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阿妮走过?去跟他互动,抬起手,面前的狩猎者忽然面露惊恐。她?低头一看,地面上有十几条蟒蛇的头颅抬起,再抬眼?,在她?面前站定的驯兽师消失了,只剩下其中一个蛇头仰首吞咽,巨大的人形物被它咽到肚子里?去。

    吃得好快。

    这是阿妮的第一个念头。

    音乐停了,鼓掌停了,只有五光十色的彩灯映照着她?的脸。在恐怖的静默之中,阿妮扭过?头,见到观众们审判般的目光,整齐划一的笑容从?它们脸上齐刷刷地消失,绿色屏幕开始爆红光。

    阿妮愣了一下,突然转回头来盯着面前的那只蛇头,她?灵活地冲上去掰开蛇嘴,手伸进它的口腔里?混乱地拉扯翻找着一大团蛇被她?拽得疯狂颤抖蠕动,发出剧烈的嘶嘶声。

    阿妮面不改色地扽出来一个东西,是驯兽师的鞭子。

    她?高举起鞭子,在即将?在红光吞噬、被病毒操控的观众席面前,接续上了驯兽师的工作

    安妮曾经?无?数次在训练场上表演,她?无?数次旁观过?。

    两人名字里?有一部分重合,阿妮觉得自己可能也有一部分重合的驯兽师天赋。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里?那位高挑凶残的女?郎身影,一手将?鞭子啪地一声抽打在地面上,另一手掐住了其中那个蛇头。

    她?眼?里?凶光闪烁,透露出一股可怖的危险气息,被掐着的蛇团想要猛烈地挣动一下,却被身后的多?眼?怪踊跃地挤了上来。

    阿妮一只手迅速变化,反正已经?暴露了,她?在狩猎场里?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示虫族拟态。漆黑的生物装甲覆盖手臂,骨刺卡着蛇颈,硬生生将?它拖到火圈面前。

    蛇团用力挣动,根本就不想跳。阿妮也不管它想不想跳,面无?表情地倒数:“三。”

    十条蛇头害怕地缩了起来,另外几十条狰狞地示威,甚至有一个已经?咬了上去,被阿妮抬脚狠狠踩在地上。

    “二。”她?飞快地数了下去。

    有一半的蟒蛇已经?屈服,另一半还梗着脖子不愿意动。

    “一。”

    蛇团死犟地扒着地面,阿妮懒得费神,虫族拟态的手臂噗呲一声掏进蟒蛇团里?,然后抬手将?它掀飞出去,冲着巨大的火圈:“走你。”

    观众席非常安静。

    蛇团划出一条弧线,精准地穿过?火圈,轰然坠地。

    四周的彩条和撒花被震了起来,灯光变幻,映照着观众席每一个人的脸庞。智械族们僵硬地坐在那里?,似乎面临一场声势浩大的数据异常,一场持续恒久的“假死”。

    既不运行,也不报错。

    直到安妮欢呼地跳起老高,大声喊了句:“阿妮!!”

    程序的死锁瞬间解开,线程恢复,观众们热烈地鼓起掌来,一切恢复正常。

    在一串错乱的情况之下,表演还能继续进行。只要能继续运转,最好不要追究是怎么运转的,也别追究这算不算是BUG。

    阿妮扭头看向?多?眼?怪。

    那团巨大的血肉呆了半晌,示爱的眼?珠子突然停了停。它不可置信地看向?被扔过?去的蛇团,又分出几只眼?睛看着面前香香的人类小人。

    阿妮指了指火圈,鞭子甩回掌中,轻轻拍了拍掌心,微笑:“三”

    多?眼?怪猛然回神,疯狂蠕动着爬了过?去,它够不着火圈,跳起来只有半人高就“Duang”地一声软弹落地了。怪物委屈地发出尖叫,然后缩了缩身体,变成一个球。

    它爬远一段,滚成一个肉球,通过?助跑弹跳而起,穿过?了火圈。

    台下响起激动的鼓掌声。

    观众的声浪宛如山呼海啸,巨大的聚光灯下,阿妮的侧脸被灯光点亮,撒银箔的发丝晶莹反光,她?唇边带着一丝微笑,慢慢地甩掉了掏进蛇团里?手臂上沾到的血水。

    虫族拟态无?声解除,鲜血从?她?白皙的指尖淌落。

    “完全是恐怖的狩猎者。”弹幕这样说着。

    “虽然长得很可爱但作风也太?粗|暴了”

    视角猝然拉近,在直播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天使一个特?写镜头直冲眼?前。众人屏住呼吸,见到阿妮微微汗湿的发根,她?抓着驯兽长鞭的手擦了下额角,忽地抬睫,粉红瞳孔直视过?来

    “啊啊啊啊好香,感觉阿妮又变香了”

    “为什?么不能舔啊!!刷多?少礼物可以舔一下!!我要跟选手私联!!”

