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是。”商阙顿了一下,低声回他,“我只是觉得当众从袖子里拿出一幅书画来不太雅观。”

    喻争渡:“…”

    那是雅不雅观的问题吗?《游松风阁》这幅画篇幅不小,真要从袖子里拿出来,现场估计就不是去鉴定画的真假,而是去鉴定商阙的袖子了吧。

    见商阙还是没反应,有人开始不耐烦了,舒玉晶前头和商阙有过交流,便站出来打圆场:“ceo是不是没带过来?”

    这说法也站得住脚,毕竟谁没事出门带一幅画在身上。

    但刘澳可不会让商阙有推脱的机会,当即嗤笑道:“那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空口白牙吹嘘自己手上有真品,再说一句没带就完事了,好赖话都被你占尽了,不过我们这可不是这么个玩法…”

    喻争渡打断他:“带了。”

    刘澳一句话没说完,差点没被憋死,好一会才转过弯来,冷笑道:“既然带了,那就拿出来呗。”

    事到如今,不拿出来一探究竟是不可能的了,喻争渡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他对商阙有绝对的信任,看着商阙:“老板,我相信你。”

    商阙突然一拐弯,往后头走去,喻争渡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做发言人:“稍等,我们老板去拿了。”

    刘澳嗤笑:“商先生准备真周全,还提前把东西寄存了不成?”

    喻争渡面不改色:“对啊。”

    申文荣在旁边和王格致对视一眼,老爷子只觉得心脏一阵发紧:“文荣啊,你请的这位商先生,不会是个骗子吧…”

    申文荣这时候也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他之前只和商阙在网上交流过,根本不知道商阙本人画风如此之迷。

    刚说着,商阙已经折了回来,手上随意拿出一卷微微有些泛黄的画卷:“鉴定吧。”

    他这画卷拿出来得太随意,又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比起勾家那幅被精心保护在钢化玻璃里的《游松风阁》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

    丝毫没有国宝级古画该有的逼格。

    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里,大家都是一幅“你逗我呢”的表情。

    勾时望更是大笑出声:“你说这是《游松风阁》真品?”

    好歹装出点对待宝物该有的姿态来吧?

    商阙懒得理会他,旁边就是一个平面玻璃展柜,他随手将手上的画卷放下,手腕一抖,画轴“骨碌碌”滚动,微微发黄的画卷缓缓展开,古色古香的画幅就这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其画行笔磊落,极致洒脱,其书狂放雄健,如锋刃交加。

    正是曲兰之的《游松风阁》。

    原本想要嘲笑商阙的现场众人俱是呼吸一滞。

    这画的神韵太惊人,便是不懂书画的媒体记者,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作画者的精气神。

    大家下意识地看了看这幅画,又转头去看台上勾家收藏的《游松风阁》,两幅画乍看之下几乎一模一样,一时叫人难辨真假。

    勾时望脸色亦是一变,但很快反应过来,作出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你这幅画,仿得挺好的啊。”

    边上的王格致也变了颜色,在申文荣的搀扶下走上前来,惊叹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仿得这么好的《游松风阁》。”

    因为《游松风阁》一直是勾家私藏,这是真正的玩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根本不会有人去仿冒这幅画,加上这幅画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见过真迹的人并不多,想仿也仿不出来,市面上能见到的都是高糊摄影版。

    这也是为什么商阙的画一拿出来,现场会那么震惊的原因。

    在场除了媒体,不是专家就是专业的富豪玩家,大家都知道,《游松风阁》本不应该有如此高水平的仿品才对。

    商阙对勾时望的话不为所动,只站在一旁,淡淡说道:“鉴定吧。”

    “这还需要鉴定吗?”勾时望“哈哈”大笑,指着商阙的画说道,“你这幅画仿得再逼真又能如何?你难道看不出来,你画上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吗?”

    大家顺着他的话再仔细一看,也反应过来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了。

    勾家的《游松风阁》数百年来都被收藏界认定为真品,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幅画上有数枚收藏印,除了明代知名大收藏家的收藏印之外,还有一枚是明代皇帝的私人印章。

    而商阙拿出来的这幅画却太干净了,除了曲兰之的画、诗和曲本人的印章之外,再无其他。

    便有一位收藏家说道:“确实,商先生拿出的这幅画没有任何私人收藏印章,这不太符合一幅历经千年的古画该有的特征…”

    另一人道:“勾家的《游松风阁》确实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印章就是最好的证明,商先生这幅虽然仿得好,却偏少了这方面的证据,不应该啊…”

    勾时望面露得色:“商先生是不会仿印章吗?”

