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更重要的是,他这次大面积过敏,身上布满了纵横的红痕,原本块块分明的腹肌上横七竖八地勾出这些潋滟痕迹,与小腹上青蓝色鼓起的青筋交错蔓延,居然有一种克制的暴力美感。

    他真的好像一条被剐掉了鳞片的流血的美人鱼,伤痕带给他别样的蛊惑滋味,就好像他其实也是可以被凌驾在头上的,那传说中的不败神话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林琅意再一次客观地意识到了原楚聿带给人的绝对吸引力。

    药膏被人从掌心抽走,他垂下头,随意地挤在胸口,然后漫不经心地抹开。

    林琅意伸出一根手指摆在他面前,意思给她也挤一点。

    可原楚聿压根不搭理她,摆明了是想自己操刀,速战速决。

    她等了会,见他如此,直接张开五指,在他已经将药膏粗略抹开的腹部结结实实地抹了一把。

    他整个人霎时间剧烈震颤了一下,手上动作顿住,好几秒后才缓缓抬起脸看向她。

    林琅意跟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摊着满手的白腻膏体转到他背后,拆东墙补西墙般给他背后的那些红痕上药。

    他一直没有再动作,林琅意蹭完了,又从他背后冒出半个脑袋,故技重施往他胸膛处抹药膏。

    原楚聿抬了下手臂想横挡住她,可她滑溜得像是条鱼一样从夹缝中成功刮到腻子,缩回去再次给他上药。

    房间里安静如斯,林琅意第二次用完掌心的膏体,再将手伸出去之前,原楚聿直接半侧过身将软膏一拧,无比配合地在她指尖挤出长长的一条。

    “早这样不就行了?”林琅意瞄他一眼,忽然发现他耳际有些发红,脸色却沉郁着,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白线,好像在阻拦一罐满溢出来的汽水,因为拦不住上升翻腾的气泡,所以懊恼又生气。

    她帮他将药上完,门外邱姨敲门说晚餐好了,林琅意便应了一声,下了地连拖鞋都没穿,跑到浴室快速洗了个手。

    邱姨将餐盘端进来给原楚聿放在床头柜。

    “你早点吃完。”林琅意擦干手,这才绕到床的另一边去穿鞋,“邱姨过四十分钟进来收走。”

    “一定得吃。”走到门前,她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告知,“我去自己房间里写作业了,等下你自己叫邱姨。”

    原楚聿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与她说什么,可林琅意将门一带,彻底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也将剩下的话全部格挡在背后。

    ……

    晚上,听邱姨说原楚聿听话地吃了饭,进去收盘子时看到他在翻阅批改她前几日做的题,还整理出了一张卷子。

    林琅意:?

    什么意思?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以后不再辅导功课了吗?

    林琅意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难得恢复自己的独立空间,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回去那个没有锁的房间的!

    为了表明心志,林琅意还特意去了一趟原楚聿的房间,将自己先前遗留在他房间各处的自己的物品都收回来了。

    桌子上果然放好了一张他出的卷子,字迹工整新鲜,林琅意平滑地移开视线,装作根本没瞧见。

    原楚聿一身的红印子,不早早睡觉还给她出什么卷子啊?!

    林琅意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完,一股脑儿丢进了一个大帆布袋。

    等到几乎装满了,她才惊讶地发觉自己这一个多学期确实在他这里摊了太多私人物品,就不说七八根头绳,两个涂鸦陶瓷杯,之前到处找不到的一块玉吊坠,就连他的浴室柜子里都塞了她半包卫生巾。

    她如大搬家一样窸窸窣窣地闹腾了半天,而原楚聿半坐起来靠着床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是清理作案现场一样把自己的痕迹全部打扫干净,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林琅意提起鼓鼓囊囊的帆布袋,没心没肺地跟他说。

    他再一次轻微地张了张嘴,就好像想说一些话挽留她一般。

    可她没有给他机会。

    门关上了。

    林琅意在之后的学生生涯里,再也没有跟原楚聿一对一做过功课,但却收了心更加用功在学习上,如母亲所希望的跳了一级。

    因为她在知道原楚聿的身世之后危机意识爆棚,以前只觉得两人一人一半也能将应元经营得很好,后来觉得这样的对立立场,她但凡给他留一点应元蛋糕,那都是在一锅粥里投毒。

    她高一的时候,原楚聿已经提前去大学了,家里原先打算让他直接出国,可是后来改变了主意,想让他在国内读完大学再出去留学。

    林琅意与原楚聿上的同一所高中,但很荣幸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他,因为他提前去了大学报道集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

