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两个人在腥风血雨的末尾,在黎明初现的前夕,于无人打扰的小窗口,肆无忌惮地宣泄这一晚的惊心动魄。

    第64章

    夜雨过后,

    第二日便是朗朗晴日。

    秋日穿过半敞的窗,落在松软的床,抚上两个相拥的人的侧脸。

    兰斯的长发披散,盖住露出被褥外的肩膀,而他微低着头,呼吸匀称,两只手搭在枕边,背却紧紧贴着身后的人。

    这个姿势让他十分有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在灵境系统中,那个将他拉出恐惧的声音,也是这样从后面抱住他。

    湛平川环着他的腰,将他抵在怀里,掌下是兰斯柔软光滑的小腹。

    床很小,必须保持这个姿势才睡得开,昨夜他们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一是因为条件有限,空间不够折腾,二是天边已经隐约发亮,时间来不及了。

    湛平川给兰斯咬了临时标记后,兰斯就抱着他不撒手,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被标记的Omega会非常需要Alpha的安抚,渴望触碰,渴望After

    care。

    于是湛平川就撑着阳台跳进来,掀掉潮湿的衣服,一边释放安抚信息素,一边用皮肤亲昵的贴着兰斯。

    兰斯享受着信息素的安抚,度过咬破腺体后的刺痛,便获得了漫长的愉悦,他像只慵懒的小动物一样,半阖着眼,明明已经很困了,但手指却仍在湛平川充血的肌肉上来回乱摸。

    湛平川要捉着他的手,才能帮他把衣服脱下去。

    他将被标记的温顺小狐狸抱在怀里揉来揉去,占有欲十足地舔了好几次腺体,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与兰斯沉沉睡去。

    他们当然一起睡过了。

    唐鲤和刘拨用力敲门都没把他们吵醒。

    不过今日的蓝枢也确实没心情再理他们两个微不足道的实习生了。

    司泓掣病倒了。

    昨夜他急火攻心,吐出一口淤血,多日来支撑他高强度工作的支柱也终于彻底垮塌。

    医务中心紧急抢救,最好的恢复系觉醒者为司泓掣愈合伤口,可司泓掣始终没有醒来。

    副官一夜未睡,疲惫挂了满脸,他抓住医生有些气急败坏地问:“你们怎么回事,司区长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只好无奈摊手:“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全身上下都做了检查,现在再不醒,或许是司区长不愿意醒。”

    副官怔然,松开医生。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年的事或许真是个巨大的阴谋,司区长这十八年,都沦为荒谬的笑话。

    每一次施加给仇人的伤害,其实是对爱人的凌迟。

    所以哪怕冷漠强悍如司泓掣,也有了不愿面对的事。

    蓝枢大厦,唐鲤和刘拨两人硬着头皮去罗伯特处打卡。

    罗伯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麻木机械的为昨夜的事收拾烂摊子,他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瞪着眼珠,第一句话就问:“那个不安分的Alpha呢?”

    刘拨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他他他......昨天可能太累了,还没起来。”

    罗伯特哼笑,肥肚子一鼓一鼓:“太累了,他有什么累的,难不成他还操劳了一夜?”

    罗伯特难得没往下半身那方面想,因为昨晚七层那个人消失后,监控设备一直修不好,不少一区员工都被喊起来干活了,但显然,不会有人去喊一个实习生。

    但唐鲤显然把‘操劳’这个词理解过深了,他脸颊发烫,很快染了一层红色,甚至还掩耳盗铃的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也不知道操劳了多久。”

    因为敲门没人应,他和刘拨不信邪地绕到了后窗,又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就发现......

    罗伯特:“?”

    刘拨仿佛舌头抽筋,跟着越描越黑:“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啊,怀特老师您说话别这么直白,我们还是学生。”

    罗伯特:“......”

    他被工作麻痹的思想终于又回到了舒适区。

    罗伯特拍案而起,浑身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猛颤,他吹着乱糟糟的络腮胡,不可置信地骂道:“昨晚那个动静,这小子都能操劳得下去,他到蓝枢到底是做什么来的!能干干不能干给我滚!他妈的老子加了一晚上的班,他操了一晚上的...Damn

    it!”

