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伪装的好学生还是白法老,红棕色长发顺着他的手臂垂下去,腺体隐隐漫出星玉兰的清香。

    兰斯搭眼看着空荡荡的关东煮包装盒,声音有些含混:“湛平川,你说人喝多了,真的会想杀人么?”

    更何况还是杀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

    湛平川将啤酒挪到一边,听着这些胡言乱语,觉得兰斯此刻大概是只迷糊的小红狐狸了。

    他正准备捏着小红狐狸的脖颈,将人提到床上,裹成一个狐狸球。

    就见兰斯突然歪过头来看着他,揪起一绺自己的头发把玩,还含笑问:“可我喝多了,为什么只想亲你呢?”

    湛平川:“!”

    什么胡言乱语,这只是老婆别具一格的情话罢了。

    第37章

    就连空气里的热度都向他们的目光聚拢来,走廊里偶有吵闹的人声,但对于湛平川来说,那已经是在另一个时空了。

    湛平川的手掌抚上兰斯柔软的长发,指腹在他后颈处不轻不重的摩挲。

    “今天有信息素紊乱吗?”

    兰斯摇摇头,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湛平川手上的力道更重些,盯着兰斯被啤酒润湿的唇:“那腺体红肿了吗?”

    兰斯更大幅度地歪着脑袋,企图让头发在重力的作用下滑下去,将腺体露给湛平川看。

    湛平川及时制止他的动作,手指却沿着发丝摸索进去,抵在了兰斯的腺体上:“也就是说,今天不是治疗了?”

    兰斯并不回答,只是松开被自己弄卷的头发,扯着湛平川的领口,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略带酒气的柔软的唇凑过来,湛平川顷刻间反客为主,醇厚的龙胆信息素刺激着兰斯的腺体,脆弱的腺体上下起伏着,释放出更多甘甜的星玉兰气息。

    湛平川微微粗糙的指腹摸索着敏感的腺体,看兰斯的眼神逐渐出现动情的水光,他一边含着湿透的唇一边含含糊糊揶揄:“你们好学生喝多了怎么这样,小兰同学?”

    兰斯舒服得半眯起眼,大脑短暂放空,没能理解湛平川的调侃。

    “这是哪个图书馆的哪本书教的,可以对室友说这种话啊?”他说完,贪心地撬开兰斯润泽的唇,故意让亲吻的水声传到兰斯耳朵里。

    兰斯总算微微回神,听见图书馆三个字,他大概知道湛平川在耿耿于怀什么了。

    “......小气鬼。”兰斯低喘着,那暧昧的吸吮声烫得他耳窝酥麻。

    “冤枉啊,我就喜欢学霸用知识碾压我。”湛平川稍稍松开他,手指一下轻一下重地按压着他的腺体,然后就势揽着兰斯的腰,将人抱到了腿上。

    兰斯的目光微微下垂,长发像小被子一样将自己的背和湛平川的双臂盖住。

    湛平川自下而上含住兰斯的下唇,以只有兰斯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不过我呢,可以压着学霸。”

    说完,兰斯的眼镜被彻底摘了下去,拥吻渐深,湛平川不断用信息素刺激着兰斯的腺体,让兰斯在高匹配度的作用下,情不自禁的向他贴得更近。

    不够,还不够。

    兰斯眼底浮起急躁的红意,他渴望更多,渴望些许疼痛,渴望腺体被什么刺破,更加浓郁的信息素灌注进来,将他彻底填满。

    身体的渴望让人恐惧,他像是风浪中的浮萍,在拍打中沉沦,无岸可依。

    都是小傻逼惹的祸。兰斯想。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埋怨别人。

    兰斯在又一次腺体被指腹碾过时低吟出声,信息素的波动让他再也无法控制,他躲开湛平川的唇,伏在他的肩上轻轻颤抖,任由那两枚坠子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将腺体的位置,彻底暴露在湛平川唇边。

    “可以么?”湛平川看着那被自己把玩到发红的腺体,嗓音沙哑地问。

    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下一次任务实在太过危险,他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如果不幸成为了联邦逃犯,那他和家世清白学习优异的兰斯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他很想,在此之前,能多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个临时标记,也代表这个Omega曾经短暂的属于过自己。