    她听说他好像用自己赚的钱在外买了一套房子,这种事完全可以预见,毕竟他从很早以前就想通过住校远离这个家,现在终于有了这个能力和正当理由,哪怕放假回来了,估计也不会常常回家吧。

    林琅意没有对原楚聿投入太多关注,因为她打算通过强基计划也走保送这条路,所以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但她不牵挂远在千里之外的哥哥,这位好哥哥倒是成天记挂着她。

    原楚聿几乎三天两头会联系她,转发过来的基本都是一些竞赛资讯和他整理出来的笔记。他走五大学科竞赛路,她走强基计划,明明两人的路不尽相同,可他做了不少功课,几乎像是自己体验过一遍一样给她整理出了成套的资料。

    像这种强基计划的题和讲解视频都是可以卖钱的,而且价格还不低,例如计算机信息学一堂线下课程半天就可以赚到八千到一万的价格,原楚聿有这时间不如给人去上课,反正他保送成功是最好的金字招牌。

    林琅意看着两人聊天框里一连串的“请查收”,“收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资本家了,这种时候还狠狠地算了一笔账。

    在学校里,萧璞城正常度过高三后才会出国读书,最后一年,他受了原楚聿的委托,成天没事晃荡到她教室门口瞅一眼她,还源源不断给她送各种水果零食。

    一看那些种类和口味都是林琅意喜欢的,惹得杭茜还以为林琅意被一位高三师兄看上了,一开始没给萧璞城什么好脸色看。

    林琅意不知道萧璞城不厌其烦地给她加餐顺道瞧瞧她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些吃食肯定是原楚聿的手笔,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过,一起吃过无数顿饭,一天有那么多小时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这世界上,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直到林琅意有一次在晚自习之前被同级男生拦住,对方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串车轱辘话,最后红着脸塞给她一封情书。

    而萧璞城正吃完晚饭满校园乱逛消食,正巧撞上表白现场,当即怪叫一声“地中海来了”,那男生便惊慌失措地跑了。

    徒留来不及将情书退回去、沉默无言地留在原地的林琅意。

    萧璞城冲过来,像个老父亲一般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诚恳地跟她说“学习第一,不要早恋”,并且在此后加大了严防死守的程度。

    杭茜作为知情人知道萧璞城不是在追林琅意,可是学校里其他人并不这么觉得,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渐渐熄灭了。

    林琅意这才明白原楚聿让萧璞城盯梢是为了什么……看来他这人对她的学习情况真的非常上心了,力图排除掉每一个也许会影响到成绩的不利因素。

    她默许了萧璞城的小动作和原楚聿的心思,因为这些操作的确能让她少花些心思在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上,更因为,谈不谈恋爱的主动权其实一直在她手中。

    林琅意在备战强基计划的紧张学习中认识了一位有点特殊的男生,他家境很糟糕,但却能屡次在模考中超越这一众自小培养的竞争者脱颖而出,只能说明他确实有天分,也确实聪明。

    在阶层越发固化的今日,寒门学子出头的机会其实比起过去被挤压了不少,因为金钱和资源的归集能额外提供更优质的教学资源,并扫平一些道路上的小障碍,有时候还能通过渠道获取一手信息打出先手牌,所以非天才,不能跃龙门。

    边述就是老师心中的天才。

    但是他太寡言少语了,谁跟他说话他都是一板一眼的,无趣死板的性格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怪人,老师因为喜欢他,还美化成“天才的小怪脾气”,于是更遭人嫉妒。

    林琅意前前后后看到好几次他被人作弄,无论是故意将他骗去器材室反锁起来然后诬陷他因为“天才的傲气”逃课,还是每次把他排到脏乱差的包干区,亦或是将他的教材泡水丢垃圾桶……

    反锁那次他从小窗里脱逃出来了,打扫包干区他也做得井井有条,后来一问才知道他自小帮着家里干农活,所以体能不在话下,干活更是手到擒来。

    至于将教材泡水那次,被林琅意撞了个正着,她将书紧急抢救出来,湿哒哒的书页全部粘在一起往下不住地滴水,她将手臂伸直,拈着两根手指拎着书的一角,一扭头,正巧看到站在门口的边述。

    她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你的书被人浸水了,我刚给你捡起来。”

    边述盯着她看了几秒,走上前,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就从她手中拿过了书。

    垃圾桶里还有吃了一半的麻辣零食,气味刺鼻的红油染在泡水的书上,哪怕烘干了,这书也缺胳膊少腿看不了了。

    林琅意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原本还不爽这小子没个礼貌,结果刚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扭头就看到他脱下那件洗到发旧的外套,将这本已经可以宣告结束的书包裹进去,然后将手臂垂直,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按压衣服吸掉水分。

    林琅意皱了下眉……完全没有必要的挽救措施,只会连带弄脏他原本就零丁可怜的几件衣服。

    但她完全能理解他的本旨,边述没有那么多钱,没有一个能全力供养托举的家庭来供养子女的学习,这种基础的教材就是他的全部,没有这些书,他根本没有闲钱也没有途径去获得其他的辅导资料。

    “别弄了,复印一本吧。”她说,“我的借你。”

    边述的手还按在书本上,闻言看了她一眼。

    没有人会借的,整理好的笔记更是每一个学生的私人宝藏,尤其在这种万里挑一的竞赛尖子班里,将自己的学习笔记当作传单发与将自己的男朋友挂出去公用有什么区别?