    这时,王老爷子突然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等一下,商先生这幅画,似乎是真品…”

    王格致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有人惊讶道:“不可能吧?真品不是在勾家手上吗?”

    “勾家那幅确实是真品。”王格致看起来也有些迷茫,“但、但商先生的这幅,似乎也是真的。”

    他的话让现场陷入了迷幻:“不可能吧?怎么会有两幅真品?”

    勾时望和刘澳同时变了颜色,勾时望更是一下气急败坏了起来,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师叔,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应该拿这种事胡说八道吧?”

    “我在这种事情上什么时候说过半点假话?”王格致将他一把推开,此时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勾时望身上,冲着申文荣说道,“文荣,把我的工具拿来,我要现场鉴定。”

    刘澳一见场面几乎失控,心知如今除了现场鉴定已经别无他法,梦华为了这场发布会处心积虑,是绝不能容许出现任何差池的。

    幸好,勾家的《游松风阁》确实是真品。

    思及此,他按住勾时望,大方地朝着媒体一笑:“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这种事,那就现场给大家做一场鉴定吧,也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梦华拍卖行的实力。”

    勾时望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心头大定,刘澳不愧是资本推出来的人,果然有手腕,不过转瞬之间,便将危机变成了一次展示的机会。

    他于是也跟着一笑:“不错,今天来了这么多专家,正好给大家演示一番,也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古董。”

    因为王格致老爷子的话,现场的专家都已经蠢蠢欲动,便在主办方的组织下,开始有序地进行鉴定工作。

    媒体也很兴奋,本来以为今天会是一次枯燥的交流会,没想到居然出现这么戏剧性的事,不管鉴定结果如何,光是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梦华这次是真的出了血本,请来的专家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权威,一群人围着商阙拿出来的那副画,各种鉴定工具轮番上场,场面堪比做火箭研究。

    鉴定过程细致而漫长,媒体和其他客人等在一旁,刘澳做事仔细,不忘吩咐工作人员好生招待大家。

    大家一看,刘澳和勾时望还真是淡定,想想倒也是,勾家的《游松风阁》如此出名,断不可能是假的,只能说商阙拿出的那副画过于逼真,王老爷子又是个较真的人,才会真的去做鉴定。

    不过现场这么多专家,不可能个个都看走眼,这场鉴定结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悬念。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专家群围在一起,低声讨论了一番,终于有一人被推作代表走了出来,说道:“鉴定结果出来了。”

    勾时望不以为然,笑道:“请直说。”

    喻争渡虽然相信商阙,但此时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半空中,下一刻,手腕就被旁边的人握住,喻争渡心头一定,不自觉勾起了微笑。

    那专家面色凝重:“经过仔细的研究讨论之后,我们一致认定,商阙先生的这幅《游松风阁》,是真品。”

    全场惊愕。

    勾时望大叫出声:“你说什么?”

    刘澳也无法再淡定,阴着脸道:“这怎么可能,真品明明是勾家手上这一幅!”

    专家看了两人一眼,他们专家团虽然是梦华请来的,但并不受梦华摆布,自有自己的专业与坚持,因此他没有理会勾时望和刘澳的质疑,而是不疾不徐地将他们的鉴定过程一一道来。

    古书画鉴定涉及知识众多,需要了解作者的字号、籍贯、生卒年间,又要对文史知识有深入研究,再者就是对绘画材料、装裱方式等方面进行鉴定。

    专家团这次鉴定做得极为仔细,几乎将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而结果也让他们极为震惊。

    商阙拿出的这幅《游松风阁》材料是切切实实的宋纸,其他各方面的细节也无任何作假痕迹,排除了所有伪造的可能,那么最终得出的结论便只剩下一个。

    这幅画是真品。

    现场媒体不懂鉴定,但他们能听得懂专家说的话,专家说得不快,一条一条,说得极为清晰,每说出一条,勾时望和刘澳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以上就是我们鉴定的过程,就结果来看,商阙先生这幅《游松风阁》确实是真品无误。”专家说道。

    “一派胡言。”勾时望指着专家道,“他那是真品,难道我们勾家的是赝品不成?”

    王格致上前:“勾家收藏的《游松风阁》我以前也做过鉴定,是真品。”

    勾时望冷笑:“师叔,你难道想说,世界上有两幅《游松风阁》吗?”