    罗伯特负责实习生的安排工作,自然也了解实习生的居住环境。

    禁区不像星洲大学管理那么混乱,为了防止AO控制不住自己,实习宿舍严格单人单间,那床也就够他一个人睡。

    他立刻想到那个红头发的小O攀着那小子的肩膀,坐在那小子腿上,红发直垂到腰际,盖住雪白的后背。

    罗伯特羡慕嫉妒,恨不得将这件惨无人道的事情报告一区区长,报告联邦议会,乃至报告元老院。

    唐鲤缩着脖子,堵住耳朵,但罗伯特的荤话还是不受控制地钻了进去。

    妈呀。

    这种领导,这种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他毕业后一定远离首都城,头也不回的直奔高塔公会。

    与此同时,蓝枢二区却没心情关心迟到的兰斯。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Oliver化成雪花从那间禁闭室离开了,而昨晚司区长不知发现了什么,居然带着人直奔星洲大学,结果回来后,就吐血不省人事了。

    虽然内部下了命令,让他们谨言慎行,但讨论的声音还是屡禁不止。

    “听说了吗,星洲大学校长消失了。”

    “我觉得不是消失,而是畏罪潜逃,你敢相信,十八年前,司区长妹妹的尸检报告就是他做的,我也是听七区区长说的。”

    “啊?七区区长那个大嘴巴......真是完全想不到,星洲大学校长还在禁区工作过?”

    “昨天地下三层遭人入侵,七区区长说,司泓穗的档案资料被翻出来了,对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然后他们才警觉当年的事可能有问题。”

    “所以,那个人很可能是冤枉的,天呐......”稽查队员手里的鼠标险些没握住掉下去。

    十八年,S级,从万众瞩目到阶下之囚,如果真是冤枉的,怎么能接受的了?

    “不然你觉得司区长为什么吐血,他把他曾经的爱人当仇人折磨了这么多年,咱们谁没有见过那个人遍体鳞伤,谁没有听到那个人崩溃痛哭?听说七区区长昨天也压着翘起的唇角,落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唉,其实我觉得,司区长心里还是有那个人,不然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

    “最惨的就是,司区长心里还有那个人。”

    “所以黑灯会潜进档案室到底是为了什么?扳倒星洲大学校长?重创司区长?或是为了幕后黑手?”

    “谁知道呢。”

    “你有没有觉得,黑灯会有点太厉害了,这么一桩铁案,连司区长都没有怀疑过,他们怎么知道?”

    “当局者迷。不过司区长不是收到一个神秘举报吗?黑灯会是不是真的厉害,就看他们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了。”

    “但我看,司区长恐怕要休息很长时间。”

    ......

    兰斯和湛平川上午十点才悠悠转醒,即便如此,他们也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湛平川一整晚爬通风管道的后遗症终于显现出来,他的四肢都跟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酸,他担心兰斯看出来,强忍着不适揶揄道:“还算有良心,这次没扔下我跑了。”

    他撩起兰斯的头发,看到了腺体上被标记的痕迹,忍不住亲了一口:“嗯,是我昨天标记的那只小狐狸。”

    兰斯掀开被子,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又迅速盖了起来。

    “湛同学,我们迟到了。”

    湛平川却丝毫没把迟到当回事,反而揪住重点问:“怎么还叫我湛同学?”

    兰斯扭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湛平川决定得寸进尺,他故作正经,托起兰斯漂亮的脸蛋:“宝贝儿,我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了,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这个称呼是不是也得改一下,才显得有仪式感。”

    兰斯眨眼,示意他说下去。

    湛平川双眸黑亮:“私下里,应该叫我老——”

    兰斯立刻从被子里伸出两指,轻轻按住湛平川的唇,表情无辜且遗憾:“湛同学,你还小呢,听不得这个。”

    湛平川:“......”

