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直接把他从睡梦里给咬醒了。

    “嘶……”周自珩拧着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肩膀,半眯着眼睛看着夏习清,懵了半天,“你干嘛啊……”

    “你干嘛了?”夏习清一下子把被子掀开,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你对我干嘛了?”

    周自珩揉了揉眼睛,“我什么都没干啊……”脑子懵懵的,云里雾里,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他的脚尖从下往上蹭了蹭,下意识打了个激灵,看向夏习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伸手,捏了捏周自珩的下巴,“那你抱我干嘛。”

    周自珩终于缓过劲儿来,他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个人给逼疯了。这还是昨天晚上哭了一夜的那个夏习清吗?

    他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自暴自弃地拒绝了回答,背过身子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昨晚喝醉的人不会是自己吧……那些都是梦,不对,说不定现在才是梦。没错,睡醒就好了,赶紧睡醒吧。

    “我问你话呢你背过去干嘛。”夏习清拽不动周自珩,干脆起来跨坐在他的身上,两只手掰过了周自珩的脸,“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周自珩不愿睁眼。

    他忽然想到飞机上惊醒的夏习清,也是这样一脸防备地质问自己,这大概是他的自卫方式。如果他告诉夏习清昨晚发生的事,或许他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这样想着,周自珩忽然难受起来。从来不愿意撒谎的他也为此破了戒,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一脸真诚地编造合理的经过,“什么都没发生,你喝醉了,我把你扶回来,我又累又困,就在你这儿睡了。”

    夏习清那双精明无比的眼睛满是狐疑,尽管如此,周自珩还是无所畏惧地盯着他,盯着那双仍旧发红的眼睛。毕竟他是个演员,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夏习清挑了挑眉,手指磨蹭着周自珩的下嘴唇,“是我太没有魅力了吗?酒后失德这种好事都没发生?”

    都哭成那样了,谁敢对你动手啊。周自珩心里吐槽,他又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这样想着,周自珩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偏过了头,“我还要睡一会儿,你从我身上下来。”

    看着周自珩满脸困倦兴致缺缺的样子,夏习清骨子里的恶劣基因又开始作祟,“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啊。”他干脆整个人趴在了周自珩的身上,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周自珩的耳廓,含着热气,用哭过之后的沙哑声线在他耳边低语,“嗳,还睡啊……”

    这样粘腻的场景,这种撩拨意味十足的语调,完全就是恋人清晨亲密的絮语。

    言语撩拨就算了,夏习清还好死不死地隔着被子轻轻挪动自己的膝盖,干燥的唇瓣沿着周自珩利落的下颌线向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动作让他自己感到满足,有种刀口舔蜜的刺激感。

    “别蹭……”周自珩皱着眉,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不安分的膝盖,夏习清却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刻意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你脖子都红了。”

    周自珩气恼极了。现在的夏习清和昨晚的夏习清简直判若两人,夜里被他激起的所有同情心到现在都烧成了一团火,要么吞噬自己,要么吞噬他。被按住膝盖还没完没了撩拨的夏习清终于消磨掉他的耐心,周自珩猛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掀下来,喝了那么多酒还没完全恢复的夏习清哪里有力气跟他周旋,就这么无可抵御地被周自珩压倒在身下。

    “我让你别动了。”

    明知道周自珩都带着怒气了,可夏习清还是不知死活,大概在他的眼里愤怒总是能带出最浓的荷尔蒙,这让他兴奋不已。半屈起的膝盖轻轻地左右晃着,夏习清下巴扬起的弧度带出最漂亮的颈线,如同施咒一般轻声道,“亲我一下,我就不动了。”说完他又扬了扬眉尾,恶劣得像是一瞬间换了个人,“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

    “亲一下吧……”

    夏习清刻意地放软了语调,说出的话如同杀手锏一般直戳心脏,“求你了……”

    不知是不是酒后神志不清,这样子的他和昨晚那个牢牢抱着求他别走的夏习清渐渐重叠。他眼睛里的水汽像是昨晚没有挥发干净的酒精,直视几秒,便开始天旋地转得不清醒。

    明明不想被他引诱的。

    可昨天晚上偷走的东西,总归要还给他。

    为自己找到最差劲的借口,周自珩还是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仿佛吻的不是嘴唇,而是世界上最最脆弱的一朵玫瑰。

    蜻蜓点水,不忍停留。

    离开的时候,周自珩抬了抬眼,发现夏习清满眼都是惊讶,那双手深黑的瞳孔有些涣散,连方才被他吻过的双唇都不自觉张开,心脏有着一瞬间的暂停。

    他根本没有想过周自珩真的会吻他,只是和以往一样出于恶作剧心理的故意勾引罢了。可周自珩竟然真的吻了他。

    距离这么近,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一瞬间变得局促,周自珩后悔得恨不得现在就消失在世界上,可做都做了,他也没想过夏习清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以再亲一下吗?”夏习清维持着发愣的状态,莫名其妙冒出来这样一句。

    周自珩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再亲一下。”夏习清的眼睛终于聚焦,亮亮的,“就一下,这次我保证。”他双臂环抱住周自珩的脖子,满脸真诚。

