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湛平川赶紧单膝跪着,仿佛求偶失败的焦躁小兽,一会儿用爪子顺顺红头发,一会儿亲亲后颈,一会儿又用鼻尖拱供肩膀。

    “我以后再也不怀疑宝贝了,别哭啊,你不用退学,以后你的学费和生活费老公负责。”

    兰斯一想,还是不能演得太过了,星大这点学费和生活费对高塔公会不值一提,但对湛平川偷自行车的爸肯定是很大负担,他不可能真让小傻逼养他。

    于是兰斯转过身,重新咕噜进湛平川怀里:“不用,我能拿一等奖学金。”

    湛平川怜爱地亲了亲兰斯湿漉漉的眼角,一边轻拍后背一边哄:“拿不到也没事,老公砸钱给你把星大买下来都行。”也就是一座顶级地下城的事。

    兰斯忍不住扯了下唇角,手指描摹湛平川微震的喉结:“吹牛。”但可爱。

    第68章

    AGW特危死刑监狱的尸体被扔进深不见底的冰裂缝,永远冻在了洛拉西提冰原。

    监狱区一时间风声鹤唳,就连最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老实起来。

    他们透过从棘的缝隙,注视着那位从天而降的杀神,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同一个念头,幸好他们入监狱晚,没有欺凌折磨过那个人。

    这种念头甚至连监狱长亚俟勒也有,他是十年前主动申请来AGW特危死刑监狱任职的,刚好避开了那个人。

    不然,他相信司泓掣第一个杀的就会是他。

    司泓掣环视着一间间肮脏湿冷的牢笼,看着黑暗里探出的,一双双充满欲望的眼睛。

    他才真正意识到,一个内心纯粹,温柔善良的人是无法在这里生存的。

    或许那时,支撑Oliver活下来的信念,就是与他重逢。

    可他亲手摧毁了那个信念。

    他们都该死,他也该死,但在他死之前,要给精心设计这场阴谋的人致命一击。

    司泓掣的靴尖碰到了尸体们留下的残忍龌龊的刑具,他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朝亚俟勒伸出手:“退休名单。”

    他的手上还有从棘留下的浅白伤疤,永远也不会消了。

    亚俟勒右眼那个狰狞的窟窿迅速缩了一下,他刚欲开口说什么,司泓掣的卫星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元老院召他回去的急电。

    司泓掣没有接,他依旧盯着亚俟勒。

    “退休名单。”

    亚俟勒那颗浑浊的左眼珠在司泓掣的卫星电话上停留几秒,才不紧不慢地收回来:“他们几乎都老死了,你来的太晚了司区长。”

    电话铃声停了,司泓掣沉沉盯着亚俟勒,而亚俟勒坦然回了个深笑。

    黎明日假期结束的第三个工作日,司泓掣才从洛拉西提冰原回到首都城。

    他刚一入禁区,还没来得及换掉迸溅了血点的皮衣,就被元老院召见。

    再次走入铅云二十三层,踩上雕绣图腾的红地毯,司泓掣又闻到了那股石蜡味道。

    很淡,但盖过了他身上的血腥气。

    照例是黑眸元老睁眼看向他,另两位元老白发披垂,耷拉着眼睛,仿佛已入无人之境。

    “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司泓掣,你要懂得适可而止。”

    司泓掣的视线悬在半空中,沉默了数秒,才缓慢低头行礼:“是。”

    “你该去做你的事情了。”黑眸元老提醒道。

    司泓掣却像是提不起精神,虽表现的顺从,却好像仍沉浸在失去Oliver的沉痛中,浑浑噩噩。

    “......是。”

    黑眸元老不说话了。

    他的目光在司泓掣身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是在判断,司泓掣内心真实的想法。

    半晌,黑眸元老突然一挥袖袍,只见从门外的间室里又闪出一个人。

    郝能言将腰弯得更低,表现的更为尊重:“元老。”

