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徐游还在,肯定会阻止校方清理这座池塘。

    徐游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但x欲是组成动物的一部分。

    那女鬼说,她当时怀有的本来只有一个,是徐游往她身体里安放了其余三个受精卵,不过她说她是自愿的,别说三个,三十个也可以。

    只不过作为母亲,在她的心里,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个,是她的女儿。

    她一直在找的,也是那一个,是徐梅。

    “看在你帮我找到了她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女鬼转过脸来,笑得阴沉。

    江橘白:“什么忠告?”

    女鬼的手指伸向了江橘白的脸。

    她本意应该是摸江橘白的脸,但不知为何,半途猛地一顿,选择不直接触碰,而是隔了一小段距离。

    “你的脸......”她手指沿着少年的脸型画了一圈,“你被恶鬼缠上了,它会要你的性命。”

    “......”

    “你看看你,你都快跟我们一样了。”她捂嘴笑了起来,在看见江橘白不慌不忙之后,她笑容消失,“你不信就算了。”

    江橘白转身离开。

    “喂!”

    “真要死了,记得来婶婶这里,婶婶生前是剪头发的,我给你免费剪头!”

    江橘白照旧把符纸往奶茶里泡。

    “最后一口,我喝不完了。”

    徐栾看着江橘白嫌弃万分的表情,视线慢慢转移到了他水杯上面。

    “其实我也不喜欢甜的。”

    江橘白正想说话,水杯已经到了徐栾的手里,徐栾仰头就帮江橘白把最后一口奶茶给喝了。

    江橘白听见了咽下去的声音。

    徐栾舔了下唇角,“我想你亲我,你还没有主动亲过我。”

    现在是已经下了晚自习的时间,教室里加上江橘白,只有五个人,另外四个都距离江橘白很远,刷题刷得很认真。

    江橘白看着徐栾,对方明显对自己正在对他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徐栾还沉浸在一切都已经了结了,他跟眼前少年的热恋当中。

    看出江橘白表情复杂纠结,脸白了又红,他手掌贴到了江橘白的后脑勺,将人带到近前。

    “你每次明明不愿意又努力说服自己的样子,特别可爱,你知不知道?”

    徐栾在江橘白被挑逗得恼怒的眼神下,偏头吻住他。

    恶鬼的唇舌都是凉的,像碰上了一块冰。

    江橘白忍不住往后瑟缩,又被搂着脖子往前,他整个人都被罩进了徐栾的怀里。

    徐栾一点点的侵入少年的唇齿,舌尖舔到了少年的舌尖,它跟它的主人一样,往旁边躲,往后缩,徐栾轻轻勾住它,将它轻轻吮吸着。

    "......"江橘白喉间发出嘤咛声,他推了徐栾一把,徐栾直接将他压在了窗台上。轻吻骤然从细雨绵绵变成了疾风暴雨。

    徐栾的吻从江橘白的唇一路游走到了江橘白的喉颈,待江橘白受不了这种耳鬓厮磨温水慢煮之时,他的手指才轻轻握住少年的。

    江橘白的背忍不住弓了起来,身体微微发着抖,耳朵红透了,像刚从火红的落日上裁下来的。

    他的落进了徐栾的手里,像掌控了他整个人一样掌控着它。

    在恶鬼的手中,再硬也硬不到哪里去,但是足够烫,江橘白自己都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徐栾玩够了,但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也没有放它出来的意思。

    他弯下腰,将它吞入口中。

    江橘白倒吸一口凉气,手指立刻在徐栾的肩上攥紧。

    过了数分钟,江橘白猛地站起来,他抓起水杯和手机,近乎狼狈地从教室逃窜了出去。

    但他木着脸冷冰冰的样子,让班里另外四个人吓了一跳。

    “谁招惹他了?”

    “一个人坐那后面,还能生气?”