    什么啊这个人。周自珩眉心拧着,心里更是拧巴。

    其实他也有点想要再亲一次,可是……

    可是。

    没有可是,他认命了,他就是禁不住诱惑。周自珩自暴自弃飞快地低头贴上夏习清的嘴,刚一触及,就被他死死地按住后脑勺,那只可怜的小蜻蜓原本只想用翅膀尖再蹭一蹭水面,涟漪都不打算带起来,就蹭一下下。

    谁能想到被卷了进去,半强迫地溺入水中。

    夏习清一口咬住了周自珩的下唇,在他因为疼痛而擅自张开双唇的时候直接冲击进去,搅动着最柔软湿润的部分,不知道为什么,在周自珩愿意吻他的瞬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画面——他被周自珩紧紧地搂住,怀抱中是他这辈子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柔,能让人甘心死在里面的那种温柔。

    这一定是做梦,管他妈的,就当是做梦。他像是渴水的野兽,极力地从他身上汲取自己需要的养分,唇齿交战原本是他最得心应手的环节,此刻却因为过度的欲求而变得发挥失常,只能依循本能去舔咬,去交缠。令他惊喜的是,周自珩竟然还没有反抗。

    他又怎么知道,周自珩早就在临界点盘旋了太久太久。一息尚存的抵触和理智在昨晚彻底摧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同情才放弃对夏习清的回避,或许同情都只是他的借口。

    一切都是掩饰心动的借口。

    夏习清的手缓缓下移,在激烈的吻中抚摩着周自珩的后颈,再往下,到他因撑起双臂而凸出的肩胛骨。这双手如同画笔,细致地描摹着他所认为最完美的线条,直到再也无法忍受不去拥抱这具身躯的冲动,他才用自己光滑的胸膛贴上他宽阔温暖的胸口。

    拥抱让周自珩不禁对夏习清产生了保护欲,无意间撞破他的软肋之后,这种保护欲已经快成为一种来势汹汹的条件反射。他也忍不住回抱住夏习清,侧着倒在床上。之前撩拨着的膝盖又一次蹭了上来,在细密的交吻中见缝插针地挤进周自珩的双腿间。

    周自珩猛地皱眉,伸手想将他的腿拿开,可夏习清越贴越紧,喘息声几乎要从唇瓣间泄露出来。与其说是他将腿伸进周自珩的两腿之间,倒不如说是他用自己的双腿夹住了周自珩的大腿,膝盖拱起来顶着周自珩最敏感的地方。夏习清从来不是一个扭捏的人,对待情欲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何况他想了周自珩这么久。

    晨起的时候是根本撩不得的,原本夏习清之前开玩笑拿膝盖蹭的那几下子就在周自珩心里勾出了火,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用他紧实的大腿肌肉狠狠磨着那团软肉,丝毫不留余地。这股邪火没处发泄,周自珩只能狠命地用舌头顶他,手掐着夏习清的后颈逼着他抬起下巴,舔吻间睁开眼睛,看见夏习清闭着眼,睫毛轻颤如同昨晚,声音呜咽,像是隐忍到极点的哭泣。

    忽然起了恶意。

    他会哭吗,在这种时候。

    夏习清对他的恶劣想法一无所知,只觉得脑子都要着了,浑身烫得要命,鬓角被渗出的汗水浸透了,发丝缠在脸上。又一次咬上周自珩的下唇,力道轻得像是勾引,然后松开,对着周自珩那双深邃的眼睛舔了一下湿透了的嘴唇,贴上周自珩的耳畔,舌尖描摹了一下他耳廓的线条,发出的声音像是从滚烫的蒸汽里淌过一遍似的,又哑又轻。

    “周自珩,你硬了。”

    一字一字咬得郑重其事,倒像是宣判着一位正人君子的陨落。

    话音刚落,就被周自珩恶意地用大腿顶弄了一下,夏习清一个没忍住,直接在他的耳边低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意外却真实无比的呻吟,终于扯断了周自珩的最后一根正直的神经,明明毫无经验,手却轻车熟路地按住了夏习清的后腰,蒙着薄汗的掌心揉着他的腰窝,揉得夏习清后背一阵麻一阵酥,情欲搅得他脑子快爆炸,只想省去那些冗余繁琐的步骤直接进入正题。

    他用双脚勾住了周自珩宽松运动裤的裤腿直往下扯,手更是无所顾忌地伸向了周自珩的腰际,还没伸进去,自己的下面就被周自珩率先握住。

    夏习清知道周自珩还有顾忌,他压着急切的心吻了吻周自珩的下巴,“就用手弄,我帮你……”舌尖舔了舔周自珩的下巴,冒了头儿的胡茬摸着舌头,刺得他心里更痒,“快点,我忍不了了……”

    周自珩直接将他的裤子连同内裤一起扯了下来,将他的耳朵含在嘴里舔吻,湿润的声响振聋发聩。

    “你他妈裤子倒是……啊……倒他妈扒得快……”耳朵是他的敏感处,夏习清都快压不住自己的喘息,却还是倔强地将手伸了进去,碰了碰周自珩下面已经硬得要命的东西。

    周自珩倒吸一口凉气,还学着夏习清嘴硬的劲儿,声线沉了许多,“你穿的我的裤子,弄脏了算谁的。”