    兰斯没有回答,他依旧是紧绷的,焦躁的,但仍然拗不过生理的渴望和潜意识里,对湛平川的渴望。

    大概是梦境女巫为他树立的价值观,他并不觉得Omega的标记是什么要拼命守护的东西。

    他享受当下,此刻很愿意身上留下湛平川的气息,就够了。

    湛平川感受到了无声的默许,他俯身亲上了那里,似乎明白兰斯的害怕,他的动作很轻柔,进度很缓慢。

    兰斯在湛平川缱绻的吻舔中放松下来,细白的脖颈脆弱地起伏。

    直到某一下,他在酥麻后感到一阵疼痛,也不是特别难以忍受,但仍然让他拧起了眉,死死扣住湛平川的肩胛骨,产生了暴怒的情绪。

    然而很快,那股情绪就如海中浮萍被汹涌巨浪般的信息素吞没了。

    龙胆信息素从腺体破口处注入兰斯体内,两种信息素终于彻头彻尾的契合在一起,那是兰斯人生中第一次至高快乐体验,他眼前仿佛有无数烟花同时绽放,将胸膛里所有烦闷与忧虑尽数击碎。

    他的腺体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淡紫色印记,而他彻底且甘愿的,沉沦在这个临时标记里。

    湛平川舔去丝丝血珠,精神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如所有Alpha一样,在此时对Omega产生了空前的依赖感,他将兰斯打横抱起来,不可避免的有了领地意识和狩猎天性。

    他擅自将兰斯放到了自己床上,用自己的被子盖住,哪怕不再进行下一步,也不许兰斯走。

    被标记后的Omega会处于短暂的虚软状态,身体持续不断的被体内的Alpha信息素刺激,带来一波波快感。

    他既喜欢这种感觉,又恼怒自己的不受控制,于是兰斯把自己缩成了个球,翻身对着墙,忿忿道:“以后,你学不会,也不教你。”小学渣。

    “好的宝贝儿,就用知识馋死我。”分工合作,一家有一个会的就行。

    湛平川低笑着将小红狐狸球牢牢抱在怀里。

    当晚,闲来无事窥视人间的外神彻夜没能进入眠寐。

    第二天一早,兰斯从湛平川的床上醒来,这是他们在幻境外第一次睡在一起。

    学生的单人床很挤,挤到兰斯出了一层薄汗。

    他在昨夜熟睡时就已经从球状变成了趴睡,他蹑手蹑脚地绕过湛平川,跑到浴室冲凉。

    腺体上的临时标记已经淡了很多,大约这两天就能彻底褪去。

    湛平川咬得很轻,破口已经完全愈合,留下很浅的牙印。

    兰斯冲掉了汗,觉得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似乎忘记戴眼镜了。

    便宜外神那狗东西了。

    今天他与湛平川的课程表不一样,毕竟湛平川是实战系,而他是采矿系,虽然同处一个院,但培养方向还是有很大不同。

    兰斯没吵醒湛平川,自己先去上课了。

    于是不出意外的,他在课堂上收到了湛平川怨妇指责渣男般的控诉短信——

    【一觉醒来我怀里的小狐狸球呢,怎么没有了?我都做好标记了,让谁偷走了!】

    幼稚。

    兰斯心道。

    但是八月份的小傻逼就是这样的,粘人。

    兰斯抿唇噙着笑意,将吐沫星子横飞的老师完全忽略,手指在按键上敲下几个字母。

    【《地下城地质学》偷走了。】

    兰斯这天的课表排得非常满,他趁着课间的间隙,再次去找了何竞恩。

    何竞恩有些意外他再次来访,于是将剪花枝的剪刀放下,充满期待地问:“莫非你经过了一晚的深思熟虑,重新发现了历史的魅力?”

