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窗帘盖住的午睡室暗沉沉的,带着热气的季节,促使本就体温高的孩子头发有些湿哒哒的,姜月拿着柔缓的帕子擦拭。每天干干净净还擦拭洗漱的孩子们,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的好闻。
在外备受折磨的嗅觉,总算好过了些。
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舒缓的白噪音催的人昏昏欲睡。
因为担心空调的声音吵到怪物,午睡室里只有电风扇在静音工作。
帮踹了小毯子的孩子,轻轻盖在肚子上,避免着凉。
“小月老师,你回来啦。”
苒苒睡觉浅,有人走动就很容易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慢慢重启大脑,带着浓浓睡意,打个哈气,冲着姜月伸手:“抱抱。”
奶呼呼的孩子抱到怀里,手指轻轻的拨开脸颊两边的碎发,压低声音说:“要不要再睡会?”
已经睡足的苒苒摇摇头:“不睡了。”
“咳咳咳……”午睡室的另一边传来咳嗽声,姜月放下苒苒,直接走过去。
俊皓眼睛紧紧闭上,嘴巴张开,一连串紧密的咳嗽声传来。
“王俊皓又咳嗽了。”
姜月连忙叫醒他:“宝宝,起来喝点水。”
俊皓睁开眼睛,接过已经冷掉的热水,细润的水划到喉咙里,咳嗽声小了不少。
“谢谢……小月老师!”嘶哑的声音充满了高兴,他连忙抱住姜月的胳膊,撒娇道:“小月老师,我好想你。”
姜月含笑揉着他的脑袋,小声询问:“你今天的止咳药喝了吗?”
王俊皓是非常容易咳嗽过敏的,从小班开始,他的家长会定时定点送一批药到幼儿园。
按理说这些药不应该放在教室,可,家长不想麻烦保健医生,于是买了一台低温箱,放在星星班,方便他用药。
“喝过了。”
苒苒穿好鞋子,坐在床边,奶声奶气的当个人证,说:“我看到王俊皓喝药了。”
对!
王俊皓重重点头,他可不会骗小月老师。
午睡室响起的声音,唤醒快要睡醒的其他小朋友,打着哈气迷迷糊糊睁眼的程晨,看到姜月那一刻,光着脚丫子就下床,扑到她的怀里,带着哭腔说:“小月老师!”
程晨是个圆圆肉肉的孩子,结实的很。
姜月抱起她,放在床上,揉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怎么了?”
“晚上的时候,你没回来。”程晨晃着姜月的胳膊:“小月老师,你是不是出去赶走怪物了?”
正在整理自己小毯子的玲娜宝贝,很担心的说:“那个怪物很可怕,小月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有是有,但这是没办法和小朋友说的。
姜月温柔的笑着:“不是你说老师是小仙子的吗?小仙子可不怕怪物。”
玲娜皱着脸,不认可:“仙子也会受伤的!”
“小月老师,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番话迅速吸引其他小朋友的注意力,见大家好奇心越来越重,姜月连忙说道:“老师这次出去冒险给你们带了新的食物,要不要起来看看?”
“好!”
综合A楼仓库的食物是为老师的下午茶准备的,所以,里面的食物都是些速食产品,从开学前就放在那边。看着小朋友们开心的吃着牛奶配面包,姜月还是打算等身上的伤好一点,就直奔食堂。
整个幼儿园所有的食物,饮用水,包括蔬菜水果都能在食堂找到。
“咳咳咳……”
王俊皓习惯性的咳嗽着,姜月回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赵慧端着泡面,坐在一边道:“小月老师,这孩子咳成这样,去一趟医务室看看吧。”
姜月瞥了一眼赵慧。
哦,想起来了,医务室的保健医生变成怪物了。
“那不如我们今天下午找车出去吧,这孩子总要看医生的!”赵慧指着时钟说:“马上就到四点,我们可以先收拾东西了。”
姜月定定的望着赵慧,浅色的眼眸极具压力感。
自说自话的赵慧停下手上的动作,红着眼睛说道:“小月老师,你不会真的不打算走了吧?”
走?
肯定会走。
姜月还想带着这帮孩子去找家长,怎么会留在学校呢。
但,即使要走,也不是现在。
“局面不明,怎么走?”姜月将手中垃圾丢尽垃圾桶,将夏冬给她的对讲机放在桌子上,道:“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计划,那我们分头行动,正好夏冬也想走。”
“你们可以一起。”
赵慧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手中的泡面重重放在桌子上。
她和谁走?夏冬?算了吧,在赵慧心中,目前最值得信任的就是姜月,毕竟她能从满是怪物的橙色楼出来,还能跑去综合A楼杀怪。
姜月要是不和她一起走,她一个人怎么走?
能打才能活着。
没看到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想着要先联系自己的老公吗?
赵慧抿抿唇,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姜月,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不能把小朋友留在你身边冒险,而且你一个人也救不了所有人的。”
姜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赵慧。
赵慧靠近她,握住姜月拆开绷带的手,满脸心疼道:“我比你大几岁,我看你就像是看妹妹一样,你出去你也在受伤,姐姐很心疼。”
这个世道已然这么艰难,赵慧不想给自己自找麻烦。
姜月低头,
赵慧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于是更加卖力:“出去了,王俊皓也能看病,我们也能找警察,这个幼儿园也就有救了。”
“呵。”姜月发出轻笑,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打开后门道:“我明白慧慧老师的意思,距离五点还有半小时,慧慧老师可以先去隔壁等待时间,乘乱出去。”
老师们的之前的气氛忽然糟糕,孩子们抬头左看右看,大大的眼睛机灵的打转。
程晨眨眨眼,小声的问:“老师在吵架?为什么?”