    “穿你的裤子怎么了……”夏习清再往下,舔了一口他凸起的喉结,痞里痞气笑了一声,狠狠撸了几把手中的阴茎,“射在上面又怀不了。”

    被他这么一突袭,周自珩忍不住低喘了一声,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胜负欲莫名点燃,他伸出右手掰着夏习清的下巴,将手指强行塞进他的嘴里,夏习清明显是没反应过来,“唔……”

    周自珩也被自己的下意识举动吓了一跳,咳嗽了一声强装镇定,“……看什么,你之前还不是主动舔过。”

    被他这么一激,夏习清心想去他妈的,顺着台阶就直接跳了,干脆一进一出模拟着口交的姿态舔吸着他的手指,周自珩怎么经得起他撩,看着那些盛不下的晶莹液体从嘴角淌出来,浑身都烧烫,于是抽出自己的手指,直接了当地向下握住夏习清的性器,湿润的手掌紧密地包裹揉搓。

    夏习清怎么会示弱,一面享受着周自珩的侍弄,一面撩拨撸动着敌军的武器,像是上膛一样不留余地。

    明明只是相互慰藉而已,夏习清却觉得舒服得快死过去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是周自珩,还是因为昨晚残余的烈酒,他的脑子涨得难受,嘴唇贴着周自珩的锁骨,喘得呼吸不畅,“操……轻点儿……”

    周自珩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一向没什么太大的生理需求,上一次给自己弄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被夏习清这么狠狠一勾,感觉把他之前欠的全勾了起来。偏偏夏习清还是个嘴上不认输的,让他想温柔都觉得多余。

    啊……啊……你他妈单身二十年就这种手速?真是……”夏习清的手指缠弄着他硕大的顶端,嘴里的瘾没过两下,就被周自珩用实际行动还了回去,他的声音不大,只是隐忍的低喘,身体又热又烫,“啊,啊……慢点……”

    手里越来越湿,夏习清的低喘快要把周自珩逼疯了。他一面狠命撸动着他的下体,一面依凭本性用大腿狠狠地顶着夏习清的腿根,把他顶得没处发泄,像头困兽,只想找个什么狠狠咬住。

    他不敢随便咬,夏习清再犯浑,也知道周自珩还得走机场,还得试镜。只能咬紧自己的牙根,每被他顶一次,就泄露一丝隐秘的呻吟。这呻吟声似乎给了身为新手的周自珩极大的激励,他手上的动作越发快起来狠起来。

    “别碰最前面……啊啊……”感觉到夏习清的身子在抖,声音拔高,周自珩用另一只手将他完全揽在怀里,搂得紧紧的。握住他阴茎的手在他抖得最厉害的时候死死圈住,不让他释放。

    “我操…周自珩你干嘛……”夏习清无力地掐着周自珩的手腕,“你他妈松开……变态……”

    “求我啊。”周自珩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变态的事实,“求我让你射。”

    “操。”夏习清低骂了一句,喘着气凑到他的耳边,“让我射……自珩,我会报答你的……”

    他的声音发颤,软得能拧出水来,周自珩几乎是立刻就放弃了恶作剧,狠狠地满足他的要求。

    直到夏习清最后彻底受不住,连握住周自珩阴茎的手都没了力气,干脆松开,反抱住周自珩的后背,牙关也不咬了,叫得又浪又酥,像是他们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似的。

    最后终于交代在他的手里。

    满手的粘腻,周自珩孩子气地往他光裸的后背抹了抹,又亲了亲他的头顶,难得痞气地笑起来,“我高估你的持久力了。”

    夏习清失神地趴在他的肩头,声音都发虚,“你他妈禁欲两个月试试。”

    周自珩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

    禁欲两个月?

    “你没跟别人……”话还没问完,就发现人已经从自己的怀里溜了下去,汗津津的身体滑得像条鱼,一下子便钻进被子里,周自珩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一阵湿热突然间将他包裹,被吸吮和舔舐的快感是手指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的,那半句话再也问不出,脑子快要炸开。

    “周自珩……掀开被子……”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周自珩这才想起,被子里太黑了。他立马掀开了被子,下一秒就看见光着上半身的夏习清趴在他的胯间吸吮舔弄着硕大肿胀的顶端,时不时吞吐得更深,发出暧昧的声音。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握住下端,来回撸动着,甚至抚慰着他沉甸甸的囊袋。他汗湿的头发跟随着吞吐的动作甩动着,性感得要命。

    这一幕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大,导致不久前还在放狠话调侃他不够持久的周自珩也忍到了极点。

    “你这也太大了……”夏习清松开嘴,嘴又酸又麻根本含不住,想着喘口气再来,谁知道就这么一秒的功夫,被周自珩射了一脸。

    “我操。”夏习清抬起头,一脸怨气地看向肇事者,“你是不是故意的,挺会玩儿啊小处男”

