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道:“如果那个新租客就是另一个樊利的话,他应该还在你家放了引路符,这样才能将原本应该是他的命数惩处引到你的身上。”

    樊利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商阙也没多作解释,樊利要是能知道引路符这东西,也就不会轻易被人换了命了。

    说话间几人到了抢救樊利的医院,万幸的是,樊利的肉身还在重症病房里,没有被送去火化。

    因为樊利昨晚突然病重,医生抢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稳定了下来,早上送到了加护病房,没想到没多久,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直接心跳停止,宣布死亡了。

    樊利父母眼睁睁看着本来活蹦乱跳的儿子突然之间就过世了,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个打击,尤其是他妈妈,抱着他的身体怎么也不肯放,坚持要医生再继续抢救。

    本来按照医院规定,病人过世之后是要直接送去太平间的,但樊妈妈拦在旁边,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医生也发现了奇怪的事情,按正常情况,成人过世一两个小时以后尸体就会开始出现尸僵,但樊利的身体却一直保持着正常的状态,甚至胸口的位置还保持有微微的温度。

    因为这反常的现象,加上樊利住的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到别人,医院方面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强硬,医生又给观察了一段时间。

    遗憾的是,虽然多停了半天,樊利的各项体征依然没有变化,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体原来一点微微的温度也慢慢流失了,如此一来,医院也只能将这种情况判断为极个别的尸僵缓慢的个例。

    樊家父母到底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在面对儿子已经呼吸心跳俱无,医院又连续出具了那么多的诊断报告之后,即使再难以面对,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喻争渡和商阙在樊利魂魄的领路下到了他住的重症病房。

    “叔叔,阿姨,你们好。”喻争渡敲门进去。

    因为确定死亡,医护人员都已经离开,只留下樊利父母在跟樊利的尸体做最后的告别。

    喻争渡他们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樊妈妈跪在病床旁边,双手抓着樊利的手不肯放,脸上满是泪痕,眼睛更是红得不像话,显然是刚大哭了一场。

    樊爸爸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像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爸妈”樊利看到父母这副模样,鼻子便是一酸,失声喊了出来。

    但他的父母听不到他的喊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喻争渡的声音。

    樊家父母一起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到两个莫名出现的年轻人,眼中有点疑惑,樊爸爸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是谁?”

    喻争渡:“我们是樊利的朋友,听说他生病了,专门来看他的。”

    他这话其实是有漏洞的,樊利是突发恶疾,连他父母都措手不及,朋友又从何得知他生病的事情。

    但樊利走得突然,他父母受了极大的刺激,脑袋几乎停止了运转,一时便没考虑到这一节。

    “是小利的朋友啊,有心了。”樊妈妈边说边站了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脚上发麻,差点崴了一下,惊得“唉”了一声。

    “阿姨担心。”喻争渡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谢谢。”樊妈妈在他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双眼却又开始掉眼泪,“可惜你们来晚了,小利已经、已经…”

    她到底没能把话说完,还是樊爸爸在旁边接了一句:“小利已经去世了。”

    喻争渡与商阙对视一眼,也不好说太多话,便只问道:“叔叔阿姨,那我们可以看看樊利吗?”

    “看吧看吧。”樊爸爸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挥挥手道,“尸体等下就要送走了,你们就当见他最后一面吧。”

    喻争渡和商阙走到病床前,只见樊利的肉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血色,也没有一点生命特征。

    “我看起来好安详啊。”樊利的鬼魂突然开口说道。

    喻争渡:“…”不得不说,这位樊利真的很乐观了。

    他小声道:“你赶紧回去吧。”

    樊利摸着下巴,真诚发问:“怎么回去,直接躺回去吗?”

    遇到知识盲区,喻争渡自然而然地去看商阙。

    “嗯。”商阙伸出手在樊利的眉间虚虚一指,淡淡说道,“阳寿未尽,放归还阳。”

    随着他的声音,樊利脸上渐渐露出沉醉的表情:“啊,我感觉到了空气的气息!”