王俊皓咬着吸管摇头,苒苒也不懂这些。
海洋倒是懂了,但是他需要捂住海浪的嘴巴。
“知道还问……”没见过吵架吗?
海浪的嘴巴被哥哥捂的结结实实,只好生气的双手抱胸。
他决定了一分钟不理哥哥,谁让哥哥不让他说出来。
何玲娜人小鬼大的叹口气,她的同学们智商不太够啊。
“这不是很明显,小月老师知道这个怪物游戏还没结束,不能随意乱跑。但是慧慧老师害怕了,想要回家了。”
四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赵慧能不明白吗?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赵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随后深深叹口气说:“哎呀,说归说,小月老师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赵慧伸手关上后门:“再说了,肥肥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丢下肥肥。”
三岁的肥肥坐在自己的位置,一心一意吃着小饼干,听到慧慧老师叫自己,放下饼干,迈着腿吧嗒吧嗒跑过去,询问:“慧慧老师,怎么了?”
成功找到台阶的赵慧,拉上肥肥的小手,坐回原来的位置。
姜月静静的看了眼,正在哄着孩子的赵慧,
许久,
她说:“慧慧老师,我希望你能做个聪明人。”
要是她想走,姜月不会管,说不定还能送上点东西,可要是她想用孩子来达成一些事情,姜月一定会给她一个教训的。
赵慧眼中闪过愠怒,随后扬起笑脸说:“小月老师,别这么凶嘛,会吓到孩子的。”
16:40
外边突然狂风四起,万里无云的天转瞬变了样子,密集的云层覆盖,阴沉沉的天压在人的心里。
明朗的教室突然变暗。
姜月迅速来到窗边,死死盯着天,喃喃自语。
“要下大雨了。”
第
13
章
“哗哗哗!”
随着一声雷声轰隆,劈里啪啦的雨珠狠狠的砸在房顶。紧密连串的雨水,顺着房檐滑落。
暴雨冲刷着地面,将沾满黏液的地面,洗刷个干净。
伴随着凉意的风,原先难闻的气息,逐渐变得清爽。
赵慧打开前门,感受下雨的味道:“小月老师,快过来看看雨。”
大雨之下的幼儿园,可见度低的可怕,远远的只能看到鲜艳的橙色大楼在不停的瓦解。
“哇!下雨了耶!”
小朋友们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着外面的一切。
室内外温度在大雨之下形成温差,一层浅薄的雾气覆盖在窗户上,小朋友们好奇的用手在窗户上画着画。
耳边是小朋友们兴奋的探讨窗户上的发现,
眼睛里是暴雨下模糊的幼儿园,
明明是极为正常的一面,姜月的眉心却越拧越紧。
不对劲。
有哪里不对劲。
心里十分烦躁又似乎很急迫,
直觉告诉她有些危险,可是偏偏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的正常。
“姜月老师?”冰凉的手忽然搭在肩膀,
姜月动作迅速躲开,反手拧着这只手。
“痛痛痛!”赵慧痛的龇牙咧嘴的喊道:“小月老师,是我啊!赵慧!”
按住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姜月连忙松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在门外看风景的赵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带着一身湿气,不满的揉着手腕道:“小月老师,你这也太紧张了吧,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我们今天吃煮面好了,正好外面下雨,补充点热的食物,暖暖身子。”
“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嘈杂急促。
屋内赵慧在逗着孩子说说笑笑,伴随着泡面的香气腾起,看着十分的温馨。
姜月捂住有些疼痛的后背,盯着被敞开的前后门。
被打断的思绪接着在脑中不停的转。
哪里不对……
“哗!”这是外面超大的雨声。
“小月老师,面快好了,要不要——”这是教室里正常音量说话的声音。
是……声音!
姜月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忙起身关上门窗,关好炉子,冲着正在有说有笑的几人,比个嘘的手势。
这种层面上的问题,赵慧比较听话,吃面的手不但停下来,还把孩子们拢到一起,靠墙坐下。
“哗!”
大雨倾盆而下,大暴雨之下,星星班说话的声音都是恢复成自然状态,可是,依靠声音行动的怪物呢?
是迷失在着四下都起来的暴雨中,找不到方向?
还是直接无差别攻击,所有地方。
“轰隆!”
刺眼的闪电划过天际,有些昏暗的天立刻照亮,看不清楚的远方在电闪雷鸣间变得清晰。
清晰的看到,橙色的怪物更加肆意的展开身躯,庞然大物的怪物倚靠在橙色楼旁。
清晰的看到,塑胶路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着密密麻麻的灰色身体眼睛闪着红光的小东西,蜷缩的身子绽开,有些小东西在暴雨下舞动身体,有些不知道咋咋呼呼的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
“小……小月老师!”赵慧紧张的抓住姜月的衣袖,眼睛瞪大:“怪物会——”
姜月连忙捂住赵慧的嘴巴,冲着同样惊讶到想到尖叫的孩子们,使劲摇头。
别叫!
别叫!
玲娜快准狠的捂住最胆小的苒苒,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姜月冲着赵慧摇摇头,指着孩子们和乌漆嘛黑的午睡室。
看不到就不会害怕,姜月比较倾向让孩子们先躲起来。
有着很大后窗玻璃的星星班,能看到在暴雨中,一辆轿车冲了出来,那些闪着红光的东西,好像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啊!”车厢里稚嫩的嗓音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刺耳又惊恐的喊道:“滚开!滚开!”