    周自珩见他一脸的白浊,呛得咳嗽了起来,飞快地从床头扯了一大堆纸巾,坐起来拽着夏习清的胳膊就要给他擦。

    “你别擦啊,”夏习清一点也不害臊,牙尖嘴利地开着嘴炮,“你他妈看看自己是怎么秒射的。”

    周自珩也没想到自己会搞成这样,小声地连连道歉,替他擦着脸上的精液,“不是我秒射,是你技术太好。”

    “我技术好?处男就是处男。”夏习清冷笑一声,扑倒在他的身上,被磨得发红的嘴唇蹭了蹭周自珩高挺的鼻子,“我这还是头一次给别人口,这也能算好啊……”

    “你肯定是骗我的。”

    夏习清咬了一口他的鼻尖,“不信拉倒,给脸不要脸。”说完又用指尖磨着他的侧颈,“你刚才感觉到我手上的茧了吗?爽不爽?”他凑到周自珩的耳边,“都是画你的时候磨出来的茧,现在还给你……”

    这些床上的情话说得周自珩心脏狂跳,脸烧烫得要命,“你闭嘴……”

    “拜托你以后别让我闭嘴,直接舌吻。”说完,夏习清再一次缠上来吻住他,舌尖纠缠不息,直到最后一点点气力也被卷走,夏习清才翻倒下来,侧卧着看着周自珩。

    他觉得自己越活越没出息,尝到这么一点甜头就爽成这样。

    周自珩简直就是他的春药,指甲尖挑了那么一丁点,就要了他的命。

    结束亲吻的周自珩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整个人闭眼仰卧,假装很困的样子,“我要再睡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好疼。”夏习清放空望着天花板,语气平缓地开口。周自珩心里一抽,像是被看不见的小针扎了一下,听见夏习清又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喝酒喝得太猛了,头也很疼。”

    刚说完,夏习清就被周自珩一把捞进怀里,他愣了一下,“你干嘛,吓老子一跳。”

    周自珩的手臂绕到他的后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声音轻柔,“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不可以,你别把我当女人,我可不是你心里那个小姐姐。”夏习清试图推开他,反倒被他抱得更紧。

    “我没这么想,我现在也不喜欢她了。”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夏习清笑笑,“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会更长情一点。”

    “我这种人……”周自珩自嘲地笑了一声,他原本也这么以为,所以在发现自己动心的时候才会那么的不齿,那么的心虚。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从一开始就看透其恶劣本性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的人。

    “可能我也不是喜欢她,只是很想再见她一面。”

    夏习清没有说话,这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和自己半点不沾边,反正他也不期待能在周自珩的心里占据什么地位,红白玫瑰的戏码俗气至极,爱喜欢不喜欢,跟他没关系。

    周自珩的胸口散发着熨帖的温度,尽管他不想承认,但这么被抱着的确很舒服。

    过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周自珩肯定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要是不反感,我们就保持这种关系吧。”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这算什么,长期炮友邀请?

    “算了,万一我没两天就腻了呢。”他刻意加了句,“还是……”

    话还没有说完,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了低沉的一句反问。

    “你不怕我喜欢上你吗?”

    夏习清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又笑了一下,笑声好听极了。

    “不会的,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骗不到你,你也不会喜欢我。”他语气笃定,在周自珩的侧颈印上一吻,不知怎么,像是找到了诱惑的底气,“现在这种关系很好,稳定又安全。”

    周自珩没有说话,在夏习清看来是一种默认。

    真是奇怪,对于周自珩的默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许周自珩只是一时情难自抑,才会陪他堕落一次。但这没关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崇高的品性也受不住低等动物的感官刺激。

    过了很久,他终于听见周自珩再一次开口。

    “如果让我知道你还跟别人厮混,”他的声音沉如深水,每一个字都没什么情绪波动,“我会弄死你。”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效果简直比字面意义可怕一万倍。谁说都好,可这个人是周自珩,是那个善良透顶又充满悲悯心的理想主义者。

    夏习清被吓了一跳,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他只能勉强将这视为周自珩对自己混乱私生活的不信任,能理解,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

    为了安抚,他抬头亲了亲周自珩的下巴。

    “我遇到你之后再也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夏习清的手抚摸着周自珩侧颈的线条,像是在抚摩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觉得我谎话连篇,我不否认。但这句是真的。”

    周自珩希望是真的,在这一刻甚至病态地希望他的眼睛坏掉,一辈子真的只能看见自己。

    他忽然就能理解那些痴恋于收藏的人。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怀中这位艺术家可以变成自己一个人的艺术品。没有思想,没有行动力,没有那颗莫测的心,只能静静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美。

    太可怕了。周自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病态的想法。

    夏习清没有等到周自珩的回应,他太累了,过激的释放和前夜的烈酒掏空了他的身体,周自珩的怀抱又那么暖,让他很快陷入了梦里。

    难得的一场好梦,好到醒来记不清内容。

    再次睁眼的时候,周自珩已经走了。被子里空荡荡的,他伸手探了探,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令他最最惊讶的是,他全身都被换上了新的衣服,暗红色连帽卫衣,丹宁牛仔裤,甚至连袜子都给他穿好了。

