散发着同样深渊气息的莫青后十分惊讶的原因。
因为它当初远远地都能感受到魔主体内那肆虐恐怖的铭光剑气，不可能有人能从那种伤势中活下来，它真心以为魔主是已经被囚于魔宫内的铭光之主杀死。
这一切，或许都是原本的循环里一次次发生过的既定命运。
一次又一次，铭光剑夺走明渊的生机，剑气折磨着他的身体，最终在灵气消散的时刻，让他的命运走向最终的毁灭。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又已经大不相同了。
宫寻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铭光剑，指尖轻轻划过剑身，感受着它独特的温度与气息。
他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如果没有了铭光剑气的伤害……”
如果从一开始，明渊所持的并非真正的铭光剑，而是由点睛笔所制造出的伪剑，那么……以明渊的实力，大概率是可以撑过灵气消散的时刻！
这意味着，那个被铭光剑气折磨至死、终结于命运循环的结局，或许已经被彻底改写！
莫青与宫寻心神相通，哪怕宫寻没有把话说完，他也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道：“我们去魔宫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抱起宫寻，背后羽翼猛然张开，纯黑色的羽翼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疾影。
下一秒，他直冲天际，破空而去，径直朝着深渊魔宫的方向疾行而去。
——
人间界。
由于莫青主导的人间界与魔界和平协定的推进，原本破败不堪的废弃垃圾场里的魔界通道，如今已然被整修一新，附近甚至新建了一座像模像样的海关大楼，井然有序地管理着两界通行。
作为协定的一部分，一部分魔族被派遣至此，常驻在通道管理处，负责监管通道的出入人员，并对在人间界犯事的魔族进行管控。
而潘奇乐，便是其中之一。
自从魔界与人族谈和，他便主动向特处局自爆间谍身份，辞去了过去那个需要游走在两界之间、身份暧昧不清的干员职位，随即回到魔族一方，被调往通道管理处，负责魔族事务。
这一决定对他来说，或许算是迟来的解脱。在魔族与人族彻底停战后，他终于得以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也终于卸下了那份日复一日的心理负担。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不用再站在人族的对立阵营，去与宫寻学长为敌了。
如今的他，对这份新工作相当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宫寻学长说过话了。
新闻里不断报道着宫寻学长的最新研究进展，据说他之前那个可以激活人类异能的药剂目前进度可观，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投入实用，帮助人族在灵气复苏阶段大大增强实力。
然而，最近人族内部似乎并不安稳。异能者阶层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正在逐渐加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
潘奇乐并不喜欢关心人族的政治纷争，可一想到宫寻学长正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宫寻现在可是整个人族的精神偶像，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更不用说，还有魔主时时刻刻守护着他，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再说，前不久他还看到魔主还搂着宫寻，一起回了魔界……想到这里，潘奇乐撇了撇嘴，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俩现在是不是正腻腻歪歪地恩爱着呢？
潘奇乐撇了撇嘴，心里止不住泛酸。他烦躁地瞥了眼手机，晃着腿，心里暗暗吐槽——奶茶怎么还没送到？都半个小时了！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去催单时，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哎，总算来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口，嘴里还不忘抱怨：“你们这次怎么送得这么慢？我都快渴死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顿，脸上的不耐瞬间僵住。
“……潘奇乐。”
门口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卖员，而是特处局的几位干员。
熟悉的身影让他脑子里瞬间“嗡”地一声，一股本能的跑路冲动涌上心头。
见鬼！是老同事！
潘奇乐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立刻伸手就要把门重新关上！
可惜，任雨眼疾手快，一把撑住门板，冷笑着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不爽：“好你个潘奇乐，换工作不声不响就算了，现在见到我们连门都不让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怎么有脸见他们啊！