    可能还是公用男友更能让人接受一点。

    可林琅意将左肩往下一压,滑落一根包带将书包荡到身前,一边翻找一边走上前,掏出这本书直接痛快地递给了边述。

    他还是那样寡言诚笃的模样,半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也不会说好听话,一动不动地看了她好久。

    直到林琅意将手臂举累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书往他面前一怼,他才回了神一般低下头避开与她的对视。

    抬起手要接,碰到的前一秒,他忽然又缩回去,用那件晕开水渍的衣服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才接过来。

    “复印好再还我好了,我也不急。”林琅意将书包拉链拉好,往后一甩重新背好。

    书包的重量将她的肩膀往后压,令她哪怕只是穿着校服也看起来气势逼人,她就这样昂首挺胸地站在他面前,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然后,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收好东西,拿好这本脏兮兮的书,跟我一起去校委办公室。”

    林琅意扯着边述手臂上那件布料稍起球的袖子,将人带到校委面前充当证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要求调出了监控,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几个手段低劣的男生逮了出来。

    边述这小子平时看着极度能忍,从不与别人轻易起矛盾,之前明里暗里被人穿了这么多次小鞋也没有声张,可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懂趁他病要他命的家伙。

    他翻开一本笔记本,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每一次遭受霸凌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整个过程中每个参与者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完整详实逻辑严密得像是一份笔录。

    不止,他居然还有一支录音笔,与他身上的廉价衣物不同,这支笔大概是他几个月的生活费。

    边述说:“记录的文字内容相匹配的语音文件每一段我都录下来了,因为内存不够会覆盖,所以全部拷贝到u盘了,家里还有备份。各位领导是想现在听,还是我拷贝出一份,您回头慢慢梳理?”

    “希望各位领导能重视这类事件,今天只是一个我,不知道背地里又有多少个我,万一有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对我校、对学生、对校方都是打击。”

    林琅意着实被震撼到了。

    他准备的东西太充分,又有应元大小姐林琅意做背书,这事件从一开始就往一边倒的趋势发展下去了。

    对那几个男生的全校通报和处分出得很快,而因为林琅意在其中的参与,那几个学生家长后续也根本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边述就是这么与林琅意认识的。

    真不容易,一起在班级里过了一整个学期,因为这件事才真正有了交流。

    林琅意事后问他:“你准备这么充分,以前怎么不反击?”

    他有问有答,说话跟他这人做事一样从不遮遮掩掩,犀利道:“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把证据留得再完备,交到校长办公室,也只是进碎纸机的份,他们大概率会让我息事宁人,不如等待一个能一击扳倒的机会,不要打草惊蛇。”

    居然是这么一个能忍的狠人。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接且不加掩饰,他立刻解释:“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的仗义,没有你的话,我应该只能等到我被提前录取时才会宣扬这件事。”

    边述在离开校委办公室的时候提出要请她吃饭,说这种人情往来的话时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悃质无华的。

    林琅意觉得这个场景有一种黑色幽默,摆摆手说不用了。

    可他无比固执,跟上她的步伐,说:“那我现在马上去复印,等下就把书还给你,你晚上也要看书的,不能耽误你的进度。”

    “一晚上没关系。”

    “有关系,你每天晚自习都会抽出时间来练题,你今天愿意帮我已经帮大忙了,我不想再影响你的正常学习,复印一下很快的。”

    林琅意往他那里相当刻意地瞥了一眼。

    他怎么知道她每天在晚自习看什么书做什么题?

    边述显然意识到了她的眼神,话语一顿,骤然委顿下去,之后的路上一直没再说话,恢复到了先前寡言少语的模式。

    复印店生意一般,边述将林琅意的书拆了活页递过去,低声要求:“麻烦帮我缩小页面,像ppt一样一页印两张可以吗?”

    话音刚落,复印店里响起一句“支付宝到账xx元”,林琅意在身后挥了挥手机付款页面:“一比一扫描复印吧,谢谢,钱已经付了,就是墙上贴的这个价格吧?”