    黑眸元老阖上眼,嗓音淡漠:“告诉他。”

    “是。”郝能言殷切地应道。

    在二十三层看到郝能言的这一刻,司泓掣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三位长老最信任的人了。

    他自作主张在禁区监狱杀戮,又去洛拉西提冰原寻仇,都没有得到过元老院的许可。

    在他们眼里,他变得不那么受控了。

    “司区长。”郝能言转过身来,颇有些得意地看向胡子拉碴,满眼浑噩的司泓掣,“经过七区对整个禁区的调查走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司泓掣眼皮都没抬,显然郝能言说的话对他不具任何吸引力。

    郝能言自然也预料到了,现如今司泓掣听不进任何工作内容,不过他就是要司泓掣冷漠敷衍,这样才能显现出接下来的精彩纷呈。

    郝能言哂笑:“那天晚上,医务中心恰巧有位戴稀铅矿手铐的犯人,就在大家为所谓突破稀铅矿桎梏的五阶能力震撼时,他却说他只看到了满大街的人,除此之外,什么金色雪花,什么漫天飞叶植物朝圣,他通通都没看到。”

    司泓掣果然如他所愿,猛地抬起眼,瞳孔震颤。

    郝能言颇为愉悦:“当时值班的医生都被震撼得不能自已,他却坚称这些都没有发生,后来我们还特意测试了他的精神状态,发现他并没有认知障碍。如果不是他疯了,那么会不会,是我们疯了?”

    司泓掣死死咬着牙关,下颚绷出了凌厉的线条。

    郝能言低笑两声:“司区长大概是不会疯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当天晚上,黑灯会玩了一手声东击西,他们入侵地下三层的同时,另有一人到七层救走了那个人,而我们看到的,只是他的【虚拟境】罢了。”

    司泓掣呼吸逐渐粗重,太阳穴上的青筋凸了出来。

    郝能言:“哎呀,这下就尴尬了,事情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是丁洛克陷害,那么那个人还算不算潜逃呢?哦!就算不是潜逃,他和黑灯会混在一起,那也是被洗脑了吧。”

    司泓掣没有说话。

    郝能言将笑容收起来,凉飕飕道:“他毕竟平白无故受了十八年的苦,虽然这是拜你所赐,不过元老们深明大义,肯定会对他网开一面,只是想要他余生平安,你还是得振作起来,剿灭黑灯会,救他出火坑啊。”

    救出火坑是假,郝能言相信,真正能吸引司泓掣的,还是将Oliver留在身边。

    为了这个,司泓掣也会拼尽全力找出黑灯会。

    果然,司泓掣立刻向元老们抱拳躬身,声音仿佛从牙关里碾出来:“有了那条线索,我一定将黑灯会一网打尽。”

    黑眸元老终于再次睁眼,不咸不淡地朝司泓掣点头:“私下处刑的事情过去了,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司泓掣应声后,便大跨步退出了议事厅,他仿佛已经褪去了全部浑噩,迫不及待要将Oliver抓回身边。

    黑眸元老似乎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没有指责他的冲动。

    然而就在司泓掣背对监控的刹那,所有浓烈的情绪便在他脸上消失殆尽。

    他迈步走进了电梯。

    郝能言兴致勃勃的品味着司泓掣从沧桑进来,到愤怒离开的全过程。

    这些年,七区被司泓掣叫了无数次废物,终于有一次,他能看到司泓掣狼狈了。

    他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黑眸元老掀起眼皮,不解地看着哼曲抖腿的郝能言。

    “你还有事?”

    “啊?”郝能言扭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忙摇头:“我没事了元老。”

    黑眸元老看向郝能言,郝能言看向黑眸元老,时间仿佛静止了。

    郝能言半晌才如梦方醒,忙一缩脖子,躬身倒退出去:“那我也回去了。”

    等郝能言灰溜溜地退走,议事厅的正后方,墙壁轻颤,巨大的图腾缓缓滑动,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口。

    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他走到三位元老面前,手指交叠,拇指外翻,摆出了那个状若蚕蛾的诡异手势。

    “司泓掣还值得信任吗?”

