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尼尔也发现了：“宁安，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吗？它好像冲着你来的！”
“我不造啊！我也很慌啊！！”宁安左闪右闪，就是不让这玩意儿抓到。但这东西浑身的黏液确实有非常强的腐蚀性。滴到机舱内部的地面，都给金属底板灼出深深的洞。
“不行啊，这玩意儿腐蚀性太强了，继续任由它在机舱乱成，仪器和仪表盘都要被它给溶了！”
尼尔急得跳脚，“要不这样吧，宁安你出去？”
“滚啊！”出去个蛋她出去！这飞行器是她的好吧！“你咋不出去？”
“我出去也得管用才行啊！”
尼尔双手成爪，急速起跳，给这触须一爪子。
但这东西的皮肤坚硬得堪比游金，尼尔这么强的抓伤力，竟然只在它的表皮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痕。然后这伤痕在短短一分钟内就迅速愈合了。
“嗯？？？”尼尔惊了，“是我太菜，还是这玩意儿太强？”
“就是你太菜啊，快来帮我！”
这触须速度快，恢复力又强，还伴随强腐蚀性。宁安的皮肤不小心被黏液溅到，直接灼烧出一块黑洞。这种疼痛很直接反应在神经上，有些干扰宁安的速度。
“哦好！”
尼尔冲上去，然后，被这触须一鞭子给打飞出去。
“傻叉菜鸡！！尼尔你这个傻叉菜鸡！！”宁安抓都抓不住他，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得她去救他。宁安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企图跃出机舱的同时脚勾住边缘，然后抓尼尔。
但尼尔已经像个死沉死沉的炮弹去炸海了。
宁安艰难地躲过触须的攻击，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转头，跳下了飞行器。
当宁安的身影消失在飞行器机舱后，涌入机舱的触须就很快的追着她离开了飞行器。尼尔浮在水中，旁边是被宁安不小心砸下来的学长们。他们在掉入海里的前一秒是慌的，等发现海中的这个大家伙对他们不感兴趣，直奔宁安去。就坦然了。
此时看着宁安像一枚炮弹砸进海中，一个个目眦尽裂的摇头晃脑拒绝：“我草！我草草！你别下来啊！你这个家伙你别下来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们喊的再大声，也不如宁安砸入水的水花声音大。
笑死，宁安一下来，这海底立即就跟开水烧开了似的。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水花，所有的学长们龇牙咧嘴的四肢刨水，争先恐后的往四散逃开。宁安在海底扒拉了几下刚冒上来，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不知道谁一脚蹬在屁股上，又沉了下去。
玛德！这群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伙！！
要不是猫科动物天生会水，她刚才被人踹那一下都能溺水。宁安整个陷入了海水中，一睁眼就是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这家伙沉在深海，触须长得已经超越了正常阈值。
尼尔那个没义气的家伙不知道哪儿去了，她明明是来救他的，结果一个两个全跑了。
她咬着牙，奋力地在水里扒拉。
原以为刚才那么凶猛的海怪会在自己落入它的主场时，毫不客气地给她来个穿心凉。结果宁安在水里狗刨了半天，这家伙突然温顺下来。数十根黑乎乎的触须像盘结的蛛丝网，飘飘荡荡地悬浮在宁安的四周。海底的大家伙一点一点的上浮，带动海底的沉积物也上浮。
海底火山灰弥漫开，清澈的深海顿时变得浑浊。
宁安在浑浊的海水中看到了一双黑乎乎的全瞳眼睛。那东西与宁安对视的一瞬间，瞳孔的光波动了。
嗯？？？
以为自己眼瞎，宁安又去看，只有模糊的一片。连眼睛也没有。
……不是，她是不是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管这大章鱼是不是刚才眼神波动？快逃命才是首要！宁安四肢用力蹬水，但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蹬，都好像尽头是黑色触须。
救命啊，这玩意儿缠上她了……救老命啊啊……
宁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水里乱划，得亏她身体素质够硬。肺活力强。这要是前世，她一分钟的憋气肺活量，早就淹死在海里了。宁安各个方向找不到出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触须牢笼的外面，尼尔和卫斯理几个学长正在无声地砍触须。
其中，红头发的大二学长西利亚就像一盏明灯，在昏暗的海水中格外显眼。
宁安在极力想要挣脱束缚时就在想，怪不得海上救生衣和救生圈都选橘红色，这玩意儿在海里是真的显眼。西利亚不知道干了什么，激怒了这只脾气颇为温顺的大海怪。让这只本来不具备攻击性的大海怪突然出离的暴怒。它盘结在一起的触须骤然解开，在海底张牙舞爪的乱挥。
过大的体型让它随意一个动作都会引发海底涡流，搅动的海水滚动。无数的烟尘从海底不断上浮，宁安不幸被其中一只触须给击中，整个人向下怒沉几十米。
而就在宁安快要窒息的前夕，她看到了超大体积海怪最下面的东西。
——一具已经快要跟礁石长在一起的人形生物。
那人趴跪在海下，背部以上是超大海怪。海怪的触须也是从背部往上生长。
这个！这个形态，跟罗来福一模一样！
罗来福就是下面还维持着本体犬科动物的原来模样，背部长满了触须！！罗来福的口水也有腐蚀性，它们该不会经历了一样的生物实验吧？？
宁安心口骤然一震，想到这东西追着自己不放，难道是因为自己背包里的传感器？
她回过神，快速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传感器。
因为海水的阻隔，水下其实听不见声音。但此时此刻，传感器的一排蓝色的灯全部亮起。在这幽暗浑浊的深海中显得醒目又聚焦。宁安试探地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果然，触须追着那传感器就卷了上去。
在触须抢到传感器之前，宁安用尽全力一摆尾，又抓回自己手中。
果然，触须又追了上来。
它在追传感器！！
宁安立即明白了。她怀抱着传感器拼尽全力的往上游。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埋头苦冲。
她这边一旦离开，下面躁动的大海怪就迅速追上。尼尔等人陡然失去攻击目标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追：“宁安这狗屎一样的事故体质，至今没死掉真的是运气好！”
大概是人拼命的时候都会创造奇迹，宁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的。等她一口气浮出水面，精疲力尽地爬上岸，已经是几百海里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这座岛不到一百平，说是岛，不如说礁石。大型礁石。宁安像条死猫条摊在其中一个大礁石上，眼睁睁看着海底的阴影将整个小海岛包围。
……不管怎样，总算是游上岸了。
宁安抱着传感器剧烈的喘息，伸手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湿哒哒的翻了个身。
太阳照着双眼，刺眼又夺目。小型岛屿的四周，海水像水上乐园的造浪器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堆叠。无数触须伸出了海面，那只巨大的海兽企图爬上海岛。但它的身体似乎害怕阳光，强烈的光照在它的皮肤上，闻到一股烤焦的蛋白质味道。
宁安眯着眼睛斜睨了过去，正等着这玩意儿的下半部分露出海面。
但她等了很久很久，巨大的海兽都快把这个小型岛屿给箍碎，那大东西也没有露出它下面的身体。
“为什么？”宁安喘够了爬起来，怀里的传感器一排蓝色的灯至今没有熄灭。
滋啦——
滋啦——滋啦——滋滋滋——
噪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宁安盘腿坐在小型岛屿的最高顶点，聚精会神的听。
如果那大家伙追这个东西，是不是代表它也有一个？
斯诺德曾说过这种东西是相互传感器，一部分让动物吞食，另一部分由人操作。宁安想到大家伙肚子下面的那个跪趴的人形，难道那个人形就是传感器的另一部分拥有者？
宁安心里又不好的猜测，她非常不希望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按照正常逻辑就是会走向这个方向。
下面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华族军事基地的，并且跟罗来福熟悉。
罗来福是个非常聪明的狗，智商高到脱离了犬科动物的大部分习性。它排外且认生，能轻松差使它的就只有那几个人。而宁安知道的那几个，其中有几个已经有了明确的归路。奥利维亚被肢解，尸体藏在威伊思城圣路易斯大教堂的圣母雕塑肚子里。罗浩尤在四百多年前被他的亲外公摔死，而罗来福的另一个主人，天狼军总长罗城烨，虽然传说身死，但其实是下落不明。
宁安深吸一口气，她绝对、绝对、绝对不希望下面跪趴着的那个人形是罗城烨。
不要说罗城烨代表了什么，抛开他天狼军总长的身份和荣耀，若只是单纯作为宁安的养父，宁安也根本接受不了他会以这种扭曲的形态沉眠在这片深海。这是羞辱！这是莫大的羞辱！！