    “诶,是的。”

    边述一怔,转过身,看到她收回手,正靠在桌子边回复手机信息。

    油墨味像是看不见的烟丝一样丝丝缕缕地缠绕在空气里,涌入鼻腔,仿佛能幻视清雅书房里未干透的字帖。

    边述很喜欢书本上的油墨味,他觉得这种气味是厚重且带着苦甜的,像是风干的干燥松木燃烧起来的烟雾气息,也像是用寡淡无味的米粒酿造出来的辛辣且后劲十足的酒。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琅意,看她交叠着腿斜靠在桌旁,手指不停地敲击着与手机屏幕对面的人交流,偶尔唇角会扬起一点狡黠的笑,心情灿烂,姿势潇洒,像是走南闯北的女侠客,也像是此刻彻底淹没他的难拟形的油墨香。

    他关注到她,是因为她在竞赛班里表现出的强劲的攻击性,老师都说她跟她哥哥在学习上的脾性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较真、用功、专注、沉得住气,但性格却天差地别。

    他不知道原楚聿是什么性格,但他觉得很难有人不被林琅意的性格吸引到,她在班级里的人缘一直很不错,会下意识关注到漂亮聪明且落落大方的她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其实在这之前,收发试卷,打扫教室的时候他都有短暂地与她说过话,但那时候她身边围着别的同学,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边述露出一个舒展的笑,这次只有他和她,没有别人围在周围了。

    直到边述拿到了一本还余有复印机热度的“新书”,并将林琅意的书还给她,她还在跟原楚聿扯皮。

    边述瞥了一眼,看到林琅意备注的大名立刻收回眼神直视前方:“你哥哥?”

    林琅意头也不抬:“你认识?”

    “听过,老师一直夸,说他资质好,人聪明,并且从不骄傲自满,让我们都向他看齐。”

    “我听老师也是这么夸你的啊。”林琅意草草单方面结束了与原楚聿的“每日学习汇报”,没有回复他那句“现在在教室吗?”

    她知道八成是“私人侦探”萧璞城没找到她的影子没法给原楚聿交代,所以这人才会问这句话。

    “我们肯定都能考上的,以后我们多交流吧。”边述几次想请她吃饭都被拒绝,回去的路上将脚步放得很慢,林琅意被迫也只能压减步幅。

    “好啊。”林琅意对自己有信心,对边述这种学神更不用提,多交流自然是一件利事。

    只是她没想到向来独来独往的边述所谓的“多交流”,频次能高成那样。

    每一天,他只要一有时间就抽着中午或者晚自习来跟她系统讨论归纳,还投桃报李地整理了不少例题以及解题过程,林琅意线上有个原楚聿远程督战,线下还有个边述日日用功,快被卷死了。

    因为之前“霸凌”那事,以及边述每次都能对萧璞城虎视眈眈的眼神视而不见,原楚聿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存在。

    但林琅意毕竟没谈恋爱,原楚聿也非常知进退,从来没有小题大做跟她谈论过这种事,依旧稀松平常地只发送学习相关的消息。

    唯一不同的是,他忽然增加了回家的次数。

    这很奇怪,以前原楚聿是那种国庆七天假期都会随口拿着“学校里有事”为借口不回家的人,突然开始逢假必回,还有几次连双休日都回来了。

    原楚聿每一次回来都会给林琅意带不少礼物,也会带她出去饱口福,带她在所谓的“养生餐”中暂时解压放松下。

    吃饱喝足晚上回家,他则跟失忆了一样把自己曾经说过的硬气话当放屁,面色如常地说要给她拉拉进度。

    林琅意是个绝对的结果导向型人格,杭茜曾经拿着网上的“前男友联系我爱理不理,一问是做生意我立刻殷勤百倍”的段子来笑她,说林琅意差不多就是这种性格。

    比如这种时候,林琅意对于一切能有利于她考上心仪学校的助力都来者不拒,坚定一切为目标服务。

    她欣然前往了原楚聿的房间,一步踏入,突然被桌子上和书架上玲琅满目铺开的奖杯和证书闪瞎了眼。

    以前原楚聿得奖后都是随意放在储物室的箱子里,从来不往外摆,家里也从不为他的成就大操大办,所以她对于他过往的辉煌成绩只有一个大概的概念,完全不像今日这样直观具象。

    “你……”林琅意用手指指了一圈,迟疑,“这是……?”