    黑眸元老幽幽望着紧闭的大门:“死誓咒,就是他活着的理由。”

    “那是要郝能言接替司泓掣的位置吗?”

    黑眸元老古井无波的眸中难得露出嫌恶:“废物一个,不堪重用。”

    -

    十二月,首都城下了第一场雪。

    在司泓掣的强硬要求下,一区区长勉为其难的,向公众公布了十八年前乌里尔事件的‘真相’。

    他当然隐瞒了黑灯会的存在,隐瞒了蓝枢被渗透成筛子的事实。

    丁洛克成了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一区区长将司泓掣的私下处刑,变成了联邦政府对丁洛克的审判。

    【在蓝枢各区的群策群力下,在联邦议会对真相的执着追逐下,这件尘封了十八年的冤案终于浮出水面。】

    【通过对丁洛克个人账户的审查,我们发现,他与十余个非法组织机构,二十余个小型公会存在利益往来,我们顺藤摸瓜,找出了他参与陷害乌里尔的事实证据。】

    【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联邦法庭对丁洛克的罪行进行了审判,议会一致同意死刑,同时,对前牺牲的克洛娃长官,畏罪自杀的尤利教授,以及受丁洛克胁迫的星洲大学校长闫琦礼,施以剥夺荣誉称号和个人职级的处罚。】

    【因受害者家属Oliver在近日因病去世,这笔抚恤款将由联邦政府代为接收,并为其妥善料理后事。】

    【这次对十八年前案件的叩问,体现了联邦政府......】

    新闻一出,舆论哗然,然而涌到前面的评论却是——

    “乌里尔是谁?”

    “十八年前有什么冤案?”

    “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连受害者家属都死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

    “唉,也算是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吧,联邦政府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起码能够真相大白了,这次做的很好,希望继续保持。”

    “我好像记得,乌里尔曾经是一名杰出的社会学家,出事前,他还在不断追问什么...皮亚的事情。”

    “什么皮亚?”

    “记不住了,已经十八年了。”

    由于联邦政府对历史资料的封禁,导致乌里尔在网络上的痕迹被彻底清除,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起他是谁,记得他做过什么了。

    他真正的死亡不在十八年前,而在漫长的时间里,被淡忘的每时每刻。

    -

    积雪消融,星洲大学进入了考试周。

    在七门必修课,五门选修课的折磨下,学生仿佛平静地接受了闫琦礼失踪的事实,毕竟他在星洲大学时也是可有可无,没起什么作用。

    新任校长还没指派,学校暂由四位院长管理,除何竞恩以外的其他三位院长毫不客气的将本专业课程考试排入第一周,以彰显其重要性。

    三大院的学生苦不堪言,开始了浑浑噩噩没日没夜的复习。

    湛平川也不例外。

    他一个进了不知多少座地下城的顶级公会骨干,空间系S级觉醒者,还要苦逼的考大一新生地下城入门课。

    关键这些课明显是纸上谈兵,完全脱离现实,学完对实战一点帮助都没有。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给楚浮打电话,不太拐外抹角地问:“妈,我什么时候能带媳妇回家?”

    楚浮在电话对面深吸气,冷静克制地回了一个“嗯”字。

    “嗯是什么意思?”湛平川蹙眉不解。

    楚浮还在深吸气,过了半晌,才声音低沉短促道:“过段时间...再说。”

    但湛平川还是细心地听出了端倪:“妈你嗓子哑了,感冒了?不会吧,你的能力呢?”

    “好了...再说。”楚浮的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湛平川不依不饶:“不是,妈你难受别硬挺着啊,我爸呢?不会又去公会加班了吧?啧,因为老婆是恢复系觉醒者就如此放纵,太过分了,你们俩结婚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等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家对着结婚照忏悔!”