    夏习清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人。他的温柔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和太阳的光芒一样取之不尽。或许他从出生起就是被爱意包围的,多到灌注进血液里,才会温柔得那么轻易。

    不像自己。可以展示出的爱意都是虚假仿品,给别人的温柔都是自我透支。

    周自珩的衣服上沾染着他常用的香水味,那种被褪去甜味的柑橘香气,清冽绵长,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积雪初融的山泉,指缝间流淌的每一滴都是阳光的造物。

    他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床上,下巴抵着手臂发了好久的呆,直到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剥离,才下了床。

    洗漱完,发现房间的茶几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字如其人。

    [我赶飞机先走了,这套衣服也不用还。]

    夏习清轻笑一声,这家伙,真是没话找话写。他随手将纸条翻过来,意外发现另一面竟然也写了一行字。

    [你可能会嫌弃我的审美,但是我比着试了好几件,这件你穿最好看。]

    审美的确一如既往得孩子气,这种扎眼的颜色……

    夏习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忽然发现,上面原来有一行字母印花。

    Born

    to

    be

    Loved.

    作者有话要说:周自珩小朋友找衣服的心路历程:

    这件他穿应该很好看,他穿白色好看——这一件也好看!不过这件我穿过好几次,他穿被拍到的话很麻烦——这件感觉也好看——啊都好看怎么办(沉浸在给老婆换装的美好幻想中,奇迹暖暖既视感)——啊就这件!皮肤白穿红色好看,这行字就是写给他的,我的宝贝就是为了被人爱而生的!(而且这件是妈妈买的生日礼物~)

    第46章

    月下夜奔

    “我不想去。”夏习清相当直白地拒绝了电话里要死要活的夏修泽。

    夏修泽从他还在上海的时候就疯狂地轰炸了他的微信,每一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求他回去陪他过生日。

    “这顿饭除了你还有谁?”

    耳机里传来夏修泽支支吾吾的声音,

    夏习清走近电梯里,“你都知道他俩会去,

    还非得让我去,

    这不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电梯上升,夏修泽的声音也拔高,

    撒娇撒泼两不误,吵得夏习清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就是过生日吗?咱们单过不就完了。”金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就咱俩,

    或者你叫上你的小同学们一起,

    多少人都行我给你包……”

    话还没说完,

    刚准备出电梯的夏习清就又被推回到电梯里。

    “操……”反应过来,

    才发现把自己摁在电梯内壁的人是周自珩。

    夏修泽在那头尖叫不停,

    像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鸡。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哥哥!]

    太吵了。夏习清摘下一只耳机,

    顺带着伸手,用食指蹭了蹭周自珩的下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干嘛?]

    夏习清之所以会这么问,

    完全是因为周自珩的出行造型。黑框眼镜,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运动装,上衣的帽子把脸遮的严严实实,还戴了个黑色口罩,不知道是要去上课还是去工作。反正他的私服都是学生路线,大学校园里大半的男生都这么穿。

    时尚的完成度靠脸。

    他贴近夏习清没带耳机的耳朵,

    刻意压低了声音,少年气满满的香水气味一下子就钻进了夏习清的鼻腔。

    “我可以亲你吗?”

    如果他说的是,我要亲你,或是我想亲你,夏习清都会毫不犹豫直接扑上去吻他,可这家伙竟然用了请求的问句,语气就像临近圣诞节的小朋友讨要礼物一样,令人无法拒绝。

    夏修泽还在那头着急地询问,闹得夏习清心跳的频率都乱了。

    没等到许可的小朋友决定自己来抢礼物。周自珩伸手拨了拨夏习清的头发,隔着口罩在他的嘴上印上一个吻。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弯成两丛月牙,满是得逞之后的开心。

    这么纯情的玩法,反倒成了夏习清这种老司机的弱项。

    周自珩拿起那个被夏习清摘掉的耳机,小小的线控话筒贴近嘴边,语气里带着笑意。

    “生日快乐啊,小泽。”

    话筒里的那个声音立刻静了下来,变得结结巴巴。夏习清从周自珩手里拿走耳机,“还能是谁,你自珩哥哥。”

    明明是戏弄的语气,可这四个字一出来,周自珩就止不住的开心,口罩下面的嘴角疯狂上扬。他一开心就想让别人也开心。

    夏习清在电话里应付着自家弟弟,拍了拍周自珩的手臂,“你下去吧,我回家了。”

    “等一下。”周自珩两只手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声,夏习清还觉得莫名其妙,谁知周自珩掏出一大堆糖塞到夏习清手上。

    “干嘛?”

