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Tsing_Summer]:分享图片。

    发出去的一瞬间,手机的震动就没停下来,新消息不断地外涌,粉丝们的激动几乎要涌出屏幕,直直地怼在他的脸上了。

    [宇宙第一A]:啊啊啊啊啊真的是S大!!太帅了吧!珩家粉丝的颜值逆天了!

    [是西瓜不是冬瓜]:我天太好看了吧,鼻尖痣苏到没有我!

    [小兔乖乖]:皮肤好好鼻子好挺眼睫毛好长啊,这么刁钻的角度都hold得住,果然是神仙粉丝了【跪

    [周自珩第一夫人]:之前一直觉得Summer大大就是神仙画画,现在才知道您本人就是神仙,下凡辛苦了【流泪

    [全网唯一一个珩珩亲妈粉]:妈耶有这等颜值为什么还要靠才华!

    ……

    很快,夏习清的,成为了网友们津津乐道的新网红,私信里来了一大堆工作邀约,甚至还有签约邀请。

    这个时代浮夸至极,一张好皮相成为人生前进最直接也最肤浅的捷径。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你回国怎么不来公司找我。周末回趟家,我有事对你说。——爸爸]

    房间里的黑暗像是一床湿冷的棉被,将夏习清裹在里面,透不过气。

    [我没那个闲工夫去你家,有什么事电话说吧。]

    发完短信,夏习清走到窗台点了支烟,灰白色的烟雾和绵软冷漠的月光揉在一起,钻进了大脑的缝隙填补空缺,让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和广大网友一样,正为了杂志封面做妆发的周自珩也刷着

    就在夏习清一夜爆红的那天,周自珩几乎笃定他就是为了进入娱乐圈才会装作粉丝蹭热度,再买点热搜什么的炒作一番,涨一波粉,毕竟长着一副好皮相,在这个颜值当道的年代想走红很容易。可听蒋茵说他不愿意签约出道,周自珩又有些疑惑了,难不成他真的只是个粉丝?

    于是,忙里偷闲的周自珩上了,点进热搜里顺藤摸瓜找到了夏习清的饭圈号。

    原来真的是个粉丝,还是个画手。

    不过夏习清几乎不会发微博,也不像其他的粉丝一样转发自己各种现场的图,只是默默地发着他画的画,他的画风很独特,寥寥几笔就能将人体肌理完美地勾勒出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画中传递出来的强烈荷尔蒙冲击。

    翻他的,周自珩顺便也看了看,发现粉丝除了吹夏习清是神仙画手之外,清一色全是——“我珩A爆了!A到合不拢腿!!躺平求太阳”之类的话。

    咳,现在的小女生都怎么了……

    滑动屏幕的手指不自觉加快,忽然眼前闪过一幅画,他不由得停下,又往上翻了翻。

    那张画曾经上过热门,画的是他三步上篮的一个侧影,被日光切割散落在身上的阴影,紧抓篮球的修长手指,红色的被汗水浸透的球衣,还有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纹理。

    他退出,打开了自己的相册,在一个命名为fan-art的相册里找到了这一张画,他从来没有注意到,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手写签字——Tsing。

    原来自己曾经看到过他的画,甚至保存下来向朋友炫耀过。

    从小号退出的周自珩犹豫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没从手机里删掉那幅画。

    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想要趁着热度,蒋茵所提到的那个真人秀赶着进度结束拖了很长时间的策划工作,敲定了录制的明星及素人的名单,周六就开始了录制。周五的时候夏习清就应节目组的要求入住了安排好的酒店。晚上的时候,蒋茵特地抽时间来到酒店看他。

    “就这么怕我跑路啊?”夏习清只穿了条棉质长裤,盘腿坐在床上,擦着湿淋淋的头发。

    蒋茵看了一眼,他的腹肌线条分明,显然是长期锻炼的结果,倒不是多么强壮,只能称得上精瘦,但和那副漂亮脸孔多少还是有些不搭,这让她心下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那可不是嘛。这里是节目的一些资料,你有时间看看。”

    “有剧本吗?”夏习清活动了一下脖子,套上了一件宽松的T恤,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先说好,我是不会照着你们的剧本来的,所以不要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蒋茵的表情有些无奈,但似乎也已经猜到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实际上是有剧本的,不过这个剧本跟你们没关系,是节目组专门请人写的密室剧情。”说完她话锋一转,“虽说剧本和你们无关,但是人设我们还是安排了的,需要你贴近一些,反正你不是很擅长伪装吗?”

    这个女人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夏习清都快习惯了,“这样啊……”他伸开两条长腿,把毛巾扔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整个人后仰靠在墙上,语气散漫,“说说看,你们给我弄了什么人设。”

    蒋茵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你想啊,自珩自从转型,人气大涨,所以公司肯定是希望延续他这种攻气十足的设定,那我们如果想炒腐向CP,你觉得应该配一个什么样的人,会比较容易火?”