    刷屏的昂贵礼物看不清数量地冲击过?去,一个B级狩猎场的直播间,居然杀出重围,冲入星网热度前十之中,将?好几个A级直播挤了下去。

    天使更换了直播封面,封面从?小丑病毒的标志,变成了阿妮的特?写照片。它是全视角捕捉画面的,将?照片放上去的同时,天使审视着一段未播出画面,观看了很久。

    那是阿妮跳入火焰的一帧,没擦好防护涂料的演出服被火焰灼透了一块,衣服下面露出她?侧腰上粉红色的箭头。

    是纹身吗?

    一股数据流抚摸了一下视频,缓缓播放下去,那道

    铱驊

    粉色“纹身”在视频里?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天使忽然想到这颗“摇钱树”那个土里?土气的邀约。

    下班吃饭?开什?么玩笑。

    麟处在长期的低烧中。

    那个疯子放过?他,还很认真地跟他道了歉,并且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

    但麟越是了解,就越是烦躁,尤其是当墨绾用那种虔诚温柔的语气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心浮气躁,一股灼人的热火干烧着嗓子眼?。麟忍耐着听了下去,盯着墨绾的婚戒。

    所以,我现在是想尽办法地给一个已婚的小怪物生女?儿么?

    麟快要被自己的荒谬给逗笑了。他要是现在还有理智尚存,就应该马上停止试验,停止给卵子供给药剂,让它像以前一样沉寂下去。

    然而他没有。他的理智早已灰飞烟灭,燃烧殆尽。

    她?不要也没关?系。他要。

    麟就这么简短地做了决定。

    他得到阿妮的近期消息就不再理会对方,墨绾却坚持要得到他的联系方式,麟想了想,不知出于何种微妙的心态,跟他互换了通讯码。

    回去的路上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跟踪他,应该就是那个叫墨绾的蜘蛛。

    科联会的研究所绝对安全,外人无?法进入,麟验证了身份,回到住处。

    他往手臂上扎了一针,腹中的卵子再次活跃起来,隔着衣服亲昵地蹭他的掌心。它一直没长大,麟也不确定宝宝到底需要什?么能量物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一点。

    他的孕囊还是初始被改造出来的那样,狭窄,柔嫩。宝宝游移地轻蹭他,在孕囊里?晃动,这种轻微的移动让他的小腹一阵痉|挛,皮肉一抽一抽地发着热。

    难受。

    被牵扯着的那种难受。他深度缺水,能量被宝宝吸得一干二净,连哭都没眼?泪。

    麟吸了口气,有些发抖地从?手提箱里?又取出一根针剂。他知道怎么让自己好受点,于是打开直播,固定在了阿妮的视角。

    小怪物漂亮的粉色瞳孔出现在屏幕上。

    他浑身低烧、缺水,种种症状叠加在一起。然而阿妮的声音一响起,他又觉得好像能撑得过?去,再次挽起袖子,打入第二只药剂。

    珊瑚耳骨发出再次生长的声音,骨骼的生长痛让麟一阵耳鸣。他伏在沙发上,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尾巴,湿润的鱼尾变得更长,似乎有了些龙化的痕迹。

    视频里?阿妮的声音还响着。他听不清内容,低低地喘着气,热息落在手臂上,他的手指也伴随着阿妮的声音挪下去。

    鲛人的繁衍锁

    找到了。

    太?过?缺水,他的臀鳍炸了几片鳞。他用手小心地拨下去,疼,疼得让人出了一身冷汗,汗浸透了衬衫,脖颈却还被研究服的领带锁得死紧,连吞咽都十分艰难。

    他低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想看,只颤抖地呼吸着,也哭不出来,把手指伸进去。

    她?曾经?用软绵绵的触手探索过?的地方。那道狭窄无?害的缝隙、柔软顺从?吞下卵子的温床,反而抗拒起了他自己,似乎是因为鲛人指甲锋利的缘故,他没办法、没办法让自己舒服一点。

    讨厌鬼。

    麟不免迁怒视频上的某人,无?声无?息地缓了很久,才勉强爬起来去洗手。他重新烧水,喝掉大量的水,忽然听到屏幕上响起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痛痛痛”流的声音。浅蓝长发的鲛人年龄跟她?更匹配,身份也是,“为什?么要穿这种鞋,我要走不了路了!”