    “我们现在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为今之计,只能将两幅画放在一起,再做一次比较鉴定。”王格致说道。

    事已至此,勾时望别无选择。

    于是在媒体的见证下,两幅《游松风阁》被摆到了一起。

    原来分开看还不觉得,摆到一起之后,大家才发现,两幅画虽然很像,但隐隐的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勾家收藏的那一幅气韵上似乎要稍逊一些。

    “呃,这两个字不一样啊。”喻争渡眼尖,一下子发现了两幅画最大的不同之处,除了勾家的画上有几枚印章之外,两幅画的题字上也有略微的差别。

    他这一说,大家也都注意到了,《游松风阁》除了画作,另有曲兰之本人的题诗,这一放在一起对比之后就发现,勾家手上那幅画上有个“团”字,在商阙那幅上却是写作“纨”,且勾家的那个“团”字还有过涂改的痕迹。

    这处发现一下子让大家都振作了起来,大家分别将两句诗读了几遍。

    王格若有所感:“说起来,关于这个‘团’字,早些年的时候我和师兄也是讨论过的,原诗确实是‘纨’一字才对。”

    舒玉晶问道:“这么说,商阙先生的这幅画上用的‘纨’字才是正确的,他的才是真品?”

    “不是这么判断的。”王格致说道。

    “哈哈,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勾时望本身也是世家出身,对鉴定门道自然也是懂的,当即得意地笑了出来,“这恰恰证明了,我们勾家的这幅才是真的。”

    舒玉晶不解:“这怎么说?”

    “众所周知,《游松风阁》是曲兰之早年所作,当时他的草书水平还没有趋于稳定,作品中时有出现纰漏,再就是,这幅画原是有说明,画上的书法是试鸡毫的作品,这个‘团’字有过涂改的痕迹,应该是不小心写了别字,只好将错就错,如果是仿品,定然是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的,而商先生的那一幅上面的‘纨’字完美无缺,可不正好说明,那是后世所作,才将原作的别字给改正了过来。”

    勾时望的话一出,大家恍然大悟,将目光投向专家团,王格致点点头:“有时候,仿品确实看起来比真品更加完美无缺…”

    “那不是别字。”商阙突然说道。

    王格致一顿,看商阙:“商先生,你说什么?”

    商阙看着勾家那副画上的“团”字,淡声说道:“‘纨’字与钦宗赵桓的‘桓’读音相近,南宋之后,民间多有避讳,常以别的字代替‘纨’字。”

    商阙的话一出,现场俱是一愣。

    喻争渡若有所感,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曲兰之的生卒年间,说道:“曲兰之卒于年,距离宋钦宗靖康元年年还有壹拾壹年的时间,不可能提前避讳钦宗的名字。”

    勾家的这幅画不管是材料、装裱、还是印章等等各方面都能证明确实是宋品无误,因此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其年代问题,而上面的“团”字因为有涂改痕迹,加上曲兰之早年的书法确实不稳定,因此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别字。

    加上能够看到这幅画的人少之又少,有资格鉴定这幅画的更屈指可数,而民间从来没有过第二幅《游松风阁》现身,因此勾家这幅画,数百年来一直都被认为就是真品。

    但如今,另一幅《游松风阁》现身,商阙的话,又打开了另一个思路。

    如果勾家那幅画上的“团”字并非别字,而是避讳皇帝名字,那么一切明显更加通顺了,字上有涂改痕迹,如果是写了别字的缘故,涂改之后理应是改回正确的字才对,但画上用的还是别字,那么更大的可能,不是涂改别字,而是把原来正确的“纨”字改掉的缘故。

    会避讳钦宗名字,定然是南宋所作,这也是为什么勾家手上的画从材料、装裱各方面鉴定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因为画确实是宋朝的画,只不过不是出自曲兰之之手罢了。

    现场有一位专门研究文史知识的专家对于古代的避讳比较了解,略一思索,便认同了商阙的说法:“不错,钦宗时期,民间许多写法确实会避讳‘纨’字,其中‘团’字便是常用来替代的用法。”

    专家的话无疑给勾时望判了死刑,勾时望当即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只是你们的猜测。”

    但到了这时候,他的挣扎已经徒劳了。

    两幅画真假难辨,在其他种种手段无法分辨的情况下,自然是更符合判断逻辑的那一幅要占上风。

    商阙的说法无疑更有说服力。

    再就是,当两幅画放在一起比较之后,商阙的那一幅明显更具气韵,即便没有后面这一点,勾家的那一幅恐怕都无法再完全取信于人。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王格致喃喃说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刘澳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虽说这些还只是猜测,并不足以作为百分百的证据,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勾家的《游松风阁》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成为梦华的“代表作”了。

    他可是背负着资本的责任而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在他手上搞砸了,不过片刻之间,他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当即和他的老交情,京城富商詹伟耳语了一番,由詹伟出面对商阙进行试探。