    湛擎和终于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威慑力十足的虎啸。

    湛平川:“......”

    湛擎和一掌按掉通讯,转头用虎爪将楚浮箍在怀里,长满倒刺的舌头怜爱地舔过每一寸战栗的皮肤。

    湛平川放下手机,宽慰自己,猜到父母在do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根据遗传规律,他到四十多岁时也会很能干。

    小狐狸有福了。

    由于不敢轻易打电话破坏爸妈的好事,湛平川只好抓紧最后三天时间复习,认真准备考试。

    而此时,隔壁床小狐狸学霸已经把本专业所有书都背下来,并动手染指他的复习资料了。

    “简答题,S级地下城的枯藤草有哪几种用途?”

    兰斯抬手遮住答案,歪头看向湛平川。

    湛平川目光下垂,却只能看到兰斯白皙的手背,他只好将目光重新移到天花板上,努力搜刮着大脑中的记忆。

    “一,整颗吞服,恢复强化系觉醒者的体力一小时。二,碾碎涂抹在伤处,可以消解稀铅矿对觉醒者的30%伤害。三,对B级以下异兽有麻醉作用?”

    兰斯严肃地盯着他,缓缓摇头。

    湛平川诧异,不信邪的去掀兰斯的手:“不可能,我背了的。”

    兰斯抽走手。

    湛平川一扫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有了自信,抬头挺胸:“你看这不是——”

    “——枯藤草出现在A级地下城,不是S级。”兰斯慢条斯理道。

    湛平川:“......”

    兰斯一本正经:“基础知识掌握不扎实,手伸出来。”

    湛平川笑了,挑眉看向兰斯手里的小塑料尺:“宝贝儿,你玩这套?”

    他不是不知道枯藤草出现在A级地下城,只是兰斯的问题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后面的问题,而忽略了题干。

    兰斯掂了掂手里的尺子:“湛同学,考点的意思是,这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万一考试出的是判断题呢?”

    “哦,这样,那行。”湛平川似笑非笑,朝兰斯伸出了右手手掌。

    兰斯扫了一眼昨晚从他肚子一路上移,最后揉捏在他胸口的手掌,又想起至今还有些发红敏感的地方,于是眼睛一眯,毫不留情地抬起尺子,重重打了五下。

    不出意外的,湛平川掌心浮起薄薄的红。

    对于S级觉醒者来说,这点红根本连疼都算不上,湛平川蜷起修长的手指,饶有兴致道:“来吧,继续考。”

    兰斯与湛平川对视,缓缓推起银边眼镜:“分析动物系B级觉醒者,强化系C级觉醒者,元素系B级觉醒者,恢复系E级觉醒者对战A级异兽的生存概率,并列举出三种提高胜率的战斗模式构想。”

    “......”

    指挥战斗倒是湛平川的强项,不过他不会背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真进了地下城,瞬息万变,根本容不得觉醒者套公式战斗,因为异兽也不会像书里一样听话。

    兰斯就知道湛平川答不出来,他努力压着唇角提醒:“分析大题,十五分,十五下。”

    湛平川愿赌服输,再次摊开手掌。

    兰斯挥起尺子,没着急落下,偷眼看了看小傻逼。

    湛平川单手支着下巴,懒散地晃了晃手指,似乎并不在意这十五下。

    兰斯心道,让你睡觉不老实。

    啪——

    十五下打完,兰斯刚想收手,却被湛平川两指一捏,握住了尺子。

    兰斯抬眸。

    湛平川眼里噙着笑:“兰老师,我们商量一下,不能光有惩罚没有奖励吧,我要是答上来怎么办?”