滋啦滋啦的声音还在继续，模糊的信号越来越诡异。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又一次听见了模糊的呢喃和奇怪的呓语。
那种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更像是一种意识的具象化。宁安不知道这种意识的具象化要怎么才能让电波发出声音，但这一刻，她又一次听见了电波在说话。
它在说：“家……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家……”
“回家……”
……
宁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一点一点的挤出鲜血。
她没听出声音是男是女，也确实潜意识里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抱着一丝侥幸下面的人形不是罗城烨，宁安将传感器丢在海岛。转头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
这片海域由于这只大家伙，海水越来越浑浊。宁安憋了一口气迅速下潜。
大海怪只对海洋生物有攻击性，它似乎懂得区分海洋生物和兽人类。如果不激怒它，它对兽人类是非常纵容的。宁安擦着它的触须一直下沉一直下沉，沉到了最下面，终于看到了最下面像参天巨楼的支点一样跪趴在海底深处的人形生物。
看不清，宁安按了光脑的电灯。
光脑拥有很多辅助功能，除了全系网络和通讯，还能照明和录像。其实跟蓝星时代的手机很像，但功能更齐全。此时一束非常细的白光穿透浑浊，直直地照在了那人形生物的身上。
宁安游到那东西的跟前，靠得越来越近了。
海底那人形生物似乎害怕被人看见，在发现有人靠近，就开始整个往泥沙中沉。
宁安看它半边身体都快沉入海底，赶紧迅速靠近。但可惜，即使靠得近也看不清这人形生物的样子。它浑身长满了水生寄生物，藤壶布满了整片脸颊。只能透过身形看出是个高大的男性，身高腿长。且他的肢体像是早已经礁石化，无法改变姿态。
让人揪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这个人形生物的身上穿着军绿色的军装。
在经过四百多年海水的浸泡，其实已经腐烂分解了不少。但仅剩的料子还能窥见过去的样子。这是一套华族特战区的军官制服。海底的水生生物和海星长在他身上，仿佛他已经与这个海洋融为一体。宁安看见他肩膀上的肩章被一颗藤壶寄生，因为被寄生，所以维持了肩章原来的模样。
费尽全力只抠下来这颗藤壶，连带布料一起拽了下来。
胸中的氧气在一点点减少，宁安没办法继续在海底逗留。只能抓着藤壶迅速上浮。
等她终于再次爬上海岛，那包裹者海岛四周的黑色触须已经沉入海底。像是被宁安的举动给惊吓了，黑影也在渐渐变小。宁安浑身滴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上岸。腿脚的沉重让她体力不支，她走了几步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宁安就这样仰躺在礁石上，举着手里的藤壶对着阳光细细打量。
绿底黄星，两星一穗。中将级别。
宁安的心脏咚地一声沉了，整个人堕入冰窖。
……下面的大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四百多年的天狼军总长，罗城烨。
他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被人沉入阿丹特海域的深海。从阿丹特海域漂流到克莱蒙特海域，宁安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或者，他被改造成这副模样的时候有没有记忆。
她想，应该是有的。
毕竟罗来福的记忆没有受到损伤，经历同样实验的罗城烨也应该一样。
那为什么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没有记忆的。
是怎么忘记了？
因为漫长的岁月和孤独让神志丧失丧失了记忆吗？
不知道。
没有经历一样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缘由。
他这样不人不鬼地漂流在海底，身体都化作了无法动弹的礁石。他的身体不能见阳光，只能活在水下。宁安不敢想象如果换成自己，该有多绝望。一个人孤独的隐藏在深海的废墟中，徘徊在家门口四百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宁安只要想一想都感觉到窒息。
她不受控制的想到了罗来福，想到了奥利维亚。
罗来福变成了怪物，日复一日的袭击着海底基地和曾经背叛的人。而奥利维亚则从一开始就被人给肢解了，尸体在圣母雕塑的肚子里，也同样在等他归来。
夫妻二人就这样隔着一滩海域，互相等待了四百多年。
滋啦——
滋滋滋——滋滋滋——
“家……”
被宁安丢在岛上的传感器还在响，声音依旧模糊不清，但却很执着。
“家……回家……我要回家……”
……
他忘记了一切，唯一的执念就是回家。
宁安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缓缓坐起身，“罗总长，找到你了，我会带你回家。”
第120章
◎三更合一◎
宁安躺在小型岛屿上等待尼尔和学长他们赶过来，
顺便思考该怎么做。
刚才看到罗城烨的样子，他是没有办法长期在海面上逗留的。不知道是空气湿度太低，还是太阳的照射会让他感觉难受，
他的触须伸出海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刚才跟宁安在飞行器中缠斗，
都是打斗一会儿就换几根触须，交替来。
想要领他回家，还得弄清楚他的属性。
而且宁安还需要确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罗城烨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罗城烨，还有没有人类的意识？
如果只是躯壳活着，并不代表还依旧活着，不是吗？
虽然很不想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但这是非常必要的。大海怪模样的罗城烨。以刚才她近身观察，
下半部分属于人类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僵化。现在还活跃的其实是他背上的伴生物……那个被研制出来的超大体型章鱼。宁安不确定伴生物还是不是他的本人意识。
“呼……”宁安深呼一口气，其实从来到拉美星到现在，
看到了太多违背道德底线的事。她的心脏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坚强。可就算这样，还是会觉得无法接受。
黑色的阴翳完全沉默下去，尼尔和卫斯理等人才靠近了小型岛屿。
“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不追了？”只要不瞎，
都看得出来那只大海怪冲着宁安来。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只海怪就消失了？
埃尔斯扯了扯身上破布一样的衣服，他收到尼尔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参加家族晚宴。上流社会什么最多，
就是晚宴最多。为了赶上这局架他衣服都没换，燕尾服真特么的累赘！
他没好气地脱掉外套扔地上，这玩意儿吸饱了海水沉得很。
“你身上带了什么？”
“一个传感器。”
宁安思考了下，
于是将大致情况跟所有人表述清楚。
卫斯理皱着眉头，
倒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令人唏嘘和不耻的旧事。关于华族的旧事他倒是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其实他来自主星九大家族之一的姓氏。他的全名叫卫斯理*布林克斯，
不过他通常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所以同学很少知道。
不过卫斯理很早就脱离了主家。他的父母就是在家族权利争斗中被人害死的。严格来说，
主家既是他的亲族，又是仇人。他自己的小家庭现在就剩他一个。
布林克斯家族是做军工起家的，现在联邦市面上拥有的军舰，战机，机甲，机械臂，智能粒子炮，都是布林克斯家族的产品。卫斯理自己的家也拥有全联邦最大的战机制造集团。
他曾经还在大家族中挣扎求生时，就被要求去学习族内图书馆的旧手稿。其实，布林克斯家族藏有的很多军舰和战机的制造设计图纸，都是来自四百多年前对华族的大扫荡。所以他们小一辈很多人都学习过华族的历史，也从小就被要求能通畅华族文字。
这个罗城烨总长，卫斯理甚至看过关于他的分析报告。
……是的，是像研究狩猎目标一样完整仔细的针对性弱点分析。可以说，罗城烨沦落到这副模样，布林克斯家族也难逃干系。
“他应该还没死。”卫斯理感觉很抱歉。虽然过去的那些事并不是他做的，但他姓布林克斯。
“这种生化实验是跟十大创世实验项目挂钩的。”
卫斯理知道一点内情，但不多，“上次咱们去沙逊家小女儿晚宴那一次，中途三楼突然冒出无数章鱼触须你们应该都看到过。这个就跟那个是一样的。罗城烨应该是经历了最早期的激进改造实验，属于实验废品一类。而后来咱们看到的那些红色触须，都是改良后的版本。那个永生实验最大的弊端就是被改造的生物不会轻易死去，不管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很难清理。因为会获得很强的再生能力。躯体异化以后，除非用特殊的溶液，不然就会一直活着。”