    兰斯:“不,我想要一些有关乌里尔的资料。”

    不出所料,乌里尔这个人被联邦政府抹消了,他的任何痕迹都不存在于网络上,包括他的求学经历和人际关系。

    就连Oliver还有大学时期的作业没有被删除,如果再仔细找,或许还能找到他小学初中的就学经历。

    这充分说明,Oliver知道的内情并不多,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真正牵扯到秘密的人,是乌里尔。

    兰斯原本对乌里尔是没有兴趣的,但因为兰闻道,他改变了想法。

    兰闻道一定要救Oliver,这是一种补偿心理,乌里尔曾经或许做过需要兰闻道感激的事情,但他死了,兰闻道无法报答,所以当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时,兰闻道才会反应那么强烈。

    想要知道乌里尔是什么样的人,兰斯也只能通过何竞恩。

    从何竞恩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应该是见过乌里尔且对其十分钦佩的。

    何竞恩笑笑,干瘦的手指将一根枯枝折成两节:“现在哪还能查到乌里尔的资料,他所有的研究,文章,数据,他的成就,他的贡献,他的理想,全部都消失了,一点也不剩。”

    兰斯皱起眉,刚要退而求其次让何竞恩回忆一下,就听何竞恩大喘气似的接着说:“也就学校的机密档案室里,还封存着一些他的文章和早年来星大上公开课的录像。”

    兰斯:“......”

    兰斯:“机密档案室在哪儿?”

    何竞恩:“在机关楼地下室,开门密码由每届校长独自设置,这届也就是闫琦礼设的。”

    兰斯拧起眉。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悦,似乎每往前走一步都困难重重,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轻易得到。

    从校长口中得到密码,要怎么做?

    威逼,利诱?

    不管怎么做都容易打草惊蛇,尤其是在救Oliver的档口。

    何竞恩中气十足道:“开门密码是AOTIWBIAH。”

    兰斯:“......”他快要受不了何竞恩的大喘气了。

    兰斯默默翻白眼:“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何竞恩看着他乐,似乎兰斯无语的表情很讨人开心,尤其在知道兰斯是黑灯会的干部后,再看他的表情,就更加有趣。

    何竞恩:“哎呀别气嘛,人老了就是慢吞吞的,做事慢吞吞,说话也慢吞吞。”

    兰斯心中冷笑,这老狐狸果然深藏不露,和Oliver有关的一切东西,他都想办法搞到了。

    “校长独自设置的密码,你怎么知道?”

    何竞恩提起眉,将松弛的眼皮抻起来,盯着地面思量片刻:“可能因为校长也老了吧,老了就糊涂了,一不小心就把密码给泄露了。”

    “那相关资料,你也一定取出来了?”兰斯挑眉问道。

    何竞恩用食指抓了抓光秃秃的脑瓜顶,眯眼道:“哎呀昨天吃完晚饭闲着没事,我确实是去机关楼溜了个弯,本着来都来了的旅游原则,我就顺道去参观了一圈。”

    说着,何竞恩从宽大的练功服兜里掏出一只U盘,笑呵呵递给兰斯。

    兰斯也笑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你这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确实是我的私心。”何竞恩将玩笑的表情收起来,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向更远的地方,“我明明知道他想死啊,他想解脱,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希望你了解更多后,可以救救他,让他......愿意活下去。”

    兰斯将U盘接过来,没有贸然告诉何竞恩计划的改变,更没有说兰闻道与乌里尔可能存在的渊源。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那我先走了老师。”兰斯转身就走,但却下意识又喊了一句老师。

    在他与何竞恩挑明身份后,他就再没叫过老师,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星洲大学的学生,也不喜欢多那么几个长辈。

    但大概,这个人真的很有老师的样子吧。

    烧毁波拉斯的尸体,盗取机密档案室的资料,他为了Oliver的一线生机,已经不在乎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所以Oliver,你在人间真的没有牵挂了吗?

    “嗯,拜拜拜拜。”何竞恩朝兰斯的背影摆手,但突然又吸了吸鼻子,好奇问:“咦你身上怎么有Alpha的气息?小面包那个?”昨天还说不是。

    兰斯脚步微微一僵,下意识摸向腺体。

    那里有湛平川的临时标记,根本藏不住,仿佛是被人宣告了所有权似的。

    兰斯将唇抿得很紧,决定以后还是不要碰酒这种东西了,它真的很容易让人失控。

    “我走了。”兰斯同手同脚的出了院长办公室。

    就听何竞恩在他身后小声感慨:“唉年轻人就是快,才一天就上位了。”