    靠在床上的夏习清注视着蒋茵,缓慢眨动的眼睛像是一个不断拉近的慢镜头,他脸上开始露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干净笑容,鼻尖的那颗痣给他添上了几分纯真。

    “天使人设。老少咸宜,童叟无欺。”

    蒋茵耸了耸肩,“聪明。”

    他嗤笑了一声,完全不是刚才那副温柔的样子,一瞬间充满了不屑。

    “你们好像已经擅自决定了攻受呢。”夏习清屈起一条腿,把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眼神意味不明地望向蒋茵。

    “不是……自珩的人设就是……当然了,这些最后都看网友们怎么想。”蒋茵一开始有些慌,她没想到夏习清竟然会提出这个质疑,可这样一说,她忽然觉得,这个人虽然长得漂亮,气场却是真的强大。

    尽管夏习清在蒋茵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真正的性格,可她并不知道夏习清的风流作风,更不知道他一贯是top,所以也只能把他关于攻受的这句话归结于男性对于主导权的天生渴望。

    “这样啊,没关系。”夏习清的嘴角勾了勾,眼神再一次温柔起来,“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短短几分钟,夏习清脸上的神色换了又换,看得蒋茵在心里啧啧称奇,这样的天赋不去演戏简直是白瞎了,她虽然领教了夏习清的本事,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干脆地答应她的邀约,“你答应参加节目,连酬劳是多少都不问?”

    “管他多少。”夏习清一下子后仰,倒在床上,“你放心,别的我保证不了,话题度一定让你们满意。”他忽然想起什么,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蒋茵,“不过你们给我的这个人设,周自珩大概是不会认的。”

    “没事,他那边我会去沟通的,他好歹也演了这么久的戏,不至于上赶着拆台的。”

    夏习清挑了挑眉,总觉得事情没有蒋茵想得这么简单。

    第二天的时候,夏习清很早就去到了录制现场,他被工作人员带到化妆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虽说见惯了漂亮的明星,看到夏习清还是惊了一下,一边化妆一边向他打探保养秘籍。一个叫小杰的年轻助理进了化妆室,夏习清对着镜子里的毛头小子笑了笑,对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后脑勺道,“夏、夏先生,蒋茵姐让我过来给您当助理,就录节目的时候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感觉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被叫先生,”夏习清拿出最擅长的温柔表情,“我看起来应该挺小的吧。”

    “啊?不是不是……”

    “不是?”夏习清笑得眉眼弯弯,新月一样。

    “啊我是说……抱歉抱歉,你看起来像大学生。我、我是新来的有点紧张……”小杰连忙摆了摆手,“那个……”

    “就叫我习清吧。”所谓的化妆不过是打了个底画了画眉毛,比想象中快很多,夏习清站了起来,转身对小杰握手,“我二十五岁,应该比你大点儿,不过这些天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了。”

    “啊,那我叫你习清哥。”小杰两手握住夏习清修长的手,“我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多多包涵。”

    这么老实。夏习清暗自惊讶,这样也挺好,还以为蒋茵会安插个八面玲珑的眼线,看来是他想多了。录制安排在晚上,上午小杰带着夏习清进棚拍了一组宣传照,进棚之后夏习清见到了另外两位嘉宾,也是前来参加录制,夏习清虽然刚回国不久,但国内娱乐圈多少也算了解,两个嘉宾他都认识,一个是最近人气暴涨的单飞女主唱岑涔,另一个则是最近人气正旺的男团HighFive的成员之一商思睿。

    “只有我是素人吗?”夏习清扭头问小杰。

    小杰点头,又摇头,“不是,还有一个素人女孩子,据说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呢。”

    夏习清点点头,很快被叫去拍照,和一般的素人不太一样,夏习清并不害怕镜头。摄影师先拍了几张试试,确认了一下预览之后发现还不错,有些惊喜,“你以前当过模特吗?”

    “算是吧。”夏习清想起了自己在佛美替服装设计学院的朋友当模特拍成衣大片的诡异经历,“完全是业余。”

    “挺好的,你的四肢很长,也上镜。”摄影师又拍了几张,这才按照节目的要求正式开始了宣传照的拍摄。拍最后一组的时候,夏习清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了摄影棚。

    “自珩来了。”

    几乎不需要分辨,他的雷达一瞬间扫描到周自珩,不用说身为演员尊严的那张脸了,光是高大的身形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好久不见呀。夏习清的眼睛回到镜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我想逆CP……

    周自珩:【捂嘴】不,你不想。我下一章就正式上线了大家稳住。

    小叔叔:你上线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撩?【耸肩】

    周自珩:评论区里嚷嚷着逆CP的各位,你们都被真香定律锁定了。

    第5章

    不清不白

    似乎是从另一个活动赶过来的,穿着一身灰绿色冲锋衣的周自珩行色匆匆,进门之后跟周围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

    “抱歉,来晚了。”

    宽大的连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轮廓很深的眼睛。

    “自珩来了啊。”