    原楚聿颇为好心地在桌子中间腾出一个圈的空地留给她,谦虚有礼地解释:“今天邱姨整理房间,把我这些奖杯和证书都擦了一遍,因为天气不好没法在院子里晾晒,我临时摆放一个晚上,明天再收回去。”

    “哦哦……”林琅意慢腾腾地走过去,一路梗着脖子观看譬如陈列博物馆一样壮观的景象。

    一晃眼,她看到了边述这段时间正在备战的BMO竞赛的金奖,大为惊讶:“哥,原来你也参加过BMO的竞赛啊,边述也想参加。”

    她话还没说完,余光一瞥,发现原楚聿不仅有BMO1的金奖,旁边还有BMO2的优秀奖,剩下的话一卡壳,突然就理解了边述为什么会说老师在他面前夸奖原楚聿的话了。

    她这个哥哥,确实还是挺拿得出手的。

    “边述?”原楚聿轻轻偏了下头,台灯将他的影子斜斜地打在柜子上,每一个奖杯都被蒙上了小块阴影,“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好学生吗?”

    “对。”

    原楚聿恍然大悟地颔首,他温和地笑起来,手臂闲适地往后撑在桌面,垂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边缘:

    “原来他也想参加竞赛,那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的上的,我很乐意做些举手之劳的事。”

    林琅意想起原楚聿每日给她发过来的那些排版清晰,一目了然的笔记,心思微动……原楚聿那些手记拿出去放在二手市场都会被抢空,如果边述能有机会认识他,一定不会拒绝。

    她没留意到身边的男人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陷入思考的脸,原本规律敲击桌沿的手指慢慢缓下来,最后停滞不动了。

    他的食指缓慢地扣住桌面边缘,指骨关节处细小的青筋微微鼓起,像是一条扭曲虬结的蛇。

    片刻的宁静,原楚聿重新开口:“不过听说他非常寡合内向?一切还是看他的意愿,如果不喜欢也不用强求,我只是感谢他对我妹妹的照顾。”

    他咬字“我妹妹”三个字时加重了语气,林琅意回过神,打包票:“哦不,他肯定愿意,虽然他以后想往化学或者生物方向走,参加数学竞赛只是做个基础打底。不过我感觉他说起你的那种口吻……应该把你当成了目标。”

    “是么?”原楚聿不甚在意地笑笑,明明是谦恭虚己的神色,可他不着痕迹地抬了下下巴,那股若有若无的矜傲感又散发出来,“他也很优秀,一个BMO竞赛还不值得成为目标。”

    林琅意已经走到了桌前,才刚转过身面向他张嘴欲言,左手不小心碰到了他身边另一个奖牌,那是AMC竞赛。

    林琅意:……

    复杂的情绪交集着涌上心间,她放弃沟通一屁股坐到桌前,再一抬头,正对着她的是IMO连续两年的满分金牌。

    林琅意:……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自己身边有人原来早就拿到过这些成就后,对于边述的学神滤镜忽然就祛魅了一些。

    原楚聿不动声色地在她旁边落座,将印好的卷子和笔记翻开来,照常温声细语地照看起了她的进度。

    林琅意同样在高二就被提前录取了。

    原楚聿当初确定被提前录取的时候,家里只是在酒店摆了宴席请客吃饭。这一次轮到林琅意,母亲不仅设了流水宴席,还全包了所有费用让林琅意带着同样通过提前批的同学一起去国外旅游,爽玩了一整个月。

    原楚聿正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项,同时也在带队参加比赛,原本就是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林琅意心想自己要去玩的国家也不是他留学的地方,就没叫上他。

    而边述是在这个时间跟她表白的。

    他突然在晚上给她发消息,给了她一个定位请她去楼顶。

    林琅意上到那栋视野开阔的房顶,上面竖着一架三脚架,除了双筒望远镜,还有正在调整相机镜头方位的边述。

    他冲她招招手,将望远镜前方的位置让给她:“你来这里。”

    “看什么?”林琅意边走边掏出手机搜索,“今晚有流星?”

    “是彗星。”边述说话时牙关轻微地磕出一点声音,像是被夜风吹得有些冷,又像是有些紧张。

    林琅意冒出这个念头后很快摇着头笑了下,边述平时顶着那张稳如泰山的脸,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紧张的人。

    折叠椅背后还挂着外套,林琅意借花献佛递过去:“喏,不是冷吗?”