当初，他隐瞒了自己的魔族身份，还作为魔族主战派的核心分子，跟郝高联手挑起了魔族对人间界的全面进攻。
更别提，那次战役里，他差点害死了宫寻学长，也差点让眼前这几个辛辛苦苦守护通道的老同事们命丧当场！
潘奇乐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任雨，又偷偷瞄了瞄站在一旁的余泽、汪飞虎和徐文文，最后可怜巴巴地把门重新打开，让几人进屋：“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任雨自然对潘奇乐之前干的那些蠢事发过一场大火，但是当初双方立场不同，现在魔族作为人类的友邦，特处局还指望魔主能在处理郝高这件事上帮人类一把呢。
然而，现在魔主状态不明，昏迷已久的宫寻也莫名失踪。
算来算去，竟然潘奇乐成了他们在魔族唯一的可靠人脉。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来找他打听魔主的最近动向，顺便了解一下宫寻的情况，以便为人族未来可能的动荡做准备。
一旁的徐文文斟酌片刻，艰难地开口问道：“你在魔界有消息吗？魔主现在和宫寻在一起吗？他们还在魔界吗？”
潘奇乐心头猛地一跳，直觉不对劲，连忙反问：“宫寻学长出什么事了吗？……我前几天的确见过他和魔主一起去了魔界。”
空气中瞬间凝滞了一瞬。
最糟的事情发生了，宫寻的情感状况现在情况不明，而魔主又直接将他带去魔界……如果魔主察觉到了宫寻对他重新冷淡……说不定会在偏激之下，魔主会再次将宫寻囚禁在魔宫深处，让他彻底消失在世人眼中，再也无法踏出魔界半步！
所有人都面色难看，他们从不怀疑魔主真的干得出小黑屋这种事。
毕竟……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对铭光之主的前科可是罄竹难书！
第78章
魔主和宫寻学长……有蛋了？
“我们不能再等了！”
任雨猛地站起身，
声音里带着急迫和愤怒。只要一想到宫寻此刻可能正被魔主惨无人道地关入魔宫，她就根本坐不住。
上一世，铭光之主直到最后都没能走出魔宫，
而他明明拯救了全人族，
可到头来，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类愿意去魔宫救他！
“这一世，难道宫寻还要再经历同样的事情？再被人类背叛一次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情绪近乎崩溃。
徐文文虽然同样焦虑，
但仍保持了一丝冷静。他连忙拉住任雨，
低声劝道：“可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宫寻的具体情况！郝高那边正在观望我们的一举一动，借此判断魔主的动向。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冲动！”
“冷静？！”任雨猛地回头，
眼神中带着怒意，
“上一世你们也让铭光之主等着，等着等着，
他就永远被囚在魔宫里，再也没有回来！”
空气瞬间凝固。
“我们每一次都指望宫寻牺牲自己，指望他带着魔族来拯救人类。”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余泽赶忙上前搂住了有些崩溃的任雨。
“可每一次，
宫寻陷入危险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眼中的宫寻，
到底是什么？一个用完就扔的工具吗？！”
“当然不是！”潘奇乐猛地站起，脸色涨红，手紧紧捏成拳，
“宫寻学长当然不是工具！”
潘奇乐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马上打开魔界通道，
放你们过去。”
但随后，他又顿了顿，神色微微复杂，低声补充道：“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我因为一些其他心思让魔族里可以预见未来的吉凶和多多观测了宫寻学长和魔主的未来……“
“你做什么？！”汪飞虎猛地瞪大了眼，脸色难看得仿佛要吃人，“你这不是诅咒他们俩吗？！”
吉凶猫和多多的观测，从来都不是普通的“预言”。它们的能力，会让命运中无数种可能性里最坏的那个成为现实！
潘奇乐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和他对宫寻的占有欲一起烂进肚子里，带进坟墓，可现在宫寻的情况不明，魔主又把他带回了魔界……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隐瞒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喉咙微微发紧，顿了顿，继续道：“当时，吉凶和多多看到的未来里……魔主最终，会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献给宫寻学长。”
整个办公室，一瞬间陷入死寂。
刚刚还焦急不已、情绪激动的众人，全都怔住了。连任雨原本愤怒的神情，也彻底凝固在脸上。
“你是说，魔主会将心……挖出来？”徐文文喃喃重复了一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下一秒，他又皱起眉头，低声呢喃道：“可是，魔族不是没有心……”