被围住的车厢爆发出大人小孩的尖叫声,这是一场掩盖在下雨天里的厮杀。
天上飞着好多东西,姜月看不清。
仰着脖子眯着视线,灰蒙蒙的东西像是一团团小圆球,红色的眼睛里在雨中冒着光,飞在天上。
被它覆盖过的东西,没有生命,只剩下一辆汽车,孤零零的在大雨下停放。
“哗啦!”大雨渐渐弱了下来,
准备前往午睡室的一行人身形还顿在原地,害怕的蜷缩,哭泣。
只能静静的听着楼下的声音,伴随着雨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是……是夏冬吗?”赵慧早已泪流满面,死死抓着积木柜,脚软的站都站不住。
星星班的孩子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恐怖的一面,害怕的纷纷跑到姜月的身边,或是抓住她的衣角,或是抱住她的腿,安静的一句话声音都没有。
“不清楚。”姜月轻轻拍着孩子们的后背,安抚他们先进午睡室,随后关上门。
“在这里面待着,千万别出来。”
“别被看到,别出声。”
大雨砸在石砖岩板上,吵闹的很,蔓延的腕足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狠狠的砸过去,平整的摆设被砸烂,砸烂的东西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更大的声音,于是腕足砸的越发的用力。
等到那些完全砸成碎石,陷入土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才作罢。
声音啊。
仔细辨别耳边的声音,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埋葬在雷雨声中。
赵慧抓住姜月的袖子,哭着冲着她摇头。
别走,姜月,你不能走!
孩子们还在这里呢!
姜月拍拍赵慧的脑袋,无声的说:“怪物太多,别总想着一走了之。”
走不掉的,
那些灰蒙蒙的东西,翱翔在天上。
那些扭曲的怪物,从大雨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在受着声音干扰。
大雨是能掩盖声音,但也能暴露声音。
姜月嘴角绷紧,
她说过要保护星星班的孩子,直到她的最后一刻。
赵慧无声的流着眼泪,疯狂的摇头。
她没有能力保护这些孩子的,她活不下去的,她……
雷声轰鸣,星星班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小月老师……”
赵慧眼睛死死瞪着午睡室的门口,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让她害怕的第一天。
那天,她的搭班老师就是这么被叫出去的。
无所不能的姜月,可能也会死。
姜月死了,她还能活几天?
赵慧哭着哭着,嘴角扯出难看的笑,默默的将孩子挡在自己的身后。
还在嘱咐孩子们的姜月见状,沉默的起身。
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里聚满泪珠,捂住自己的嘴巴,目送姜月离开房间。
手指的甲床裂开的痕迹在留着鲜血,十指连心,密密麻麻的疼痛传到脑神经中。
姜月面无表情的吞下大量的消炎药和止疼药,顺着冰冷的水咽进喉咙中。
蛮力扎紧头发,握紧刚取出的消防斧,拉开班级的后门。
黏糊糊的黏液人形,站在姜月的面前,
比起初步见到的园长,现如今的她,顶着逐渐变大的脑壳,在电闪雷鸣的余光下,死白的面皮扯出僵硬的笑容。
“小月老师,园长…找你…找的…很……辛苦。”
“咔擦!”银色的闪电像是要从天上劈了下来,照亮已经完全黑暗的走廊。
园长站在原地,维持表情。
诡异的脑袋在连串的闪电下,一闪一闪的变大。
它在变成完全版的怪物。
湿哒哒的黏液顺着打开的窗沿吹到姜月的脚底,
臭,难闻,恶心,眩目。
她知道打不过,“园长”这个怪物很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一个靠听力的怪物为什么能听出来她是姜月,
明明除了第一天,她从未在她面前发出过声音。
干瘪的手臂,已经完全蜕变成触手。
姜月看了眼距离甚近的教室门口,扯动着嘴角,揉着手腕的伤口,说道:“园长,我好像加入幼儿园很久了吧。”
“小…月…老师,欢迎你。”磕磕绊绊的吐着字眼。
姜月无所谓的笑了笑,顺手将斧头别在身后裤子上。
趁着怪物不注意,极为迅速的双手张开,一把抱住园长。
黏液覆盖在身体上,如同深海的冰凌,冻得瞬间变白。充满活动的黏液在不停的蠕动着,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腐蚀着衣服和皮肉。
姜月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但是,
那又如何,
死也要拖死这只怪物。
怪物像是卡壳:“小…月……老师。”
姜月咬着牙,抱着园长的身体,扯下窗边的窗帘,忍着刺痛感,迅速将诡异的四肢包裹住。
趁着园长还未完全蜕变成怪物的那一刻,
肱二头肌爆发出好看的形状,沿着三楼敞开的窗户,抱住她,直直冲下去。
一向冷静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疯狂。
黏糊糊的黏液腐蚀完姜月身上的衣服,按在皮肤上,嗞哇哇的疼痛。
鲜血的味道炸开,
被绑住的四肢撕开窗帘,轻飘飘的布匹在沾上雨水后,变得沉重。
随着姜月的身体,一起狠狠砸向地面。
锋利的腕足也随着坠落扎进姜月的身体。
刺眼的鲜血洒在草坪上,
那么红,那么香。
轰隆的雷雨之下,姜月又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园所,黑漆漆的,在雨水冲刷,是浓郁的墨色。
第
14
章
大雨急切,如断掉的珍珠砸在身上。
将那一套蓝色的园服上的血迹晕染,变成紫色。
早早吞下的止疼药早就失效,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腹中蔓延到全身。
姜月咬紧牙关,背在身后等待许久的消防斧用尖锐的那段,凿中腕足。
腕足疯狂在血肉中搅动,漫天的血腥味,顺着雨水飘散。
浓稠的墨液混合鲜血,在压塌的草坪里混合。
痛。
眼前的一切变得重影模糊,灰蒙蒙雨雾之下,混合着黑的黏液,如同烈日下的冰激凌融化。
身上剧烈的疼痛,又转眼拉回她的神智。
不能晕,
孩子们还在身后那栋大楼里。
手腕翻转,带着力气扯下斧头,锋利的那头顺着腕足上硕大的伤口,
一刀劈下,
断开的腕足插在姜月的腹部。
“啊!”巨大的脑袋做出吃痛的表情,发出诡异的喊声。
原来,还未完整化的怪物,还会知道疼。
姜月轻笑自嘲,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记得观察怪物。
黑漆漆的黏液混着血迹到处喷洒,
恶臭,熏得她脑袋阵阵发晕。
“你……不乖!”