    他十分明显地垮起脸。

    兰斯心中好笑,他知道湛平川想听什么。

    小傻逼就像只尝到了甜头就吃不够的小狼崽,可惜白法老不喜欢这么纵容身边人,要再讨他喜欢一些才可以。

    两人穿好衣服,赶到蓝枢大厦,已经是十点半了。

    湛平川显而易见被罗伯特痛斥了一顿,又被冠上毫无下限,毫无节操的恶名。

    湛平川颇为冤枉,他指了指锁骨和喉结上的印,为自己辩解:“怀老师,我们只是纯洁的亲了亲呀,别的什么都没做。”

    罗伯特双目直直盯向那几颗Omega小尖牙咬出的牙印,不由酸意泛滥,出离愤怒:“我信你?你今天晚上留下加班!给我打扫办公室!”

    湛平川只好摊手,遗憾表示:“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信任呢?”

    而兰斯打完卡赶到食堂,才发现劳恩已经替他点好了全部的盒饭,装了车。

    “劳恩前辈?”兰斯有些意外,他并没有拜托劳恩替他承担工作。

    劳恩忙解释道:“哦,大家都忙了一整晚,现在还没休息,我看你早上没有打卡,就擅自做主来帮他们打饭了。”

    兰斯笑:“谢谢。”

    劳恩摇摇头。

    他显然也没有休息,他的头发是支棱的,乱七八糟揉成一团,哪怕已经努力提起精神,但脸色不会骗人,他下巴上钻出了淡淡的胡茬,眼睛底下也明显暗淡。

    “兰斯,你知道昨晚他消失了吗?”劳恩摆好最后一份盒饭,大拇指在推车的扶手上蹭来蹭去。

    兰斯点点头。

    他知道劳恩指的是谁。

    劳恩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哀伤,又带着欣慰:“其实我早就猜到有这样一天,这是他的愿望,他已经如愿以偿,我应该为他感到开心。”

    那个脆弱又绝望的人,那个温柔的对他说谢谢的人,终于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曾经他以为,死亡一定是悲伤的,遗憾的,所以大家才会哭。

    可是来到这里,认识那个人,他突然有了新的感悟。

    死亡也可以是幸福的,对很多人来说,这是告别痛苦最简单的方式了。

    他看到了那场金色的雪花,飘飘摇摇,自由恣意,那么美,那么轻柔,那么决绝。

    在最后的时间,他为他送上了生日祝福,而他记住了他的名字。

    这已经是劳恩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结局了。

    兰斯意味深长地望着劳恩,半晌,才赞同的“嗯”了一声:“的确值得开心,那是他的自由意志。”

    劳恩摩挲在扶手上的手指停下了,他带着那样的笑容,用力将餐车推动。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人群,从食堂侧面的坡道而下,半透明的门帘被掀起,正午的阳光洒在他单薄却笔挺的脊梁。

    “今天不用送去七层那里了,以后也不用送去那里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不厌其烦的将有关那个人的事唠叨给兰斯听。

    “诶,过了这段时间,我可能会辞职,到公会那边找找机会。”日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又酸又涩。

    “很好啊。”兰斯走在他身后。

    劳恩缓缓停住脚步,抬眼,望向格外晴朗的天空:“好亮啊。”

    原来这样壁垒森严的地方,也挡不住自由的光芒。

    -

    得益于一区封锁消息的手段,以及二区全员冷漠的作风,兰斯是在两日后,才得知地下三层档案室被窃,司泓掣追捕星洲大学校长,最后却吐血昏迷。

    他顿时产生了危机感。

    度玛察觉到的病毒果然不是巧合!

    这意味着,除了黑灯会之外,另有一个人,知道十八年前的隐情,甚至知道闫琦礼牵扯其中。

    兰斯在笔记纸上写了一个墨迹深重的X。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整个禁区戒备森严,他是如何混进来的?

    动用异能吗?

    不对,档案室这种机密的地方,必然布满了稀铅矿,绝不可能给觉醒者留下这个空子。

    对方是为了让司泓掣发现真相?进而引起高层权利内斗吗?

    但以他的猜测,乌里尔事件其实与平叛之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的禁区高层,都算是平叛之战的受益者,不该有人为了内斗引火烧身。

    或者,是当年的失意者,不甘于权利地位分配不均,想要掀桌。

    但十八年了,就算不满,真的等得了这么久吗?

    还有,对方是否识破了他的偷梁换柱,是否知道Oliver其实没死,将来是否会以此做要挟?