    商阙面无表情:“躺回去。”

    “好嘞,那我回去了。”樊利边说边爬到病床上,嘴上还在喋喋不休,“需要对准吗?还是什么姿势都可以?如果我趴着躺下去,活过来的话会不会变成反面人啊?”

    喻争渡:“…”

    商阙无情地伸手把他一按:“随便。”

    “啊啊啊,我躺歪了。”樊利的鬼魂大叫着扑到了身体里,过了一会,又猛地一个仰卧起坐挺了起来,然后抬了抬手,又抬了抬脚,“怎么样怎么样?我复活了吗?”

    只见他抬起的手和脚依然是魂魄的状态,与他的肉身完全分离。

    “咦,没有。”樊利发现了这个问题,疑惑地挠了挠头,“是我姿势不对吗?”

    喻争渡见状也很疑惑,小声问商阙:“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被动了手脚。”商阙眉头微皱,“那个人很小心,不止换了他的命,还要确保他的魂魄回不了肉身。”

    樊利闻言惊恐地捧脸:“那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能复活了?”

    商阙没理他,只和喻争渡解释道:“找出他做的手脚就可以了。”

    这种邪术的手段商阙了解过一些,就是不同施法人采用的方法不同,需要排查一下才能确认。

    “这怎么找?”喻争渡有点为难,用眼睛余光看了樊家父母一眼,小声道,“我们要是敢摸他的身体,他爸妈会把我们打出去吧?”

    樊利道:“我觉得不用等你们摸我,我爸妈已经在怀疑你们了。”

    果然,似乎是觉得他们在尸体旁边待的时间太长了,樊家父母缓了过来,看喻争渡他们的眼神开始有些疑惑,樊爸爸道:“对了,两位小伙子,还没请问你们是小利的哪位朋友,怎么之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喻争渡一听这问题就知不好,这个开头,通常意味着樊爸爸对他们有了疑虑,樊利鬼魂就在现场,要对口供倒是不难,但是被樊家父母盯着,他们要对樊利的尸体动手就不太可能了。

    就在喻争渡思考着要不要对樊家父母说实话以及说了以后他们会不会相信的问题的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医院服装,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瓮声瓮气地冲樊家父母说道:“你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死者不能再占着病房,我是来把他送去太平间的。”

    樊家父母也知晓医院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通融,此时不好再继续坚持,樊妈妈捂着嘴靠到樊爸爸的肩膀上,樊爸爸也只能长叹一声,冲那人挥了挥手:“麻烦你了,送走吧。”

    那人点了点头,走向樊利的病床,此时他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便下意识地看了他们一眼。

    与此同时,商阙也低声和喻争渡说道:“他就是替了樊利的命的人。”

    喻争渡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

    商阙露出一丝冷笑:“他身上散发着死人的气息。”

    虽然找人替了死,但他本身的寿命其实已经到了尽头,凡人看不出来,商阙却能看到他身上的那股死气。

    喻争渡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是不是来确定樊利死了没有的?”

    商阙点点头:“嗯。”

    这是许多找人替死者都会忍不住去做的事情,只有确定替死对象已经彻底死亡,不会再有转圜可能,他们才能真正安心。

    商阙颇有些蠢蠢欲动:“送上门来正好,我来打他一顿…”

    喻争渡:“…”

    喻争渡连忙拉住他:“等一下。”

    商阙疑惑,就见喻争渡给樊利的鬼魂递了个眼神,用口型说道:“你去他前面看。”

    原来那人进来之后,虽然疑惑病房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但他急着确认樊利的情况,便没有过多理会旁人,而是径自到了樊利的病床边,但他的动作有些奇怪,非常刻意地背着身子对着喻争渡他们,将他们的视线给挡了个严实。

    可惜,他能挡住人的眼神,却挡不住鬼魂直接在他面前围观。

    樊利大大咧咧地站在那人面前看他的动作,并用非常夸张的语气向喻争渡他们做现场直播。

    “我擦!”樊利睁大了眼睛,指着那人大声说道,“他从我鼻子那里拔了一根针出来!”