“激进改造实验？”宁安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卫斯理提到这个事儿让她不由地想起罗来福。罗来福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肠子被人扯出来，脏兮兮的拖在地上，但只要给它塞回肚子里，不久它就会就自己恢复。它最后死去时……也是全身血肉被溶解。
哦，对，忘了关键的一点。罗来福死之前被林之敏注射了特殊试剂。
……所以，罗来福其实是林之敏杀的？所以林之敏知道罗来福和罗城烨被人改造实验？她跟郭生的团队有没有参与其中？这跟他们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
宁安的心脏咚地一声沉下去。
“尼尔，林之敏还在埃莱门市吗？”宁安突然惊醒，在海上漂泊这几天，忘了那个老太婆了！
“应该……还在吧？”尼尔比宁安还早离开那个破教堂。
“教堂现在还有谁在？”埃尔斯解开湿哒哒的扣子，蹲在礁石上面快速地拨弄光脑的联系列表，“长得什么样？给我描述下，我先叫人看着她。别让她溜了！”
尼尔立即将林之敏的照片发给埃尔斯，他立马就摇了人。
笑死，黑道世家的小少爷除了在主星不太好叫人，在埃莱门这种地方一呼百应。
“现在怎么办？这个大家伙沉在水里，想弄出来不容易啊。”大卫*奎因（注：阿勒法古战场时的熊血种大三学长）薅了一把短刺的寸头，有些发愁的说，“而且据我观察，他不能离开海水。你想让他回家，除非给他造一个能装得下他身体的海水池子，不然没用啊……”
“不用，我有办法。”宁安想到的最好的地方，是圣路易斯大教堂下面的华族海底基地。如果能将罗城烨带回威伊思城，让他回到海底基地也算圆了他回家的梦。
正好奥利维亚和罗来福也在。只不过奥利维亚在圣母雕塑肚子里，罗来福在树屋外的坟里。
“有办法就好。”卫斯理叹了口气，“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首先第一步，来个水性好的，肺活力足的，抱着这个传感器下去勾.引他。”宁安思考了一下，皱着眉头说。
埃尔斯下巴指了指盘腿坐在地上捣鼓传感器的人：“那正好，让抱着传感器的人去吧。”
“嗯？”西利亚无辜地抬起头。
“你水性不是挺不错的嘛？几次体能测试成绩都逆天。”埃尔斯双手抱胸，“而且我记得你这家伙特别欠打，尤其擅长挑衅，这个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西利亚眨了眨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想打架？”
“来啊！”黑道小少爷最不缺的就是胆，跳下石头，“谁怕谁！”
“……还是别了，让人下去太危险了。虽然我有八成的把握下面的那个大家伙还保留自我，但正常人这样沉在海底四百多年都会疯。他没死估计也疯了。怪物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卫斯理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埃尔斯，你家在拉美星的人能搞到大家伙吗？比如说叫来一艘潜艇？”
“能啊。”埃尔斯瞪了一眼西利亚，哼了一声，“我什么搞不来？”
其实埃尔斯搞不来，卫斯理也能弄一艘。只不过在拉美星，埃尔斯家族的名头比较好用些。
不得不说，有这群学长帮忙，问题好解决多了。
不到一小时，改装版的潜艇就抵达了。
为了防止罗城烨发疯造成他们全灭，这艘潜艇只上三个人。
首先，宁安是当仁不让的。埃尔斯小少爷对海底的大家伙非常感兴趣，想亲眼看到全貌，自己跟上来。西利亚也一样，哪有危险就去哪儿，死活都要凑热闹的。剩下的人，一部分跟尼尔去埃莱门市，把林之敏带上。另一部分去威伊思城，提前疏通渠道，让后面的人可以顺利入城。
“速度要快，他的游速很快的。”宁安必须要事先说明，哪个环节慢了可是会要人命的，“从阿丹特海域追到克莱蒙特海域，它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这么快？比潜艇还快？”大卫惊了，忍不住嘀咕，“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吧？”
不过还是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又把话给咽回去。
“我们引着他去阿丹特海域的路上会特意绕几圈，你们尽快打通进入威伊思城的路。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没人接应，我们仨就真的葬身海底了。”
埃尔斯想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卫斯理出面更合适。毕竟他是布林克斯家的孩子。
“那我就带队赶去威伊思。”
卫斯理点点头，干脆利落地点人出发。
宁安等人上了潜艇，潜艇由西利亚驾驶，立即就沉入海中。
克莱蒙特海域是拉美星最大的一块海域，且他们现在所处的小岛位于海域的中心位置。这里的海底藏着的大家伙比预想的要多，不过由于罗城烨的出现，深海现在比较安宁。
宁安抱着传感器，疲倦地盘腿坐在角落。
她昨晚虽然睡了一小会儿，但突然被聂楠灌入的炸裂信息太多，导致她睡得很不安稳。又在海底死里逃生的狂游几百海里，真的是精疲力尽。
好在潜艇上有应急营养液。宁安扒拉了一堆，一边打瞌睡一边灌营养液。
“西利亚你行不？”埃尔斯跟西利亚抢操控台，他驾驶潜艇的机会也不多，“不行让我来！”
西利亚当然不会让他：“菜鸡让开！”
“你说谁菜鸡呢！我高你一级，是你学长，不懂？”
“谁菜说谁，年纪大不代表能力强。”
“你！”
两人争抢间，忽然，船身晃动了。
“嗯？”宁安从昏睡中一个激灵睁开眼。
“没事，深海的水流晃动了。”西利亚一脚踹开埃尔斯，牢牢霸占着主控台。检测信号在滴滴滴的发出探测声，显示屏中暂时没有阴影出现，“它是不是不在这片海域了？怎么探测器感知不到？”
他既然追着这东西过来，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罗城烨游速那么快。他们等游艇来的这一个多小时，足够他回到阿丹特海域窝着。
宁安低头看了眼探测器，灯是灭的。一点反应没有：“在附近多转几圈看看。”
西利亚驾驶着潜艇绕着礁石岛在深海转了三圈。这礁石岛露在海面的只有不到一百平，下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山体。如果没有探测水下，撞上来绝对会船毁人亡。
“这船最多能下沉到多少米？会不会他已经沉下去了？”她最初看到罗城烨时，他整个人都沉在泥沙中。
“我往下再沉几百米看看。”
随着游艇继续往下沉，探测器显示屏上出现异动，警报拉响了。
“有东西了！”西利亚双眼亮晶晶，“果然沉在水下。”
“先别急着高兴，这片海域藏着很多未知的海洋生物，可不止罗总长一个。”埃尔斯密切关注信号，“光那个红色大章鱼就至少几十只。那玩意儿杀伤力也很惊人！”
两人说着话，船身晃动得更加剧烈了，舱内物品东倒西歪。
宁安睡不着，干脆也起来盯着。
但有的时候就是乌鸦嘴灵得很，说什么来什么。埃尔斯刚说红色大章鱼，宁安就在潜艇的船窗玻璃外看到了红色触须。巨大的，像蜘蛛网缠在一起的，无数条红色触须在昏暗的水中狂舞。他们的潜艇之所以晃动的这么厉害，就是因为这群家伙在搅动水流。
“靠！靠靠靠！这玩意儿这么大的吗？！”埃尔斯震惊了。他之前是看到一丝阴影，但没看到全貌。在水下看，才发现随便一只大章鱼都有一艘游轮那么大！
“这玩意儿一根触须就能把咱潜艇翻了吧？你华族那个总长也有这么大吗？”
宁安的脸上凝重，“罗总长比这东西还大，大至少几十倍。”
“我勒个去！！不早说！！！！”
埃尔斯懵了，小少爷顿时感觉到火力不足，“鱼.雷够吗？检查弹.药，快！”
“没用的。”宁安非常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他的安全感，“你没听卫斯理说吗？这玩意儿再生能力超强，弹.药杀不死。唯一能杀死他们的，就是特殊配方的酸性溶液。”
“啊？那你咋不早说，我还能让人准备点！”
“没用。在海底，你再浓的溶液也会被稀释。”宁安抱着探测器，目光不停地在浑浊的海水中寻找。这里有这么多红色大章鱼出没，是不是说明罗总长不在这？
“跑吧，提速。”想到罗城烨不在，宁安当机立断，“绝对不能让这玩意儿缠上。”
西利亚啧了一声，将速度提到最高。
这艘改良过的潜艇顿时像一颗深水鱼.雷冲了出去。
但他们速度快，大章鱼的速度也快。这群本来就是海底霸王的海洋生物，落到它们的场子就别想逃出去。霎时间，十几条巨大的红色章鱼也穷追不舍。它们无数的触须并排在身后，像伞状物一样快速的游动。有几个体型更大的，触须伸出来，缠住了潜艇的外壳。
巨大的拉力都抵消了引擎的冲击力，潜艇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这东西力气这么大？不行。”西利亚是个狠辣派，他直接把主控台丢给埃尔斯，“你来。我出去一趟。”
不就是几只大章鱼？体型大一点也没什么。照杀不误！
西利亚金色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光，他连潜水服都懒得穿，直接挂了个氧气瓶就出去跟大章鱼厮杀。
“它们的弱点在心脏，心脏一旦刺破就迅速死亡。”宁安也想帮忙，但她还在等罗城烨。只能换好潜水服坐在机舱门边上，密切关注西利亚。一旦发现他受困就会立即出去帮忙，“心脏在大脑里，靠右边眼睛的位置。你照着右眼上面一寸的位置刺！”
西利亚一言不发的跳入了深海。