    兰斯拽动尺子,发现湛平川攥的紧,根本拉不动。

    “这只是日常复习,要什么奖励,等考完试再说。”

    湛平川“哦”了一声,顺着兰斯的话说下去:“也就是说,我要是期末考的好,兰老师就会给我奖励了。”

    兰斯机警地竖起狐狸耳朵,故意提了个苛刻的条件:“要专业第一才行。”

    吭哧吭哧学三年才考星大倒数第一的小傻逼,拿专业第一的概率趋近于零。

    谁料湛平川却没有耍赖拒绝,他嗓音低沉,夹着轻笑:“行啊,专业第一,兰老师就不能再因为昨晚上那种事罚我,而且,我还会更过分。”

    第69章

    星洲大学大一地下城实战专业共有六十六人,由于这个专业的特殊性,学生等级普遍较高,最差的也是B级。

    这就意味着,大家的灵境系统都处在一个较高的水准。

    等级越高,拥有的觉醒能力越强,灵境系统的空间就越大,变幻越复杂,能够接纳的知识越多。

    而战斗力,精神力,记忆力,也会随着灵境系统的提升而提升。

    这也是为什么觉醒者拥有了五阶能力后,会逐渐丧失人性,变为神性。

    因为那时他们拥有的精神力量已经不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了。

    所以,当觉醒者需要摒除杂念,专注提升自己的某项能力时,借助灵境系统是最好的方式。

    Oliver之所以能把自己藏在过去的美梦中逃避现实,也是因为他的灵境系统足够强大。

    而兰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强悍的学习能力,自然也与他本就达到神级的灵境系统有关。

    与其他同学相比,湛平川的S级灵境系统自然是占优势的。

    不过......

    他在自习室里闭上眼,意识凝聚在大脑额叶与颞叶之间,很快,进入了自己的灵境系统。

    湛平川睁开眼。

    他正站在一块礁石上,有水浪在脚边拍击冲刷,他的背后是漆黑陡峭的山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血红。

    翻涌的海水是红色的,升腾的云雾是红色的,就连天边的悬日,也是暮色渐深时惨淡的夕红。

    而身后看似层层叠叠的山峦,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那些山与山之间的断口悬崖,是被利器硬生生劈开,留下的狰狞差互的伤疤。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湛平川十六岁觉醒,第一次进入自己的灵境系统时差点无语到笑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被核弹轰过呢。

    他以前还打算在这片断壁残垣里逛逛,只是划船划不到血海的尽头,而转身,却被那些狰狞的断口禁止进入。

    所以他至今都不知道,山壁背后,那些创痕深处到底是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功能倒是毫不受影响,只是与那些温馨舒适的S级灵境系统相比,这里少了点环境优势。

    湛平川懒洋洋往礁石上一躺,枕着自己的手臂,晒着惨红的夕阳,全神投入在繁杂的复习资料中。

    三天转瞬即逝。

    湛平川与兰斯一同出宿舍,去往不同的考场。

    分别前,湛平川特意拽住兰斯,重新强调了一遍:“宝贝儿,专业第一,我的奖励。”

    兰斯用余光扫过,发现周遭无人,才乖乖应:“我记得。”

    湛平川满意了,松手前迅速在兰斯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才毅然决然一头扎进考场。

    兰斯站在走廊里,望着湛平川的背影,突然有点心里没底。

    小傻逼不会真能考第一吧?

    湛平川一进考场,就听到怨声一片——

    “唉我真的复习疯了,一本书都划了重点这合理吗?”

    “一本书都是重点也就算了,七天考五门这是人干的事?”

    “别说了,我这两周都泡在灵境系统里,我那里原本是一片巴洛克风格的大庄园,这两天我把壁纸都撕了,全换成考点了,庄园爆改鬼屋。”

    “笑死,我那里被我改造成山水园林风格,这几天就连水里游的锦鲤都在问我简答题,我属性院的Omega情到深处进入我灵境系统,发情热都搞萎了。”

    “靠,你都让Omega随便进你灵境系统啊?”