    “估计是做题做生气了吧。”

    -

    最后一张符,江祖先每日都提醒江橘白,别忘了,别前功尽弃。

    江橘白的心跳,从早上开始就很快。

    他兜里揣着最后一张要喂给徐栾的符,前面两张符已经用掉了,徐栾没有察觉到,同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江橘白都怀疑那符是不是江祖先自己画的,是不是没有用处?

    有用最好。

    但是没用,他为什么心底一松?

    江橘白都快将那张符纸在手里攥化了。

    他的走神,在陈芳国把他叫到办公室的时候结束。

    “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啊。”陈芳国喝着茶。

    “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过了五月,全国都开始升温,徐家镇自然也不例外。

    “还好。”

    陈芳国倾身拍了几下江橘白的肩头,“再坚持坚持,还有不到一个月,依你的成绩,你基本可以随便挑大学了,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首都吧。”江橘白迟疑着说。

    “好志向,好地方。”

    江橘白从小到大,除了看病和购物,没出过这个市,平时最多在镇上逛逛,他不知道首都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国内最好的大学是在首都。

    首都离江家村也挺远的,村里有人去过,又回来了,说挣不到钱。

    他要是去,就不回来了,鬼太多了这里。

    “那个。”

    什么那个?

    江橘白好奇地四处看,球场上一个唇红齿白但阳光健气的男生朝他跑了过来,他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笑得有些憨气。

    “我叫向生,也是高三的,高三2班,我认识你很久了。”向生伸了手,看见自己手掌上全是灰,又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打篮球。”江橘白语气不冷不热,他不认识眼前这男的。

    “不不不,不是打篮球,我是想问,”向生咽了咽口水,“你准备去哪所大学?”

    江橘白蹙眉,“你上次测验多少分?”

    “621。”向生笑起来。

    “那你问我去哪所大学?”

    向生的笑登时就僵在了脸上,“一个城市,也可以的。”

    江橘白这才明白了对方正在向自己表达什么,他冷淡的表情变得局促起来。

    他能敏感察觉到女生的情感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男的也......他到底哪里吸引男的了?

    少年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跑。

    向生看懂了江橘白的意思,叹了口气,沮丧地转身,然而,下一秒,他就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篮球直接一记砸在了脑门上,他眼前当即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

    “哎,你们听说没有,2班有个男的,下午打篮球被扔到了,送医院去了。”

    “这也能去医院?”

    “脑震荡,中度的。”

    “牛。”

    江橘白晚自习的时候,听见江小梦和闺蜜隔着一条走道在聊天。

    “长得好帅的呢。”

    “好心疼啊。”

    江橘白听得好玩,“长得丑你就不心疼了?”

    “不会,”江小梦正义凛然,“我甚至都不会问。”

    “但是向生真的长得挺帅的,他跟以前的你是一个类型,你现在没那么爱笑了,比以前更酷了。”

    “向生?”

    “对啊,向生,好多女生喜欢他,他特别会打篮球。”

    江橘白回了头,看向窗外,表情从闲聊的漫不经心变得冷了下来。

    他心脏使劲的紧缩,又有什么东西在里边同时使劲往外撑,他心脏被攥得发疼,同时也被涨得发疼。

    他在桌子上趴了下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因为什么,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徐栾是恶鬼,所以会审视自己身边的一切生物,他并不吝啬于对那些生物出手。

    即使只是说了几句话。

    江橘白在为他分辨的同时,更多的是无力,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改变徐栾,他们本来就不是一类。

    杀了徐栾,成为了一件无比正确的的事情。

    但他不想杀它。

    他希望徐栾可以是个好鬼,是无辜,是被害者,是迫不得已。

    但徐栾一次次向少年证明。

    它是鬼,不是人。

    下了晚自习之后,教室里空无一人,江橘白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徐栾坐在江小梦的位置,拿着笔,低头在给他批着题。

    少年抬手,直接把掌心里一团纸喂进了嘴里。

    符纸碰到唾液,瞬间融化了。

    徐栾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还没张口说话,江橘白就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腰,朝他亲了下去。

    徐栾怔了一秒钟,他手中的笔“咔”的一生被他掰断了。

    但他却推开了江橘白,勾唇笑,“怎么了?”