这家伙不愧是狠角色，锡伯纳尔机甲系的都是狠角色。西利亚在水中就像一个红头发的杀神，身体极其灵活地在诸多章鱼之中穿梭。也多亏了追来的大家伙够多，缠在一起，互相之间都有干扰。西利亚从这只下面穿到另一只头顶，大章鱼在刺穿他的时候，就免不了误伤。
这些大家伙就算还保留了智商，也改变不了早已非人的事实。哪怕智商知道这时候不该自相残杀，还是会因为互相攻击而激发了兽类本身的凶性。很快，它们就不受控制地打在一起。
就趁着它们自相残杀，西利亚像一只敏捷的海狮，迅速窜进去刺穿其中几只的心脏。
血水在海水中弥漫，一瞬间染红了海水。
宁安心惊肉跳的看着，埃尔斯也在走钢丝。既保证潜艇不会离得太远，又要擦着红色触须穿行其中。血腥味越来越激发凶兽的嗜血性，它们不受控制的开始蚕食同类。
其中一只体型巨大的红色章鱼，触须伸过来就扯断了另一只的触须和大脑，直接塞进嘴里。
一个开始，其他的就会一哄而上。
宁安的瞳孔在黑暗中渐渐散开，扩散到整个眼眶，黑黝黝的仿佛黑色宝石。就在她聚精会神的关注西利亚，怀中的传感器突然发出了声音。
滋滋拉拉的，一点一点的声音，到越来越大声……
“西利亚！快点回来！”宁安点开光脑，疯狂的电击那边杀红眼的红毛变态，“他来了！！”
西利亚被电了好几下，手腕都被电紫了才反应过来。
下一秒，漂浮在他头顶的红色大章鱼骤然消失，一点微光照射下来。然后，一只更为巨大的狰狞触须伸了过来，刺向另一只红章鱼。西利亚眨了眨眼睛，迅速往潜艇游。
他速度快，但大家伙吃海鲜的速度更快。眨眼的功夫吃了四五只。
就在他差点被黑触须卷住，宁安直接跳出了船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逃回潜艇。
“走！往阿丹特海域，威伊思城，全速前进！！”
话音一落，埃尔斯将速度直接拉到底，潜艇全速冲。
……
威伊思城到现在还在戒严。巴拉贡*拉扎德已经确定被杀，还有郭生暂时没有下落。为了造神计划不受影响，沃伯格家族就是把整个拉美星翻过来去找人都不算大张旗鼓！
提姆查德*沃伯格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轻松心态。巴拉贡*拉扎德生物团队在他的地盘上全灭，郭生团队仅剩五人。克莱蒙特海底基地沉默，在海底沉睡的上千具休眠舱老祖宗已经确认全部死亡……这些无论哪一件，都够他被其他家族的老东西们活吃了！！
所以，无论如何，就算是将拉美星全大陆板块掘地三尺，也要把郭生给找回来！！！
“会不会他已经离开拉美星了？”
卡特罗*卡文迪许皱起眉头，“空间站那边传来消息，今天上午有一支队伍秘密离开了。因为身份特殊，空间站的安检没能见到队伍的领队人。”
“谁？哪位大人物来了拉美星，我不知道？”
提姆查德立即回神，急忙问：“如果是被人带走了，还是好事。就怕跟巴拉贡一样，莫名其妙被人杀了。”
“杀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杀的。这个郭生可不是什么伟光正的角色，他怕死的很。”艾希礼*沃伯格冷哼一声。她还在为自己没有得到那个S级腺体感到愤怒。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就这么泡汤，她死都不会瞑目的，“他敢带团队来拉美，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保命技巧。”
……这倒是真的。郭生当年为了名利都能出卖整个华族，不可能轻易丢掉小命。
“他手下不是有一批改造人？”卡特罗*卡文迪许扬起一边眉，“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手里那群看见狗都没出现过。你不查查？”
“什么意思？”提姆查德的脑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场刺杀是他故意的？”
“也不是没可能啊。”卡特罗*卡文迪许耸耸肩，他本身跟拉扎德生物实验室合作不多。
这次之所以会联手在威伊思城办拍卖会，纯粹是为了虫人实验数据。
那家伙在人马座搞了这么多非人实验，已经把弗雷耶星搞得一团乱。不能再在虫人兵器上落后，否则将来人马座将变成拉扎德家族的一言堂。
卡特罗*卡文迪许表情微妙的提出一种可能，不无恶意地笑笑：“我听说，巴拉贡正在跟他的团队切割。好多重要项目，已经在着手祛除郭生团队的实验人员。他们为这些实验付出了多少，现在快成功了却被人踢出局。是我，我也不会让巴拉贡好过。”
提姆查德的瞳孔一瞬间细成线。
就听卡特罗慢慢悠悠的补上后面的话：“……现在，主导实验的拉扎德团队全灭。郭生团队还留了几个主要项目骨干。你说，后面的实验要想保证不出现意外，是不是该换个项目的负责人？”
“……巴拉贡不会那么容易死。”
别人不了解巴拉贡，他们这些老伙计可太清楚了，“他也是个怕死的家伙。”
巴拉贡可不止是怕死，他既怕死，又怕老。想到有传言曾说，巴拉贡在联邦各星系都藏了复制体。说不定他这边刚死，就能立刻在另一边复活。
“哦，那有好戏看了。”
卡特罗特别无所谓，“两个精明的利己主义者的争斗，总会有一个惨败的。”
不得不说，卡特罗提供了新思路。
提姆查德思考了许久，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尤其后面他查了很多线索，知道的细节越多就越倾向于内部人员捣鬼。他沃伯格公馆可不是那么好被渗透的，对方却不声不响的在他公馆当了几天的安保，替换了他家雇佣的安保系统人员……
既然这样，他忽然就没那么慌了。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他，不是吗？
但该找还是得找，万一事情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那就还是一件麻烦事。另外，他也需要证据证明这件事沃伯格家族是背锅侠，他的女儿，艾希礼也需要这帮人再帮她弄出一个S级腺体来。
就在沃伯格家族的人心安定下来，提姆查德收到了警务系统的消息。
拉美星警务系统监察长表示，布林克斯家族的小少爷被之前的混乱给冲出内城了。现在人正在内城入口处，要求他们放行，他们一帮同学要进来。询问是否放行。
“布林克斯家族的小少爷？哪一位？”沃伯格家族跟布林克斯家族来往密切。他女儿艾希礼跟布林克斯家主的次孙，沃斯特*布林克斯是好友。现在沃斯特*布林克斯还在公馆休息。
“叫卫斯理*布林克斯。”
“卫斯理？”没听说过。提姆查德思考了下，想半天才想起来，那个单独出去搞战机的那个布林克斯。他祖父是布林克斯上一代家主的次子，跟这代布林克斯家主是隔了一代。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家是不是就剩一个孩子了？
听说这小子性格怪的很，几年前跟布林克斯主家的人对着干，被驱逐出老宅。
“他怎么来了？”
“听说是来冬令营。”监察长也很为难，这些贵族子弟一个两个都很难缠，“特意请同校生来拉美星旅游。”
提姆查德根本没听说这小子来了，但他事情太多，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小事。
要不是这小子姓布林克斯，且拥有大批遗产，他估计都记不得这人。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会为难。生意人么，和气生财：“让他们进来吧。”
卫斯理很轻易地就带着人进入了威伊思内城。还大摇大摆的嘱咐安保，他后面还有一班同学，记得到时候也放进来。
警察懒得跟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们扯皮，敷衍的同意了。
“走，去圣路易斯大教堂。”
卫斯理他们进入内城就直奔教堂，提前把教堂附近的形势给摸清楚，再具体消息发给宁安。如果他记得没错，圣路易斯大教堂附近的海域是禁止探测和游览的。估计潜艇靠近就会被海警拦下来：“得想个办法把附近的信号塔给弄报废。”
自从阿勒法古战场大闹了一场后，他们现在对破坏信号塔越来越熟练了。
“我们去吧。”大卫*奎因带着他的三个固定队友，他们现在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你们想办法把教堂附近的安保人员给引走。”
“也行，分头行动。”卫斯理点点头，带着一帮人走直奔教堂大门。
此时此刻，海下的潜艇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阿丹特海域驶来。
罗城烨果然忍受不了传感器的信号，他长达四百年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对家和家有关的所有任何事物都抱着必死也要找到的决心。这个传感器是罗来福肚子里的，他跟罗来福各持一半。对于罗城烨来说，追得不是传感器，是罗来福，是孩子，是家人。
估计他确实是疯了，已经丧失了神志和判断力。信号有多强他就有多努力够到。
“再快点！”虽然之前被罗城烨网住的时候，他没对她表现出攻击性。但宁安不清楚他现在还认不认得自己。比较难搞罗来福就不认得她了。
在这种情况下，罗城烨会不会攻击她，很难保证。
“已经最快了！”埃尔斯咬牙，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他全神贯注的观察前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撞到海底的暗礁然后船毁人亡，“别叫唤！卫斯理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先别管卫斯理，尼尔来消息了。”
“嗯？”宁安听着传感器中模糊的呓语，心脏紧绷得像是随时会爆炸，“尼尔怎么说？”
“他说他们赶到教堂，林之敏已经不见了。”