    詹伟背后与梦华有合作,这次本来就是来给梦华撑场面的,当即应了下来,上前和商阙打了声招呼,笑呵呵道:“没想到商先生手上也有一幅《游松风阁》,虽说和勾家这幅还有争议,不过我本人向来不拘小节,不知商先生有没有兴趣出手,你要是肯割爱,我可以给你这个数。”

    他比了一个手指,一个亿,这就是按照梦华原来给勾家手上那副评估的起拍价出价了,在两幅画的争议尚未尘埃落定的情况下,这个出价可谓诚意十足。

    商阙看了他手指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卖。”

    詹伟有些难以置信,按照他们前头收到的消息,商阙不过是个网红博主,手下也只是一家小公司,这个价格,他不可能不心动。

    他以为商阙没理解到位,不得不提醒道:“商先生,我说的是一个亿。”

    结果商阙还没回应,喻争渡先惊了,按着商阙胳膊,一脸梦幻道:“老板,那是一个亿啊,一个亿!!”

    他这话其实就是感慨一下,人生第一次听到真实的一个亿,情不自禁发出平民百姓的声音。

    “你想要?”商阙却当真了,看了他一眼,将画卷一卷,塞到他怀里,“那送给你,你去卖吧。”

    詹伟:!!!卧槽!

    喻争渡:!!!老板这姿势?是在泡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书画鉴定方面的知识参考的是国艺美术馆的资料,避讳的用法也是有真实事件的,不过这个东西比较专业,短时间没办法搞懂,我就引用了一些我能看懂的,大家看看就好哈。

    .

    小葵:霸道总裁技能,点亮!

    争渡:…我的土豪老板!

    (表达没写好修一下哦,争渡那话开玩笑的,就跟网友沙雕网友网上看到巨款情不自禁叫爸爸一样,毕竟活泼青年,没想到有朋友误会他真的想卖…囧,开玩笑的鸭!语气难道不像吗?!)

    收藏大家┃我有挺多的。

    詹伟本来见商阙不肯卖画,还觉得他要么是真的宝贝这画要自己收藏,要么是想待价而沽,他们这圈子里的这两种情况见得多了,有的是对付的办法。

    他怎么也没想到,前面拒绝得这么干脆的商阙,转头就随手把画送给自己的工作人员。

    詹伟朋友圈非富即贵,不是没见过出手大方的,但大方成商阙这样的,是真没见过。

    一个亿的名画,说给就给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时之间,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詹伟都惊呆了,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喻争渡也惊了,想起他家之前收的那套兔毫黑釉盏,导致他后面不敢再提辞职,这辈子估计就给罗丰打工了,再收这幅画,怕是接下来三辈子都得为公司做牛做马,真的牛和真的马那种。

    他面色一凛,义正言辞地将画推了回去:“老板太客气了,这画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商阙蹙眉:“哪贵重了?就一幅画。”

    詹伟:…就一幅画?你可真能装逼!

    幸好因为商阙态度强硬,拒不配合采访,媒体问不出更多信息之后也只能各自散开,转而去采访各位专家和主办方,不然这会喻争渡估计已经喜提头条了。

    饶是如此,作为《游松风阁》的持有者,还是有不少人在暗戳戳地观察着商阙。

    其中便有一家偏重八卦的媒体不死心地盯着商阙,一见商阙的动作,立刻嗅到了爆点的气息,小记者带着摄影师调转枪头便要过来。

    好在喻争渡也眼观六路,他可不想上新闻,一见不对立刻拉起商阙就跑。

    那小记者没逮住人,无法,只能转而去采访詹伟:“詹先生,请问你刚刚和商先生在聊什么?”

    詹伟这会回过神来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那商阙肯定是和公司员工联合起来装逼,他身家总共才多少?价值一个亿的名画说送人就送人?首富都没这魄力!

    詹伟一肚子气,便有心给商阙下套,沉着声音跟记者说道:“呵呵,他刚刚说要把《游松风图》送给他的员工。”

    记者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詹伟冷笑,“我还能说这种谎不成。”

    那记者顿时一脸搞到大新闻的表情,詹伟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八卦媒体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大料,商阙前头装的逼已经把自己架起来了,到时候当着记者的面要是舍不得把画送出手,媒体能把他编排死,等新闻稿一出去,铁定贻笑大方。

    喻争渡拉着商阙跑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才郑重其事地把画递还给他:“老板,这我真的不能要。”

    商阙:“你不是想卖钱吗?”