    “这么长”樊利比了一下食指,“妈的,他什么时候的啊!太恶毒了!”

    商阙了然地点点头:“是封窍。”

    所谓封窍就是用银针封住尸体的七窍,七窍不通,鬼魂便无法附身。

    “我明白了。”喻争渡若有所思,“看来他不止是来看樊利死了没,还是来销毁证据的。”

    樊利昨晚本来已经抢救成功,稳定了下来,那人大约怕事情生变,便伪装成医务人员,不知抓着什么空隙混了进来,封住了樊利的七窍,才让樊利早上突然去世。

    如今确认樊利死亡,他自然要来把银针取走,避免真相败露。

    樊利站在一旁看那人从他鼻子里拔了根针出来,实在气得不行,便要动手去打他。

    与此同时,商阙伸手一点:“生魂樊利,阳寿未尽,放归还阳。”

    樊利魂魄的拳头刚从那人头上穿过,然后“啊”的一声,整条魂不受控制地往他的肉身上倒了下去。

    下一秒,他的肉身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与那个伪装成工作人员的人眼神直直对上。

    樊利:“…”

    那人:“…”

    那人双眼蓦地睁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没死??!!”

    樊利迷迷糊糊地撑住脑袋,眼神一片迷茫:“我怎么了?”

    魂魄离身,于人如同大梦一场,阴间一游,还阳后便如梦初醒。

    樊利一觉醒来,只觉得浑浑噩噩,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纷扰的梦境,被人一喊,那梦里的景象便一下子都消散了。

    只隐隐约约好像记得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两人的声音犹如平地一声雷,樊家父母本来哀哀戚戚地等着儿子的尸体被推走,突然间听到这两句话,两人猛地原地蹦起冲了过去:“小利!!!”

    “小利!!!是你在说话吗?!!”

    待看到樊利本人果然睁开了眼睛,樊家父母简直难以置信,一下子把那个医务人员挤开,扑到他的面前,樊妈妈一把握住他的手,脸上满是狂喜之色:“你醒过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

    “快叫医生,快!”樊爸爸还稍微保存着一点理智,连忙去按铃,又跑去病房门口大叫,“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我儿子醒过来了!”

    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眼看樊爸爸把医院的人都喊了过来,那替命者生怕败露,也顾不上再确认樊利的事情,趁着樊家爸妈注意力都在樊利身上,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喻争渡和商阙对视一眼,也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替死者大概受的打击太大,一路脚步慌张,看起来有些跌跌撞撞的。

    喻争渡和商阙跟在他后面,倒是闲庭信步。

    “他心理素质不太行啊。”喻争渡鄙视道,“害人的时候不怕,见到人家活过来居然怕成这样。”

    商阙道:“因为樊利活了,他就要死了。”

    喻争渡一脸深沉:“我看他也没有要死的迹象啊,这不活蹦乱跳的吗?”

    商阙突然侧头看他:“你听说过‘鬼喊魂’吗?”

    喻争渡摇头。

    商阙便转过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悠悠喊道:“樊利。”

    只见那人身形一顿,下意识回过头来,与商阙的目光对上。

    阳寿将近的人,听到鬼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千万不能回头的,一旦回头,魂魄便会立刻被摄走。

    只见那人双目猛地睁大,下一刻,他用力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慢慢地瘫到地上。

    “救我”他一脸狰狞,伸手想去拉过路的人,极为艰难地发出声音,“救我”

    周围的人发现他的情况,立刻有医务人员冲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往急救室,现场乱成一片。

    商阙道:“这就是鬼喊魂。”

    喻争渡:“…”

    神TM鬼喊魂,这是真的鬼在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资料部分参考《说魂儿》,有私设。

    .

    喻争渡:老板,请你以后没事别叫我。

    商阙:“…”偏叫!

    被提前看到的未来┃哪个程序员不想拥有爱情!