    他的人缘不错,之前也经常录这个电视台的节目,来往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他。周自珩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对这个圈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只是他平时过于强大的气场让人总会忽略他的年纪。

    化妆师将他拉到一边去做妆发,昨晚拍杂志拍到凌晨,一早又赶去电影宣传,严重缺觉的周自珩闭着眼睛让造型师吹头发,顺便补补觉。

    “小珩今天的衣服搭得很好看啊。”化妆师姐姐笑得温柔。

    休息不够导致大脑反应慢半拍,周自珩睁开眼睛,诚实回答,“这套是品牌商赞助的。”

    “噗。”化妆师笑了起来,给他喷了定型喷雾,“你还是这么实在。”

    看他的状态实在不好,助理小罗赶紧去买了杯冰咖啡,正好周自珩的造型也做完了,就等着拍宣传片,他拿过咖啡说了谢谢,走出了化妆室。

    绕过摄影棚区域来到半开放式的休息区,周自珩吸了两口咖啡就搁到一边,两条长腿一伸就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歪着头看了看四周,眼神扫视了一圈,什么都看了,就是特意避开了聚光灯下最最中心的夏习清。

    “OK,习清可以了!”

    夏习清道了谢,眼神瞟向了周自珩,对方窝在沙发里,立起的冲锋衣领口被拉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和紧紧皱着的浓眉,明明白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怎么这么逗啊这个人,像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一样。夏习清走了过去,不走还好,刚一靠近,明显看到对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希望我坐在这里吗?夏习清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坐在了周自珩的旁边,还侧头冲他笑了笑,依旧是上次意外见面的原话。

    “好巧啊。”夏习清的眼睛眯起来,即便面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的面目,也要看起来天然无公害,“你也参加这个节目啊。”

    周自珩眼睛无语地往上看了看,整个人往旁边挪了一下,心说你还在这儿跟我装。

    虽然心里明白,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头偏向另一边,整个人冷冷的,只当看不见夏习清。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夏习清倒不觉得尴尬,反而更加觉得这个周自珩比他想象中有趣,他笑着歪在沙发上,一双被西装裤裹着的长腿伸展开。

    周自珩不光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听他说话,他从冲锋衣里掏出手机和耳机,正要往耳朵里塞,就听见夏习清开口。

    “你这么对待自己的粉丝,小心我脱粉回踩啊。”

    刚说完,他就看见周自珩拿着耳机的手顿住了,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稍稍扭转过身子看向他。

    粉丝这两字还真是好使。夏习清在心里暗笑。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对视了一会儿,周自珩才终于开口,大概是出于尊重,说话的时候还拉开了立领上的拉链,一本正经道,“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喜欢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

    夏习清愣了半秒。

    这……哪里来的神仙小天使啊,长着一副天生就是应该演Alpha渣攻的脸,骨子里竟然这么老实。

    他微笑起来,嘴唇翘起的弧度像一只狡猾的猫咪,“你怎么知道我对待感情不专一了?”

    周自珩的眉头一点也没有舒展,反而拧得更深了,他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遇到夏习清的情形,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人说出那么阴狠的话。

    看着周自珩脸上复杂的表情,夏习清忽然变得正经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真诚的光,他言辞恳切地替自己辩解,“真的,我真没有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那天的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那个人不是我对象,一直缠了我很久,而且除了我之外还跟别人厮混,我实在是被逼得受不了了才说出那些话吓唬吓唬他,像我这种长得很好欺负的人,不说点狠话实在是太容易吃亏了。”他的嘴唇抿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和委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这几天真的挺难受的,明明被骚扰的人是我,还被自己的偶像认定是个人渣。”

    偶像两个字很好使,周自珩的表情明显变得柔软了许多,夏习清叹了口气,眼神无辜又委屈,“我跟你发誓,我绝对不是那种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

    只是一感觉到对方真的喜欢上自己就会想要逃而已。

    只喜欢追逐别人的刺激感,对挑战难题的专一程度几近病态。一旦挑战完成,之前的干柴烈火就被浇上凉水,熄得干净利落。

    他用一副真诚到连专业演员都难辨真假的表情看着周自珩的眼睛,丝毫不畏惧任何审视,“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画了很多画。”

    看到周自珩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眼中的怀疑少了一点。夏习清才朝他伸出手,“头一次见面那么尴尬,还造成了误解,真是抱歉,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周自珩的两只胳膊交叠抱胸,并不十分愿意伸手,他的眼神在夏习清的身上扫了扫,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想到了夏习清画的那幅画。

    两只手的温度交叠在一起,有种奇妙的交融感。

    “我的名字叫夏习清。”

    周自珩的下巴微微点了点,优越的下颌线牵动着侧颈的肌肉,尽管面前这位“粉丝”一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简明扼要地自报了家门,“周自珩。”说完准备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感觉到对方在用力牵制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抬眼看向他,却看见夏习清微笑,“哎,你不问问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吗?”