    喻争渡简直哭笑不得:“我只是开个玩笑。”

    商阙抿了一下唇:“但我说送你,是认真的。”

    喻争渡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看他:“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商阙撇开头去,“就是想送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喻争渡说道,“你不说出个理由来,我是不会收的。”

    商阙眼神闪烁,想了一下,试探着问:“加班费?”

    喻争渡翻了个白眼,表示拒绝:“你觉得这理由合理吗?”

    商阙抬头挺胸:“合理。”

    “对我来说不合理。”喻争渡双手抱胸,“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智商。”

    商阙一下陷入了沉默。

    两人正僵持着,申文荣找了过来:“总算找到你们了,商先生,能不能麻烦你移步到后边休息室,我老师想和你私下谈一谈。”

    喻争渡对王格致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内心猜测勾家的《游松风阁》是赝品这件事估计对他打击不小,便拉了商阙一把:“去谈谈吧?”

    商阙向来不在乎一般人的想法,但喻争渡开了口,他便没有拒绝,“嗯”了一声,跟着申文荣一起往后面休息室去。

    高端会所的隐秘性做得很好,虽然宾客众多,但在没有主办方同意的情况下,一般人不能进入休息室区域。

    喻争渡和商阙在申文荣的带领下进了休息室的走廊,周围环境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在这边…”申文荣停在一个休息间外面,正要开门,忽然旁边休息间的门猛地被打开,勾时望拉着王格致出来:“师叔,实在不好意思,请你现在离开好吗?”

    王格致指着他:“你这混账,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梦华打的什么主意吗?”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勾家。”勾时望压着声音冷冷道,“真说起来该怪你,要不是师叔你和你那学生,不知从哪请来的不入流的网红,一下子毁了我勾家的《游松风阁》,我也不用走到这个地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是我们做研究鉴定的基本操守。”王格致气吁吁地说道,“如果师兄还在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知道了知道了。”勾时望不耐烦地说道,“我不干涉你的操守,麻烦你也别干涉我好吗?”

    王格致:“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利用勾家积攒的声誉为非作歹?”

    两人争吵越发激烈,申文荣惊觉不对,连忙上前搀住老爷子:“老师,你没事吧?”

    喻争渡和商阙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去。

    “我、我…”王格致按着自己的胸口,话都说不囫囵了。

    “你来得正好,赶紧把你老师带走吧,别耽误我们正事了。”勾时望颐指气使惯了,对申文荣也不假辞色。

    “我不走!”王格致终于缓了过来,硬生生地站住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何必呢师叔,你又阻止不了我。”没外人在,勾时望态度越发不客气,“到时候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他正说着,就见喻争渡和商阙也跟了过来,脸色顿时一变:“你们两个来干什么?赶紧走。”

    “不不不,别这么说,商先生也是我们的贵宾啊。”本来挡在休息室门口处,一直冷眼旁观的刘澳立刻换上圆滑的笑容,迎了出来,“快进来坐,正好让商先生见识一下我们梦华拍卖行的实力。”

    勾时望一看刘澳的姿态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方才詹伟气汹汹地回来把商阙骂了一顿,但显然刘澳还没有对商阙手上那幅《游松风阁》死心。

    刘澳的做法很好理解,虽说两幅《游松风阁》尚有争议,但目前明显商阙那幅得到的认可度更高,其实他们自己何尝不明白商阙手上那幅是真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不然不会让詹伟出价一亿去试探,只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松口罢了。

    退一步说,就算最终无法得出定论,但如果梦华能把商阙那幅也拿到手,那孰真孰假便不重要了,两幅一起拍卖,定然能创下历史。

    勾时望自然是不甘心的,但他与梦华已经是利益共同体,再不情愿也只能硬吞下这口气,冷笑道:“那就一起见识一下吧。”

    喻争渡不明所以,但估计这伙人前面功败垂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再看王老爷子不肯走,也怕他有个好歹,便镇定一笑,拉着商阙施施然走了进去:“那我们看看吧。”

    隔壁休息室很大,还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显然是贵宾才能享有的地方,里面坐着的也确实是贵宾。

    除了勾时望,刘澳和詹伟也在里面,另外还有鉴定团的专家和几个看起来身份尊贵的人,今天唯二的两家官媒也在。

    “各位,新来一位贵宾,大家不会介意吧。”刘澳说道。

    里面的人本来因为突然来人有些不悦,但一见来者是《游松风阁》的持有者,心里那点意见便消散了。

    其中一位还拍了拍手:“欢迎至极。”

    喻争渡一见这阵仗便有数了,果然,他与商阙刚进休息室,勾时望的助理便把门关上,然后旁边的工作人员打开一个押运保险箱,从里面捧出一个典雅精致的木箱子来。

    勾时望恨恨地看了商阙一眼,随后才转向那几个身份尊贵的客人和两家官媒,微笑说道:“各位,我们勾家对梦华拍卖行的实力非常看好,对他们的专业也报以极高的信任…”