    他愣了下,忽然就低下头摇了摇头,居然有两分难为情:“我不冷,是给你准备的,可能要等两个多小时才能拍到,我怕你吹着风。”

    折叠木桌上确实还准备了果盘和零食,还有一整壶热水,用家用的不锈钢保温瓶灌着,装备齐全。

    边述坐在她身边,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嘴巴一直没停过,拼命挑起各种话题:从母校最新发生的奇闻逸事到大学里的憧憬期待,从严谨客观的学术话题到此次毕业旅行的风花雪月,林琅意从来不知道边述是个这么能讲的人。

    可他看起来真的很冷啊,嘴唇翕动发白,手掌时不时在膝盖上擦拭冷汗,语速忽快忽慢,完全不是平日里老练的模样。

    “还是说说要看的彗星吧。”林琅意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困顿的泪水。

    边述顿了两秒,头颅更低地埋下去,先行道歉。

    “抱歉,我怕说晚了你就先睡了,所以提前请你过来了,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观测到了。”

    难得看到他这种垂头丧气的懊恼模样,像是在人生中最重要的大考里马失前蹄。

    “没事。”林琅意摆摆手,安慰道,“我喜欢特种兵式旅游,出来玩,就是要熬夜露营加早起看日出。”

    他们一直守候到后半夜将近两点,终于看到了拖着长尾的绚烂大彗星。

    林琅意在镜头里完整观测了十分钟,神奇地发现这与电视剧里看到的从上往下坠落的流星不同,这颗彗星是逆着轨道斜下往上消失的。

    “因为彗星是绕着太阳运动的天地,由于地球自转的相对运动,我们观测到的运动方向会有区别。”边述在这无声燃烧的十分钟里徐徐科普。

    林琅意克制住蓬勃乱跳的心脏声,为这一瞬心潮汹涌:“人类太渺小了,我们只能以地球为轴心判断方向,但宇宙不是独属于人类的宇宙。”

    边述下一句话的语气难掩小确幸,他甚至还绵长地吐了口气,说:“我就觉得你会喜欢,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那种壮阔绚烂的高山流水。”

    他说的没错,拍摄于可见度极高的夜晚的昙花一现的慧星,是她这一个月的旅行回忆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边述说:“这颗彗星六万年才能相遇一次,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人类的祖先智人还没走出非洲。”

    “下一次见到就是六万年后了,我们都变成了尘埃和浮灰,也许那时候地球也不存在了,我们都是宇宙中流浪的粒子。”

    “那说不定可以变成彗星的尘埃尾呢。”林琅意依依不舍地把眼睛黏在上面,开玩笑,“我也想被太阳风吹一吹,灰飞烟灭的时候能变成蓝色的彗星尾巴。”

    没听到回答,她抽空往旁边瞄了一眼,忽然就怔在原地,原本扶在镜筒的手慢慢垂下来,悬在空中。

    边述不知道从哪里捧了一大束玫瑰花出来,正经恭肃地单膝跪在她面前,嘴唇颤动的频率更高,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绷紧了。

    原来他不是冷啊……林琅意终于意识到。

    没有人教过他表白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场景,他不爱热闹,不关注那些茶余饭后的八卦资讯,所以大概不清楚,这个是求婚的姿势,不是表白的姿势。

    边述的尾调颤得不能听,他甚至有些结巴了,那些在心里颠来倒去排练了无数次的话,却不能帅气流畅地说给她听。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他越急越磕巴,“给我一个机会,你以后变成彗星尾巴里的尘埃时,我就变成你身边的冰,太阳的温度把我瞬间蒸发在宇宙中,我也会抓住最后的机会把你推出去,变成漂亮的蓝色彗星尾巴。”

    好好的一段情话,听起来总是难掩理科男的风格。

    林琅意看了他好半天也没让他起来,他纹丝不动,动作僵直。

    她想,自己已经阶段性完成了考取心仪大学的任务,也许尝试一下不同的人生经历也很有趣。

    起码她能在深夜赴他的约,原本就对他有不同的评定标准。

    “好啊。”她说。

    边述难掩惊喜。

    手机震动了一秒,屏幕亮起。

    林琅意扫了一眼,看到是自己哥哥发来的消息。

    点开来,居然也是一张完整的彗星照片,构图优美,色泽明丽。

    好神奇,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他们在观测同一颗星星。

    跟在后面的有一笔大额转账和一页手抄的摘抄照片。

    【彗星被称为“肮脏的雪球”,这是一种对大量冷冻水、二氧化碳、氨、甲烷和尘埃的混合物的粗野比喻,但它的组成物质与生命的组成物质相同。】

    【彗星会用尽生命爬行,直到变得像一个烂瓜。】

    【它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和人类的生命一样短暂,人类运作想象力,将语言扭曲延伸,包围住它,留住它。】

    屏幕的光把林琅意秀丽的眉眼打亮,边述看着她,透过瞳孔,里面仿佛撒下了全宇宙所有的星星。

    他问:“在看什么?”