乖个屁!
已经断掉的腕足吃痛抽回,于此同时,另外几条带着黏糊糊的腕足迅速冲过来。
姜月忍痛翻身,往后方翻滚起身。
不远处的怪物利用着腕足四散站在树冠之上,凌厉的腕足穿破雨帘冲着姜月袭来。
好用的消防斧再次别在身后,顺势抓住腕足,匍匐在腕足之上。
大约是经常直视怪物,眩晕的感觉彻底麻木。
姜月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搞死它。
墨色缠绕,圈住这懊恼的小虫子,浑噩的往脑袋移去。
“小…月…老师,你……不乖。”
忍着腐蚀的疼痛,从包围圈撬开一丝缝隙,急速攀爬。
失去腕足上的小东西,其他腕足疯狂抓过来,
腕足扎进姜月的身体的时候,消防斧也扎到了怪物的嘴边,
湿滑的皮子上,异常的结实。
姜月废了很大的力气,将尖锐的那头刺在怪物的脸上。
下一秒,追逐她许久的腕足抓住她的脚腕,
然后狠狠甩出去。
姜月满眼都是离她越来越远的消防斧,修长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
“小月老师!”
大雨之中,忽然传来小朋友们喊声。
姜月顺着视线看过去。
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赵慧手忙脚乱的捂住孩子们的声音?
这个笨蛋怎么敢让孩子们发出声音?
原先只想掀开窗帘偷看的赵慧,此刻她第一次恨自己的视力如此之好,看到姜月如此清晰的惨样。
雨水中,景色的色彩是那么的厚重。
只见一个血乎乎的人形,带着凌厉的目光瞪了过来。
残碎的衣服顺着血块掉在地上,离这么远,她都好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满嘴的铁锈味不停的往外涌,身上的皮肤如同被腐蚀掉的衣服一半,
坑坑洼洼,血迹斑斑。
这么惨,一定很痛吧。
脑子迟钝的赵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来不及多想,那腕足再次一次高举,冲着姜月而去。
姜月攒着力气,费力的往一边躲去。
伤痕累累的身体,并没有积攒出很多力气,强健有力的腕足再次抓住她。
羸弱的身体被高高举起,
姜月头一次看到这么高角度下的森林幼儿园。
远处橙色楼旁的怪物,已经将腕足蔓延到小班楼敲打着。再远一点,属于园长那栋楼里保持着完整性,楼旁的森林游乐园郁郁葱葱,随着雨水的浇灌,树叶沙沙晃动。
再远再高点,飞在雨中的灰蒙蒙红眼小东西,灰色的圆球上,长着两个瘦小的翅膀,依稀可见前身是鸟。
血和雨,一起滴滴答答的落下,
那种鸟怪,却没一个冲上来。
看样子,这群鸟怪不敢和这种怪物抢东西吃。
“小月……老师,你不……乖!”
高举的腕足接近怪物的面皮,姜月绷住身体,只等怪物将她塞到嘴里的那一刻,迅速拔起面皮上的斧头,给它狠狠来一击。
举起的腕足,急速落下,将姜月狠狠的摔向地面。
“咔。”姜月似乎都听到后背的脊柱骨被摔个粉碎。
焯!
本以为要被吃了,没想到怪物又将她摔向地上。
姜月两眼冒金星,捂住胸口,又吐一口血。
没等她缓口气,右腿再次被抓住。
几次被抓的地方,已经腐蚀到肉,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好痛!
掀开窗帘一角的赵慧拧着眉望着楼下被来回抓起来,且再次甩开的姜月。
明明身上一块好肉都见不到,可偏偏一声都不喊痛。
是怕惊到怪物?还是说所有被盯上的人都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被解决?
她是知道姜月能忍的,可是她的搭班老师不是这种人,为什么搭班老师悄无声息?
是所有被怪物吃掉的前这么惨,还是只有姜月?
因为姜月动手杀了?