    江橘白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徐栾。

    “行吧行吧。”徐栾扶住江橘白的背,吻上去,他张开口,由浅吻转为深吻。

    他几乎将少年口中的津液舔舐尽,然后像惩罚一样掐住江橘白的腰,吻变得重得毫不留情,没有一点温柔可言。

    江橘白穿着校服,徐栾甚至低下头,在江橘白胸前咬了一口。

    少年疼得叫了一声。

    却被徐栾捂住嘴,徐栾居高临下看着少年的泪眼,淡淡道:“宝贝,这样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咬嘴巴不等于咬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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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一下基友的文,沙雕受在恐怖副本吃瓜的小故事,感兴趣的可以搜索文名查看~!

    文名:《被恐怖鬼怪们听到心声后》—稚棠

    文案:

    一次意外,简越成为了无限惊险生存游戏的主播,在一众顶尖主播们觉醒的异能中,他抽到的生存异能是—八卦。

    观众们:“哈哈哈这是什么破能力,等死吧主播!”

    传闻怨灵贞子杀人不见血,当女鬼因为情郎惨死而怨恨所有人即将展开杀戮,眼看所有选手要全军覆没时:

    八卦技能在脑海生效:【S级怨灵,她情郎其实没死,背着她跟人私奔了!】

    简越:“?”

    正准备杀人的女鬼:?

    直播间吃到瓜了的观众们:!?

    又一场生存副本展开,众选手们进入危险的古堡,简真被公爵夫妇威胁,眼看就要丧命之际。

    八卦技能:

    【S级鬼怪公爵背着夫人和女仆有一腿!】

    公爵夫妇对视,焦灼的场面一触即发。

    直播间观众:“这、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修罗场吗?l

    八卦技能:

    【最新消息!女仆其实是个女装大佬!】

    简越:“……”

    你们鬼怪圈这是在玩什么PLAY?

    直播间的观众:“哈哈哈哈!好着急,瓜子水果花生米都准备好了,所以女仆到底喜欢谁?”

    大型惊险生存游戏展开,一个普通的人类主播爆红,别人杀怪简越吃瓜;别人杀的累死累活;简越这边家长里短扯头花,观众忙于吃瓜不亦乐乎。

    靠着八卦技能简越数次在危险的副本内全身而退,直到某次生死一线,技能发动:

    八卦技能:

    【听说没!危险级BOSS鬼王和一名普通的人类选手谈恋爱了!】

    简越:?

    扑过来的恶鬼惊讶的停住脚步,人也不杀了,转身与同伴窃窃私语:

    【王居然谈恋爱了……就是和这个人类吗?】

    【对啊对啊,听说都同床共寝不知道多少次了!】

    本来想吃瓜的简越瞳孔地震。

    恶鬼散去后,简越忍不住对身旁男人笑道:“我刚刚听到他们说你谈恋爱了,这是假的吧,你要不要澄清一下啊?”

    男人黝黑的眸子隐隐泛着红光,本以为会听到否定的回答,却见他看着自己说——

    “也可以是真的。”

    简越:“……”

    笑容逐渐消失.jpg

    第71章

    消失

    应得的什么?

    江橘白脑子里已经全被装上了浆糊。

    -

    -如何了?今晚九点,不见不散。

    无畏子正在用一块白棉布擦拭着一颗又一颗的钉子,每枚铁钉肉眼可见的长而锋利,长度超过无畏子的中指最顶端到腕部的距离,尖端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他面前的桃木桌上摆放着他即将要装进布包当做行李的物品,护身符、三清铃、罗盘、太极阴阳剑、招魂幡、桃木令牌,天蓬尺等,若不是一口气带不了太多,无畏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装身上。

    毕竟今晚要灭的可不是普通的怨鬼。

    那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多重怨气加身,同时又被年轻人类阳气滋养,日日都在成长的一只恶鬼。