西利亚言简意赅，“问埃尔斯，你的人是不是把她带走了？”
“我的人？”黑色触须从右边狠狠刺来，埃尔斯迅速擦边躲过。他咬牙，“我的人只负责看守，不会随意把人带走。你让他仔细找找，是不是哪里漏了？”
两人正在对话，宁安透过船窗看着后面游动的巨大黑色怪物忽然变得温和了。
他张牙舞爪的触须像彩锻一样变得柔软，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充满攻击性的速度也减缓下来，他似乎在感受海水的味道，又或者其实在感受海底的磁场。
无数触须慢慢悠悠的晃动着，在水中舞动。他像一只水母一样快乐的游动。
“哎？”埃尔斯也感受到差别，“他慢下来了？”
“怎么回事？这附近是有什么其他海怪出现了？？”
“应该不是。”
“我不造啊！我也很慌啊！！”宁安左闪右闪，就是不让这玩意儿抓到。但这东西浑身的黏液确实有非常强的腐蚀性。滴到机舱内部的地面，都给金属底板灼出深深的洞。
“不行啊，这玩意儿腐蚀性太强了，继续任由它在机舱乱成，仪器和仪表盘都要被它给溶了！”
尼尔急得跳脚，“要不这样吧，宁安你出去？”
“滚啊！”出去个蛋她出去！这飞行器是她的好吧！“你咋不出去？”
“我出去也得管用才行啊！”
尼尔双手成爪，急速起跳，给这触须一爪子。
但这东西的皮肤坚硬得堪比游金，尼尔这么强的抓伤力，竟然只在它的表皮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痕。然后这伤痕在短短一分钟内就迅速愈合了。
“嗯？？？”尼尔惊了，“是我太菜，还是这玩意儿太强？”
“就是你太菜啊，快来帮我！”
这触须速度快，恢复力又强，还伴随强腐蚀性。宁安的皮肤不小心被黏液溅到，直接灼烧出一块黑洞。这种疼痛很直接反应在神经上，有些干扰宁安的速度。
“哦好！”
尼尔冲上去，然后，被这触须一鞭子给打飞出去。
“傻叉菜鸡！！尼尔你这个傻叉菜鸡！！”宁安抓都抓不住他，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得她去救他。宁安身体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企图跃出机舱的同时脚勾住边缘，然后抓尼尔。
但尼尔已经像个死沉死沉的炮弹去炸海了。
宁安艰难地躲过触须的攻击，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转头，跳下了飞行器。
当宁安的身影消失在飞行器机舱后，涌入机舱的触须就很快的追着她离开了飞行器。尼尔浮在水中，旁边是被宁安不小心砸下来的学长们。他们在掉入海里的前一秒是慌的，等发现海中的这个大家伙对他们不感兴趣，直奔宁安去。就坦然了。
此时看着宁安像一枚炮弹砸进海中，一个个目眦尽裂的摇头晃脑拒绝：“我草！我草草！你别下来啊！你这个家伙你别下来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们喊的再大声，也不如宁安砸入水的水花声音大。
笑死，宁安一下来，这海底立即就跟开水烧开了似的。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水花，所有的学长们龇牙咧嘴的四肢刨水，争先恐后的往四散逃开。宁安在海底扒拉了几下刚冒上来，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不知道谁一脚蹬在屁股上，又沉了下去。
玛德！这群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家伙！！
要不是猫科动物天生会水，她刚才被人踹那一下都能溺水。宁安整个陷入了海水中，一睁眼就是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这家伙沉在深海，触须长得已经超越了正常阈值。
尼尔那个没义气的家伙不知道哪儿去了，她明明是来救他的，结果一个两个全跑了。
她咬着牙，奋力地在水里扒拉。
原以为刚才那么凶猛的海怪会在自己落入它的主场时，毫不客气地给她来个穿心凉。结果宁安在水里狗刨了半天，这家伙突然温顺下来。数十根黑乎乎的触须像盘结的蛛丝网，飘飘荡荡地悬浮在宁安的四周。海底的大家伙一点一点的上浮，带动海底的沉积物也上浮。
海底火山灰弥漫开，清澈的深海顿时变得浑浊。
宁安在浑浊的海水中看到了一双黑乎乎的全瞳眼睛。那东西与宁安对视的一瞬间，瞳孔的光波动了。
嗯？？？
以为自己眼瞎，宁安又去看，只有模糊的一片。连眼睛也没有。
……不是，她是不是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管这大章鱼是不是刚才眼神波动？快逃命才是首要！宁安四肢用力蹬水，但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蹬，都好像尽头是黑色触须。
救命啊，这玩意儿缠上她了……救老命啊啊……
宁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水里乱划，得亏她身体素质够硬。肺活力强。这要是前世，她一分钟的憋气肺活量，早就淹死在海里了。宁安各个方向找不到出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触须牢笼的外面，尼尔和卫斯理几个学长正在无声地砍触须。
其中，红头发的大二学长西利亚就像一盏明灯，在昏暗的海水中格外显眼。
宁安在极力想要挣脱束缚时就在想，怪不得海上救生衣和救生圈都选橘红色，这玩意儿在海里是真的显眼。西利亚不知道干了什么，激怒了这只脾气颇为温顺的大海怪。让这只本来不具备攻击性的大海怪突然出离的暴怒。它盘结在一起的触须骤然解开，在海底张牙舞爪的乱挥。
过大的体型让它随意一个动作都会引发海底涡流，搅动的海水滚动。无数的烟尘从海底不断上浮，宁安不幸被其中一只触须给击中，整个人向下怒沉几十米。
而就在宁安快要窒息的前夕，她看到了超大体积海怪最下面的东西。
——一具已经快要跟礁石长在一起的人形生物。
那人趴跪在海下，背部以上是超大海怪。海怪的触须也是从背部往上生长。
这个！这个形态，跟罗来福一模一样！
罗来福就是下面还维持着本体犬科动物的原来模样，背部长满了触须！！罗来福的口水也有腐蚀性，它们该不会经历了一样的生物实验吧？？
宁安心口骤然一震，想到这东西追着自己不放，难道是因为自己背包里的传感器？
她回过神，快速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传感器。
因为海水的阻隔，水下其实听不见声音。但此时此刻，传感器的一排蓝色的灯全部亮起。在这幽暗浑浊的深海中显得醒目又聚焦。宁安试探地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果然，触须追着那传感器就卷了上去。
在触须抢到传感器之前，宁安用尽全力一摆尾，又抓回自己手中。
果然，触须又追了上来。
它在追传感器！！
宁安立即明白了。她怀抱着传感器拼尽全力的往上游。然后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埋头苦冲。
她这边一旦离开，下面躁动的大海怪就迅速追上。尼尔等人陡然失去攻击目标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追：“宁安这狗屎一样的事故体质，至今没死掉真的是运气好！”
大概是人拼命的时候都会创造奇迹，宁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的。等她一口气浮出水面，精疲力尽地爬上岸，已经是几百海里外的一个小土丘上。这座岛不到一百平，说是岛，不如说礁石。大型礁石。宁安像条死猫条摊在其中一个大礁石上，眼睁睁看着海底的阴影将整个小海岛包围。
……不管怎样，总算是游上岸了。
宁安抱着传感器剧烈的喘息，伸手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湿哒哒的翻了个身。
太阳照着双眼，刺眼又夺目。小型岛屿的四周，海水像水上乐园的造浪器一样一层一层的往上堆叠。无数触须伸出了海面，那只巨大的海兽企图爬上海岛。但它的身体似乎害怕阳光，强烈的光照在它的皮肤上，闻到一股烤焦的蛋白质味道。
宁安眯着眼睛斜睨了过去，正等着这玩意儿的下半部分露出海面。
但她等了很久很久，巨大的海兽都快把这个小型岛屿给箍碎，那大东西也没有露出它下面的身体。
“为什么？”宁安喘够了爬起来，怀里的传感器一排蓝色的灯至今没有熄灭。
滋啦——
滋啦——滋啦——滋滋滋——
噪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宁安盘腿坐在小型岛屿的最高顶点，聚精会神的听。
如果那大家伙追这个东西，是不是代表它也有一个？
斯诺德曾说过这种东西是相互传感器，一部分让动物吞食，另一部分由人操作。宁安想到大家伙肚子下面的那个跪趴的人形，难道那个人形就是传感器的另一部分拥有者？
宁安心里又不好的猜测，她非常不希望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按照正常逻辑就是会走向这个方向。
下面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华族军事基地的，并且跟罗来福熟悉。
罗来福是个非常聪明的狗，智商高到脱离了犬科动物的大部分习性。它排外且认生，能轻松差使它的就只有那几个人。而宁安知道的那几个，其中有几个已经有了明确的归路。奥利维亚被肢解，尸体藏在威伊思城圣路易斯大教堂的圣母雕塑肚子里。罗浩尤在四百多年前被他的亲外公摔死，而罗来福的另一个主人，天狼军总长罗城烨，虽然传说身死，但其实是下落不明。