赵慧下意识的将此刻的场景和脑海中消失一段时间的搭班老师,衔接一起。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能放下念头,揪住心神,望着姜月。
她期待,姜月能起身杀了这只怪物。
可目前的局面,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说。
又一次被高高举起,磕的满脸血的姜月砸到综合A楼的后防盗门。
大力的作用之下,防盗门被砸瘪。
鲜血模糊着视线,姜月仰着头,吃力的抬头。
死死扒在后窗户上夏冬,捏着手中的斧头,正要打开窗户,一副要准备冲出来厮杀的模样。
别……
别出来……
在外备受折磨的嗅觉,总算好过了些。
孩子们平稳的呼吸声,舒缓的白噪音催的人昏昏欲睡。
因为担心空调的声音吵到怪物,午睡室里只有电风扇在静音工作。
帮踹了小毯子的孩子,轻轻盖在肚子上,避免着凉。
“小月老师,你回来啦。”
苒苒睡觉浅,有人走动就很容易醒。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慢慢重启大脑,带着浓浓睡意,打个哈气,冲着姜月伸手:“抱抱。”
奶呼呼的孩子抱到怀里,手指轻轻的拨开脸颊两边的碎发,压低声音说:“要不要再睡会?”
已经睡足的苒苒摇摇头:“不睡了。”
“咳咳咳……”午睡室的另一边传来咳嗽声,姜月放下苒苒,直接走过去。
俊皓眼睛紧紧闭上,嘴巴张开,一连串紧密的咳嗽声传来。
“王俊皓又咳嗽了。”
姜月连忙叫醒他:“宝宝,起来喝点水。”
俊皓睁开眼睛,接过已经冷掉的热水,细润的水划到喉咙里,咳嗽声小了不少。
“谢谢……小月老师!”嘶哑的声音充满了高兴,他连忙抱住姜月的胳膊,撒娇道:“小月老师,我好想你。”
姜月含笑揉着他的脑袋,小声询问:“你今天的止咳药喝了吗?”
王俊皓是非常容易咳嗽过敏的,从小班开始,他的家长会定时定点送一批药到幼儿园。
按理说这些药不应该放在教室,可,家长不想麻烦保健医生,于是买了一台低温箱,放在星星班,方便他用药。
“喝过了。”
苒苒穿好鞋子,坐在床边,奶声奶气的当个人证,说:“我看到王俊皓喝药了。”
对!
王俊皓重重点头,他可不会骗小月老师。
午睡室响起的声音,唤醒快要睡醒的其他小朋友,打着哈气迷迷糊糊睁眼的程晨,看到姜月那一刻,光着脚丫子就下床,扑到她的怀里,带着哭腔说:“小月老师!”
程晨是个圆圆肉肉的孩子,结实的很。
姜月抱起她,放在床上,揉着他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怎么了?”
“晚上的时候,你没回来。”程晨晃着姜月的胳膊:“小月老师,你是不是出去赶走怪物了?”
正在整理自己小毯子的玲娜宝贝,很担心的说:“那个怪物很可怕,小月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有是有,但这是没办法和小朋友说的。
姜月温柔的笑着:“不是你说老师是小仙子的吗?小仙子可不怕怪物。”
玲娜皱着脸,不认可:“仙子也会受伤的!”
“小月老师,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番话迅速吸引其他小朋友的注意力,见大家好奇心越来越重,姜月连忙说道:“老师这次出去冒险给你们带了新的食物,要不要起来看看?”
“好!”
综合A楼仓库的食物是为老师的下午茶准备的,所以,里面的食物都是些速食产品,从开学前就放在那边。看着小朋友们开心的吃着牛奶配面包,姜月还是打算等身上的伤好一点,就直奔食堂。
整个幼儿园所有的食物,饮用水,包括蔬菜水果都能在食堂找到。
“咳咳咳……”
王俊皓习惯性的咳嗽着,姜月回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赵慧端着泡面,坐在一边道:“小月老师,这孩子咳成这样,去一趟医务室看看吧。”
姜月瞥了一眼赵慧。
哦,想起来了,医务室的保健医生变成怪物了。
“那不如我们今天下午找车出去吧,这孩子总要看医生的!”赵慧指着时钟说:“马上就到四点,我们可以先收拾东西了。”
姜月定定的望着赵慧,浅色的眼眸极具压力感。
自说自话的赵慧停下手上的动作,红着眼睛说道:“小月老师,你不会真的不打算走了吧?”
走?
肯定会走。
姜月还想带着这帮孩子去找家长,怎么会留在学校呢。
但,即使要走,也不是现在。
“局面不明,怎么走?”姜月将手中垃圾丢尽垃圾桶,将夏冬给她的对讲机放在桌子上,道:“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计划,那我们分头行动,正好夏冬也想走。”
“你们可以一起。”
赵慧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手中的泡面重重放在桌子上。
她和谁走?夏冬?算了吧,在赵慧心中,目前最值得信任的就是姜月,毕竟她能从满是怪物的橙色楼出来,还能跑去综合A楼杀怪。
姜月要是不和她一起走,她一个人怎么走?
能打才能活着。
没看到这种情况下,她都没想着要先联系自己的老公吗?
赵慧抿抿唇,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姜月,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你不能把小朋友留在你身边冒险,而且你一个人也救不了所有人的。”
姜月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赵慧。
赵慧靠近她,握住姜月拆开绷带的手,满脸心疼道:“我比你大几岁,我看你就像是看妹妹一样,你出去你也在受伤,姐姐很心疼。”
这个世道已然这么艰难,赵慧不想给自己自找麻烦。
姜月低头,
赵慧以为自己的劝说有用,于是更加卖力:“出去了,王俊皓也能看病,我们也能找警察,这个幼儿园也就有救了。”
“呵。”姜月发出轻笑,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打开后门道:“我明白慧慧老师的意思,距离五点还有半小时,慧慧老师可以先去隔壁等待时间,乘乱出去。”
老师们的之前的气氛忽然糟糕,孩子们抬头左看右看,大大的眼睛机灵的打转。
程晨眨眨眼,小声的问:“老师在吵架?为什么?”