    对方到底是敌人,还是联邦政府的反对者,又或者是恰好目标一致的同路人?

    兰斯将钢笔缓慢在指间碾动,将皮肤压红了一小片,他表情阴鸷,目光冰冷。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事,现在又来了个麻烦。

    他必须找出这个藏匿于黑暗中的威胁,确认他的身份,确保他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湛平川端着一串洗好的葡萄走进兰斯房间,他低头瞥了眼兰斯笔记上莫名其妙的X,随口问道:“宝贝儿,你想什么呢?”

    兰斯瞬间收起阴鸷的神情,偏过头,朝他张开嘴。

    湛平川非常有眼色地塞了颗葡萄进去。

    兰斯含着葡萄,避重就轻道:“我今天听到七区的八卦,说两天前那晚,有人潜入地下三层档案室,你听说了吗?”

    湛平川手指微微一顿,他垂眸不经意道:“倒是听说有一位身手敏捷,冷静果决的义士,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机密要地,凭一己之力掀翻了十八年前的冤假错案,又在七区的层层封锁,重重包围下,凭借足智多谋的大脑和高瞻远瞩的策略全身而退......一区正在搜查这个人。”

    兰斯用舌尖托着葡萄皮,目光诧异地打量着湛平川。

    湛平川被兰斯盯得汗毛竖起,顿时警觉,莫非他形容的有些许夸张,引起小红狐狸怀疑了?

    “咳,我——”

    “——你背着我偷偷翻成语字典了?”兰斯问。

    “......”

    湛平川一颗心咣当落地,违心承认:“多少翻了点。”不是的宝贝儿,老公文学素养本来就有这么优秀,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兰斯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

    小傻逼果然对倒数第一有点自卑。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和黑灯会那帮要死要活考不上星大的比,小傻逼已经很厉害了。

    湛平川眼疾手快地扣上了兰斯的笔记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放心大胆地告诉我,他是不是引起了你的注意?”

    兰斯却轻叹气:“亡命之徒,离我还是太远了。”要是近一点,黑灯会就能抓住他,查清他的底细,挖出他所有秘密。

    造反这条赛道,还是不应该太拥挤了。

    湛平川微怔,不由抬起手,怜爱地揉了揉兰斯的发旋。

    哪怕是拨乱反正,哪怕是做正确的事,但他的所作所为,对兰斯这种家世清白的好学生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兰斯突然意识到什么,反握住湛平川的手,眯起眼:“你很欣赏他的做法?”

    “唔......还行?”不能说是欣赏,只能说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赞同了。

    兰斯垂着眼睛,遮掩下的神情有些严肃,他轻吻湛平川的手背以示喜爱。

    S级Alpha,怎么可能没有点冒险精神,不过——

    “你以后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不然......”真的会惩罚你。

    湛平川却手腕一翻,掌心朝上,挑起了兰斯的下巴。

    他目光里噙着笑,手指摩挲兰斯沾满葡萄汁的唇:“放心,有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在家,我可舍不得出事。”

    看来挑明身份,把小狐狸拐回鬼眼公会的事,要徐徐图之了。

    -

    四日后,司泓掣醒了。

    消息传遍整个蓝枢,所有人仿佛堕入受难日,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哪怕在七区区长的‘无意’散播下,司泓掣十八年的仇恨已经沦为笑柄,可积威犹在,谁也不敢再妄论是非。

    司泓掣似乎没有被击垮,他甚至像是封闭了某种情绪,反而变得清醒而冷静。

    他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个提拔闫琦礼的人。

    虽然是跨度十余年的任命文件,但也并不难查,在司泓掣的最高权限下,联邦议会的视频记录很快就被翻了出来。

    不只提出议案的议员,就连当初投了赞同票的人,也没能逃过一劫。

    一群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议会议员们,被从私宅卧房里,从铅云办公室中,从外出演讲的路上,从商业活动的现场,不由分说扣上手铐,带到司泓掣面前。

    “司泓掣!你这是要造反吗?”

    “谁给你的权利私自逮捕议会议员?我们犯了什么罪?你有什么证据?”

    “我要弹劾你!我要向元老院报告你的罪行,你这个二区区长,别想当了!”