“是原本属于铭光之主的心！”任雨猛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铭光之主在临死之际，将自己的心放入了魔主的体内。而魔主，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拥有了情感。可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铭光之主的感情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任雨的指尖微微发凉，思绪快速转动。
如果预言真的会应验，那么……魔主是不是已经知道，那颗属于铭光之主的心，就在自己的体内？
现在宫唤醒宫寻情感的仪式因为郝高的作祟彻底失败，如果宫寻醒来，情感再一次归零……
如果魔主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这个真相……
他会不会，选择将那颗心还给宫寻？
可那毕竟是心，即使对方是魔族，这也并不是一件可以轻易取出的东西……
如果魔主真的将它取出，他自己又会遭受什么样的影响？
想到这里，任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相同的震惊与不安。
很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切，极有可能正在发生。
任雨不再犹豫，猛地一拍桌子，果断道：“我们必须立刻去魔界！”
她一把抓住潘奇乐的手腕，眼神凌厉，几乎是命令般地说道：“现在就出发！带我们去魔宫！”
——
宫寻已经许久没有回来魔宫了，这里依旧神秘而寂静，周围的景象始终如旧，空旷、黑暗、虚无。
“呼——”
莫青背上的羽翼轻轻收拢，他缓缓降落在魔宫大殿中央，随手将宫寻轻轻放下。
宫寻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熟悉而沉寂的大殿，轻叹了一口气。
“魔宫虽然位于深渊之内，但也离其他地方太远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嘀咕道，“……明渊不会是后来社恐的毛病更严重了吧？”
莫青没有接话。
他自进入魔宫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发自本能的吸引力。他的魔气，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呼唤着他，牵引着他……朝着魔宫的一个角落而去。
宫寻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一顿，与莫青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但两人都默契地朝着那处角落走去。
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莫青曾以魔主的身份在魔宫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他可以肯定，就在前不久之前，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毫无异常的空房间。
但此刻，命运的轨迹已经被改写，屋内显然多出了什么东西。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淡淡的红色雾气弥漫而出，空气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波动。
莫青与宫寻同时抬眸，看向屋内。然后，他们齐齐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圆形物体，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隐隐透出微弱的血色光芒。
那形状……竟像是——
一个蛋？！
那颗蛋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幽暗的表面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莫青缓步靠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随之颤动，而蛋体周身缭绕的红色雾气，在感受到他的接近后，猛地扩散开来！
“唰——”
浓烈的红雾瞬间席卷，将莫青整个人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宫寻发现自己的游戏面板也弹出了一条通知。
【请玩家注意！检测到游戏系统能量正在流失！】
宫寻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猛然升起一丝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莫青，而后者却并未露出丝毫惊慌。
莫青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雄浑魔气，正被那团红雾一点点抽离，缓缓向上漂浮，被这颗诡异的魔蛋吸收，成为它的养料。
可莫青并未抗拒，反而目光微闪，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那颗黑色的蛋壳。
“嗡——”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识，与此同时，宫寻也感受到了某种奇特的冲击，脑海里如同被灌入了一段被封存已久的记忆。
原来，这枚魔蛋的真正身份，是尚未复苏的明渊。
明渊，作为深渊之中的恶魔，生来便拥有扭转命运的能力。