王俊皓咬着吸管摇头,苒苒也不懂这些。
海洋倒是懂了,但是他需要捂住海浪的嘴巴。
“知道还问……”没见过吵架吗?
海浪的嘴巴被哥哥捂的结结实实,只好生气的双手抱胸。
他决定了一分钟不理哥哥,谁让哥哥不让他说出来。
何玲娜人小鬼大的叹口气,她的同学们智商不太够啊。
“这不是很明显,小月老师知道这个怪物游戏还没结束,不能随意乱跑。但是慧慧老师害怕了,想要回家了。”
四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赵慧能不明白吗?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赵慧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随后深深叹口气说:“哎呀,说归说,小月老师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赵慧伸手关上后门:“再说了,肥肥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丢下肥肥。”
三岁的肥肥坐在自己的位置,一心一意吃着小饼干,听到慧慧老师叫自己,放下饼干,迈着腿吧嗒吧嗒跑过去,询问:“慧慧老师,怎么了?”
成功找到台阶的赵慧,拉上肥肥的小手,坐回原来的位置。
姜月静静的看了眼,正在哄着孩子的赵慧,
许久,
她说:“慧慧老师,我希望你能做个聪明人。”
要是她想走,姜月不会管,说不定还能送上点东西,可要是她想用孩子来达成一些事情,姜月一定会给她一个教训的。
赵慧眼中闪过愠怒,随后扬起笑脸说:“小月老师,别这么凶嘛,会吓到孩子的。”
16:40
外边突然狂风四起,万里无云的天转瞬变了样子,密集的云层覆盖,阴沉沉的天压在人的心里。
明朗的教室突然变暗。
姜月迅速来到窗边,死死盯着天,喃喃自语。
“要下大雨了。”
第
13
章
“哗哗哗!”
随着一声雷声轰隆,劈里啪啦的雨珠狠狠的砸在房顶。紧密连串的雨水,顺着房檐滑落。
暴雨冲刷着地面,将沾满黏液的地面,洗刷个干净。
伴随着凉意的风,原先难闻的气息,逐渐变得清爽。
赵慧打开前门,感受下雨的味道:“小月老师,快过来看看雨。”
大雨之下的幼儿园,可见度低的可怕,远远的只能看到鲜艳的橙色大楼在不停的瓦解。
“哇!下雨了耶!”
小朋友们围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望着外面的一切。
室内外温度在大雨之下形成温差,一层浅薄的雾气覆盖在窗户上,小朋友们好奇的用手在窗户上画着画。
耳边是小朋友们兴奋的探讨窗户上的发现,
眼睛里是暴雨下模糊的幼儿园,
明明是极为正常的一面,姜月的眉心却越拧越紧。
不对劲。
有哪里不对劲。
心里十分烦躁又似乎很急迫,
直觉告诉她有些危险,可是偏偏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的正常。
“姜月老师?”冰凉的手忽然搭在肩膀,
姜月动作迅速躲开,反手拧着这只手。
“痛痛痛!”赵慧痛的龇牙咧嘴的喊道:“小月老师,是我啊!赵慧!”
按住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姜月连忙松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在门外看风景的赵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带着一身湿气,不满的揉着手腕道:“小月老师,你这也太紧张了吧,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我们今天吃煮面好了,正好外面下雨,补充点热的食物,暖暖身子。”
“好。”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嘈杂急促。
屋内赵慧在逗着孩子说说笑笑,伴随着泡面的香气腾起,看着十分的温馨。
姜月捂住有些疼痛的后背,盯着被敞开的前后门。
被打断的思绪接着在脑中不停的转。
哪里不对……
“哗!”这是外面超大的雨声。
“小月老师,面快好了,要不要——”这是教室里正常音量说话的声音。
是……声音!
姜月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忙起身关上门窗,关好炉子,冲着正在有说有笑的几人,比个嘘的手势。
这种层面上的问题,赵慧比较听话,吃面的手不但停下来,还把孩子们拢到一起,靠墙坐下。
“哗!”
大雨倾盆而下,大暴雨之下,星星班说话的声音都是恢复成自然状态,可是,依靠声音行动的怪物呢?
是迷失在着四下都起来的暴雨中,找不到方向?
还是直接无差别攻击,所有地方。
“轰隆!”
刺眼的闪电划过天际,有些昏暗的天立刻照亮,看不清楚的远方在电闪雷鸣间变得清晰。
清晰的看到,橙色的怪物更加肆意的展开身躯,庞然大物的怪物倚靠在橙色楼旁。
清晰的看到,塑胶路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站着密密麻麻的灰色身体眼睛闪着红光的小东西,蜷缩的身子绽开,有些小东西在暴雨下舞动身体,有些不知道咋咋呼呼的飞了起来。
飞?了?起来?
“小……小月老师!”赵慧紧张的抓住姜月的衣袖,眼睛瞪大:“怪物会——”
姜月连忙捂住赵慧的嘴巴,冲着同样惊讶到想到尖叫的孩子们,使劲摇头。
别叫!
别叫!
玲娜快准狠的捂住最胆小的苒苒,随后又捂住自己的嘴巴。
姜月冲着赵慧摇摇头,指着孩子们和乌漆嘛黑的午睡室。
看不到就不会害怕,姜月比较倾向让孩子们先躲起来。
有着很大后窗玻璃的星星班,能看到在暴雨中,一辆轿车冲了出来,那些闪着红光的东西,好像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啊!”车厢里稚嫩的嗓音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刺耳又惊恐的喊道:“滚开!滚开!”