    “我俩青梅竹马,匹配度够高,将来肯定要结婚,有什么不能进的。”

    ......

    咚咚咚!

    监考员重重敲了两下桌子,脸板得格外严肃:“噤声。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是生化院讲师,强化系A级觉醒者,任何人在我的考场上,不要妄想作弊,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你们的情绪波动。”

    监考员逡巡整间教室,冷笑一声:“就在刚刚,共有四十二名考生心虚了,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把小抄都交上来,如果考试期间被我发现,全校通报,计入档案。”

    “啊——”

    教室里齐声哀叹,一些学生垂头丧气的从兜里掏出缩印好的小抄,慢吞吞地交上讲台。

    其余人则在下面窃窃私语。

    “噗,他居然带小抄了,之前还跟我说复习完了。”

    “我去,我室友也带了,跟我说他没有,真狗啊!”

    “妈的缩印,我怎么一点也没想到,怪不得我死乞白赖复习的时候人家都出去打球了。”

    “啧,还得是A级,你看咱班两个A级都没动。”

    话音刚落,就见艾希伦脸红脖子粗地站起身,手指攥得用力,走到讲台后,他气急败坏的将一沓小抄交了出去。

    刚才看到是这位老师监考他就觉得要完,上届早都传遍了,这位老师监考时从来不用稀铅矿干扰异能作弊,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监测仪。

    监考员面露失望:“艾希伦,你是A级,你的灵境系统已经比其他同学更有优势了,怎么还想着抄袭?”

    艾希伦尴尬:“我——”

    监考员突然一指湛平川,眼里满是赞赏:“看看你们班湛同学,从刚才起,我就感受到他的心志异常坚定,对本次考试有着远超常人的执着和野心,这叫什么,这叫对知识的尊重和渴望,对自身A级的严格要求!”

    湛平川抬起头:“?”谁对知识有渴望?谁对自身有要求?

    监考员难得露出笑意:“老师感觉到你惭愧了,不用惭愧,不用谦虚,老师夸得就是你!”

    湛平川:“......”OK.fine.

    艾希伦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了湛平川一眼,然后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垂头丧气地回了座位。

    卷子很快分发下来,湛平川扫一眼试题,就知道这几天的血海躺尸终于有了回报,他当即奋笔疾书,一个小时就答完了整套卷子,然后落笔起身,直接交了卷。

    接下来的五门考试,也都没有超出他的复习范围。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周。

    湛平川难得有一门考试是与兰斯同一考场,这门课就是何竞恩的《异能属性导论》。

    监考老师刚好就是何竞恩本人。

    与其他监考官不同,何竞恩就显得随和多了。

    他穿一身黑色长褂衫,趿拉着拖鞋,手里拎着那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笑眯眯地走进考场。

    教室里吵闹,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他就自顾自的对着空气说话。

    “唉人家老师都能用异能监考,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怎么办呢,只能拜托你们遵守纪律喽。”

    他话虽这么说,但紧接着就有校职工从门外搬进来两块巨大的稀铅矿,一前一后摆在考场里,直接将异能屏蔽。

    何竞恩看着人家摆弄,还要边喝着茶水边表示遗憾:“我是相信你们的,但是学校不相信你们,我也没办法。”

    何竞恩依旧是以前那副样子,脾气好,满脸笑,悠哉悠哉,摸鱼逗鸟。

    但湛平川却立刻放下笔,抬起眼,目光考究地注视着何竞恩。

    从闫琦礼那里,他知道了何竞恩与Oliver深厚的师生情谊,何竞恩变成如今这幅混子模样,与Oliver的劫难脱不开关系。

    但是在联邦政府公然宣布Oliver死亡的当下,何竞恩的情绪居然没有丝毫变化,这很不正常。

    他看得出来,何竞恩不是强装开心,而是真的没有什么烦心事,甚至那圆咕隆咚的光脑袋还在近期重新修理了一番。

    难道没死?