宁安深吸一口气，她绝对、绝对、绝对不希望下面跪趴着的那个人形是罗城烨。
不要说罗城烨代表了什么，抛开他天狼军总长的身份和荣耀，若只是单纯作为宁安的养父，宁安也根本接受不了他会以这种扭曲的形态沉眠在这片深海。这是羞辱！这是莫大的羞辱！！
滋啦滋啦的声音还在继续，模糊的信号越来越诡异。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又一次听见了模糊的呢喃和奇怪的呓语。
那种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更像是一种意识的具象化。宁安不知道这种意识的具象化要怎么才能让电波发出声音，但这一刻，她又一次听见了电波在说话。
它在说：“家……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家……”
“回家……”
……
宁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一点一点的挤出鲜血。
她没听出声音是男是女，也确实潜意识里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抱着一丝侥幸下面的人形不是罗城烨，宁安将传感器丢在海岛。转头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
这片海域由于这只大家伙，海水越来越浑浊。宁安憋了一口气迅速下潜。
大海怪只对海洋生物有攻击性，它似乎懂得区分海洋生物和兽人类。如果不激怒它，它对兽人类是非常纵容的。宁安擦着它的触须一直下沉一直下沉，沉到了最下面，终于看到了最下面像参天巨楼的支点一样跪趴在海底深处的人形生物。
看不清，宁安按了光脑的电灯。
光脑拥有很多辅助功能，除了全系网络和通讯，还能照明和录像。其实跟蓝星时代的手机很像，但功能更齐全。此时一束非常细的白光穿透浑浊，直直地照在了那人形生物的身上。
宁安游到那东西的跟前，靠得越来越近了。
海底那人形生物似乎害怕被人看见，在发现有人靠近，就开始整个往泥沙中沉。
宁安看它半边身体都快沉入海底，赶紧迅速靠近。但可惜，即使靠得近也看不清这人形生物的样子。它浑身长满了水生寄生物，藤壶布满了整片脸颊。只能透过身形看出是个高大的男性，身高腿长。且他的肢体像是早已经礁石化，无法改变姿态。
让人揪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这个人形生物的身上穿着军绿色的军装。
在经过四百多年海水的浸泡，其实已经腐烂分解了不少。但仅剩的料子还能窥见过去的样子。这是一套华族特战区的军官制服。海底的水生生物和海星长在他身上，仿佛他已经与这个海洋融为一体。宁安看见他肩膀上的肩章被一颗藤壶寄生，因为被寄生，所以维持了肩章原来的模样。
费尽全力只抠下来这颗藤壶，连带布料一起拽了下来。
胸中的氧气在一点点减少，宁安没办法继续在海底逗留。只能抓着藤壶迅速上浮。
等她终于再次爬上海岛，那包裹者海岛四周的黑色触须已经沉入海底。像是被宁安的举动给惊吓了，黑影也在渐渐变小。宁安浑身滴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上岸。腿脚的沉重让她体力不支，她走了几步就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宁安就这样仰躺在礁石上，举着手里的藤壶对着阳光细细打量。
绿底黄星，两星一穗。中将级别。
宁安的心脏咚地一声沉了，整个人堕入冰窖。
……下面的大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四百多年的天狼军总长，罗城烨。
他变成了这幅鬼样子，被人沉入阿丹特海域的深海。从阿丹特海域漂流到克莱蒙特海域，宁安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或者，他被改造成这副模样的时候有没有记忆。
她想，应该是有的。
毕竟罗来福的记忆没有受到损伤，经历同样实验的罗城烨也应该一样。
那为什么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没有记忆的。
是怎么忘记了？
因为漫长的岁月和孤独让神志丧失丧失了记忆吗？
不知道。
没有经历一样的事情，没有人能知道缘由。
他这样不人不鬼地漂流在海底，身体都化作了无法动弹的礁石。他的身体不能见阳光，只能活在水下。宁安不敢想象如果换成自己，该有多绝望。一个人孤独的隐藏在深海的废墟中，徘徊在家门口四百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宁安只要想一想都感觉到窒息。
她不受控制的想到了罗来福，想到了奥利维亚。
罗来福变成了怪物，日复一日的袭击着海底基地和曾经背叛的人。而奥利维亚则从一开始就被人给肢解了，尸体在圣母雕塑的肚子里，也同样在等他归来。
夫妻二人就这样隔着一滩海域，互相等待了四百多年。
滋啦——
滋滋滋——滋滋滋——
“家……”
被宁安丢在岛上的传感器还在响，声音依旧模糊不清，但却很执着。
“家……回家……我要回家……”
……
他忘记了一切，唯一的执念就是回家。
宁安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缓缓坐起身，“罗总长，找到你了，我会带你回家。”
第120章
◎三更合一◎
宁安躺在小型岛屿上等待尼尔和学长他们赶过来，
顺便思考该怎么做。
刚才看到罗城烨的样子，他是没有办法长期在海面上逗留的。不知道是空气湿度太低，还是太阳的照射会让他感觉难受，
他的触须伸出海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刚才跟宁安在飞行器中缠斗，
都是打斗一会儿就换几根触须，交替来。
想要领他回家，还得弄清楚他的属性。
而且宁安还需要确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罗城烨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罗城烨，还有没有人类的意识？
如果只是躯壳活着，并不代表还依旧活着，不是吗？
虽然很不想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但这是非常必要的。大海怪模样的罗城烨。以刚才她近身观察，
下半部分属于人类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僵化。现在还活跃的其实是他背上的伴生物……那个被研制出来的超大体型章鱼。宁安不确定伴生物还是不是他的本人意识。
“呼……”宁安深呼一口气，其实从来到拉美星到现在，
看到了太多违背道德底线的事。她的心脏已经被锻炼得足够坚强。可就算这样，还是会觉得无法接受。
黑色的阴翳完全沉默下去，尼尔和卫斯理等人才靠近了小型岛屿。
“怎么回事？它怎么突然不追了？”只要不瞎，
都看得出来那只大海怪冲着宁安来。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只海怪就消失了？
埃尔斯扯了扯身上破布一样的衣服，他收到尼尔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参加家族晚宴。上流社会什么最多，
就是晚宴最多。为了赶上这局架他衣服都没换，燕尾服真特么的累赘！
他没好气地脱掉外套扔地上，这玩意儿吸饱了海水沉得很。
“你身上带了什么？”
“一个传感器。”
宁安思考了下，
于是将大致情况跟所有人表述清楚。
卫斯理皱着眉头，
倒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令人唏嘘和不耻的旧事。关于华族的旧事他倒是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其实他来自主星九大家族之一的姓氏。他的全名叫卫斯理*布林克斯，
不过他通常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所以同学很少知道。
不过卫斯理很早就脱离了主家。他的父母就是在家族权利争斗中被人害死的。严格来说，
主家既是他的亲族，又是仇人。他自己的小家庭现在就剩他一个。
布林克斯家族是做军工起家的，现在联邦市面上拥有的军舰，战机，机甲，机械臂，智能粒子炮，都是布林克斯家族的产品。卫斯理自己的家也拥有全联邦最大的战机制造集团。
他曾经还在大家族中挣扎求生时，就被要求去学习族内图书馆的旧手稿。其实，布林克斯家族藏有的很多军舰和战机的制造设计图纸，都是来自四百多年前对华族的大扫荡。所以他们小一辈很多人都学习过华族的历史，也从小就被要求能通畅华族文字。
这个罗城烨总长，卫斯理甚至看过关于他的分析报告。
……是的，是像研究狩猎目标一样完整仔细的针对性弱点分析。可以说，罗城烨沦落到这副模样，布林克斯家族也难逃干系。
“他应该还没死。”卫斯理感觉很抱歉。虽然过去的那些事并不是他做的，但他姓布林克斯。
“这种生化实验是跟十大创世实验项目挂钩的。”
卫斯理知道一点内情，但不多，“上次咱们去沙逊家小女儿晚宴那一次，中途三楼突然冒出无数章鱼触须你们应该都看到过。这个就跟那个是一样的。罗城烨应该是经历了最早期的激进改造实验，属于实验废品一类。而后来咱们看到的那些红色触须，都是改良后的版本。那个永生实验最大的弊端就是被改造的生物不会轻易死去，不管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很难清理。因为会获得很强的再生能力。躯体异化以后，除非用特殊的溶液，不然就会一直活着。”