    如果不能一次解决掉它,令它卷土重来,那可就不是鬼,而是祟了。

    “小白还算理智尚存,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若是换了别的人,被这等鬼魅蛊惑,估计连爹妈都不认得了。”无畏子欣慰道。

    那鬼装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蛊惑了江橘白,哄着江橘白做那样的事情,又接连杀人,若不是那鬼怨气冲天,实在是厉害,他们几人早就已经将他收服。

    江棉喝了一口气茶,深吸一口气。

    “若他老实点,我们尽力,将他送去超度,也未尝不可。”

    “超度?这样的恶鬼,天不容,地狱也不会收,我们说了不算。”

    无畏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他长臂一伸,把桌子上的工具全部扫入布包,他将布包一把甩到肩上,屋外月色朦胧,摇曳的树荫张牙舞爪形同无数鬼影。

    一声婴孩的啼哭传来。

    将诡异的静谧给打破了,注入了乱七八糟的生活气。

    “哎呀哎呀抱善怎么又哭啦?”三人一块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后屋暂时打理出来的婴儿房,旁边是在洗奶瓶的无畏子的弟子。

    男生视线垂落进水池,浑身都是奶味儿,“师父,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吗?”

    “用不着。”无畏子摆手。

    江祖先拾起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了摇,“别说,长得跟徐栾有点像。”

    空气凝固成了一块钢筋混泥土。

    无畏子也沉默了,过了良久,他才语重心长道:“我给她起名抱善,也是希望她长大后能对这个世界怀抱善意,不要像那个东西一样。”

    “出发吧。”

    抱善发出破了嗓子的尖锐的哭声。

    六爷庙山下。

    江橘白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百步梯,半山腰的风很大,他将卫衣帽子盖在头上,每一个阶梯都走得异常沉重。

    台阶上有经年无数人踩踏留下来的裂痕,还有水泥补涂之后野猫留下来的脚印,树影宛如波浪般浮动。

    少年心口像是穿过数道柔软的丝线,他弓着腰,有些疼。

    “江棉说这时候拜六爷最灵。”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又不是我们村子里的。”

    头顶的月亮不圆,翘着锋利的角,像一片碎玻璃。

    徐栾没有影子。

    江橘白打了个冷噤。

    他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过了的台阶,脚下从坚实的土地变为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远处有苏马道河流水声,促成了深渊的画面。

    “有点冷。”江橘白抬手,握住了徐栾的手。对方的手更冷。

    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眼狼。

    怎样做都是个白眼狼。

    徐栾一言不发地被他牵着。

    香火的味道逐渐重了些,这个时间的六爷庙,该点的灯都点着,该点的蜡烛也得点着。

    雪白的烟丝,在院子里盘成一条龙的形状。

    庙门开着,里头的桌案上亮着两支蜡烛,烛火摇曳,江六爷的金丝缠面长靴时隐时现。

    两个六个圆形花坛,中间栽种着上了年头的橘子树,树上挂着还没下树的澄黄的果子。

    惹人注意的是树梢上迎风晃动的铃铛,它们被风一吹,叮叮铃铃发响,牵着它们的无数根红绳,引得其他几棵树上的铃铛一齐响了起来。

    夜色已合,亥时将至。

    “哐当”一声。

    庙门两侧的侧门朝内打开,一派肃杀之气。

    江橘白闭了闭眼,他脸上不知是爬山的热汗还是因恐惧而出的冷汗,或是眼泪。

    总之,在脸上汇合了,稠密如粥。

    “小白?”徐栾偏头看向江橘白,他没走入近在咫尺的阵中,反而绕到了江橘白的面前。

    他的眼睛成了真正的深渊,凝视、审判着。

    江橘白的脸苍白了,不仅唇苍白了,就连眼睛和头发,他整个人都苍白了。

    被发现了吗?