    兰斯还有课没上完,但回到教室,他却没什么心情听课,反正那些简单东西,他考试前三天复习就够了。

    他摆弄着手中的U盘,脑海里想的却是闫琦礼的密码。

    一个人设置密码,一定会怕自己遗忘,所以看似无序的长段密码往往深藏个人的隐私。

    兰斯出于职业本能,想知道这串密码对闫琦礼有什么意义。

    这个校长可谓是尸位素餐的典范。

    袁林川死亡,邓枝失踪,他却能言之凿凿的在媒体面前为厄迪夫开脱,对黑灯会强烈谴责。

    而学校里的大小事务,他都是充耳不闻的态度,甚至本应属于校长的职责,也要指使他人去做。

    况且,兰斯的表情越发阴鸷。

    他还任由学生关爱处的职员对学生,老师,各院院长的言行举止进行严密监视,这些记录最后恐怕都会事无巨细地传到蓝枢稽查队去。

    闫琦礼本质上,就是个傀儡。

    一个傀儡,会将什么设置成密码呢?

    兰斯上网搜寻了闫琦礼的履历,发现他几十年前毕业于星洲大学生物化学及医学院,在做了二十五年医院的普通医师后,他申请加入红娑异能研究院,进入红娑又干了十年,他被派遣成为星洲大学的校长。

    二十五年行业经验,十年政府部门积累人脉,再被派到大学做行政工作,这个路径似乎没什么问题。

    AOTIWBIAH......

    兰斯尝试了闫琦礼的生日,姓名,公民ID,纳税号,家庭住址,邮箱,夫人生日,孩子名字......

    所有能试的全部试过了,但都对不上。

    或许闫琦礼并不是用个人信息设置的密码,毕竟这太容易被破解了。

    一直到晚上放学,和湛平川一起吃完饭,回到宿舍里,兰斯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坐在书桌前,将这行密码写在笔记纸上,也忘了跟湛平川搞些羞耻的勾当,陷入了超绝学霸状态。

    难不成是首字母?

    Academic(学术的),Official(官方文件),Thread(线程),information(信息)......

    兰斯摇摇头,在这行单词上狠狠划了一笔,不对,根本讲不通。

    或许是与医学相关的?他又试着写了一行。

    Arthritis(关节炎),odontatrophy(牙萎缩),tabacism(烟草中毒),impotence(阳萎)......

    也不对,那闫琦礼的身体应该活不起了。

    眨眼之间,他已经猜了满满登登一页的单词。

    湛平川实在备受冷落,不甘寂寞,忍不住凑了过来。

    “小兰同学,这么刻苦,学什么呢?”

    兰斯思忖了一下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觉得告诉小傻逼也无伤大雅。

    于是他说:“猜密码。”

    湛平川挑眉,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谁的密码?”

    兰斯心不在焉地回:“学校机密档案室的。”

    湛平川震惊:“你从哪儿来的?”

    兰斯回神,很快毫无破绽地解释道:“何竞恩老师让我去里面找些历史资料看,他说这个密码是校长设置的,我有点好奇,就随便猜猜是什么意思。”

    “哦。”湛平川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并不知道档案室是绝对机密的,更不会主动怀疑兰斯。

    兰斯摇头,叹气:“我试了很多个单词,都没规律,可能根本不是首字母吧。”

    他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单词那么多,光是排列组合都够他猜一辈子的,看来要不是闫琦礼主动说,他是不会知道了。

    湛平川扫了一眼兰斯字迹清秀的笔记纸,眉头越拧越紧,不禁为自己的学术能力感到心酸,小红狐狸居然会这么多专业名词吗?

    写的......他基本都不认识!

    湛平川又看向那一串密码,顺手拧开一瓶可乐边喝边看边感叹,果然他就想不到那么多高深词汇啊!

    “a...all,o...of,t...this,i...is,w什么,b...but,i,a...am,什么?”湛平川随口喃道。

    兰斯震惊,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湛平川,

    湛平川无辜耸肩:“我第一眼就只能想到这几个词。”这全是来自学渣的自我修养。

    兰斯再次看向那串密码,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这种犀利的角度,或许只有湛平川能捕捉到。

    他想的太复杂了,一个干了二十五年还是普通医师的医学生,怎么会用学术单词来设置密码?

    兰斯尝试着用湛平川这种朴实无华的方式拆解。

    W,H可能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全是简单单词的话......