    他顿了一下,作出轻描淡写的样子:“众所周知,除了《游松风阁》之外,我们勾家还收藏有许多两宋古物,实不相瞒,在对梦华拍卖行进行了全面的考察之后,我已经决定,将勾家收藏的其他部分珍品也交给梦华代理。”

    这话一出,喻争渡总算明白王格致怎么会气成这样子了,敢情勾时望要拍卖的还不止《游松风阁》一项啊。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勾时望也是被逼无法。

    原来他和刘澳的计划并不打算这么快动用勾家的其他藏品,而是先以稀世古画《游松风阁》打开局面,一举奠定梦华拍卖行的地位,之后再联合其他收藏家,将市场控制在他们手中,到时候整个市场价格都由他们说了算,他们勾家的这些藏品,才是真正的身价百倍,价值连城。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却在最万无一失的《游松风阁》上栽了跟头,别说一举成名,差点没一举毁掉梦华和勾家的口碑。

    亏得专家团也都表示两幅画真假难辨,不能怪勾家和梦华把《游松风阁》当成真品,不然真的回天无力,为今之计,只能提前动用勾家的其他藏品,以图力挽狂澜。

    这次勾时望和刘澳谨慎了许多,只将几名身份尊贵的客人和两家官媒请到休息室,准备先私下给他们鉴赏一番,后面再花钱请别的媒体跟上,没想到正好被王老爷子碰上,又生出了点风波。

    好在这次勾时望也不怕,勾家是真正的世家,国内宋品收藏能与勾家比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其中绝对不包括这位网红博主,《游松风阁》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他倒是要让商阙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家底蕴。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勾时望戴好手套,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铺着锦缎的小托盘:“大家应该知道,靖康通宝乃是古钱五十珍之一,目前民间仅存的靖康通宝小平钱不足三十枚,而我们勾家,便收藏有一对小平对钱。”

    小托盘上,放置着两枚古钱。

    现场的几位客人不是大收藏家,就是砸重金玩这个的富商,都是懂行的,因此一听勾时望的话,纷纷精神一振,还有不自觉发出低呼声的。

    喻争渡却不懂这个,只好去看商阙,商阙立刻看申文荣。

    申文荣很识相地低声给他们解释。

    所谓古钱五十珍指的是华夏历史上曾经出现的五十种极其珍贵的钱币,这些钱币很多已经失传或仅有一枚,其价值不可估量,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五十珍中又以两宋期间发行的钱币种类最多,勾时望拿出的靖康通宝便是其中的一种。

    靖康通宝是北宋宋钦宗时期铸造的,由于宋钦宗仅在位十六个月就被掳走,以靖康年号铸造的货币发行量极少,靖康通宝更是非常稀有的币种。

    而勾时望拿出的小平对钱又是稀有中的稀有。

    平钱即一文小钱,是铜钱时代最小的货币单位,对钱则是同一种年号名称的两枚钱,它们的大小、薄厚、币材、边廓、穿孔完全一样,只有书法形式不同,被称为“对儿钱”。

    靖康通宝便是篆书和真书成对的。

    勾家的这对便是靖康通宝里的稀有品种,一枚篆书小平钱和一枚真书小平钱。

    王格致在一边怒骂:“靖康通宝小平钱是一级文物,存世的就剩几十枚了,你怎么能拿出来拍卖?”

    但是被请到休息室里的都是梦华提前做过工作的潜在大客户,这些人来的目标就是勾家的收藏,又怎么会理会王格致的态度。

    客人中有一名专门寻觅稀有古钱币的,此时已经按捺不住:“我早就听说勾家手上有一对靖康通宝小平钱,今天终于见到了,不枉我专门过来一趟。”

    刘澳笑呵呵道:“刘总,我早和你说过,我们梦华的实力毋庸置疑,靖康通宝小平钱多稀有你是最清楚了,现在市场上,除了梦华,你找不出第二家能拿出这个的拍卖行…”

    刘总笑呵呵:“不错不错…”

    他边说边拿起刘澳提前准备的鉴赏工具,正要往前,就听商阙突然开口:“靖康通宝很稀有吗?”

    休息室总共没多少人,商阙的话一出,全部人都听到了,现场就是一片寂静。

    勾时望一看又是他,顿时火大,便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不是宋史博主吗?怎么,靖康通宝稀不稀有你都不知道?”