    “你出汗了。”徐栾抬手,揩掉了江橘白脸上的汗水。

    江橘白的心砰砰直跳。

    “对不起。”江橘白抖成了一个人形的筛子。

    “什么意思?”

    徐栾没有得到答案,他被少年狠狠推了一掌,他踉跄了几步,倒退进了阵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肩膀,被江橘白推了一掌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道,冒着缕缕黑气。

    铜钱手串挂在江橘白的拇指上,上面鬼气森森的猩红颜色不知何时已经被洗净了。

    树上轻盈悦耳的铃铛声在阵法启动那一刻,顿时变得声如裂帛,变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橘白垂着眼皮,他眼睛亮晶晶的,有什么液体滚出来,"对不起。"

    他没说是被逼的,也没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对不起徐栾。

    徐栾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他低下了头,将脚下阵法纳入眼底。

    过了良久,他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江橘白的脸上。

    “没关系。”

    徐栾说完后,没给江橘白震惊的时间,他身形瞬间幻化成黑雾,在阵法内散开。

    四周鬼哭狼嚎声响彻,山谷凄厉恶鬼发出惨笑。

    一只鬼手刹那伸出阵,袭进庙内,江棉被掐着脖子拖了出来,她被用力甩在树干上,脏腑震得她趴在地上不能动弹,她吐出一口热血,发红的眼睛瞪着被阵法困住的恶鬼。

    一段时日不见,居然成长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

    那可是连神都能困住的降灵阵。

    很快,下一轮攻击直奔她而来。

    江棉撑剑腾地而起,她衣摆如火焰飞扬,她攥住树梢翻身藏匿进树冠,三张如箭矢般的符纸朝阵内俯冲而去。

    降灵阵被彻底唤醒,上空雷电交加,鬼气如海啸翻涌,中间一道少年身形。

    江橘白已经全身僵化了,他冷成了一块冰。

    江祖先缓慢显形于阵法上空,藏青色的长袍被风刮得疯狂舞动。

    他手握阴阳剑,丢了一把符,那几张符幻化成几道气流灌入了剑内,他竖起手指,念起了口诀。

    头顶黑雾成了一叠一叠的黑云层,压在山顶。

    无畏子的位置在江棉的对面,三人的站位形成了一个三角。

    徐栾的本体被困在阵法里,但他的分身见缝插针地与下面两人缠斗。

    江橘白眯眼看着。

    徐栾弱了许多,许多许多。

    无畏子绕到恶鬼身后,他用一把桃木剑,直接贯穿了恶鬼的肩膀,他迅速念诀,恶鬼的半边肩膀被烧掉了。

    阵法里的少年身形散开了一部分,逐渐开始不成人样。

    召神需要时间,无畏子和江棉都在为江祖先争取时间。

    什么文质彬彬,什么温良恭顺,什么平和有礼,那是活着时候的徐栾,不是如今的徐栾。

    这是江橘白第一次见到徐栾真正的样子。

    他立于阵法正当中,黑色立领的长袖正装一滴滴往下淌着血,他眸子猩红,脸色青白如死尸,他浑身都被阴湿凄然的怨气裹覆,它们在它的背后,轰然升天,如数条狐尾摆动。

    光只是被他看一眼,心内就茫然,脑中就失神,神识被控死,令人不舒服的鬼地呓语诱哄着他的目标自己走向死亡。

    江棉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与隔壁村那个女人,一起残忍地杀害了她的母亲。

    父亲把她装进麻袋里,丢进了苏马道河。

    她透过麻袋的空隙眼,看见父亲和那女人用怨毒的眼神望着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对母亲,这么对自己?

    河水那样冷,全灌进了她的嘴里,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冻住了,接着撞上岩石,碎成了冰渣。

    为什么?