    All

    of

    this

    is

    wrong,but

    I

    am

    helpless。(这一切都是错误,但我无能为力)

    兰斯尝试几次,最后将这段话写在了笔记纸上,然后重重的,打了个问号。

    黑色油墨浸透纸张深处,勾连间,反射着苍白刺眼的灯光。

    第38章

    那段密码是否是那个意思,兰斯并不能确定,但至少,这是一种通顺的解法。

    何竞恩为何能拿到密码,或许就像他说的,因为校长老了,人老了,有些想法就会变的。

    湛平川在看清那一行字后,心头也有些许震颤,可他借着喝可乐,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也多亏小红狐狸勤奋好学,向何竞恩借资料,才巧合地挖出了校长的心事。

    看来这星洲大学隐藏的秘密不止一点,不过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老头,到底做了什么,才愧疚的连密码都设置成类似忏悔的话?

    但闫琦礼暂时与他的任务无关,湛平川还没打算把这件事告知他爸和主管。

    兰斯取出了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

    这倒也不用避着小傻逼,毕竟乌里尔是个消失于十八年前的人,湛平川今年八月份刚成年,当时还没出生,一个每天快乐轻松的S级男大,怎么会有心思关心乌里尔事件的隐情。

    “这就是何竞恩老师给你的历史资料?”湛平川从兰斯肩头探出脑袋来。

    “嗯,是在第二段历史断层中的影像和文字记录。”兰斯稍一偏头,耳朵就与湛平川的脸贴在了一起。

    耳垂凉凉的,贴在脸上特别舒服,湛平川果然得意的笑了。

    兰斯目光扫过去,默许了他这个小动作,甚至忍不住想,湛平川还是收敛了,居然没想要亲一亲耳垂。

    电脑反应了一会儿,才弹出这个年代久远的外接盘来。

    现如今已经没人再用U盘了,好在学校提供的免费电脑也相对老旧,还留有USB插口。

    兰斯点击打开,里面弹出了大概十余个文件。

    其中仅有四段视频,还有十多篇文章,这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实在少得可怜。

    但这就是乌里尔留在世界的全部东西了。

    湛平川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兰斯身边一同看了起来。

    他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知道这里的内容与他想要窃取的尸检报告息息相关,他只是处在临时标记的暧昧期,和兰斯在一起的任何事都让他觉得美妙绝伦。

    于是兰斯看着电脑,他就在一旁拄着下巴看兰斯。

    小红狐狸的琥珀色眼睛真漂亮,跟宝石珠子一样,尤其被刺激腺体时溢着泪的模样,他想向全天下炫耀,又想阴暗的私藏。

    还有这高挺精致的鼻尖,享受快乐的时候就会皱起来,露出不是很情愿但又非常暗爽的小表情。

    最好亲的就是唇了,又软又润,他一点都不喜欢那种薄唇,干巴巴冷飕飕的没味道,兰斯的就很好,亲充血了像果冻一样可爱。

    此时此刻湛平川才觉得,小学读过那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终于照进了现实。

    兰斯无视身边越来越炙热的目光,先点开了第一段视频。

    视频镜头晃抖了一下,才稳定下来,画面上出现一个不修边幅却并不让人觉得嫌恶的人。

    乌里尔天生毛发浓密,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修剪头发与胡须了,它们几乎连在了一起,像雄性狮子的毛。

    或许是因为同母异父的缘故,他与Oliver并不算像,他的头发是银色的,恍惚一看,仿佛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

    但在视频中,他大概不到三十岁。

    乌里尔穿着简单却干净,灰色宽松的牛仔裤,熨烫整齐的衬衫,这两样衣服挂在他瘦削颀长的身躯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根行走的竹竿。

    与干瘦身材格格不入的,是那张藏在浓密毛发中的,极具亲和力的面容。

    他的面部轮廓是不锋利的,或许被胡须遮掩了一些,总之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平滑的,干净的,小麦色的。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那双眼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对深蓝色的眼珠里仿佛燃烧着赤诚的火焰,神采奕奕,充满希望。

    这是一节与社会学相关的公开课,乌里尔要比全场的学生都更为慷慨激昂,他讲课的时候动作幅度很大,时而从左边绕到右边,时而又大跨步走下讲台,他比划着双臂,讲到愤慨处会高声斥责,掩面悲叹,讲到努力所获的成就,又开怀大笑,如孩童般兴致勃勃。