    那个粉色的身影在流面前蹲下:“刚才表演不是还很正常?学哥,你最近喊疼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麟收回目光,捧着玻璃杯继续喝了下去,咕咚、咕咚,他大口咽下,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炸鳞烧尾的症状,然而水才没过?喉咙,就立刻反胃干呕,他紧咬着牙齿,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

    珍珠细碎地落在地上。

    麟看着珍珠滚落出去一段距离,忽然想,原来还有那么一点水分,拿来伤心。

    扔在地上的通讯器亮个不停。

    他没有管,盖着毯子蒙住头缩在沙发上,脑子里?一半在想明天的试验项目,一半在想那个随便说“我爱你”的小骗子直到通讯响起。

    尾巴戳了下通讯器,接通了。

    先是几秒静默,随后响起一个温柔青涩、有点怯生生的男声,试探着说:“我可以帮你照顾宝宝。”

    尾巴挪过?去要挂断。

    墨绾又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很凶的,我有时候有时候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

    麟沉默不语。

    墨绾:“你身体很差的,在生病吧?要是孩子受不了怎么办?阿妮大人知道也会很难过?的。你想看到她?难过?吗?为什?么不好好对宝宝,孩子是无?辜的。”

    麟伸出手,把通讯器捡起来,说:“有个条件。”

    “嗯嗯,”事关?宝宝,墨绾变回温柔贤淑、谨小慎微的样子,“你说。”

    他忽略掉心里?的煎熬和刺痛,一心一意地为孩子着想。生下来,墨绾也希望麟能生下来不管是谁生的,最后都是他和阿妮大人的女?儿,没关?系,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做什?么他都愿意。

    麟说:“把婚戒摘了。”

    “”

    从?墨绾的沉默里?听出疑惑,麟重复了一遍,罕见地态度强硬:“她?娶你和抛弃你并不冲突。你也被丢掉了,在我面前戴着婚戒有什?么意义?只是炫耀吗?”

    “你根本是个妒夫。”墨绾的声音瞬间冷下来,用蛛族的评判标准吐出来一句,他的心被揉捏得快碎了,迟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顿了顿,再次道歉,“对不起,说了点心里?话?出来嗯,好,我在你面前不会戴的。但是你也不许说她?喜欢你这种话?不可以。”

    第39章

    表演者(6)

    晋江独家授权首发,保护

    “最受欢迎的新演员,

    萌芽之夜最大惊喜”

    丽故意拉长音,面带笑容地读取演出中?心发给她的资讯。她眼前是一片虚拟屏幕,上面混杂着只有智械族能读取的程序语言和?通用语,

    读到这里?,

    丽冲过来猛地抱住阿妮,

    一下把她举起来用近乎揉搓地方式猛烈贴贴:“阿妮宝贝!”

    阿妮在想别的事,

    没有反应过来,

    让智械族的机械骨骼猛地举起,感觉就像是被?起重机吊起来了一样。

    啊虽然看上去是漂亮姐姐,可是力气好大。

    她看着丽的眼神完全?是在惊叹对方全?金属的骨骼构造,丽却把这种情绪翻译成了懵然天真。

    被?病毒侵害的大脑里?冒出“好萌”的形容词,

    来不及反应,

    丽已经又上手搓了起来。没搓几下,

    怀里?的阿妮猛地被?一只手捞走,安妮挤进眼帘,

    攥着驯兽皮鞭的手臂绕过去穿过腋下,

    卡住白发少女?的肋骨,

    不讲道理地宣布:“她应该是我的接班人。”

    “喂,

    ”丽挑起眉,“救一次场还不够吗?这是我的学徒,

    我要把所有杂技演员的技巧都传给她。你能给她什么?那些丑陋又讨厌的小?动物么?”

    “丑陋的小?动物”安妮说话时牙齿咬得咯吱响,

    她露出一个冷漠到透着歧视的笑容,

    “我向你讨要有天赋的学徒的时候你怎么一句话都不提这个孩子!也不告诉我她能自由出入第五仓库,

    分明就是有私心想要把她藏起来!”

    “你到底讲不讲底层逻辑?母神编写你的时候是用了最烂的静态库函数吗?”

    “我看你才是每一个字符串都有问题,脑子里?连二进制编码的处理器都坏掉了!”