“激进改造实验？”宁安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卫斯理提到这个事儿让她不由地想起罗来福。罗来福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肠子被人扯出来，脏兮兮的拖在地上，但只要给它塞回肚子里，不久它就会就自己恢复。它最后死去时……也是全身血肉被溶解。
哦，对，忘了关键的一点。罗来福死之前被林之敏注射了特殊试剂。
……所以，罗来福其实是林之敏杀的？所以林之敏知道罗来福和罗城烨被人改造实验？她跟郭生的团队有没有参与其中？这跟他们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
宁安的心脏咚地一声沉下去。
“尼尔，林之敏还在埃莱门市吗？”宁安突然惊醒，在海上漂泊这几天，忘了那个老太婆了！
“应该……还在吧？”尼尔比宁安还早离开那个破教堂。
“教堂现在还有谁在？”埃尔斯解开湿哒哒的扣子，蹲在礁石上面快速地拨弄光脑的联系列表，“长得什么样？给我描述下，我先叫人看着她。别让她溜了！”
尼尔立即将林之敏的照片发给埃尔斯，他立马就摇了人。
笑死，黑道世家的小少爷除了在主星不太好叫人，在埃莱门这种地方一呼百应。
“现在怎么办？这个大家伙沉在水里，想弄出来不容易啊。”大卫*奎因（注：阿勒法古战场时的熊血种大三学长）薅了一把短刺的寸头，有些发愁的说，“而且据我观察，他不能离开海水。你想让他回家，除非给他造一个能装得下他身体的海水池子，不然没用啊……”
“不用，我有办法。”宁安想到的最好的地方，是圣路易斯大教堂下面的华族海底基地。如果能将罗城烨带回威伊思城，让他回到海底基地也算圆了他回家的梦。
正好奥利维亚和罗来福也在。只不过奥利维亚在圣母雕塑肚子里，罗来福在树屋外的坟里。
“有办法就好。”卫斯理叹了口气，“所以现在要怎么做？”
“首先第一步，来个水性好的，肺活力足的，抱着这个传感器下去勾.引他。”宁安思考了一下，皱着眉头说。
埃尔斯下巴指了指盘腿坐在地上捣鼓传感器的人：“那正好，让抱着传感器的人去吧。”
“嗯？”西利亚无辜地抬起头。
“你水性不是挺不错的嘛？几次体能测试成绩都逆天。”埃尔斯双手抱胸，“而且我记得你这家伙特别欠打，尤其擅长挑衅，这个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啊。”
西利亚眨了眨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想打架？”
“来啊！”黑道小少爷最不缺的就是胆，跳下石头，“谁怕谁！”
“……还是别了，让人下去太危险了。虽然我有八成的把握下面的那个大家伙还保留自我，但正常人这样沉在海底四百多年都会疯。他没死估计也疯了。怪物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卫斯理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埃尔斯，你家在拉美星的人能搞到大家伙吗？比如说叫来一艘潜艇？”
“能啊。”埃尔斯瞪了一眼西利亚，哼了一声，“我什么搞不来？”
其实埃尔斯搞不来，卫斯理也能弄一艘。只不过在拉美星，埃尔斯家族的名头比较好用些。
不得不说，有这群学长帮忙，问题好解决多了。
不到一小时，改装版的潜艇就抵达了。
为了防止罗城烨发疯造成他们全灭，这艘潜艇只上三个人。
首先，宁安是当仁不让的。埃尔斯小少爷对海底的大家伙非常感兴趣，想亲眼看到全貌，自己跟上来。西利亚也一样，哪有危险就去哪儿，死活都要凑热闹的。剩下的人，一部分跟尼尔去埃莱门市，把林之敏带上。另一部分去威伊思城，提前疏通渠道，让后面的人可以顺利入城。
“速度要快，他的游速很快的。”宁安必须要事先说明，哪个环节慢了可是会要人命的，“从阿丹特海域追到克莱蒙特海域，它只用了不到一小时。”
“这么快？比潜艇还快？”大卫惊了，忍不住嘀咕，“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吧？”
不过还是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又把话给咽回去。
“我们引着他去阿丹特海域的路上会特意绕几圈，你们尽快打通进入威伊思城的路。不然到时候出了事，没人接应，我们仨就真的葬身海底了。”
埃尔斯想想，觉得这件事还是卫斯理出面更合适。毕竟他是布林克斯家的孩子。
“那我就带队赶去威伊思。”
卫斯理点点头，干脆利落地点人出发。
宁安等人上了潜艇，潜艇由西利亚驾驶，立即就沉入海中。
克莱蒙特海域是拉美星最大的一块海域，且他们现在所处的小岛位于海域的中心位置。这里的海底藏着的大家伙比预想的要多，不过由于罗城烨的出现，深海现在比较安宁。
宁安抱着传感器，疲倦地盘腿坐在角落。
她昨晚虽然睡了一小会儿，但突然被聂楠灌入的炸裂信息太多，导致她睡得很不安稳。又在海底死里逃生的狂游几百海里，真的是精疲力尽。
好在潜艇上有应急营养液。宁安扒拉了一堆，一边打瞌睡一边灌营养液。
“西利亚你行不？”埃尔斯跟西利亚抢操控台，他驾驶潜艇的机会也不多，“不行让我来！”
西利亚当然不会让他：“菜鸡让开！”
“你说谁菜鸡呢！我高你一级，是你学长，不懂？”
“谁菜说谁，年纪大不代表能力强。”
“你！”
两人争抢间，忽然，船身晃动了。
“嗯？”宁安从昏睡中一个激灵睁开眼。
“没事，深海的水流晃动了。”西利亚一脚踹开埃尔斯，牢牢霸占着主控台。检测信号在滴滴滴的发出探测声，显示屏中暂时没有阴影出现，“它是不是不在这片海域了？怎么探测器感知不到？”
他既然追着这东西过来，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罗城烨游速那么快。他们等游艇来的这一个多小时，足够他回到阿丹特海域窝着。
宁安低头看了眼探测器，灯是灭的。一点反应没有：“在附近多转几圈看看。”
西利亚驾驶着潜艇绕着礁石岛在深海转了三圈。这礁石岛露在海面的只有不到一百平，下面却是一个巨大的山体。如果没有探测水下，撞上来绝对会船毁人亡。
“这船最多能下沉到多少米？会不会他已经沉下去了？”她最初看到罗城烨时，他整个人都沉在泥沙中。
“我往下再沉几百米看看。”
随着游艇继续往下沉，探测器显示屏上出现异动，警报拉响了。
“有东西了！”西利亚双眼亮晶晶，“果然沉在水下。”
“先别急着高兴，这片海域藏着很多未知的海洋生物，可不止罗总长一个。”埃尔斯密切关注信号，“光那个红色大章鱼就至少几十只。那玩意儿杀伤力也很惊人！”
两人说着话，船身晃动得更加剧烈了，舱内物品东倒西歪。
宁安睡不着，干脆也起来盯着。
但有的时候就是乌鸦嘴灵得很，说什么来什么。埃尔斯刚说红色大章鱼，宁安就在潜艇的船窗玻璃外看到了红色触须。巨大的，像蜘蛛网缠在一起的，无数条红色触须在昏暗的水中狂舞。他们的潜艇之所以晃动的这么厉害，就是因为这群家伙在搅动水流。
“靠！靠靠靠！这玩意儿这么大的吗？！”埃尔斯震惊了。他之前是看到一丝阴影，但没看到全貌。在水下看，才发现随便一只大章鱼都有一艘游轮那么大！
“这玩意儿一根触须就能把咱潜艇翻了吧？你华族那个总长也有这么大吗？”
宁安的脸上凝重，“罗总长比这东西还大，大至少几十倍。”
“我勒个去！！不早说！！！！”
埃尔斯懵了，小少爷顿时感觉到火力不足，“鱼.雷够吗？检查弹.药，快！”
“没用的。”宁安非常不合时宜地打破了他的安全感，“你没听卫斯理说吗？这玩意儿再生能力超强，弹.药杀不死。唯一能杀死他们的，就是特殊配方的酸性溶液。”
“啊？那你咋不早说，我还能让人准备点！”
“没用。在海底，你再浓的溶液也会被稀释。”宁安抱着探测器，目光不停地在浑浊的海水中寻找。这里有这么多红色大章鱼出没，是不是说明罗总长不在这？
“跑吧，提速。”想到罗城烨不在，宁安当机立断，“绝对不能让这玩意儿缠上。”
西利亚啧了一声，将速度提到最高。
这艘改良过的潜艇顿时像一颗深水鱼.雷冲了出去。
但他们速度快，大章鱼的速度也快。这群本来就是海底霸王的海洋生物，落到它们的场子就别想逃出去。霎时间，十几条巨大的红色章鱼也穷追不舍。它们无数的触须并排在身后，像伞状物一样快速的游动。有几个体型更大的，触须伸出来，缠住了潜艇的外壳。
巨大的拉力都抵消了引擎的冲击力，潜艇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这东西力气这么大？不行。”西利亚是个狠辣派，他直接把主控台丢给埃尔斯，“你来。我出去一趟。”
不就是几只大章鱼？体型大一点也没什么。照杀不误！
西利亚金色的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光，他连潜水服都懒得穿，直接挂了个氧气瓶就出去跟大章鱼厮杀。
“它们的弱点在心脏，心脏一旦刺破就迅速死亡。”宁安也想帮忙，但她还在等罗城烨。只能换好潜水服坐在机舱门边上，密切关注西利亚。一旦发现他受困就会立即出去帮忙，“心脏在大脑里，靠右边眼睛的位置。你照着右眼上面一寸的位置刺！”
西利亚一言不发的跳入了深海。
这家伙不愧是狠角色，锡伯纳尔机甲系的都是狠角色。西利亚在水中就像一个红头发的杀神，身体极其灵活地在诸多章鱼之中穿梭。也多亏了追来的大家伙够多，缠在一起，互相之间都有干扰。西利亚从这只下面穿到另一只头顶，大章鱼在刺穿他的时候，就免不了误伤。
这些大家伙就算还保留了智商，也改变不了早已非人的事实。哪怕智商知道这时候不该自相残杀，还是会因为互相攻击而激发了兽类本身的凶性。很快，它们就不受控制地打在一起。
就趁着它们自相残杀，西利亚像一只敏捷的海狮，迅速窜进去刺穿其中几只的心脏。
血水在海水中弥漫，一瞬间染红了海水。
宁安心惊肉跳的看着，埃尔斯也在走钢丝。既保证潜艇不会离得太远，又要擦着红色触须穿行其中。血腥味越来越激发凶兽的嗜血性，它们不受控制的开始蚕食同类。