    “毫无程序,为所欲为!司泓掣,你真是疯了,你不得好死!”

    “司泓掣,稍后我会在议会提起投票,将你下狱!”

    “你威胁联邦议员们的人身安全,犯了恐吓罪,设置私刑罪,渎职罪,藐视联邦议会罪,伤害政府要员罪!”

    “你那禁脔,是你自己折磨死的!你竟敢拿我们撒气!”

    “没错!联邦议会只判了他四年的刑期,根本不会要他的命!”

    “当年调查的也是你们二区,定罪的也是你们二区,现在你想翻案,是不是太荒谬了!”

    “有种去找你那个做鬼的前区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快点将我们放了,下跪道歉!”

    “哈哈,说不定根本没有什么隐情,闫琦礼说几句话诓骗你罢了!”

    “十八年了,你又拿出这件事做文章,对得起你惨死的妹妹吗!”

    “这件事早就盖棺定论了,要我说,闫琦礼被黑灯会收买,而你被黑灯会洗脑了!”

    三十余名议会议员们在禁区内部监狱叫嚷着,咒骂声,嘶吼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如尖锐的毒刺,狠狠刺向权力中心端坐的那个人。

    但司泓掣却置若罔闻。

    他解下制服腰带上挂着的手套,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

    他的瞳孔犹如两团化不开的浓雾,在咒骂声中毫无波澜,他甚至都没仔细瞧一眼这些联邦议员们,便缓缓收拢五指。

    嗡——

    只见所有手铐同时碎裂,监狱牢门应声大开,一股强劲的S级信息素袭来,巨大的透明光团顷刻间将所有联邦议员笼罩在其中。

    大声叫嚣的联邦议员们顿时色变,他们认出这是司泓掣的S级能力【笼罩】!

    笼罩范围之内,屏蔽一切异能,全由控制者支配。

    司泓掣阖上眼,嗓音冰冷刺骨:“既然这么爱投票,那从现在开始,十分钟投票选出陷害乌里尔的人,否则,就一起死。”

    第65章

    “荒谬!”

    “司泓掣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让诸位议员投票?”

    “我宣布,你的议案被驳回了!”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乌里尔杀人潜逃证据确凿!”

    “十八年你都抓不住乌里尔,分明是你自己能力不足!”

    “你们这帮稽查队员也要跟着他造反吗?还不立刻通知铅云!”

    ......

    只是被【笼罩】包围,被剥夺了使用异能的机会,还不至于让议员们精神崩溃。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司泓掣只是在吓唬他们,因为一旦司泓掣越过所有程序夺走议员们的性命,那他这个二区区长也不用再做了,他会成为联邦一等一的通缉要犯,被囚禁在AGW特危死刑监狱,等待死亡。

    再疯癫的人,想想即将失去的东西,也该变得理智了。

    被点到名字的稽查队员们面露挣扎,他们不敢忤逆司泓掣,也不敢伤害联邦议员们,他们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司泓掣四处抓捕联邦议员的消息很快传入七区区长耳朵里,七区区长目瞪口呆,腾身而起:“他真是疯了!”

    这几天七区区长趁着司泓掣昏迷,‘不经意’将八卦告诉了八十余位身边人,说的是口干舌燥,唾沫横飞,当然,他会在最后贴心地叮嘱一句:“我也就跟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一区区长心知肚明蓝枢内屡禁不止的传言出自七区区长,他看不惯这幅落井下石的样子,但碍于两人是同级,他也不好说什么。