被围住的车厢爆发出大人小孩的尖叫声,这是一场掩盖在下雨天里的厮杀。
天上飞着好多东西,姜月看不清。
仰着脖子眯着视线,灰蒙蒙的东西像是一团团小圆球,红色的眼睛里在雨中冒着光,飞在天上。
被它覆盖过的东西,没有生命,只剩下一辆汽车,孤零零的在大雨下停放。
“哗啦!”大雨渐渐弱了下来,
准备前往午睡室的一行人身形还顿在原地,害怕的蜷缩,哭泣。
只能静静的听着楼下的声音,伴随着雨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是……是夏冬吗?”赵慧早已泪流满面,死死抓着积木柜,脚软的站都站不住。
星星班的孩子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恐怖的一面,害怕的纷纷跑到姜月的身边,或是抓住她的衣角,或是抱住她的腿,安静的一句话声音都没有。
“不清楚。”姜月轻轻拍着孩子们的后背,安抚他们先进午睡室,随后关上门。
“在这里面待着,千万别出来。”
“别被看到,别出声。”
大雨砸在石砖岩板上,吵闹的很,蔓延的腕足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狠狠的砸过去,平整的摆设被砸烂,砸烂的东西在雨水的冲刷下,发出更大的声音,于是腕足砸的越发的用力。
等到那些完全砸成碎石,陷入土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才作罢。
声音啊。
仔细辨别耳边的声音,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埋葬在雷雨声中。
赵慧抓住姜月的袖子,哭着冲着她摇头。
别走,姜月,你不能走!
孩子们还在这里呢!
姜月拍拍赵慧的脑袋,无声的说:“怪物太多,别总想着一走了之。”
走不掉的,
那些灰蒙蒙的东西,翱翔在天上。
那些扭曲的怪物,从大雨落下来的那一刻,就在受着声音干扰。
大雨是能掩盖声音,但也能暴露声音。
姜月嘴角绷紧,
她说过要保护星星班的孩子,直到她的最后一刻。
赵慧无声的流着眼泪,疯狂的摇头。
她没有能力保护这些孩子的,她活不下去的,她……
雷声轰鸣,星星班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小月老师……”
赵慧眼睛死死瞪着午睡室的门口,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让她害怕的第一天。
那天,她的搭班老师就是这么被叫出去的。
无所不能的姜月,可能也会死。
姜月死了,她还能活几天?
赵慧哭着哭着,嘴角扯出难看的笑,默默的将孩子挡在自己的身后。
还在嘱咐孩子们的姜月见状,沉默的起身。
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里聚满泪珠,捂住自己的嘴巴,目送姜月离开房间。
手指的甲床裂开的痕迹在留着鲜血,十指连心,密密麻麻的疼痛传到脑神经中。
姜月面无表情的吞下大量的消炎药和止疼药,顺着冰冷的水咽进喉咙中。
蛮力扎紧头发,握紧刚取出的消防斧,拉开班级的后门。
黏糊糊的黏液人形,站在姜月的面前,
比起初步见到的园长,现如今的她,顶着逐渐变大的脑壳,在电闪雷鸣的余光下,死白的面皮扯出僵硬的笑容。
“小月老师,园长…找你…找的…很……辛苦。”
“咔擦!”银色的闪电像是要从天上劈了下来,照亮已经完全黑暗的走廊。
园长站在原地,维持表情。
诡异的脑袋在连串的闪电下,一闪一闪的变大。
它在变成完全版的怪物。
湿哒哒的黏液顺着打开的窗沿吹到姜月的脚底,
臭,难闻,恶心,眩目。
她知道打不过,“园长”这个怪物很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一个靠听力的怪物为什么能听出来她是姜月,
明明除了第一天,她从未在她面前发出过声音。
干瘪的手臂,已经完全蜕变成触手。
姜月看了眼距离甚近的教室门口,扯动着嘴角,揉着手腕的伤口,说道:“园长,我好像加入幼儿园很久了吧。”
“小…月…老师,欢迎你。”磕磕绊绊的吐着字眼。
姜月无所谓的笑了笑,顺手将斧头别在身后裤子上。
趁着怪物不注意,极为迅速的双手张开,一把抱住园长。
黏液覆盖在身体上,如同深海的冰凌,冻得瞬间变白。充满活动的黏液在不停的蠕动着,触碰到身体的那一刻,腐蚀着衣服和皮肉。
姜月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但是,
那又如何,
死也要拖死这只怪物。
怪物像是卡壳:“小…月……老师。”
姜月咬着牙,抱着园长的身体,扯下窗边的窗帘,忍着刺痛感,迅速将诡异的四肢包裹住。
趁着园长还未完全蜕变成怪物的那一刻,
肱二头肌爆发出好看的形状,沿着三楼敞开的窗户,抱住她,直直冲下去。
一向冷静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丝疯狂。
黏糊糊的黏液腐蚀完姜月身上的衣服,按在皮肤上,嗞哇哇的疼痛。
鲜血的味道炸开,
被绑住的四肢撕开窗帘,轻飘飘的布匹在沾上雨水后,变得沉重。
随着姜月的身体,一起狠狠砸向地面。
锋利的腕足也随着坠落扎进姜月的身体。
刺眼的鲜血洒在草坪上,
那么红,那么香。
轰隆的雷雨之下,姜月又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园所,黑漆漆的,在雨水冲刷,是浓郁的墨色。
第
14
章
大雨急切,如断掉的珍珠砸在身上。
将那一套蓝色的园服上的血迹晕染,变成紫色。
早早吞下的止疼药早就失效,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腹中蔓延到全身。
姜月咬紧牙关,背在身后等待许久的消防斧用尖锐的那段,凿中腕足。
腕足疯狂在血肉中搅动,漫天的血腥味,顺着雨水飘散。
浓稠的墨液混合鲜血,在压塌的草坪里混合。
痛。
眼前的一切变得重影模糊,灰蒙蒙雨雾之下,混合着黑的黏液,如同烈日下的冰激凌融化。
身上剧烈的疼痛,又转眼拉回她的神智。
不能晕,
孩子们还在身后那栋大楼里。
手腕翻转,带着力气扯下斧头,锋利的那头顺着腕足上硕大的伤口,
一刀劈下,
断开的腕足插在姜月的腹部。
“啊!”巨大的脑袋做出吃痛的表情,发出诡异的喊声。
原来,还未完整化的怪物,还会知道疼。
姜月轻笑自嘲,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记得观察怪物。
黑漆漆的黏液混着血迹到处喷洒,
恶臭,熏得她脑袋阵阵发晕。
“你……不乖!”