    这人真是奇怪。

    周自珩略微扬起下巴,神色里开始出现一丝不耐烦,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有魅力,但他仍旧保持着最后的忍耐,“哪几个字。”

    “习是学习的习,清嘛……”

    话没说完,握住周自珩手掌的那只修长细白的手猝不及防地发力,将他整个人机械地带了过去,防备再防备的距离在他的拉拽下急速缩短。周自珩深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差一点和那张看似天真无邪的脸迎面撞上,鼻尖与鼻尖只剩下微不可见的距离。

    夏习清身上的香水味代替他成为最狡黠的入侵者,涌入,扩散,占领高地。

    短暂的贴近像是被无限放慢的镜头,化成一帧一帧的光影。距离太近,连鼻息都被烘得暧昧起来,辛辣的胡椒、浓厚的烟草还有腥甜的麝香统统被卷起,呛得周自珩皱眉,却又在接受度达到末端时感应到一丝微妙的甜味,不偏不倚钻进呼吸,沁入肺腑。

    复杂的香气里,传来同样暧昧的气声,从他微笑的嘴角蔓延开来。

    “是不清不白的清。”

    夏习清松开他的手,左侧的嘴角勾起,眼神里满是戏谑。

    明明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道德而辩护,这一秒却又恶意满满地袒露真面目。

    绝对,绝对不能再相信这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周自珩:下次绝不能让他得逞,吃一堑长一智。【握拳

    夏习清:那你觉得我好吃吗?【围笑

    周自珩:……告辞。

    香水原型是橘滋的“dirty

    talk”

    第6章

    逃出生天

    夏习清原本以为,所谓的密室逃脱向真人秀,就是弄个半开放式的录影棚,把嘉宾丢在里面,一大堆的VJ跟着,大家就按照剧本一步一步演出密室逃脱的样子就可以了。

    谁知事情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们甚至不被告知是怎样的密室,就被人用一块黑布蒙住了眼睛,带去了某个地方,临走前,导演特意嘱咐,“开机前请各位都不要说话。”

    感觉自己被两个人架着走了很久,然后被安排坐在一张椅子上,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了,没想到对方还用一根绳索将他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动弹不得,隐隐约约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手腕一凉。

    他的手被拷了起来,屈在胸前。

    要不是确定是录节目,夏习清真要怀疑自己是被人绑架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刚才导演一直说的“这个节目追求的就是真实感,工作人员是绝对不会产生干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在这里大家会发生什么。”

    周自珩隐约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他的双手被绳子绑住,耷在膝盖上方,双脚的脚踝也被缠得紧紧的,无法动弹。正当他觉得疑惑的时候,眼睛上的黑布就被工作人员给解开了。

    视线突然的明晰给他带来了强烈的不适应感,周自珩微微眯起眼睛。眼前是一个密闭的房间,和很多气氛恐怖的密室逃脱不太一样,这里的视野内还算明亮,房顶投射出昏黄的灯光,只是除了靠墙壁的两大排书架外,很多的家具上都蒙着白布,看起来有些奇怪。

    但这些都不足以令他感到惊讶。

    因为此刻眼前的景象比密室更加意外。

    两小时前还在摄影棚和自己插科打诨的夏习清,现下被绑在了另一张椅子上,两人相隔不过半米。

    不知是不是为了迎合之前网络走红的效果,节目组的安排下,夏习清这次依旧穿着一件白衬衫配黑色西装裤,眼睛被蒙上黑布,额边的一缕发丝从半扎的头发中逃逸出来,垂在脸侧,细碎的发丝扫在他瘦削精致的下颌线。

    被黑布抹去眼睛的光辉,鼻尖上的那颗小痣便更加凸显,衬得他无助又乖巧。

    尽管周自珩非常之清楚,这两个词都不属于他。

    腕间的手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他的腕骨微微凸起,似乎可以和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绳索如同蜿蜒的细蛇,裹缠着他的身体,紧紧的,仿佛可以看到面料下肌肉的痕迹。

    黑布的遮蔽让周自珩看不到那双轻佻的眼睛,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观察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在他心里又虚伪又狡诈的男人。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周自珩发自内心地想道,或者说,让人产生了想让他更可怜一些的诡异欲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就能明白某些具有特殊癖好的人的心理了。

    “游戏正式开始。”一个透过变声器略带了些金属质感的声音从头顶冒了出来,打断了周自珩脑子里像野草般疯长的妄想。

    “欢迎各位来到《逃出生天》,现在,请忘记你们原来的身份。在这个游戏中,你们是被困在密室之中的玩家。请注意,这里的密室不仅仅只是一间,而是相通的许多间,这也就意味着,当你们打开自己所在密室的门之后,将会进入新的密室,这里或许存在和你们一样被困的人。在最短时间内逃出所有密室离开这座房子的人,将会成为这场比赛的胜利者,获得最高积分,其余玩家所获积分数按照逃出时间计算,每多出十分钟则减少一分。”