    商阙陷入沉思:“不知道。”

    勾时望:“好歹也是个小网红,别以为拿着幅《游松风阁》就不可一世了,我劝你有空的话,也多了解点别的宋朝文物吧。”

    他是逮着机会想找回场子,冷笑一声:“不过靖康通宝这种稀有古钱,也不是你想了解就能见到的。”

    刘澳知道勾时望心里不舒服,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商先生今天也在,就一起见识一下,要是感兴趣,回头可以和我们梦华合作…”

    “不感兴趣。”商阙冷着脸道,“我手上有挺多。”

    此话一出,现场再次陷入寂静中。

    刘澳怀疑自己听错了:“商先生,你说什么?”

    喻争渡看着商阙,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他竟然没有特别震惊,还能镇定地问老板:“你有靖康通宝?”

    商阙:“嗯。”

    喻争渡想了一下申文荣的科普,据说勾家的小平钱是最稀有的,便略八卦地补充问:“是那个小平钱吗?”

    商阙想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商阙的态度让勾时望和刘澳的心情稍微缓了一点,听他这意思,还不定是不是真的有呢,靖康通宝这么稀有的钱币,要真的有收藏,谁不是一枚枚数着珍藏的,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呢。

    当然即使真有问题也不大,靖康通宝虽然稀有,但民间一直是有人收藏的,小平钱才是真正的绝无仅有。

    不过有《游松风阁》的前车之鉴,刘澳和勾时望不敢大意,刘澳强作镇定,笑道:“不知道商先生有没有把东西带过来,可否拿出来给我们一起鉴赏一番?”

    商阙看了喻争渡一眼,见喻争渡也是一脸好奇,便点了点头:“行。”

    勾时望眼睛一瞪:“你把古钱也带来了?”

    喻争渡面不改色地替老板发言:“这不是来参加宋史交流会嘛,我们老板为人大方,就想着把家里的东西带过来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

    现场差点没集体脸部痉挛…这是一般的大方吗?

    刘澳面带微笑:“商先生是不是把古钱也寄存了,我让工作人员帮你去拿?”

    “不用,随身带着。”商阙道,然后一只手探进口袋里,摸出一个古时候用的那种布制的束口钱袋,袋子看起来鼓鼓的,装着不少钱币的样子。

    于是众人再次陷入寂静中,且不论你袋子里装的是不是靖康通宝,怎么说也是古钱吧?你就这么随便揣口袋里?

    再想想他前面怎么对《游松风阁》的,大家就很想问一句:你能有一点点对古董文物的尊重吗?

    答案是:不能。

    商阙随手把那个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扔:“看吧。”

    虽然大家被他的行为搞得差点心梗,但刘澳还是立刻组织了专家团,当着众人的面,将钱袋打开,倒出一小堆钱币,现场开始鉴定。

    原来因为勾时望的所作所为而愤恨不已的王格致也忘了气愤,取过自己的鉴定工具,加入现场的鉴定中。

    紧接着,休息室里惊叫连连。

    “真的是靖康通宝,是小平钱!”

    “还有大宋通宝!”

    “这个、这个是应运通宝??”

    “是真的古钱…是真的,不是仿造的。”

    随着专家们的惊叹声,勾时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收藏界名不见经传,也没有任何世家背景的网红竟然收藏有这么多两宋古钱,而且许多是目前罕见的稀有品种。

    然而真正的暴击还在后面。

    只听王格致突然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这是、这是建国通宝?!!”

    这话不亚于惊雷落地,现场集体发出惊呼:“建国通宝?”

    宋徽宗赵佶有建中靖国年号,建国通宝便是取年号的首尾二字组合而成铸造的货币,但因“建中”二字与唐代某年号重复,所以此币刚刚铸成就马上废止,因此建国通宝极为珍稀,被称为北宋第一珍稀币。

    据考据,目前建国通宝存世量不超过十枚,无法估价。

    “有两枚建国通宝,是两枚!”王格致的声音激动不已。

    而勾时望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地看向他们勾家的那两枚小平对钱。

    在商阙那堆古钱面前,他的两枚小平钱上只剩下六个字

    弱小、可怜、无助。

    因为时间有限,专家团并没有将商阙的钱币一一鉴定,只鉴定了其中最稀有的几枚,但这也足够了。

    真的,都是真的。

    在真正的稀有古币收藏大佬面前,勾家的世家光环不复存在。

    现场的几名贵宾纷纷将炙热的眼神投向商阙。

    商阙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见专家团鉴定完毕,便随手把钱币一收,看喻争渡:“你要吗?”