    林琅意点击收款,原楚聿总是会时不时给她打钱,这一次没有叫上他,他也没有发表出任何的不满,而是打了更多钱过来,祝她玩得开心。

    “没什么,我哥,他也在看彗星。”她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去,收起手机望着一旁自己的新晋男友,思考了下,说,“下次去我家吧,你不是以前还提起过我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边述一下子又局促起来,今天一整晚他的主题就是“紧张”二字。

    林琅意没良心地“咯咯”笑,打趣:“你拿求婚的姿势跟我告白,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好拿见家长的流程来介绍你认识我家人了。”

    见边述涨红了脸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林琅意这才见好就收,安慰道:

    “没事,我爸妈很少在家,我哥放假会回来,他脾气很好,不会为难你的。”

    【??作者有话说】

    原一开始以为妹跟边述走得近是因为他“好学生”的身份,为了打破学历崇拜,把自己的奖杯和奖牌都展列出来拉踩他

    再回家发现妹跟边在一起了估计得吸氧

    出自切特.雷莫《给仰望者的天文朝圣之旅》

    番外二(3)

    伪兄妹(3)

    林琅意一直不知道在自己将边述介绍给原楚聿之前,

    两个人其实已经撞见过了。

    因为她难得主动问了一次原楚聿这周末回不回家,微信里他回复得平淡无奇,可身体诚实得很,

    周五下午就直接飞回了A市。

    原楚聿回来时还给萧璞城发了个信息,对方暑假放得早,在国内早已爽玩了两周,

    听到自己的卷王好友破天荒在周五就回来了,当即直奔机场接机。

    两人见了面,

    萧璞城一拳砸在原楚聿肩膀上,

    稀奇:“你这次回来早啊。”

    原楚聿带的东西不多,

    脚边一只黑色的行李箱:“今天没课,所以早点回来了。”

    “呦,今天没课,

    你是突然在这周的周五没课的?”萧璞城阴阳怪气,

    勾肩搭背地凑近,

    “什么事啊。”

    原楚聿拉着行李箱往前迈开长腿,徐徐道:“真没事。”

    时间还早,

    两个人去吃了个午饭,又找了个咖啡馆坐着聊了一下午。

    这家咖啡馆是新开的,

    生意挺不错,即使是工作日客人也络绎不绝,原楚聿侧目观察了几眼,

    发现不少女孩子除了买咖啡外,还会买同一款树莓荔枝可露丽。

    到将近五点,原楚聿起身去了下洗手间,

    回来时打包了一整份可露丽。

    用金色丝带扎好的彩绘甜品盒子与一份精美的小礼物没什么区别,

    他拎在手里,

    回到座位前低下头抬手看了几次,唇边含笑。

    “又给你妹带吃的?”萧璞城早已见怪不怪。

    “嗯,她习惯了放学路上在车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萧璞城听出言外之意,傻眼:“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不一起吃个晚饭?”

    “不了,晚饭我要回家吃。”原楚聿身姿挺拔地站在桌前,阳光穿过沿街透明玻璃洒进来,将他的脸庞也笼上一层云朵奶油般的光晕,手中的金色丝带更是被照射得闪闪发光。

    “服了。”萧璞城无语地捞起手机站起身,“那走吧走吧,是不是先去学校接你妹?她已经不用参加晚自习了吧。”

    “嗯。”原楚聿脸上笑容不减,说到林琅意时眉眼更是稍稍翘起来,眼底波光微转,止不住地骄傲,“她保送成功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怪物兄妹。”萧璞城掏掏耳朵,怨念道,“你说了八百遍了,你自己考上的时候都没这么炫,原来在你妹身上双倍奉还了。”

    原楚聿坐着萧璞城的车去了学校,车辆熄火停在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前方就是人行道,林琅意一出校门,他就能看到她。

    提前十五分钟等她是一件令人心安神定的事,原楚聿将窗户略微开了一条缝,屈起手臂支在车窗旁,侧着脸往外看。

    “大哥,开着空调呢,”萧璞城龇牙咧嘴,“开窗不会让你早一秒看到你心爱的妹妹好吗?”

    这句心爱的明明只是一句嘲讽,可原楚聿笑容一顿,忽然用力地拧起眉毛,艴然不悦地睨了朋友一眼。

    他口吻不善,责怪:“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就只是我妹。”

    萧璞城也没说别的啊,他眉毛往下一撇:“对啊,你心爱的妹妹,又没说错。”

    原楚聿抿起唇,显然还是不满意他这句措辞,可是品来品去,结合萧璞城大喊冤枉的表情,仿佛是自己上纲上线了似的。

    “以后别这么说吧。”原楚聿丢下一句,把平放在膝上的甜品转移到中央扶手架庇荫。

    萧璞城幽幽地恐吓他:“冷气溜出去会融化外层巧克力。”