    七区区长本只打算逞个口舌之快,他猜到司泓掣会发疯,会暴怒,会痛苦不已,会歇斯底里,但凭心而论,他不认为司泓掣会失控。

    司泓掣能拥有今天的地位,与他的狠辣果决脱不开关系,七区区长还记得,蓝枢内曾经发生过一次叛逃,叛逃的稽查队员刚好是司泓掣初入蓝枢时的同期。

    这位稽查队员去了一区后,便利用职务之便,私自调查一位议员。

    他找出了这位议员二十年前在雅塔城收受贿赂,给楚氏公会施压,为一名连环杀人凶手脱罪的证据。

    这位队员就来自其中一个被害家庭,当年他只有六岁。

    他用叛逃曝光倒逼联邦政府惩治这位议员,而司泓掣接到的命令是,将同期立即格杀。

    因为那位议员在职已久,与数个公会关系密切,由他推动的议案多至二十余个,每个都对联邦权力巩固意义重大。

    与他相比,一个普通的稽查队员,几个时过境迁的冤案,实在是微不足道。

    那位队员还企图用同期的情谊感染司泓掣,希望司泓掣能够帮他将位高权重的议员推翻。

    可七区区长眼睁睁看到,司泓掣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从那时起七区区长就知道,司泓掣能够被元老会选择,是因为他可以变成没有感情的杀器,成为铅云权力最强大的守护者。

    所以他不认为这样的司泓掣,会因为Oliver与司泓穗的冤死与联邦政府反目。

    因为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联邦议会相比,Oliver和司泓穗也是微不足道的那个。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他想错了。

    来自铅云的电话源源不断打入七区,司泓掣的行为终于惊动了议会。

    数百名议员都对他的所作所为震怒不已,他们勒令七区区长立刻制止司泓掣丧心病狂的犯罪行为。

    七区区长连声称是,慌忙清点人数,列队向禁区监狱扑去。

    监狱中,司泓掣干净利落地端起手臂,给枪上膛:“九分钟。”

    “司泓掣,你真敢杀人?”

    “大家不用怕他,想必议会已经有所反应,他的职位很快就会被强行剥夺!”

    “他也就只敢用笼罩了,你看他敢用死誓咒吗?”

    “他那手枪里恐怕根本就没有子弹!”

    三十余名议员一边战战兢兢地打量司泓掣的脸色,一边给自己说着加油打气的话。

    他们在赌,赌司泓掣还有所忌惮。

    司泓掣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暴怒。

    副官知道,那个人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能牵动司泓掣情绪的人消失了。

    司泓掣稍微偏了下头,目光依旧冷冷盯着咆哮的议员们,口中却沉声问:“与闫琦礼通话记录最多的是谁?”

    副官一怔,忙翻起手中厚厚的一沓资料,在极短的时间内给了司泓掣答案:“艾布纳议员。”

    司泓掣点头,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只听砰——

    子弹破风而出,穿透窒息的空气,穿入透明的光弧,“噗嗤”一声,精准命中艾布纳的眉心,然而带着血花穿脑而出,牢牢钉在正后方的墙上。

    艾布纳议员是元素系B级觉醒者,如若不在【笼罩】的控制范围内,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所有人类创造的热武器。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双目圆睁,喉咙抽搐,如一堵肥厚的墙,仰面栽倒。

    “啊啊啊啊啊——”

    “司泓掣你真敢杀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以为把我们都杀了你就能得出真相吗?你让我们选出一个替罪羊有什么意义!”

    “对!你不去调查,不去取证,仅凭我们相互攻讦,你永远也找不出凶手!”

    “我们是不会落入你的圈套的!”

    “好啊,你现在已经彻底沦为罪犯,你们都看到了吧,立刻逮捕你们区长!”

    “八分钟。”司泓掣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再次将枪口瞄准了一个方向,“将闫琦礼举荐到星洲大学的是谁?”

    副官手指翻飞,纸质资料在他掌下来回掀动,噼啪脆响回荡在监狱甬道,极为聒耳。

    他本可以不将这些资料打印出来,文档搜索更加方便快捷,可司泓掣却下了这种命令。

    他现在才明白,司泓掣深谙折磨之道,此刻,这些议员们光是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都会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是——”

    还不等副官开口念出那个名字,涉事议员终于精神崩溃,他扑到【笼罩】边缘,打颤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笨重的身躯,他的嗓子因极度紧张发出怪异的声响:“司区长!我投他,他与闫琦礼交往密切,很有嫌疑!”

    涉事议员一指地上早已没有声息的尸体。

    司泓掣眼皮一垂:“继续。”

    涉事议员还以为司泓掣是与自己说话:“我已经说——”

    就见副官端着资料,凉声道:“亚伯拉罕议员。”

    司泓掣抬起枪,冷声道:“我不喜欢开玩笑。”

    亚伯拉罕愕然呆立,嘴唇急速褪色,冷汗顷刻间湿透了衣衫。

    子弹“砰”一声射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尖叫嘶吼,亚伯拉罕双腿一软,栽倒在地:“是丁洛克怂恿我提案!我与闫琦礼毫无私交!”