    湛平川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假设Oliver没有死,身边也已经没了亲人,那么他脱离蓝枢后,必然会联系这世上唯一在意他的何竞恩。

    湛平川瞳孔越缩越紧,目光也越来越锋利。

    他可以确信,何竞恩没有本事进入蓝枢,否则十四年里,要进早进了。

    他又猛然想起那天深夜,自己潜入通风管道时,听到的开门声。

    湛平川心头微微一悸。

    他没有亲眼看到Oliver消失,是外面的人说,Oliver化成雪花,冲破桎梏,滋养万物。

    虽然在当今这个异能横行的时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Oliver的【虚拟境】却恰好可以蒙蔽众人的眼睛。

    可是谁能在禁区的重重守卫下,在蓝枢的严密监视下,带走身处从棘中的特殊犯人呢?

    至少鬼眼公会里,没人的异能可以做到瞒天过海。

    黑灯会?

    当初厄迪夫在他身后凭空消失,第二天尸体就被发现在百公里外的河里,他可以确信黑灯会中有能够瞬移的人。

    但黑灯会分明是个杀人组织,救走Oliver又是为什么?

    争做好人好事?

    湛平川不敢断言,只好揣度着考完试后,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鬼眼公会,看看闫琦礼那还能不能挖出什么信息。

    一个半小时后,考试结束。

    何竞恩将收好的卷子理了理,封存在档案袋中,然后捧着自己的空杯子,招呼兰斯:“那位同学,能帮老师把水杯送回办公室吗?”

    兰斯与何竞恩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接过了何竞恩的杯子。

    何竞恩有意解释:“我得去教务处给卷子扫描,你放我桌子上就行。”

    兰斯扶好眼镜,忙点头:“好的老师。”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连湛平川都觉得兰斯曾想转去属性院,与何竞恩亲近些很正常。

    但兰斯却知道,何竞恩是有事要说。

    果然,兰斯到了办公室不久,何竞恩就从教务处回来了。

    兰斯已经收起学生的局促,换上白法老的姿态。

    “你表现的太轻松了。”兰斯凉飕飕地提醒何竞恩,他的目光在何竞恩身上一落,又平静地移到别处,“如果被有心人看到,就会猜测Oliver没死。”

    何竞恩一拍光秃秃的脑门,面露懊悔:“不久前刚跟他通了视频,最近确实是有些懈怠。”

    他再次听到了Oliver的声音,看到了Oliver的模样,虽然还是瘦的那么让人心疼,但金发却很好的修剪过。

    Oliver穿着鹅蛋黄的连体睡衣,住在温馨温暖的房间里,身边还摆着一株长势喜人的蝴蝶兰,恍惚间,就如十八年前那样。

    Oliver不再抱着死志,还向他说起在黑灯会认识的朋友,何竞恩明显感觉到他心灵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他精神的裂纹在不断修复。

    何竞恩实在太开心了,这种开心几乎难以凭意志力掩饰。

    他十八年的执念,十八年的惦念和不甘,终于有了还算不错的结果。

    “找我有什么事?”兰斯知道何竞恩也是聪明人,这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于是他直切重点。

    何竞恩道:“昨晚,我接到了闫琦礼的电话。”

    兰斯倏地皱起眉,目光迅速转回去,连身子都站直了:“闫琦礼?”