    这句话明显比什么都有用,原楚聿挪开贵体,将窗户关上。

    放学铃欢快地响起来,安静的校园瞬间热闹熙攘,人群像是翻滚的潮汐一样一层层涌出来。

    原楚聿稍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校门口蜂拥出来的学生。

    “诶,你跟林琅意说了我的车牌号没有?”萧璞城忽然提醒,“别是她等下习惯性去找你家接送车了。”

    “她上课期间我不发消息的。”原楚聿的目光还持续平视着,空出一只手拿手机,“但你不提醒我真的要忘了。”

    主要也是刚才跟萧璞城的对话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他后半截时间都没想别的。

    才盲打了几个字,“哒哒哒”的按键声戛然而止。

    对话框里,闪烁的光标还在跳动,原楚聿的手指悬在空中半晌,最后又重又缓地按在屏幕上,指腹微白。γυе哥欠

    他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同样是面无表情,此刻毫无波澜的面具上出现了一条裂痕,莫名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视线里,林琅意走出了校门,她身旁并肩走着一个清瘦端正的男生,他手上提着的Bally帆布袋是林琅意用来装书的——

    那还是一次吃早饭时原楚聿见她刷了两遍,回头买回来给她的。

    放学时间校门口格外拥堵,沿途非机动车道的电瓶车穿梭其间,原楚聿冷冷地看着边述无比自然地环臂将林琅意揽住,令她往内侧靠。

    转换了位置,那条手臂却没有收回来,无比碍眼地搭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而林琅意出了校门就只顾着将手机从包里取出来开机,不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衣角都在摩擦。

    原楚聿下颌线条收紧,漆黑的瞳孔冷冽似深潭,长久的寂静后,忽然森然却平静地说了句脏话。

    这句话在只有消消乐音乐的车厢里不甚清晰,可萧璞城手臂一抖,猛地扭过脸,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赫然望向他。

    从来没有听过原楚聿说过脏话,从小到大,不管什么情况。

    “高中的男生在想些什么呢?”原楚聿脸色平和到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他说,“脑子跟下半身争夺控制权的废物,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蠢货,自以为与众不同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东西。”

    一连串完全失控的话把萧璞城听傻了眼,他顺着原楚聿冷漠而凛然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浑身散发着早恋气息的一对小情侣。

    那男的不就是边述吗?!萧璞城倒吸一口冷气,高一的时候这小子就跟看不懂眼色一样整日去找林琅意……果然!

    原楚聿眉心拧着,偏了下头,用无机质般冷然的语气换了个对象攻击:“学校又在做什么?当真只会像个老旧台式机一样列排名,不知道教书育人的本质是育人?”

    萧璞城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见他话锋一转,忽然边慢慢颔首边说:“不过有些人是教不好的,也对,这种要求对学校还是太苛刻了。”

    这个所谓的教不好的人,现在名字还张贴在学校荣誉榜单上。

    原楚聿解开安全带,“咔哒”一声,带子瞬间弹收回去。

    萧璞城猛地按住可能要起身开门的原楚聿,疯狂劝阻:“这里是学校门口,都是同学,互相认识的,不适合在这种地方——”

    “倒车。”原楚聿打断他,将手臂从他死抓着的双手里抽出来,“或者去前面掉头,不要让珠珠看到。”

    骂完了所有的人,说到当事人林琅意的时候仍然是“珠珠”,萧璞城不知道如此双标的原楚聿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快速打方向盘照做。

    车辆与林琅意侧身而过,她正笑盈盈地与身边的男生聊天,并未注意。

    原楚聿让车停在完全相反的位置,隔着这样的距离,林琅意什么都看不到。

    他这一次真的打开了门,闷热的空气涌进来,他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你给她打电话,就说今天司机去机场接我了,所以我请你顺道去接她。”

    原楚聿闭了闭眼,方才的画面还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强调:“别说我来过,我今天的航班是傍晚才到的。”

    萧璞城刚才还怕原楚聿当场发火,毕竟那时这人的脸色难看到应该想要一脚油门撞上去把边述碾成薄片。

    没想到他让自己把车开远,是想遮遮掩掩地避开林琅意?

    这是什么?

    掩耳盗铃?

    自欺欺人?

    原楚聿深呼吸了几次才恢复了点力气彻底推开门,他的双腿一动,搁在腿上的手机“咚”一声掉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反应格外迟钝,连驾驶位上的萧璞城都俯下.身够着手臂来捡了,原楚聿才大梦初醒一般弯腰捡起。

    手机被冷气吹得冰凉,原楚聿握在掌心,还在交代:“你早点给她打电话,别让她等。”

    萧璞城:“你没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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