    真够中二的。夏习清笑了笑,可提示音并没有结束。

    “有一点需要特别说明,《逃出生天》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密室逃脱真人秀,众多玩家之中存在killer,和普通玩家不同,他需要隐藏身份,并有权“杀死”玩家,被杀害的玩家本轮积分清零,一期节目中killer只能杀死一位玩家。当然,普通玩家也可以通过推理和判断,找出你们心中认定的“killer”,在所有玩家集结到一起的时候,可以投票的方式将其“杀死”。一旦“killer”成为最后的获胜者,游戏中的每个普通玩家都等同于死亡,本轮积分清零,killer得双倍积分。”

    “游戏过程中,各位需要充分动用你们的聪明才智展开思考和推理,如果遇到束手无策的谜题,可以预支时间进行线索交换,这也就意味着你们的逃出时间将会增加,积分相应减少。总积分最高的玩家将成为本季节目的冠军,获得神秘大奖。”

    “你们每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辅助解密的装备,只有一个改造过的手机,这部手机有四个功能:第一,接受节目组的信息。第二,预支时间购买线索。第三,在首位玩家通关后开启计时。第四,提交杀手嫌疑人名单并完成无记名的投票处决。注意:玩家之间无法使用手机相互沟通,你们只能进行现场的对话沟通,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规则介绍完毕。”

    那个声音顿了顿,伴随而来的是三声类似时钟倒计时的滴答声。

    三

    。

    二

    。

    一

    。

    “现在,游戏开始。”

    听到这几个字,夏习清松了口气,整个瘫在椅子上,头向后仰去。周自珩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明白他现在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偷窥”显得光明正大。

    尽管在周自珩的道德观里,这样的做法并不值得鼓励,但夏习清是个例外,他阴险狡诈,没有羞耻和下限,他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人,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周自珩惯有的行为模式总是会不可控的失灵。

    夏习清尝试着用手去够自己眼睛上的黑布,但手臂整个被缠住根本举不起来,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自言自语道,“看都看不见,第一期就等死吗?”

    周自珩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观察夏习清这件事似乎已经冲淡了逃出密室的迫切性。

    完全看不见,手脚也没办法活动,夏习清只能用脚后跟轻轻地点着地,脑袋后仰,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也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诡异。周自珩刻意地没有发出声音,明明自己也出于被困状态,互相帮助才是上策,何况他们还是在录节目,总不能一直这么熬下去,可他现在只想看夏习清的笑话。

    大概是因为他实在是坏透了,所以在周自珩的心里,这样的人活该被整一整。

    一种替天行道的错觉。

    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之前懒散到几乎要放弃挣扎的那人竟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就那么笔直地正对着周自珩坐着,仿佛黑布遮蔽之下的那双眼睛可以透过屏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没错,就是“注视”着他。

    周自珩皱起眉,他确信自己没有暴露出任何声响。

    忽然,夏习清的脑袋歪了歪,嘴角扬起一个非常温柔的弧度。

    “帮我解开眼罩吧。”

    不可能。他明明看不见的。

    第7章

    谈判专家

    听到夏习清的话,周自珩愣了愣,虽然依旧没有开口,但加快的心跳却骗不了人。

    他眼睛微眯了眯,看着眼前的夏习清仍旧这么直直地对着自己,僵持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询问:“嘴被封住了吗?那也没关系的,能帮我把这块布取下来就好。”

    夏习清的语气坚定到几乎让人没办法拒绝,周自珩转了转自己的脖子,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人。

    但……就一直这么僵着,他们两个谁也出不去,何况这是在录节目,不能让节目组难做。

    挣扎一番,周自珩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放弃看好戏。

    他用脚撑住地面,发力转动了自己所坐的办公旋转椅,让身体面向长桌,距离很近的地方放着一个插着白菊花束的白瓷花瓶。周自珩努力地伸出被绑住的手,艰难地去够那个花瓶。终于,手指握住了瓶颈,砰地一声,他果决地将花瓶在桌边磕碎。

    周自珩抬起腿,靴底踩着桌子的边缘,用力蹬了一下,连人带椅子滑到了夏习清的身边。

    “我可以给你解开眼罩,作为交换,你要替我解开绳子。”

    怎么也算是真情实感地狗了他好几年,夏习清一瞬间听出了周自珩的声音,这完全符合他之前的预期。他微笑起来,“没问题。”

    话音刚落,周自珩将两只被捆住的手伸到了他的脑后,将那块遮蔽视线的布取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视野从短暂的模糊变得清明,夏习清侧过脸,才发现两个人靠得极近,他几乎能闻得到周自珩清淡的须后水气味。

    夏习清半眯着恢复光明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懵懂到惊讶,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原来我是和你被困在一起啊。”夏习清笑得很甜,眼睛亮着光,鼻尖上的那颗痣让他看起来更是单纯无比,“感觉像在做梦,我现在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简直太能装了,连他这个专业演员都不得不佩服。周自珩怎么也想不通,这种笑容放在这个人身上为什么可以毫无违和感。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真实嘴脸,恐怕没几个人不会被他欺骗。