    “给你吃糖啊。”周自珩的语调都是上扬的,虽然闷在口罩里。

    他每次工作的时候都会在身上装些糖,来不及吃饭的时候可以补充能量。不过他感觉今天已经能量满满,用不着糖了。

    “幼稚。”夏习清瞧着他那双笑弯了的眼睛,嘁了一声,把糖塞进口袋里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转身走了,快走到房门的时候才拿出一颗来,草草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橘子味奶糖,甜兮兮的。完全就是周自珩本人了。

    夏修泽的电话还是没挂,在那头软磨硬泡,声音越来越可怜,就差哭出来了。夏习清走到客厅的尽头,刷的一下子将窗帘全都打开。阳光透过落地窗弥漫过境拥抱住他,如同甜蜜的糖水拥抱着罐头里的橘子瓣。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就要到夏习清最讨厌的季节。但是莫名其妙地,他变得反常。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试试和周自珩一起过夏天的感觉。

    “好吧。就吃一顿饭。”夏习清反常到了心软的地步,果然甜食会影响人的情绪,“你别哭啊我警告你。”

    夏习清很早就想在国内开一个自己的画展,可他最近下笔画出来的东西都有些不对劲,那些疯狂阴郁的色彩变得柔和起来,软软粘粘的,笔触失去了他独有的锋利,让人不由得想到烤化的玻璃碎片。这让他觉得不安,无论何时,变化总让人不安。

    他想起上次和周自珩一起拍的杂志,好像已经发售了,想着要不订一本,上了,6秒十五万册售罄。

    真是可怕……夏习清顺手点开了评论,清一色全是自习女孩的狂欢。

    最近发生了一件很令人难过的事,一个南方小城市的中学里,一个男生因为性别认知障碍被霸凌,最后选择了自杀。这件事的热度怎么都平息不下来,有的人在讨论少数人的平权,也有人声讨校园暴力的执行者。

    不知怎么的,当初杂志访谈时周自珩质疑“正常”范畴的视频再一次被营销博翻了出来,风口浪尖,成为网友,尤其是LGBT群体新一轮热议的素材。

    [everything21:不是周粉但是被他的话震住了,感觉现在这么有想法的明星真的很少了,好多连字都认不全的,一开口就露怯。周自珩不愧是P大学霸,突然想转粉。]

    [我不吃瓜我吃你:周自珩这些问题提的太好了吧,我一下子竟然都想不到答案,究竟什么才是正常什么才是不正常呢,根本没有人有资格去定义,更没有有资格打着“你不正常”的旗号去惩罚别人。]

    [珩珩两米五:周自珩是真的难得愿意思考社会人文问题的明星了,年纪虽然小但是比很多人都活得深刻。明明可以靠这张脸去演偶像剧,可他偏偏把传递信念这种当做成为演员的使命,这种男孩子简直是宝贝了。]

    [谁说我是傻瓜:当我听到色盲悖论的时候,就知道坐在这里的是一位王者了。]

    [嘻嘻复嘻嘻:说真的好多明星连悖论的定义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Wennie嘻:最后一句话好感动。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成为自己。]

    [这个世界的刻板印象真的太多了,男孩子稍微爱打扮一点就被骂娘,留长发还要看人的眼色,虽然我也不是那些小鲜肉的粉,但是有的人每次骂的实在太难听,他们的造型都是工作需要啊,为什么要用外表去给一个人下定义呢。这么一比真的瑞思拜周自珩了。]

    [自习今天要结婚:自珩三观一直都非常正。之前听P大的朋友说,他大一选修哲学,期末pre的主题就是何为好的道德体系,我记得b站还有在场同学录的视频,强烈安利给大家,他做pre的时候真的,太有魅力了。]

    何为好的道德体系……

    夏习清忽然有些感兴趣,想看看那个时候的周自珩是什么样的。他打开电脑,搜索了关键词,终于找到了这个两年前的视频。拍摄者大概是坐在第一二排的同学,从下往上的仰拍视角显得周自珩腿长得过分,屏幕上全是刷着腿长惊人的弹幕。

    周自珩的pre时间总共只有四十分钟,全英文脱稿,PPT做的很简洁,完全遵循理工男的奥卡姆剃刀原则。他穿着偏正式的白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头发比现在短一点,站在巨大的投影底下,偶尔会迈着长腿踱步,在对台下听众提问的时候,头会习惯性微微左偏,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笑,全损画质也挡不住的帅气。

    他理解那个网友的话了,真的很有魅力。不过谁能想到,这个在台上探讨着[通用道德合理性和道德自治权]的人,就在刚才还孩子气的把自己的糖一股脑塞在他手里呢。

    周自珩的魅力,是少年感和成熟男性两种完全相左气质的杂糅,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温柔。

    幼稚的温柔,或是沉稳的温柔。

    忍不住又给他画了幅画,右上角是发着光的投影幕布,画面中央的他一只手撑着讲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简单地上了点水彩,夏习清就把画传到了,被一大群粉丝包围。

    [我爱豆是娱乐圈年下总攻:卧槽神仙太太在线画画!]

    [我要吃糖:“和画家谈恋爱是什么体验?”的问题。]

    [珩珩最A:这是自珩做pre的场景吗?刚刚还在看!太太画得太好看了5555]

    [今天也要上自习:乱叫什么太太啊,这是周太太。]

    [自习女孩冲鸭:哈哈哈哈哈哈周太太。]

    [或许你搞自习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太太绝了!]