    何竞恩提起微微发白的眉头,怅然看向窗外:“闫琦礼向我致歉,关于他隐瞒尸检报告的事,Oliver死了,他觉得很对不起我,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拉Oliver一把,但是他胆小,他畏惧,他没有做,如今他内心折磨,算是向我祷告吧。”

    兰斯根本不在意闫琦礼的忏悔,在他看来,任何忏悔,愧疚,都是让自己从此可以心安理得的手段,于受害者一文不值。

    “闫琦礼在哪儿?是谁带走的他?”兰斯追问。

    那个潜入地下三层档案室的人,显然也将闫琦礼握在手里,正因为他,司泓掣才幡然醒悟悲愤吐血,联邦政府也被迫推翻了当年的铁案。

    对方能将闫琦礼悄无声息的从家中带走,背后的能量绝对不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从闫琦礼的话中看,对方并不知道Oliver还活着。

    何竞恩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可是他不说,只说自己现在很安全,让我不要再联系他,不过——”

    “不过什么?”

    “闫校长虽然窝囊,没有担当没有作为,但作为朋友,还是个不错的人。这些年我们两个也算有交情,经常约着一起下棋锻炼搓麻将,他每次约我,都知道避开上班和吃饭的时间,但是他这次给我打电话,却是在晚上六点。”

    兰斯已经猜到何竞恩要说什么了。

    何竞恩眯缝着眼睛:“我猜,他新到的这个地方,与首都城存在时差,而他忘记了这件事,所以当我这里是六点时,他那里应该是七点到十点之间。”

    “时差。”兰斯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第70章

    当天,鬼眼公会与高塔公会不约而同地召开了内部机密会议。

    晚间风骤,风卷起寒气,贴着形状崎岖的风蚀脊狠狠刮过,卷走岩石里干枯的草根和泛黄的砂砾,在空旷的天地间,留下空灵阴森的低泣。

    即便是冒险客,也不会轻易在夜间走入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这片巨大的魔鬼城中央,矗立着一扇隐蔽的钢质门,门边有人脸识别与动态密码两种访问方式,极其严密。

    而此刻,门上的LED灯管亮起红色,代表着禁止任何人入内。

    钢化玻璃窗外,就是壮阔的雅丹地貌,而屋内,暖气融融,灯光大亮。

    湛擎和靠在沙发里,眉头深皱,抬手将雪茄搭在烟灰缸旁:“说说想法。”

    鬼眼公会人事主管阿德里安目光深沉,凝向一点,久久未动。

    他的坐姿极为端正挺拔,双手平整地铺在膝盖上方,一身熨烫整齐整洁如新的黑西装将他包裹起来,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恰如其分地起着作用,保持着身体一贯的克制礼正。

    他像是被人对照着书中的精英形象雕磨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出身高门的气质。

    阿德里安沉声道:“黑灯会在八年前凭空出现,时至今日,仍没有人知道它的总部在哪里,组织成员长什么样子。而我们都明白,维系一个组织的正常运行,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撑。”

    副会长韩德烈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伏特加,他用袖子擦过络腮胡,嗓音粗狂:“我知道,就像楚院的和川。”

    楚浮将医院开遍了联邦,为鬼眼公会在各个城市提供挖掘人才,搜集信息的据点。

    他表面上醉心医术,私下里,却以和川医院作掩护,将资金投入到尖端仪器的研发中。

    前段时间红娑研究院做出了能够一小时内提取识别信息素的仪器,不久后,和川医院便也掌握了这门技术。

    楚浮瞥了眼烟灰缸旁逐渐熄灭的雪茄,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淡淡道:“Adrian的意思是,黑灯会并非凭空出现,而是藏在另一个组织身后,联邦当下赚钱的项目几乎都与地下城有关,想要支撑起这样一个非盈利性组织,至少要坐拥十座顶级地下城。”

    湛擎和偷瞄楚浮,然后心虚地拿起水杯开始漱口。

    阿德里安:“黑灯会只是噱头,方便他们在暗中做事。”

    韩德烈呼着酒气,搓搓脑门:“等一下,还没确定劫走Oliver的就是黑灯会啊,平川不是说怀疑吗?”

    楚浮缓缓摇头:“黑灯会杀死厄迪夫,枪击克洛娃,不惮与联邦政府公开叫板,如果我是何竞恩,想要救出Oliver,我一定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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