    吵得好激烈,好认真。

    听不懂。

    阿妮被?这么搂着,一偏过头就能看到驯兽师姐姐的生产编码。她凑过去在对方脖颈与下颔的连接处看了片刻,

    见?到一串通用语。

    名称:拯救76

    外形:人类女?,183cm。

    拯救76就是“安妮”原本的名字,就像是官方给她送基因进化药剂的那个工作人员一样,正常的智械族应该都是这种格式的姓名,那个员工叫“进化155”,那安妮姐用的就是

    铱驊

    拯救生产序列的第76位机器人。

    “天使”为什么没有编号?他很特?别么。从屏幕里?听到的声音是男声,那应该自我认知是男性吧

    他也有一个具体的机械身体么,可是要对智械族拟态的话,应该要读取对方的数据库吧?

    阿妮边想边掰了掰驯兽师的手指,小?声抗议:“姐姐,肋骨要断了。”

    吵得正激烈的两人一愣,安妮松开手,把她放到地上,终于找到裁判官似的攥住她的手,盯住对方粉红色的眼睛:“那你呢,你自己想做什么?说实?在的,你已经把她会的东西学得差不多了吧,也该来我这里?”

    “杂技部分也很重要你到底有没有考虑同事的感受!”丽一口气说完,低下身挤进阿妮面前,眼珠发光地盯着她,“总不会抛下我吧,我可没有为你准备什么替补人员。”

    阿妮被?她眼中?的光刺到了,眨了下眼,才发现对方的机械眼睛是真的会自发光,她顿了顿,说:“我都可以?啊。”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随便!”

    阿妮被?两人同时用力摇晃肩膀,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黏液都摇匀了,她想了想,道:“我可以?一个人完成这两部分的内容。”

    两人看着她的脸。

    漂亮的小?女?孩。纯真,可爱,一脸平静。

    好像不会骗人。

    又在萌芽之夜很可靠地救了场。

    阿妮不知道丽和?安妮梭巡的目光中?思考计较了什么,只是在无尽地沉默中?觉察到两位智械族在计算可信度。过了两分钟,她们几乎同时开口:“好。”

    “就这么说定?了。”驯兽师站起来,仿佛将这种退让当成自己吃亏了似的,“一三五归你,二四六归我,周日特?训,没问题吧?”

    “总之,我们要捧一位超级新星,”丽毫无滞涩地接上了她的话,“今年的狂欢之夜不能再让给别的马戏团了,她这么刻苦,咱们就更不能掉链子了,哦,对”

    她抬手拉出一道虚拟屏幕,上面数字飘动。阿妮凝视了一会儿,大概认出上面是说票数什么的。

    丽指了指屏幕上变动的数字,给她翻译:“支持度排第三十七,上升速度第一,票数为六千四百二十票。”

    “这么实?时的吗,”阿妮瞟了她一眼,“你们脑子里随时可以投票的啊。”

    “观众手里?只有珍贵的三票,最多只能同时支持三位表演者。但是演员却有一百多人。”丽手欠地伸手要捏她的脸,被?安妮冷冷打掉了,她讪讪地收回去,“既包括身经百战的表演者,也包括萌芽之夜才出现的新演员,你要努力把前辈们都干掉。”

    阿妮喃喃道:“把新演员全干掉更实际点。”

    她突然觉得清理掉所有狩猎者也没有那么难了。

    两人回去为她制定?专属的训练计划,临走前,安妮送给她一条新的驯兽长鞭。

    这似乎是驯兽师姐姐珍藏的鞭子,全?机械,遍布金属光泽,握在手中?很有分量,大概有十二节,末尾电弧迸溅。

    阿妮录入指纹,试了试手感。很沉,比长棍还要顺手,她抽出手帕擦鞭子。

    宿舍门一动,流的声音跟着响起:“都不抬头看一眼是谁?要是其他狩猎者摸进来杀你怎么办,你可是大出风头。”

    “脚步能听出来。”阿妮说。

    流洗漱的动作顿了一下,盥洗室的门开着,清水冲刷着手背。他脑子里?忽然冒了一串泡泡。能听出来脚步是什么意思?她有很留心听自己跟别人的脚步区别吗?就是这么把麟骗到手的?

    “因为你一瘸一拐的,还是高跟鞋。”阿妮继续道,“腿还疼?”