    评论的画风越跑越偏,夏习清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小女生真是太天真了,决定攻受全凭身高长相。太阳渐渐西沉,夏修泽的催命消息一条借着一条,夏习清知道躲不过,换了件墨蓝色的衬衫,把早就给他买好的夏知许公司最新款的AR游戏机放进后备箱,驱车前往他微信分享的地点。

    这家店是一个专做淮扬菜的私房菜馆,地方有点偏,环境在寸土寸金的首都是一等一的好,一进去还有一个庭院,流觞曲水,古色古香。之前许其琛过生日,他们也来过一次。

    下车之前,夏习清在车里抽了根烟,毕竟是弟弟的生日,他也不想搞得太难看。

    谁知道刚停好车朝门口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夏修泽,校服外套系在腰那儿,隔老远就挥着手大喊哥哥。看他这副兴奋劲儿,夏习清心里的芥蒂放下些许,走过去把手里的礼物扔他怀里。

    “拿着,最新款。”

    夏修泽高兴得要命,“我之前管夏知许要他都不给我。”

    “你不会叫个哥哥啊,什么夏知许夏知许的。”夏习清笑着把烟灭了,“你这么叫谁给你啊。”

    “可是你都是这么叫的,你还叫他大侄子。”夏修泽的声音弱下来,果不其然还是被自家哥哥拍了脑袋。

    “我是我你是你,能一样吗。”

    夏修泽很快又没脸没皮地缠上来,抱着夏习清的胳膊,跟他讲着自己最近发生过的所有好笑的事,这个毛病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就好像夏习清是他的笑话回收厂一样。

    他们定的包间是整个酒店最贵的“水云间”,和其他大厅包间之间隔着一小片竹林,水云间总共只有东西两厢,夏家订了东厢。

    推开包厢的门,夏习清就看见了端坐在上座的夏昀凯,他好像也没怎么变,老了点,瘦了点,上一次见还是大前年圣诞节回国的时候,也是在某个高档酒店正巧遇见,连一句话都没说。

    “来了,坐吧。”夏昀凯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正儿八经的慈父。不过他越是变老,夏习清就越是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没有攻击性,活像只被时间打败的老狗,等着只能苟延残喘的那一天。想来夏习清就觉得可笑,不觉得可悲。

    回国之后,他都没有讨论,就把公司的股份分了四分之一给夏习清,他莫名其妙就成了大股东之一,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想什么,难不成还指望他养老送终。

    夏习清面无表情地坐下,正对着于芳月,她特意打扮得珠光宝气,可堆再多的首饰,画再精致的妆掩盖不了她骨子里的俗气。于芳月好面子,就算再怎么见不得夏习清,表面功夫也都得做,“哎呀,好久没看见习清了,回国也不说回来家里吃个饭,你爸可想你了。”

    听着这种阳奉阴违的话,夏习清缓缓地解着袖口的纽扣,抬眼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尾挑了挑,“是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上次看你也没老成这样。”他叹了口气,手指拿起桌上那杯倒好的茶,吹了吹,“我有个朋友做整形的,让他给你拉拉皮?”

    于芳月最害怕的无非就是容颜老去,夏习清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字字诛心,又气又堵,却找不到话反驳。

    夏习清有一肚子膈应她的话,可当着夏修泽的面,他懒得说。整个饭桌上只有夏修泽一个人不停地再说话,他好像害怕如果自己不说,其他人捡着空就会吵起来似的。

    “习清,等你闲下来了,还是得来趟公司。”夏昀凯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

    夏习清看着碗里的菜,再也没有了食欲。他最见不得谁对自己惺惺作态。

    “去公司?怎么,你觉得自己活不到等小儿子继承家业的时候了?”

    这句话说得难听至极,于芳月正要开口,被夏昀凯伸手拦住,他似乎没有动气,只是淡淡道,“家大业大的,以后也不能只靠你弟弟撑着。”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妈把她手上的美术馆和画廊都给你了,你下半辈子也不愁……”

    “你提她做什么?”于芳月终于忍不住,满是怨气地嗔了一句。

    “这种时候轮得上你一个外人说话吗?”夏习清手指轻轻点着彩瓷碗边,眼睛看着于芳月,嘱咐的却是夏修泽,“小泽,我给你订了蛋糕,你去外面问一下。”

    夏修泽哦了一声,乖乖地站起来,又听见他妈声音尖利地喝止,“站住!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他愣在原地,直到坐在旁边位子的夏习清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腿,才毫不犹豫地走出包间。

    “你!你给我回来!”

    夏习清假惺惺地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真可惜,你儿子只听我的话。这个家的家产是我的,连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也是我的。”

    这句话是于芳月最大的心病,她气得发抖,指着夏习清便骂道,“你跟你妈一样,就是个神经……”

    最后那个字没骂完,就被夏习清泼了一脸的热茶,淋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至极。

    “这一杯茶我早就想敬你了,夏修泽在这儿总是不方便。”夏习清手里把玩着茶杯,说话的语气温柔又轻缓,“我给他面子,不代表我把你当人。”

    “算了,习清。”夏昀凯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劝阻夏习清,却引得他笑起来。

    夏习清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你在这演什么好爸爸啊,当初把我打进医院的时候,你怎么没说算了,留我一条命呢?”