    这件密室里布满了摄像头,边边角角都可以拍得一清二楚,不想被安上对粉丝冷淡的罪名,周自珩也只好回应了一个看起来足够温暖的笑容,连声音都放柔和了,“我的眼睛也是被眼罩遮住的,取下来的时候也挺吃惊。”

    身为演员的自尊和蒋茵的叮嘱让周自珩只能选择和他耐心应付,尽管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一类人。他将手里锋利的碎瓷片递给夏习清,“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你拍的戏我每一部都看。”夏习清用被手铐铐住的双手别扭地接过碎瓷片,半弯下腰替周自珩磨断绳子。

    周自珩毫无感情地笑了笑,“谢谢你。”

    两个擅长伪装的人你来我往地进行着虚情假意的过招。

    绳子不太好割,夏习清一边动手,一边慢悠悠地开口,“唉,刚才的规则只说一遍吗?我到现在都有点懵。”

    周自珩这才从回忆里抽离,他没有听到夏习清说的话,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自己开口说了别的:“对了,你刚刚怎么知道会有人给你解开眼罩?”

    夏习清猜到他会问这句。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自珩充分了解自己的本来面目。如果他不坦诚一点,会丢失更多信任,给后面的游戏造成麻烦。

    倒不如开诚布公来得痛快。

    那双用来画画的手一下一下有力地割着绳子,夏习清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断开的绳索,轻声解释道,“虽然我是第一次上节目,但是以前也经常和朋友们一起玩密室逃脱,也算有点经验。”

    “来到这种地方,不能有太多的代入感。要时时刻刻站在那些策划人的角度去想问题。”

    他割断了一条,用手将断开的绳子抽出来,“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是希望我能逃出去的,而不是真的想把我困在这里整整一期节目。假如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间房间,手脚被困,连眼睛都看不见,凭一己之力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久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等着别人来逃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我的房间,救我或者杀我。第二,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们需要互相帮助,从节目可看性的角度来看……”

    说到这里,夏习清微微抬头,眼神对上了周自珩的眼睛。

    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三秒。

    然后忽然勾起嘴角。

    一瞬间,周自珩有种诡异的错觉,好像自己能听得到他没有说完的话。

    明明他们刚认识没几天,根本不存在默契这两个字,然而从这个眼神里,他完完全全理解了夏习清的弦外之音。

    [从节目可看性的角度来看,只有我和你在一起才有最高的话题度。]

    “我就想着试试第二种可能,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次就中。”

    又说谎。

    不知什么时候,夏习清已经解开了周自珩的双手。

    “好了。”

    “谢谢。”周自珩还有些恍惚,他自认自己也算是个聪明人,但极其差劲的第一印象让他丧失了对面前这个人的判断力。如果想要赢得这个游戏,他必须丢掉偏见。

    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自珩发现夏习清竟然俯下了身子,用被铐住的双手替他去解脚踝上的绳索。

    他现在的双手已经自由了,完全可以自己去解开这个结,不需要碎瓷片这种暴力解锁的方式,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仍旧弯着腰的夏习清抬起头,他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微微发红的嘴唇叼着刚才那个割开绳索的碎瓷片,白衬衫过大的领口里露出他凸起的锁骨。

    从黑布中挣脱出来的双眼,稍长的被扎起的头发,俯身的角度,贴近周自珩膝盖的姿势。

    手铐,鼻尖痣,锋利的碎片,漂亮却薄情的唇线,轻咬住瓷片的齿尖。

    怪异的气氛将这些破碎的元素烘托成一副陌生的画,很陌生,而且不小心蹭上了一点暧昧的颜料。

    周自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感觉尴尬,这种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匆匆弯下腰,伸手去解绑自己的腿。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会下意识产生畏惧。

    夏习清也没在意,只是将叼住的瓷片用手指取下来递给周自珩,“好像是几个死结,用这个试试?”可对方只摇了摇头,略微艰难地解开了一个结。

    见他不领情,夏习清只好直起身子,利落地将碎瓷片随手扔到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像投掷飞镖一样。

    解开双手双脚的周自珩恢复了最基本的自由,至少离开了这个该死的转椅,刚才那一幕让他浑身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只好把这样的感觉归结于被束缚的后遗症,他转了转脖子,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好让自己放松一些。而夏习清的手依旧被手铐铐着,也没办法凭自己的能力解开腿上的束缚。

    可惜的是,他只交换了一个取下黑布的条件,现在的周自珩仁至义尽,完全可以放任他在这里成为游戏的牺牲品,何况他还那么讨厌自己。

    夏习清心里思考着对策,这是在录节目,照理说直接抛弃同伴的做法太招黑,一般的明星不会选择这样的行为,可是这个节目又有心理战的特殊性,隐藏的killer角色会让人与人之间产生天然的相互怀疑,根本无法称之为同伴。