    “”

    水流莫名更大了一点,遮盖住突然砸了一下出水口的声音。

    鲛人动作快速地洗了把脸,擦拭掉皮肤上湿润的水珠。他走出来看着阿妮擦拭那条长鞭,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你”流叫了她一声,停顿片刻,忽然问,“你跟我哥是怎么回事儿,你干嘛要追他。”

    阿妮探索着这条金属鞭的更多功能,不假思索地道:“他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在对人类拟态后?,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其他种族。

    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流走过来坐下,训练结束,他低头脱掉繁复华丽的舞台高跟鞋。这双刑具把人鱼本就不够耐痛的双脚磨得伤痕累累,如果没有那个粉色黏液的帮助,流怀疑自己现在恐怕都走不了路。

    鲛人是强悍、而且非常慕强的种族,不能跳舞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缺陷。他对阿妮的态度不知不觉改观了很多,在他不擅长的领域习惯性依赖强者:“什么礼物,他是被?绑上缎带放在盒子里?打包送到你面前了么?现在被?绑上缎带疼得死去活来的是我啊。”

    他抓过阿妮擦鞭子的手,放在腿上。

    舞台高跟鞋是用缎带绑起来的,他的小?腿上有缎带捆绑的压痕。阿妮前一阵子都很关心地帮小?美人鱼揉腿,免得还没演出他就先倒下了。

    但?现在萌芽之夜已经过去,离下一次演出还有一段时间。

    阿妮瞥了他一眼,手指按着对方疲乏的韧带用力掐了一下。猝不及防的粗鲁伴随着强烈疼痛涌入身体,鲛人瞬间疼得叫出了声,又及时咬住嘴唇抬眼看着她,吸了口气,冒汗地缓了几秒:“你”

    “你是喜欢我吗?”阿妮打断他的话。

    流愣住了。

    “学哥,你依赖我依赖得太过分了。”

    她凑过来,盯着对方冰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眸跟麟时常躲闪、忍住流露疼痛的眼睛不一样。学哥很擅长用自己的受苦来撒娇,似乎他在家里?也是这么做的,一个勇敢好战、胜负心强烈的优等生,一个被?宠溺被?重视的次子,自然能分走长辈的关注和?外界的赞誉。

    阿妮的声音怦然敲打在他的脑海里?。流无言以?对,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让自己显得很忙,他左顾右盼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喝了几口,酝酿出反驳的话:“因为你总是过来帮我揉,不愿意直说就行了,干嘛要”

    这种程度的反驳真的有意义?吗?

    流说不下去了,好像自己喝的不是水,是岩浆,喉咙跟着蹿起来一股火,被?烫的手都发抖。

    “噢。只是习惯了呀。”阿妮松了口气,语气变得更轻松,她继续摆弄手里?的新武器,没再看他,自然也就没见?到鲛人泛粉的珊瑚耳骨和?紧绷着攥住玻璃杯的手指。

    阿妮继续说:“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几秒后?,他问。

    “对你没兴趣的意思。”

    就这么几句,流却忽然被?这杯温水呛到,他抽了张纸捂住唇咳嗽了半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不甘。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在任何一方面输给麟,鲛人崇拜强大,比年轻,比武力,比声誉,或者就算是比外表,他也没有哪儿输给过那个年纪不小?的哥哥,怎么到她这儿就一口一个“老师”、“礼物”,换了自己反而没兴趣?

    他豁然站起来。

    阿妮慢慢地挪了下视线,看着他满是青紫淤痕的双腿,想,这次居然没喊着好痛。

    流冲着她道:“麟的脑子里?有病,才会跟人类交往,他是个叛徒!”

    阿妮知道鲛人的观念,也明白他们的繁衍锁,挑了下眉:“然后??”

    “我不会喜欢人类。”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用担心了,我对你也没兴趣。”

    “哦。”阿妮点了下头,说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这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让流非常堵得慌。

    他张了张口,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随后?踢开高跟鞋,因为生气得太真情实?感,一下子用力地撞到了伤口,被?捏过的筋骨和?针扎一样的肌肉爆发剧痛,小?美人鱼当着阿妮的面,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阿妮就知道他坚持不了多久,今天的训练量已经到极限了,没捏腿就站起来,真是不想活了。她踩住对方的背,把刚努力爬起来的流摁了回去,淡淡地说:“还是躺一会儿吧,昨天洗澡晾尾巴的时候都炸鳞了,难看。”

    难看?难看他?!

    “你好讨厌!”

    “嗯,鲛人都觉得我很讨厌的。”阿妮无所谓地说,“你们说话都是一样的吗?比如说”

    “讨厌鬼。”流恨恨地说。

    阿妮突然沉默了一下,盯着他的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她的想象里?,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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