乖个屁!
已经断掉的腕足吃痛抽回,于此同时,另外几条带着黏糊糊的腕足迅速冲过来。
姜月忍痛翻身,往后方翻滚起身。
不远处的怪物利用着腕足四散站在树冠之上,凌厉的腕足穿破雨帘冲着姜月袭来。
好用的消防斧再次别在身后,顺势抓住腕足,匍匐在腕足之上。
大约是经常直视怪物,眩晕的感觉彻底麻木。
姜月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搞死它。
墨色缠绕,圈住这懊恼的小虫子,浑噩的往脑袋移去。
“小…月…老师,你……不乖。”
忍着腐蚀的疼痛,从包围圈撬开一丝缝隙,急速攀爬。
失去腕足上的小东西,其他腕足疯狂抓过来,
腕足扎进姜月的身体的时候,消防斧也扎到了怪物的嘴边,
湿滑的皮子上,异常的结实。
姜月废了很大的力气,将尖锐的那头刺在怪物的脸上。
下一秒,追逐她许久的腕足抓住她的脚腕,
然后狠狠甩出去。
姜月满眼都是离她越来越远的消防斧,修长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上。
“小月老师!”
大雨之中,忽然传来小朋友们喊声。
姜月顺着视线看过去。
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赵慧手忙脚乱的捂住孩子们的声音?
这个笨蛋怎么敢让孩子们发出声音?
原先只想掀开窗帘偷看的赵慧,此刻她第一次恨自己的视力如此之好,看到姜月如此清晰的惨样。
雨水中,景色的色彩是那么的厚重。
只见一个血乎乎的人形,带着凌厉的目光瞪了过来。
残碎的衣服顺着血块掉在地上,离这么远,她都好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满嘴的铁锈味不停的往外涌,身上的皮肤如同被腐蚀掉的衣服一半,
坑坑洼洼,血迹斑斑。
这么惨,一定很痛吧。
脑子迟钝的赵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来不及多想,那腕足再次一次高举,冲着姜月而去。
姜月攒着力气,费力的往一边躲去。
伤痕累累的身体,并没有积攒出很多力气,强健有力的腕足再次抓住她。
羸弱的身体被高高举起,
姜月头一次看到这么高角度下的森林幼儿园。
远处橙色楼旁的怪物,已经将腕足蔓延到小班楼敲打着。再远一点,属于园长那栋楼里保持着完整性,楼旁的森林游乐园郁郁葱葱,随着雨水的浇灌,树叶沙沙晃动。
再远再高点,飞在雨中的灰蒙蒙红眼小东西,灰色的圆球上,长着两个瘦小的翅膀,依稀可见前身是鸟。
血和雨,一起滴滴答答的落下,
那种鸟怪,却没一个冲上来。
看样子,这群鸟怪不敢和这种怪物抢东西吃。
“小月……老师,你不……乖!”
高举的腕足接近怪物的面皮,姜月绷住身体,只等怪物将她塞到嘴里的那一刻,迅速拔起面皮上的斧头,给它狠狠来一击。
举起的腕足,急速落下,将姜月狠狠的摔向地面。
“咔。”姜月似乎都听到后背的脊柱骨被摔个粉碎。
焯!
本以为要被吃了,没想到怪物又将她摔向地上。
姜月两眼冒金星,捂住胸口,又吐一口血。
没等她缓口气,右腿再次被抓住。
几次被抓的地方,已经腐蚀到肉,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好痛!
掀开窗帘一角的赵慧拧着眉望着楼下被来回抓起来,且再次甩开的姜月。
明明身上一块好肉都见不到,可偏偏一声都不喊痛。
是怕惊到怪物?还是说所有被盯上的人都是这么悄无声息的被解决?
她是知道姜月能忍的,可是她的搭班老师不是这种人,为什么搭班老师悄无声息?
是所有被怪物吃掉的前这么惨,还是只有姜月?
因为姜月动手杀了?
赵慧下意识的将此刻的场景和脑海中消失一段时间的搭班老师,衔接一起。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能放下念头,揪住心神,望着姜月。
她期待,姜月能起身杀了这只怪物。
可目前的局面,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说。
又一次被高高举起,磕的满脸血的姜月砸到综合A楼的后防盗门。
大力的作用之下,防盗门被砸瘪。
鲜血模糊着视线,姜月仰着头,吃力的抬头。
死死扒在后窗户上夏冬,捏着手中的斧头,正要打开窗户,一副要准备冲出来厮杀的模样。
别……
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