    所以周自珩此刻就算把他丢在这里,也完全合乎逻辑。

    其实周自珩也在思考,老实说,道德观让他无法就这么舍弃一个人,即便这只不过是一个模拟生存的游戏而已。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夏习清这个人,他是个大麻烦,是个定时炸弹。如果现在救了他,没准在某一刻他就会背叛自己。

    像天使一样微笑着将他推入深渊,这才是夏习清。

    短暂的片刻,两个人都在挣扎和权衡。

    “虽然你是我的粉丝,但这是在游戏里,我无法确定节目组会不会为了降低我的警惕性做出一些障眼法。”如夏习清所想的那样,周自珩给自己找着抛弃他之后最不容易被观众诟病的说辞,不过就算观众真的为此不满,也无所谓,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和夏习清捆绑在一起,“如果你是killer,那我就是为虎作伥了。”

    那如果你是呢?夏习清原本想要这样问他,但他开口前收回了,因为这样的话太过直接,和自己的无害人设冲突了。

    真是没办法。

    做足了心理准备,周自珩就这样坦荡地转了身,可迈腿的那一刻,他的小腿被一只脚勾了勾。

    “别走。”

    回过头,坐在椅子上的夏习清望着他的眼睛。周自珩觉得奇怪极了,明明属于一个这么狡诈的身体,为什么这双眼睛永远可以做出最单纯最让人于心不忍的眼神。

    “自珩,你和我结盟吧,我会无条件帮助你取得胜利。”夏习清笑起来,脸上的表情自信到丝毫不像是一个正在请求帮助的人,倒像是一个手握最佳筹码的谈判专家。

    “是吗?可是在这种游戏里……”周自珩冲他挑了挑眉尾,“获胜的法则就是不相信任何人。”

    还挺聪明,夏习清笑了起来。

    “我没让你相信我。”他黑如深渊的瞳孔里流露出甜美诱人的光,“我让你利用我。”

    第8章

    镜与音符

    单膝跪地帮夏习清解开腿上的绳索时,周自珩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会受这个人的蛊惑,为什么会立场不坚定答应他的请求。

    这一切都不合逻辑。

    或许是因为正在录节目吧,他都向自己提出请求了,再拒绝就不太好了。周自珩给自己找着台阶。

    “谢谢。”夏习清的尾音听起来很是愉悦,尽管双手依旧被铐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尖抵在地板上活动了一下脚腕,顺便转着脑袋观察了一下房间。周自珩则是将房间里蒙着的白布统统摘了下来,放在了一个角落。

    这个房间不太大,不过照陈设来看,是一间格调还不错的书房,他们最关心的门上有一个密码锁,通过触摸屏输入正确的四位密码就可以开启房门。

    房间里,浅褐色带暗纹的墙纸铺满四面墙壁,上面挂着几幅画,还有一面木框的椭圆形镜子,镜子的右侧是一个靠墙壁的红木立柜,上面放着一个留声机,上头放着一张黑胶唱片。

    这些都不是夏习清的关注焦点,他仔细地找着这个房间的摄像机分布。毕竟是一个真人秀,所有的谜题都是安排好的,那么那里必定会架着摄像机完成解密过程的特写。

    大概地数了数摄像机,夏习清心里也清楚了很多。职业病让他不由得看向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周自珩也跟着走了过来,只不过他是想检查画的背后有没有线索。

    “这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夏习清的声音,周自珩拿着画框的手顿了顿。艺术一向不是他的专长,尽管从小演戏,但绘画艺术和表演艺术的表现形式还是有很很大的鸿沟。

    “我不太了解这些。”周自珩依旧照实说了。

    夏习清微笑起来,“这是戈雅的画,《着衣的马哈》,这幅画其实有个很有趣的故事。”

    周自珩将画放回去,看了他一眼,他其实对夏习清口中的故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可又想起来这是在录制中,不说话似乎不太好,只好不情不愿地应承道:“什么故事。”

    “十八世纪的西班牙,因为历史原因被禁欲主义笼罩,整个国家的艺术品中不允许出现任何的裸体形象,唯一一幅《镜中的维纳斯》还是在国王的庇护之下才免遭刑罚。”夏习清伸出依旧被铐着的手缓缓地摸着画框的边缘,周自珩有些不解地看着画上躺卧在墨绿色天鹅绒软塌上的女人,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朦胧的白色纱衣,腰间的玫瑰色宽腰带勾勒出柔软的腰肢。

    “她身上穿了……”

    夏习清的手顿了顿,眼睛瞥向周自珩,漂亮的眼尾微微翘起,“她本来是没有穿的。传说这个女人是西班牙一个显贵的宠姬,戈雅奉命为她画制全身像,”说着,夏习清忽然轻笑一声,“谁知道他彻底被美人迷住了,绘制了裸体画像,事情败露之后,显贵非常生气,为了平息怒火,戈雅又绘制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着衣的马哈》,这两幅画最后都被拿走了。”

    周自珩微微皱着眉,看着画中的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夏习清放下被铐着的手,侧脸看着周自珩。

    “你在想象另一幅吗?”