然而，这份能力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的善待，反而让他和胞姐绮丝因为过于强大的诡异能力而在魔界中备受排斥。他们被当作异端，一同被流放至人间界。
那本该是他们最绝望的时刻，却分别遇到了改变他们命运的两个人——
明瑜，救下了明渊。
小霁，救下了绮丝。
魔族生来无心，但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执念。
绮丝的执念，是复仇。
她为了给小霁报仇，决心屠戮全人族，哪怕数千年后灵气复苏，她依旧是魔族主战派的领袖，誓要让人族血债血偿。
明渊的执念，则是拯救。
他为了改变明瑜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一次次在绝境中尝试扭转命运。
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轮回，
一次次——被铭光剑从内部凌迟而死。
可每一次死去后，他又会重新开启一轮新的尝试。
然而，在其中某些世界线里，明渊并未死于铭光剑的折磨，而是在灵气消散前，主动抽离了自己全部的魔气，将其封存在一件特殊的魔器之中。
这枚魔器被彻底封闭、隔绝，在灵气消散的数千年间随波逐流，明渊期待着它能够在未来被后世之人接收，让后世者能为他无尽的循环增添一丝新的变数。
然而大部分的世界线里，这枚魔器都因各种意外而被毁灭。
真正完整保留至灵气复苏时代的，少之又少。而最终，唯一成功接收到明渊全部魔气的，竟只剩下了一个人——
正在电脑前玩游戏的宫寻。
当灵气复苏，沉寂已久的魔气终于复苏，并顺着命运的轨迹进入宫寻体内。
——电脑屏幕中虚拟的游戏世界被魔气一丝丝沾染，魔气包裹着数据洪流，将游戏内的技能、角色、装备，皆化为了现实中的真实存在。
莫青的“黑暗系技能”，实际上是正统的深渊魔气所赋予的能力，这才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深渊气息。
也正因如此，他才误打误撞地被所有人误认为是千年后复苏的魔主！
而如今，这一条截然不同的命运线里，宫寻与莫青已经换走了铭光剑，本该在灵气消散时死去的明渊，竟然……活了下来。
但他不再是完整的魔主，而是因失去魔气，又在数千年后的灵气复苏下被催化化作了一枚魔蛋。
此刻，莫青感受到那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并非错觉。他之所以被魔蛋召唤，是因为他体内的魔气，正是源自于明渊！
随着莫青身上的魔气一点点被红雾抽离，宫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正在逐渐衰弱。仿佛一盏长燃不灭的黑焰，正被无形的手一点点剥夺光辉，变得微弱，变得即将熄灭。
“……”宫寻微微抿唇，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的游戏账号到底是怎么成精的？为什么一上线就自带了千年前深渊恶魔的气息？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到，背后竟是明渊一次又一次挣扎轮回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的莫青，乃至游戏面板的力量，理应归还给明渊才是。
即使这样做的代价很有可能是让莫青再也无法在现世中登录，但无论是宫寻还是莫青，都没有任何犹豫地做下了这个决定。
宫寻沉默地看着莫青，默默看着他献出自己身上的魔气。自从发现自己的游戏角色活了过来，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另一个自己”时刻陪在身边。如今却要突然失去这么一个小号，那种感觉竟然有些不真实。
他不是舍不得，可是那种陪伴的存在感，已经成为了日常的一部分。此刻，那部分，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莫青的气息在逐渐衰弱，连维持身形都开始变得吃力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宫寻，语气仍旧是熟悉的淡然随意：“对了，铭光剑还在我的背包里。我不知道如果我一旦‘下线’，游戏背包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这个你先收好。”
说完，他的胸前微微泛起一道光芒，宫寻一眼就认出那是莫青正在打开游戏背包的动作。
不多时，莫青的手掌中多了一个淡淡发光的光团。他将光团托起，浅笑着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怕铭光剑的剑气会伤到魔蛋，所以先用道具包着了。你回去自己再拿出来吧。”
宫寻怔了一下，伸出手接过那枚光团。光团在接触他的刹那，瞬间化作一道温暖的流光，直接融入进了他的体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铭光剑正被稳稳包裹在光团中央，没有丝毫外泄的剑气。
“本体你现在的天赋非常顶级，按照现在的灵气复苏速度，你回到江海市再吸收一阵子，估计很快就能到达100级。”
莫青继续嘱咐道：“再加上铭光剑的助力，本体的安危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听着莫青陆陆续续的交代，宫寻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莫青即将离开的实感。
不对，怎么能说是“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