    “过去是爸爸不好,当初年轻气盛,总是……”

    “别找借口了。”夏习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又沾了点红色的颜料,像个血点,怪扎眼的,“人渣就是人渣,老了也是人渣。”

    说完他又抬头笑了笑,“我说我自己呢,你别往心里去。”

    夏修泽回来了,手里拎着蛋糕,看见夏习清还在包间里,笑得又乖又可爱,“哥,你没走啊。”

    “没走,等你呢。”等到夏修泽坐下,夏习清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大了一岁,别再像个小孩了。”

    “那我跟你比就是孩子啊。”夏修泽开心地插着蜡烛,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妈妈脸上都是擦不干净的水渍。看着夏修泽这么开心,夏习清忽然有些难受,这个病态的家庭里,只有夏修泽一个人是单纯善良的,这本身就很讽刺了。

    “我出去抽根烟。”

    “哥……”

    “一会儿就回来,给我留块蛋糕。”夏习清拉了门,走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包厢似乎也有人出来,打了个照面。那人穿得一身名牌,长得还凑合就是气质太油腻,走路的姿势都是少爷做派。

    对方盯了他一会儿,要是放在以前,夏习清还会觉得疑惑,可现在节目一播,他走在路上经常被盯,早就习惯了。

    走到竹林那头,夏习清拿了根烟,可外头起了夜风,点了半天才点燃,让他更烦躁了。

    竹林的叶子被风吹得四处摆动,透过缝隙,夏习清似乎看到朱阁长廊那儿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气质,特别像许其琛。

    他不禁偏头望了望,还真是许其琛,就站在长廊上的栏杆边。

    “其琛。”

    许其琛回了头,在看到夏习清的瞬间就笑了,“哎你怎么在这儿,好巧啊。”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许其琛都是一件开心事,夏习清走了过去,站在长廊外头,手肘撑着朱红色的栏杆,“干嘛呢?”

    “哦,算是应酬吧。刚散。”

    “等人?”夏习清仰着脸看着许其琛,“夏知许那小子没来接你啊。”

    许其琛有点不好意思,“我让他别来,他非得过来,现在估计快到了。”

    “啧啧啧……”夏习清戳了戳许其琛的腰,“黏糊劲儿。”

    许其琛怕痒,捉住他的手躲了一下,笑得像个小孩儿,越是这样,夏习清越发想逗他,“别躲啊你。”

    “你们在做什么?”

    夏习清的手一哆嗦,这不是周自珩的声音吗?一侧头,那个两手插兜迎面走过来的可不就是周自珩吗。夏习清也是纳闷了,怎么回回他跟别人闹着玩儿都能被周自珩给撞个正着。

    连帽遮着周自珩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夏习清准备解释,反倒被许其琛抢了先,“你们俩都这么熟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谁跟他熟啊。”夏习清一副痞子样靠在栏杆上,很快又从许其琛这话里会出点儿什么别的意思,“不对,你介绍?合着你刚刚是跟他吃饭?”

    “对啊。”许其琛笑起来,“我们聊剧本的事。”

    “你又要让他演你写的?”夏习清发现许其琛的衣角有抽线,他伸手扯了过来,准备拿打火机弄断。

    “不是,这回是原创剧本。”

    周自珩咳嗽了一声,许其琛很有眼力见地笑起来,“那什么,还有人在等我,我得走了,你们先聊。”

    “哎……”夏习清来不及拽,许其琛就走了,头都没回。他皱着眉转回脑袋看向周自珩,“你说你扫不扫兴,我才刚聊了没两句。”

    周自珩也倚在栏杆边,手伸过去拿走夏习清手里的限量版打火机,“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

    夏习清知道他是在说刚刚给许其琛弄线头的事儿,他觉得好笑,“抽线了,我就给他燎一下。”

    “撩一下?”周自珩挑了挑眉。

    夏习清捏了捏周自珩的下巴,“都说饭随爱豆,我怎么觉着你这嘴越来越随我了呢?”

    周自珩一本正经地抓着他的手腕,“接吻传染。”

    “滚蛋。”光是嘴上说,在外头亲也不能随便亲,夏习清觉得没意思,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按住栏杆飞身翻了过去。

    怕他摔倒,周自珩伸手扶了一把他的腰,还没碰到,夏习清就敏捷地将他的手腕抓起来,脸上挂着笑意,“别摸我。”周自珩这才想起来,他的腰上有一道疤,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口早就暴露了。

    “等会儿去哪儿?”夏习清问道。

    “回家。”

    夏习清用脚勾了勾他的脚踝,“顺道带带我呗大帅哥。”

    周自珩伸手,把他多出来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不回去继续给你弟弟过生日了?”

    夏习清顺着轻轻踩了一下周自珩的运动鞋,眼睛垂着,“早就想逃了,恶心得要命。”

    周自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夏习清抬起头看向他。清冷的月色从他帽子边缘滑过,投射进那双深邃浓烈的眼里,如同月影坠入湖心,就这样被他拽着前行。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