    青年樊利突然间苏醒过来的事情令整个医院为之震动,医院方面出动了所有专家医生会诊,最终确认樊利情况确实已经没有大碍,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是之前突发的恶疾症状已经明显好转,对他的健康似乎不再构成威胁。

    主治医生大惑不解,但在各项指标都检查不出问题的情况下,最终只能将樊利之前的情况定性为“假死”状态,这种情况虽然极为罕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过的。

    而对于樊家父母来说,具体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樊利能够死而复生,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另外还出现了一个情况,樊利在刚苏醒过来的那几天精神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断跟父母提到自己生病期间做的奇怪的梦,可惜记得不太清楚,只有一些隐约的说不清的片段,时不时的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尝试抠自己的眼珠子。

    这种情况在医学上也找不到明确的说法,医生只能判断为大病之后出现的精神紊乱,并建议樊家父母多多观察,避免樊利真的做出挖自己眼珠之类的自残行为。

    因为樊利的情况非常特殊,因此虽然他身体指标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但院方还是让他继续留在医院里观察了一段时间。

    等过了几日,樊利精神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才在父母的照顾下出院回家。

    到了这个时候,樊家父母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精神放松下来,才有了心情将樊利生病期间发生的事情重新翻出来捋一捋。

    这一捋,就让他们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对了,小利,你生病的时候有两个说是你朋友的人过来看你,你回头得和人说一声才行。”樊妈妈说道。

    樊爸爸就“咦”了一声:“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两个小伙子后来怎么不见了,小利死而复生,他们不是应该留下来看看吗?”

    “好像是哦。”樊妈妈被一提醒,也想起了更奇怪的事情,“说起来,小利生病的事挺突然的,我们都没顾得上和别人提起来,那两个小伙子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互相看了看,眼里俱是满满的疑惑。

    樊爸爸心中更是转个不停,那两个人形象气质十分不俗,如果是樊利的朋友,他们之前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再就是他们出现的时间太凑巧了,更巧的是,他们出现之后不久,樊利就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

    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那两人的身份或许并不一般。

    樊爸爸越想越惊,就听樊妈妈问樊利:“小利,那两个人真的是你朋友吗?”

    樊利有些莫名:“你们说的是谁啊?”

    “忘记问名字了。”樊妈妈道,“但他们大概长这样…”

    樊妈妈用尽毕生的语言能力把喻争渡和商阙的外貌形容了一番,亏得他们两个相貌实在出众,因此虽然照面的时间不长,樊妈妈倒是形容得栩栩如生,期间加入了不少“太好看了”、“太俊了”、“气质太好了”等等带有明显主观个人色彩的词汇。

    樊爸爸:“…”

    “…就这样子,你说这么好看的朋友你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和我们提起过呢?”樊妈妈总结道。

    “emmm.”樊利摸着自己下巴,陷入了深思。

    樊爸爸见状,自觉内心的猜测又被证实了一分,紧张问道:“怎么,你不认识吗?”

    “不是,我见过。”樊利挠了挠头,说道,“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是认识的,而且好像最近才见过,但我想不起来是谁了,我病完之后记忆力好像有点不行…”

    “啊…”樊爸爸呆了呆,“这样啊。”

    所以还真的是樊利的朋友,刚刚完全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就见樊妈妈用力拍了樊利胳膊两下:“哎哟我说你这臭小子,这么好看的朋友怎么也能说忘就忘呢?!!”

    樊爸爸:“…”

    儿子是不是真忘了那两个朋友还不好说,但看来老婆应该是忘不了了!

    说话间一家人回到了小区,正好碰到几个邻居正聚在楼下的活动区域聊天。

    见到他们一家人回来,邻居连忙打招呼:“老樊,你们总算回来了,小利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了没事了,这不活蹦乱跳的呢。”樊爸爸笑眯眯地应道,又好奇问,“你们几个聚一块说什么呢?”

    “唉,你太久没在家,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邻居走到跟前,一惊一乍地说道,“你们家楼下,就老金家的房子出事了。”

    “老金家的房子?”樊爸爸想了一下,“那房子不是让中介放租了吗?”