    她挥剑朝无畏子砍去。

    无畏子堪堪躲过,一回眼,撞上江棉失神的双眼,他立刻了然,念诀用力戳了一下江棉的额心,江棉才找回了心神。

    她大喘一口气,“上次见他,没这么厉害。”

    那时候还只会卷着她往房梁上吊。

    无畏子一直都严阵以待,“生前遭受到的虐待越多,积攒的怨气越多,死后成长起来极其容易。”

    眼前影影绰绰。

    江橘白看见他们头顶降下来一道雷,直接劈入阵法,徐栾躲开,他脸上滑下来一道发黑的污血。

    恶鬼抬起头,注视着上空的江祖先。

    无数鬼手朝江祖先袭过去。

    无畏子和江棉立刻出剑阻拦。

    老爷子念诀的速度变得更快,一滴一滴的汗水从他下巴掉落,他手指并得很紧,不为外界所动。

    又是两道雷降下来。

    徐栾的鬼气被劈散了三分之二。

    “本村六爷,恩善之神,执掌一方,统率民意,我今虔诚,闻今召请,速赴坛前,助吾之力......”

    头顶轰然巨响,电闪雷鸣,已然是夺魂催命之势。

    徐栾怦然跪倒在地,他的腰弯了下来。

    江橘白强撑着,眼泪盈眶,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徐栾目光流散得很遥远,一道黑影从他身体里拔出,四面八方响起刺耳的鬼号,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雾气被它吞并,转瞬湮没。

    江祖先陡然止住了念诀,他手腕一转,剑锋直指地下。

    然而,就在无畏子和江棉都以为请神成功之时,鬼影的攻速停了下来,连鬼号声也消失了。

    跪在地上的徐栾,缓慢抬头,他嘴角泛起一抹奇异的笑,“居然是你。”

    江橘白的脸苍白而又平静。

    江祖先飞速落于地面,他把手中的阴阳剑丢到江橘白脚下,“六爷选中了你。”

    这下胜券在握了。无畏子心想,他饶有深意的看着江橘白,对身旁伤痕累累的江棉说:“小白是个善良的孩子,断不会眼看着恶鬼为祸人间。”

    神力落在了一个刚足十八岁的少年身上,他缓缓弯腰,拾起地上的剑。

    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却已经体会到了万箭穿心之痛。

    江橘白手指一握上剑柄,他就差点眩晕倒地,无数金黄色的气流从他体内窜入剑身,他体内出现了一股外来的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弓下了腰,胸骨痛得难以忍受,他喷出一口血来。

    抬眼,他与徐栾四目相对,眼泪顺着江橘白脸颊滑下。

    无畏子见此缠绵不舍的情形,厉喝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四周平静如水,可阵法内雷电不休,鬼影冲天胡窜,做拼死顽抗。

    江棉也浑然明白了过来。

    这......这是,互相动了情啊!

    江橘白难以遏制眼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他可能在哭徐栾活该,哭徐栾在这个世上仅剩几分钟的时间,哭自己,哭神力灌身,好疼好疼。

    少年拎着剑,走入阵中。

    无畏子、江棉、江祖先三人在上空近处随时准备着提供辅助。

    可徐栾却完全没有要对江橘白发起攻击的迹象,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倒在了地上。

    对战喜欢的人,往往是没有任何力气的。

    江六爷是江家村村民的守护神,他感受到了眼前这只恶鬼的存在,他抵挡着从各方袭来的阴气,他在江橘白体内蓄力。

    江橘白的眼珠变为了金黄。

    红色的剑穗,摇来摇去,摇到了徐栾的眼前。

    江橘白被徐栾含笑的眼睛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避开,却看见了徐栾身上各种各样的切口。

    一切,一切都即将结束了。

    恐惧、不甘、不愿……这是一场噩梦。

    头顶不间断咝咝响起的闷雷声犹如伴奏,绝望啃噬着江橘白。

    “徐栾,我......”

    黑影突然扑来。

    “小心!”

    头顶三道身影同时怔在半空。

    徐栾握着江橘白的手,他抱着江橘白的腰身,剑身已经从他身体之中穿过。

    无数鬼影发出凄厉悚然的尖喊,企图冲出结界,逃出生天。

    但它们的主人心甘情愿死在少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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