    喻争渡连忙摆手:“不,我不要。”

    商阙不置可否,顺手把钱袋揣进口袋里,也不知他的衣服是怎么设计的,这么一袋钱币装了进去,居然也不见鼓起来。

    全场看得一阵心绞痛,王格致忍不住说道:“商先生,你轻点,轻点啊!”

    商阙:“哦。”动作照旧。

    “商先生,这是我的名片。”立刻有位收藏家递了名片给商阙,“回头有时间一起坐下来聊聊。”

    喻争渡一见商阙的样子,知道他多半懒得理会,连忙上前,笑眯眯地交换名片:“好说好说。”

    这人开了头,其他贵宾也蠢蠢欲动,刘澳一见形势不妙,这些人要是全跟商阙搭上,他们梦华就真的没戏了,他连忙给勾时望递了一个眼神,自己朗声笑道:“商先生真是真人不露相,以后也跟我们梦华多多合作啊,今天先不谈这个,勾总今天还带了另外一件藏品过来,也是大家感兴趣的,我们先看看这个吧。”

    勾时望今天一共带了三件东西,原打算用《游松风阁》作为主要卖点,打造成梦华的“代表作”,后面两件作为诱饵,先拿出来给这些专业玩家开开眼,吊着他们的胃口的。

    如今不止被逼得率先打出后面的两张牌,还有一张牌又被商阙给毁了。

    勾时望内心已经鲜血淋漓,这最后的一张牌,无论如何不能再输了。

    刘澳留了个心眼,先低声问了商阙一句:“商先生,你还有东西寄存吗?”

    商阙:“没有。”

    刘澳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又扫了扫商阙身上,确定他身上不可能装得下那么大的东西,这才放心地给勾时望使眼色。

    勾时望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拿出另一样东西:“这是我们勾家收藏的另一样宋朝文物:兔毫黑釉盏!”

    就听商阙旁边的工作人员脱口而出:“这个我家有!”

    大家转头望去。

    刘澳一看只是商阙的员工,心中一定,笑道:“小兄弟,这怎么能一样,你家用的是市面上买的吧,这个可是宋朝流传下来的,差得远了。”

    喻争渡也是一时激动没注意说溜了嘴,这会反应过来,也有些讪讪,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再收回去,便回道:“唉,不是,我家那三个是我老板送的,也是宋朝的。”

    大家一听到是商阙送的,眼睛已经睁大了起来。

    一位收藏家发出问重点的声音:“你说你家…有三个?”

    “嗯。”喻争渡点头,“原来是一套四个,被人打碎了一个,就剩下仨了。”

    勾时望的世界背景全黑。

    特么的,连商阙手下的员工都有三个黑釉盏…

    员工、三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古钱币的知识和价格参考了百度以及一些拍卖行的信息,宋朝的钱币种类是真的多,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而且特别复杂,希望我没有理解错叭,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搜古钱五十珍康康。总之不要过分当真!

    .

    争渡:跟着老板学装逼!

    小葵:什么?我没有装逼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神级加班费┃这人是真的好能吹牛逼!

    喻争渡的话让全场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平素自觉身份尊贵、见多识广的客人们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曲兰之名画、古钱五十珍、兔毫黑釉盏…这些鼎鼎大名,一现身就会让整个收藏界轰动的古董,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手里怎么跟大白菜一样,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堆?

    说好的稀世珍品?千年仅有呢?

    无数收藏家趋之若鹜的兔毫黑釉盏,你随随便便就拿来送员工?还一送送一套?

    一时之间,现场不管是专业收藏家,还是砸重金进圈的富豪,内心都不由自主泛起一股悲凉的感觉…在商阙的手笔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高端玩家莫名显得有些可笑。

    好在现场还有人保持着理智,詹伟因为前面和商阙打过交道,见识过商阙随手就说把《游松风阁》送给员工的装逼行径,对他的人设内心已经先有自己的判断。

    什么送一套兔毫黑釉盏,估计又是网红小老板的另一次装逼力作罢了。

    詹伟轻蔑一笑:“商先生对员工还真是大方,兔毫黑釉盏多稀有大家都清楚,运气好能碰上一个都不得了,商先生一出手就送了一套,不知道贵司员工是做了什么贡献,值得如此嘉奖?”

    詹伟此话一出,场上其他人顿时也反应过来了。

    说实话,以商阙前面随便拿出《游松风阁》和一堆古钱币的表现,他要说自己有一套兔毫黑釉盏大家还是信的,但说他把这套黑釉盏送给了员工…不好意思,在场的谁手下没几家公司,都是做老板的,还能不懂老板是什么人?

    心里有了猜测,大家看喻争渡的眼神一下子意味深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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