    邻居:“就是租客出了事,说是那个租客前几天在医院突发心脏病,现场抢救都没抢救过来,当天就嗝屁了,中介这两天才收到的消息,才和老金联系了…”

    樊爸爸吃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邻居颇为唏嘘,“幸好不是在老金房子里发病的,不然老金还够呛呢。”

    几人说了一会,樊妈妈不得不在旁边提醒道:“行了,聊天的话改天再说吧,小利刚出院呢,赶紧回家休息去。”

    邻居连忙点头:“对对对,小利休息要紧。”

    樊家三人进了电梯间,樊妈妈免不了嘀咕:“唉,我们这楼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啊?怎么楼下的租客也心脏病…”

    要知道,差点要了樊利小命的重病,正是一场毫无征兆的突发心脏病。

    樊爸爸脸色有些不好看:“行了别说了,触霉头。”

    倒是樊利心大着,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们都在这住十几年了,风水要有问题也不能到现在才出事啊!”

    樊利的话让他父母的心情稍缓了一些,这么一说也对,风水总不能突然出问题吧,估计就是凑巧。

    三人到了楼层,一出电梯,就见自家门口前站着个女孩子,正拿着一把东西在捅他们家大门的钥匙孔。

    樊利当即眼睛一睁,一声大吼:“你是谁?开我家门干什么?要偷东西吗!”

    那女孩被吓了一跳,猛地转了个身,手里的东西也掉落到地上,“铿”的一声,却是一把钥匙。

    女孩迷茫地看着他们一家:“这不是我家吗?”

    樊利:“…你走错门了吧?”

    女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然后“啊”了一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走错楼层了,我是楼下的。”

    樊爸爸一听,问道:“楼下的?是新来的租客吗?”

    “不是,我是房主。”女孩冲樊家父母点点头,解释道,“我是金家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工作,本来要把房子收回来自住的,没想到租客出了事,所以前两天忙着处理这个事情,今天才有空回来收房。”

    “哦哦,原来是老金女儿啊。”樊妈妈连忙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都长这么大了!”

    楼下老金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国读书,前几年老金一家也跟着出国了,因此这些邻居都不知道老金女儿长什么样子。

    樊利想到自己还吓了人家一跳,连忙上前自我介绍:“刚才真不好意思,我们是楼上的邻居,我叫樊利。”

    “你好。”女孩跟他握了个手,道,“我叫金悦。”

    “金悦?!”就见樊利双眼猛地一睁,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不是我未来老婆的名字吗?”

    金悦:“…”

    樊家父母:“…”

    樊爸爸一脸丢人的样子骂道:“臭小子,从哪学的油腔滑调呢?!”

    樊妈妈也气得去拍打他:“平时叫你交女朋友老说不会,怎么对着人老金女儿就耍起了流氓?”

    樊利一边躲闪一边无辜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啊,我记得我好像在哪看到过,我未来老婆就叫金悦啊…”

    樊妈妈燥得没脸再听下去,揪着他耳朵直把他往身后扯,嘴上连连跟金悦道歉:“小金,真不好意思,我们家这臭小子没交过女朋友,笨得要死,见到漂亮小姑娘都不会说话了…”

    金悦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我知道他只是开玩笑…”

    樊家父母道歉完又赶忙去开门,道:“既然小金以后回来住,那就是邻居了,来屋里坐坐吧。”

    樊爸爸一边说一边推了樊利一把:“你赶紧进去,少丢人现眼的。”

    樊利还在为自己的实话被人误解而委屈呢,冷不丁被推了一把,一下没站稳撞到了门上,只听“砰”的一声,大门晃了晃,一张黄色的纸片从门顶飘了下来。

    “这是什么?”樊妈妈把黄纸捡了起来,只见黄纸质地奇异,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纸上还用朱砂画了一些奇怪的纹路。

    “这好像是符吧?”樊妈妈皱着眉说道。

    樊利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哪有这么奇怪的符?”