    听了这话,周自珩皱着眉看向他,活像一只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小老虎,“我没有。”

    夏习清笑着点头,语气温柔地回道,“开玩笑啦。”

    根本不是玩笑。

    看着他脸上虚假的微笑,周自珩更加的不悦。

    这个家伙真的,毫无羞耻心。

    周自珩毫无留恋地离开,径直走到了之前那个长桌前,检查着桌上的线索。夏习清还是站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着墙上的画。

    为什么会放这一幅呢。

    大约站了几分钟,夏习清回过头,发现周自珩正站在当时他背靠着的那个长书桌边,专注地看着桌面,他也走过去,桌上有一本厚厚的书,还有一张被撕毁的便签。

    “撕得好碎啊,道具组真是太用心了。”夏习清看着雪花似的碎片用温柔的语气调侃道。

    周自珩沉默着翻了翻那本书,里面落出来一张书签,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触及什么,什么就破碎。——卡夫卡]

    夏习清凑了过来,“卡夫卡诗选。”

    感觉夏习清靠近自己,周自珩有些不自在,将书放到了一边,拿起其中的一张小碎片翻着面看了看,凝眉思考了一下,然后什么也不说,开始一张一张地拼,夏习清不喜欢做这种零碎的工作,他走到了留声机那儿,手指轻轻拂过留声机的唱臂,将唱针轻轻地放在了唱片上。

    黑胶唱片独有的空灵感随着节奏急促的音符快速渗透进这个沉闷的密闭空间,夏习清靠在立柜边,看着那个同样沉闷的年轻男人。

    “你听过这个曲子吗?”

    周自珩没有抬头,专注地看着桌面,“我对音乐不是很在行。”

    他对艺术毫无兴趣,对搞艺术的浪荡子更是没有好感。

    夏习清笑了笑,明明双手被铐着,却像是一个专业的音乐鉴赏家一样站在红木柜前沉心欣赏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是拉威尔的钢琴组曲《镜》的第一首,是以黑暗中扑火的飞蛾为灵感创作的。”他侧过头,看向缓缓旋转的唱片,轻笑了一声,“虽说乐评人都觉得这种细碎的半音很像是扑腾的蝴蝶翅膀,不过我听着倒像是碎了满地的镜子。”

    话音刚落,他有些后悔,自己好像不该在节目里说这么多,可之前一心一意拼着碎片的周自珩忽然抬起了头,朝夏习清那儿望了望。

    或许是觉得他这样的比喻也挺贴切,原本心无旁骛的周自珩也分心在流动不息的乐曲上,试着欣赏这首曲子。直到那张破碎的便签准确无误地复原,他才直起了身子。

    “拼好了?你好厉害啊。”

    夏习清有些惊讶,便签上都是一些破碎的字母,碎片又多又碎,让不算耐心的他看了就头疼。说着他走到了书桌边,周自珩正用桌上的透明胶带将这些碎片贴成完整的一张纸。

    他看了一眼,便签上的字母倒是都显现出来,也都复原了,可却是一段无序的字母。

    PGOEUDEAENHNRD

    明显是密码了。夏习清微微皱眉,他现在比较好奇,周自珩是怎么这么快把这堆碎片拼好的。

    “动作好快,你是怎么拼的?”

    周自珩将纸片翻了个面,反面写着一句完整的话,很漂亮的手写字。

    [今晚十点,Sophia餐厅见。]

    “背面的信息比正面的信息好还原得多。”

    夏习清点了点头。就算看出背后是一句完整的话,光是分清正反面也需要一段的时间了。

    等等,正反面。

    夏习清伸手将那张便签拿起来摸了摸,果然,这张纸是特殊处理过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手感不同,正面是非常滑腻的触感,反面则粗糙许多。

    “你真的好细心啊。”夏习清用铐着手铐的手将纸片放回到桌子上,侧脸对周自珩笑着,“不愧是自珩。”

    明明是这么崇拜的话,周自珩无法相信,他略微生硬地回应道,“这种特殊纸张在密室里很常见,如果你不是被音乐分散了注意力,也会发现的。”

    “没办法,艺术就是生命。”夏习清的手有点酸,他动了动肩膀,低下头看着纸片,不知怎么回事,留声机里原本空灵清透的音乐忽然变得不流畅了,出现了奇怪的卡顿,令人不悦。

    “你的‘艺术’看起来有点年头了。”周自珩难得用起嘲讽的语气,卡顿的音乐让他大脑无法集中,于是准备走过去将音乐关掉。

    而此时的夏习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不知看着何处,似乎是在发呆。

    “等一下。”就在周自珩把手放在唱臂上的瞬间,夏习清叫了停,“先别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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