    亚伯拉罕右侧大腿冒出一个血洞,鲜血顷刻间染湿了西裤,他因剧痛和急速失血而剧烈喘息,双目惊恐几乎破碎。

    司泓掣视若无睹,枪口垂下,淡淡道:“继续。”

    他这一枪精准避开了亚伯拉罕大腿动脉,不至于让他短时间内失血而亡。

    亚伯拉罕崩溃颤抖:“丁洛克...找到我,许诺我五百万,让我在联邦议会上提案由闫琦礼担任星洲大学的校长。”

    “我...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闫琦礼是他的老乡,我知道他是胡扯的,要真是老乡,为什么他以前没提过!”

    “不...不只是我,其他人肯定也收了丁洛克的好处!救救我司区长,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我们有一票了。”司泓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亚伯拉罕你!你胡说什么!”

    “你竟敢污蔑议长!”

    “你真是胆小如鼠,令人发指,居然向司泓掣投降!”

    “我看就是他害的乌里尔,想要嫁祸给议长!”

    “我们可没有收过任何好处!”

    亚伯拉罕脸上汗泪交加,疼痛使他表情扭曲,他失血苍白的唇挤出一个哀求的弧度:“司区长...如果乌里尔真是冤枉的,设计这件事的只可能是议长丁洛克,你...要杀他吗?”

    司泓掣掀起眼皮,举枪指向人群后方。

    众位议员虽然语气强硬,但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枪下亡魂,他们唰啦散开。

    人群中,那个精瘦沉默的老人露出了全部身形。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领带推至喉骨正下方,价格不菲的领带夹闪烁着金灿灿的幽光,映在他早已松弛的下颌上。

    他面色阴沉,眼镜片透出眼底的冷光,正对着心脏的枪口让他无法轻举妄动,他盯着司泓掣,语气苍老沙哑:“司泓掣,杀了我,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没有证据。”

    司泓掣冷声道:“这是个投票的游戏,我已经不需要证据了。”

    证据是会骗人的,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这是他这荒谬可笑的十八年,唯一学到的一件事。

    “司泓掣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丧心病狂!”

    “你和乱杀无辜的罪犯有什么两样!”

    “投亚伯拉罕,都是他先向司泓掣屈服的!”

    “对!投亚伯拉罕!”

    “投他!”

    司泓掣问:“多少票了?”

    副官答:“亚伯拉罕31票,丁洛克1票。”

    司泓掣点头。

    “不......不不不!我是被利用的!一定是丁——”

    然而司泓掣没有再给亚伯拉罕说话的机会,这次子弹精准洞穿了他的眼睛,击碎面骨,他面部扭曲着没了声息。

    “还剩七分钟,想要活下来,就努力投出其他人。”司泓掣冷漠无情的声音传来。

    众人骇然。

    他们绝望的发现,司泓掣是真的不在乎真相了。

    他只是在杀戮,是在折磨,他要所有与事件相关的人体会濒死的恐惧,然后彻底堕入地狱。

    他要用血,告慰逝去的生命。

    他看似冷静清醒,其实早已失去了控制。

    他们被迫加入了这场死亡的游戏。

    以司泓掣的速度,大约每一分钟杀掉一个人,也就是说,他还要再杀约七个人。

    存活的概率是三分之二,只要确保永远有人被献祭,且这个人不是自己,就够了。

    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躲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一言不发,等待命运的垂青。

    另一种,风险与机遇并存,此刻站出来,或许能够左右风向,也或许变成众矢之的。

    “丁议长!您作为议长,作为大家的领袖,也作为这次事件中的关键人物,您还不站出来吗!”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矛头直指丁洛克。

    在生命面前,拉帮结派,攀附关系,讨好上峰,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刚才还大义凛然喊着亚伯拉罕污蔑的人,此刻也将怀疑和指责的目光投向了丁洛克。

    “亚伯拉罕为什么不污蔑别人只污蔑您?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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