其中一只体型巨大的红色章鱼，触须伸过来就扯断了另一只的触须和大脑，直接塞进嘴里。
一个开始，其他的就会一哄而上。
宁安的瞳孔在黑暗中渐渐散开，扩散到整个眼眶，黑黝黝的仿佛黑色宝石。就在她聚精会神的关注西利亚，怀中的传感器突然发出了声音。
滋滋拉拉的，一点一点的声音，到越来越大声……
“西利亚！快点回来！”宁安点开光脑，疯狂的电击那边杀红眼的红毛变态，“他来了！！”
西利亚被电了好几下，手腕都被电紫了才反应过来。
下一秒，漂浮在他头顶的红色大章鱼骤然消失，一点微光照射下来。然后，一只更为巨大的狰狞触须伸了过来，刺向另一只红章鱼。西利亚眨了眨眼睛，迅速往潜艇游。
他速度快，但大家伙吃海鲜的速度更快。眨眼的功夫吃了四五只。
就在他差点被黑触须卷住，宁安直接跳出了船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逃回潜艇。
“走！往阿丹特海域，威伊思城，全速前进！！”
话音一落，埃尔斯将速度直接拉到底，潜艇全速冲。
……
威伊思城到现在还在戒严。巴拉贡*拉扎德已经确定被杀，还有郭生暂时没有下落。为了造神计划不受影响，沃伯格家族就是把整个拉美星翻过来去找人都不算大张旗鼓！
提姆查德*沃伯格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轻松心态。巴拉贡*拉扎德生物团队在他的地盘上全灭，郭生团队仅剩五人。克莱蒙特海底基地沉默，在海底沉睡的上千具休眠舱老祖宗已经确认全部死亡……这些无论哪一件，都够他被其他家族的老东西们活吃了！！
所以，无论如何，就算是将拉美星全大陆板块掘地三尺，也要把郭生给找回来！！！
“会不会他已经离开拉美星了？”
卡特罗*卡文迪许皱起眉头，“空间站那边传来消息，今天上午有一支队伍秘密离开了。因为身份特殊，空间站的安检没能见到队伍的领队人。”
“谁？哪位大人物来了拉美星，我不知道？”
提姆查德立即回神，急忙问：“如果是被人带走了，还是好事。就怕跟巴拉贡一样，莫名其妙被人杀了。”
“杀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杀的。这个郭生可不是什么伟光正的角色，他怕死的很。”艾希礼*沃伯格冷哼一声。她还在为自己没有得到那个S级腺体感到愤怒。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就这么泡汤，她死都不会瞑目的，“他敢带团队来拉美，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保命技巧。”
……这倒是真的。郭生当年为了名利都能出卖整个华族，不可能轻易丢掉小命。
“他手下不是有一批改造人？”卡特罗*卡文迪许扬起一边眉，“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手里那群看见狗都没出现过。你不查查？”
“什么意思？”提姆查德的脑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场刺杀是他故意的？”
“也不是没可能啊。”卡特罗*卡文迪许耸耸肩，他本身跟拉扎德生物实验室合作不多。
这次之所以会联手在威伊思城办拍卖会，纯粹是为了虫人实验数据。
那家伙在人马座搞了这么多非人实验，已经把弗雷耶星搞得一团乱。不能再在虫人兵器上落后，否则将来人马座将变成拉扎德家族的一言堂。
卡特罗*卡文迪许表情微妙的提出一种可能，不无恶意地笑笑：“我听说，巴拉贡正在跟他的团队切割。好多重要项目，已经在着手祛除郭生团队的实验人员。他们为这些实验付出了多少，现在快成功了却被人踢出局。是我，我也不会让巴拉贡好过。”
提姆查德的瞳孔一瞬间细成线。
就听卡特罗慢慢悠悠的补上后面的话：“……现在，主导实验的拉扎德团队全灭。郭生团队还留了几个主要项目骨干。你说，后面的实验要想保证不出现意外，是不是该换个项目的负责人？”
“……巴拉贡不会那么容易死。”
别人不了解巴拉贡，他们这些老伙计可太清楚了，“他也是个怕死的家伙。”
巴拉贡可不止是怕死，他既怕死，又怕老。想到有传言曾说，巴拉贡在联邦各星系都藏了复制体。说不定他这边刚死，就能立刻在另一边复活。
“哦，那有好戏看了。”
卡特罗特别无所谓，“两个精明的利己主义者的争斗，总会有一个惨败的。”
不得不说，卡特罗提供了新思路。
提姆查德思考了许久，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尤其后面他查了很多线索，知道的细节越多就越倾向于内部人员捣鬼。他沃伯格公馆可不是那么好被渗透的，对方却不声不响的在他公馆当了几天的安保，替换了他家雇佣的安保系统人员……
既然这样，他忽然就没那么慌了。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他，不是吗？
但该找还是得找，万一事情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那就还是一件麻烦事。另外，他也需要证据证明这件事沃伯格家族是背锅侠，他的女儿，艾希礼也需要这帮人再帮她弄出一个S级腺体来。
就在沃伯格家族的人心安定下来，提姆查德收到了警务系统的消息。
拉美星警务系统监察长表示，布林克斯家族的小少爷被之前的混乱给冲出内城了。现在人正在内城入口处，要求他们放行，他们一帮同学要进来。询问是否放行。
“布林克斯家族的小少爷？哪一位？”沃伯格家族跟布林克斯家族来往密切。他女儿艾希礼跟布林克斯家主的次孙，沃斯特*布林克斯是好友。现在沃斯特*布林克斯还在公馆休息。
“叫卫斯理*布林克斯。”
“卫斯理？”没听说过。提姆查德思考了下，想半天才想起来，那个单独出去搞战机的那个布林克斯。他祖父是布林克斯上一代家主的次子，跟这代布林克斯家主是隔了一代。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家是不是就剩一个孩子了？
听说这小子性格怪的很，几年前跟布林克斯主家的人对着干，被驱逐出老宅。
“他怎么来了？”
“听说是来冬令营。”监察长也很为难，这些贵族子弟一个两个都很难缠，“特意请同校生来拉美星旅游。”
提姆查德根本没听说这小子来了，但他事情太多，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小事。
要不是这小子姓布林克斯，且拥有大批遗产，他估计都记不得这人。不过既然来了，他也不会为难。生意人么，和气生财：“让他们进来吧。”
卫斯理很轻易地就带着人进入了威伊思内城。还大摇大摆的嘱咐安保，他后面还有一班同学，记得到时候也放进来。
警察懒得跟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们扯皮，敷衍的同意了。
“走，去圣路易斯大教堂。”
卫斯理他们进入内城就直奔教堂，提前把教堂附近的形势给摸清楚，再具体消息发给宁安。如果他记得没错，圣路易斯大教堂附近的海域是禁止探测和游览的。估计潜艇靠近就会被海警拦下来：“得想个办法把附近的信号塔给弄报废。”
自从阿勒法古战场大闹了一场后，他们现在对破坏信号塔越来越熟练了。
“我们去吧。”大卫*奎因带着他的三个固定队友，他们现在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你们想办法把教堂附近的安保人员给引走。”
“也行，分头行动。”卫斯理点点头，带着一帮人走直奔教堂大门。
此时此刻，海下的潜艇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向阿丹特海域驶来。
罗城烨果然忍受不了传感器的信号，他长达四百年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对家和家有关的所有任何事物都抱着必死也要找到的决心。这个传感器是罗来福肚子里的，他跟罗来福各持一半。对于罗城烨来说，追得不是传感器，是罗来福，是孩子，是家人。
估计他确实是疯了，已经丧失了神志和判断力。信号有多强他就有多努力够到。
“再快点！”虽然之前被罗城烨网住的时候，他没对她表现出攻击性。但宁安不清楚他现在还认不认得自己。比较难搞罗来福就不认得她了。
在这种情况下，罗城烨会不会攻击她，很难保证。
“已经最快了！”埃尔斯咬牙，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他全神贯注的观察前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撞到海底的暗礁然后船毁人亡，“别叫唤！卫斯理那边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先别管卫斯理，尼尔来消息了。”
“嗯？”宁安听着传感器中模糊的呓语，心脏紧绷得像是随时会爆炸，“尼尔怎么说？”
“他说他们赶到教堂，林之敏已经不见了。”
西利亚言简意赅，“问埃尔斯，你的人是不是把她带走了？”
“我的人？”黑色触须从右边狠狠刺来，埃尔斯迅速擦边躲过。他咬牙，“我的人只负责看守，不会随意把人带走。你让他仔细找找，是不是哪里漏了？”
两人正在对话，宁安透过船窗看着后面游动的巨大黑色怪物忽然变得温和了。
他张牙舞爪的触须像彩锻一样变得柔软，在海水中飘飘荡荡。充满攻击性的速度也减缓下来，他似乎在感受海水的味道，又或者其实在感受海底的磁场。
无数触须慢慢悠悠的晃动着，在水中舞动。他像一只水母一样快乐的游动。
“哎？”埃尔斯也感受到差别，“他慢下来了？”
“怎么回事？这附近是有什么其他海怪出现了？？”
“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