    几人围着看了一会,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樊利挠挠头,道:“应该是哪里飘过来的吧?”

    这种纸轻飘飘的,从哪里飞过来的也不一定。

    樊爸爸心里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想了一会,道:“古里古怪的,我还是拿去烧了。”

    樊家父母拿着黄纸先进了门,准备找打火机把纸烧掉,留下樊利和金悦落在身后。

    樊利这会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不太礼貌了,便小声和金悦道歉:“小金啊,我刚刚说你名字和我未来老婆一样不是故意的,我就真的有那个印象…唉,你别误会,我不是调戏你啊,就…”

    “没事没事。”金悦摆摆手,“这世上巧合太多了,我明白的。”

    她想了想,才凑近樊利身边,小声道:“我刚刚其实是不好意思说,怕你爸妈介意,其实我听到你名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樊利心里一跳,嘴角忍不住泄露出一丝窃喜:“怎么?难道你未来老公跟我名字一样?”

    “不是。”金悦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房子的租客跟你名字一样,就刚心脏病去世那个。”

    樊利:“…”

    金悦看他无语的样子,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樊利挠了挠头,他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眼前经历的一切似曾相似,似乎在哪里提前看过了类似的剧情,但一切又朦朦胧胧的,让他想不明白。

    好在他是一个心大的人,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大方地和金悦说道:“那咱们就算扯平了啊,以后谁也别提名字的事情了。”

    “行。”金悦笑了笑,也落落大方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人还挺好的。”

    樊利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他和这个金悦,还真的挺有缘分的。

    ***

    罗丰总部,喻争渡也在跟商阙询问樊利的事情:“老板,樊利做鬼的时候提前看到了他三年后的事情,这个对他会不会有影响啊?”

    樊利还阳之后,他的app信息的查询功能也自动关闭,就算是喻争渡也不能查看,因此也无法得知他未来的命运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清楚。”商阙摇了摇头,“理论上应该不会,从他被替死,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被改变了,所以我倾向于认为,他看到的那些事情,应该就是受这次事件影响之后才会发生的…”

    喻争渡一脸深沉:“所以,他说不定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才娶了一个叫金悦的老婆的?”

    商阙斜眼过来:“你关注他老婆是谁做什么?”

    喻争渡痛苦道:“我也不想的,是樊利不停提这个问题,我想忘也忘不了。”

    商阙想了一下樊利的风格,不得不承认喻争渡是对的。

    喻争渡陷入深思:“说起来,如果我能打开app的话,是不是也能看到我以后的对象是谁?”

    商阙语气稍稍一紧:“你很想知道吗?”

    “想啊,哪个程序员不想拥有爱情!”喻争渡突然握住商阙的手,真诚发问,“老板,你不想吗?”

    商阙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嗯。”

    作者有话要说: 商阙:想想想。

    审死┃鸡的五十种做法

    青年樊利顺利还阳之后,找人替死的冒名樊利也死于突发心脏病,并且魂魄被罗丰的工作人员拘走,带到了罗丰总部审讯。

    冒名的樊利是个目光阴森的中年男人,被带到罗丰的时候又惊慌又不甘心,等看到喻争渡和商阙一起出现的时候,脸上更是大吃一惊:“是你们!!”

    喻争渡淡定地点点头:“是我们。”

    本来审讯重型鬼犯的工作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但冒名樊利的情况特殊,喻争渡和商阙便亲自过来了。

    这个樊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暴露,但此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喻争渡也懒得跟这种鬼废话,单刀直入地说道:“我们检查过你的情况,你本身并没有什么修为,为什么能够使用替死之法?”

    樊利横着脖子道:“我死都死了,就是不告诉你,你们又能怎么样?”

    “你这是不配合的意思?”喻争渡双手抱胸,“你之前的行为严重破坏了阴阳两界的轮回秩序,是天理不容的违法犯罪行为,你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那人依然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了不得就是做畜生,反正我本来也是要做畜生的,做猪狗还是做鸡鸭,也没什么区别。”

    喻争渡闻言恍然,这才明白这人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敢换人性命,看来他早就对六道轮回有所了解,并且已经算到了自己的结果,对他来说,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不如索性拼一把,这就是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

    商阙在一边听得不耐烦,捏了一下拳头:“那么多废话,打一顿吧。”

    “等一下,我们是社会主义公司,还是讲究以理服人的。”喻争渡拦住商阙。

    商阙看了他一眼,默默把拳头收了回去,“行,你先讲道理。”

    冒名樊利见状就是一声嗤笑:“不错嘛,现在地府也这么与时俱进,讲究人性化工作了,行,你们倒是和我讲讲道理,看看我听不听。”

    喻争渡看了他一眼:“你刚刚说,做猪狗还是做鸡鸭区别不大对吧?”

    樊利索性往后一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反正都是给人吃,能有多大区别?”

    喻争渡微微一笑,打开电脑,把一个PPT文件投到幕布上,说道:“那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我们公司拥有完整的投胎售后系统,可以追踪每个阴魂投胎后的情况,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做猪狗还是做鸡鸭,我们都能一一追踪到,并且把你找出来。”喻争渡把PPT翻了一页,页面上展示的是几张图片。

    樊利一看,图片都是以猪为主的食物,有红烧肉、火锅、烤乳猪等。

    喻争渡:“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可以提供给你比较体面干脆的死法,比如做成烧猪、糖醋、烧烤等,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

    他又翻了一页,这次展示的是几张马赛克的图片。

    喻争渡微笑:“不好意思,因为画面比较血腥,怕引起不适,我给打码了,反正如果你不配合的话,等你投胎以后,我们就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樊利:“…”

    樊利:!!!!

    他原来以为自己大不了就是投胎做畜生,被人宰杀吃一顿也就完事了,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地府还有这种操作,竟然还管到他投胎以后的事情。

    真是失算了!

    喻争渡看着他:“…到时候你只是一只畜生,我们怎么做都是不犯法的,而且你再次死了以后,还是会继续落到我们手里的哦。”

    樊利:!!!!

    靠,做人的时候犯法,最了不得就是一死,本来以为死了一了百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死了以后,这个折磨居然还是可以循环的,而且正如对方所说,投了畜生道,可没有阳间执法机构为他做主,只要他们乐意,完全可以折磨他一世又一世,无穷无尽。

    樊利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喻争渡见樊利眼里露出了恐惧,又施施然翻到下一页:“接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鸡的五十种吃法,目前最受欢迎,普及度最高的是这个炸鸡,炸鸡要做好吃的话是有很多讲究的,比如说这个油温…”

    不待他说完,樊利便虚弱地举起手:“我说,我都说。”

    喻争渡停下翻页的动作,略有遗憾:“这么快就说了,你不想看看玫瑰油鸡和白切鸡的做法吗?”

    樊利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连忙阻止:“…不想。”

    一旁商阙突然举手:“我想看。”

    喻争渡:“…等下审完了我把PPT发给你。”

    …

    这个冒了樊利名字的人本名叫董铁,根据他的口供,这么些年,他很是干了不少坏事,好几次差点落网,后来他在网上搜索怎么躲避警方抓捕的时候,无意间在暗网看到一个ID为“蒋”的人的帖子,号称能帮助所有在逃犯人逃脱追捕。

    董铁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和“蒋”私信了几回,没想到蒋给他寄了几样东西之后,那些原来对他穷追不舍的警察真的就不再追捕他了。

    有了这些东西护身,董铁越发胆大,干的坏事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丧心病狂,而奇妙的是,不管他怎么做,警方似乎都无法查到他的身上,甚至有好几次,警方查房的时候都查到他租的地方了,还愣是没有查出他来。

    然而就在董铁为此洋洋得意的时候,他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不断有疾病缠上他。

    直到这个时候,“蒋”才告诉他实话,原来蒋寄给他护身的东西并非阳间物品,这些东西能够帮助他掩盖生人的气息,让阳间的警察无法发现他的行踪,但这些阴间的凶物时时与他相伴,也在不断地侵蚀他的阳气,让他的身体变得衰弱。

    更重要的是,董铁在这些东西的帮助下,恶念无限膨胀,犯下了那么多的罪恶,即使不被阴物侵蚀,天理也容不下他,蒋还给他科普了一下以他的所作所为,死后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惩处。

    到了这个时候,董铁才知道蒋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继续求助蒋。

    寻找死替的办法便是蒋提出的,包括找人替死需要的东西:引路符、封窍针,以及相关的术法也都是蒋给他的。

    蒋给的东西十分厉害,一切也按照蒋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没想到功败垂成,正赶上地府的人生规划app内测,董铁的替死计划就这么漏了陷。

    说到最后,董铁十分唏嘘:“我还活着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警方的实名制检查,没想到到了阴间,还是因为实名制落了网…”

    “要不怎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喻争渡刚听他干的那些事听出了一肚子火,语气冷酷,“你要是不做那些坏事,又怎么会害怕实名制呢?”

    这时候,商阙终于缓缓开口:“那个‘蒋’是什么人?”

    天地崩陷,人间末法,即便是有灵根的修士,想要修到能找人替死的境界也很不容易,但听董铁的说法,网上的那个“蒋”竟然能轻而易举地帮别人寻找死替,甚至差点瞒过地府,这样的修为,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董铁却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们只在网上联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喻争渡把电脑往他面前一推:“你现在和他联系。”

    电脑屏幕上,还清晰地展示着玫瑰油鸡和白切鸡的做法,董铁下意识抖了一下,不敢有二话,连忙接过鼠标,熟练地在网页栏上输入一个,登录之后在后台联系人那里点击了一个黑色的头像。

    董铁:蒋,在吗?

    ID叫“蒋”的人不知是恰好在线还是一直在等,很快就回复了。

    蒋:成功了吗?

    董铁看了喻争渡一眼,喻争渡接过电脑,直接代替董铁和蒋对话。

    董铁:成功了

    蒋:很好。

    蒋: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喻争渡眉头微微一皱。

    董铁:什么意思?

    但是蒋却没有再回答。

    喻争渡看了董铁一眼,只见董铁一脸茫然,显然也不明白蒋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喻争渡只好转而去看商阙:“老板,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商阙只蹙着眉头,一时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董铁突然说道:“有人在叫我,我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商阙面无表情道:“鬼喊魂。”

    喻争渡一下想到商阙在医院喊冒名樊利的名字的操作,顿时恍然大悟,挑眉问道:“他都已经死了,喊魂还有用吗?”

    商阙摇头:“没用了。”

    果然,过了一会,电脑上再次冒出蒋的信息,看起来有点激动的样子。

    蒋:你骗我!

    蒋:你已经死了!

    喻争渡十分淡定。

    董铁:是啊

    董铁:你不也骗了我吗?

    董铁:你教我找人替死,自己居然喊我的魂,你到底想做什么?

    蒋:你连鬼喊魂都知道?你不是董铁?你是谁?

    董铁:你先说,你是谁?

    然而对方的谨慎程度超出了喻争渡他们的预计,在发现董铁已经死亡,并且账号不是本人在用之后,对方只问了两句话,没有问出结果后便飞快消失了。

    喻争渡非常不甘心地继续发信息。

    董铁:喂喂喂,你还在吗?

    董铁:你有本事喊我魂,你有本事回答我啊

    真正的董铁:“…”

    喻争渡发了半天信息没人回,再一刷新,发现那个蒋直接连账号都注销了。

    喻争渡去看商阙:“老板,这怎么办?”

    商阙沉吟了一下:“这个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一步步在谋夺董铁的性命。”

    董铁闻言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喻争渡思索了一下,道,“蒋一开始假意给董铁寄东西,帮助他逃避警方的追捕,实际上是在将他慢慢逼上绝路,让他最后不得不接受找人替死的方案?”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