    他说起康西地村,那是一个被地下城与联邦政府共同遗忘的地方,那里的人们还过着黎明日前的生活,并且拒绝从旧日的一切中醒来,所以来自外界的任何一点异能,都足以将他们的人生彻底摧毁。

    乌里尔呼吁联邦政府要对其进行保护,然而这条建议很多年都并未被采纳,直到一伙拥有异能的强盗袭击了康西地村,那里彻底消失了。

    他又说起洛塔西提冰原。

    他强烈谴责联邦政府建立AGW特危死刑监狱,因为那里的生存环境是反人道的,经过他数年的走访调查,发现关押的犯人很多都不是对社会具有极大危害性,反而是因各种原因得罪联邦政府的。

    进了那所监狱,唯有精神崩溃,人才有可能出来。

    最后,乌里尔说:“我最近还了解到一些让我不敢置信的事情,但目前还没有掌握全面的证据,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能把它公之于众。”

    兰斯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热忱且不畏生死的理想主义者。

    怪不得何竞恩认同他,信任他。

    这世上的理想主义者,大多没有好下场,暴露于磊磊光明下,才最容易被黑暗吞噬。

    湛平川一开始注意力完全在小红狐狸身上,然而看着看着,他也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不修边幅的社会学家。

    “他是谁,好像没见过。”湛平川的呼吸喷上兰斯白皙地耳垂。

    “乌里尔,何竞恩老师的朋友,大概是他留下的文章有一定的价值,所以老师才拷贝给我看。”兰斯半真半假的说着。

    兰斯很快又点开第二段视频。

    这就是另一节公开课了,乌里尔似乎没有休息好,眼眶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这并没有影响他讲课的热情,他在讲述一篇自己刚刚发表的文章,文章提到了加勒比海沿岸一座叫做尤托皮亚的城市,他说那座城市里正在进行他无法想象的黑暗交易,他势将此事曝光到底。

    这节课上,何竞恩就坐在第一排听着,那时的何竞恩还不是一套练功服一个保温杯混日子的姿态。

    他的身材也并不干瘦,反而非常健康,他手边放着的甚至是一杯飘着冰块的凉水。

    当然,他的头发还是过于可怜了。

    湛平川一眼就看出来:“何竞恩很欣赏他啊。”

    兰斯点头:“看起来是。”

    第二条视频很短,兰斯又点开了第三条视频。

    这条视频总算不是课堂了,而是乌里尔来访学校时,媒体记者的跟拍。

    彼时乌里尔看起来已经三十多了,他的眉眼间有了很微小的纹路,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沉稳可靠。

    镜头里始终有学生簇拥着他,不断追问着他问题,乌里尔虽然已经成名多年,但大概经常走访一些边缘地带,所以对人始终保持着谦逊和尊重。

    有同学问尤托皮亚的事情怎么样了?

    乌里尔神色有些暗淡,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慷慨激昂,斗志高昂,那双始终燃烧着灼灼火焰的眼睛也变得沉默隐忍。

    最后乌里尔只回:“我还在努力,尽我所能。”

    又有人问,你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这些事?

    乌里尔思量很久,斟酌着语气说:“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这给了我极大的自由去追寻我的梦想,只要这个梦想不影响到我弟弟,那我不会后悔。”

    那人笑说,你一定很爱你弟弟喽。

    乌里尔坦荡承认:“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以我的生命爱他。”

    接下来,则是一位录像的学生不慎跌倒,乌里尔眼疾手快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得体的松手,点头示意,离开。

    星洲大学能留下的记录,自然都是在星洲大学里发生的。

    兰斯问:“小sh...湛平川,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湛平川挑眉,他看得出来,兰斯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吃一个几十岁大叔的醋他还犯不上,湛平川很公正的说:“有点激进,但是挺不错的人吧,反正我不是这样的人,但我挺喜欢社会多点这样的人。”

    兰斯和湛平川的看法一样,从第三个视频可以隐约看出,乌里尔受到了一些打击,他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坚定自己的道路,但这种人哪怕撞再多南墙,哪怕就此萎靡不振,也不会选择同流合污。

    他还提到了Oliver。

    兰斯觉得,他为了Oliver也绝不会杀害司泓掣的妹妹。

    然而他能看清的,比他更了解乌里尔的司泓掣不可能看不清。

    为什么司泓掣还是愤怒到不惜对Oliver进行长达十余年的折磨?

    或许,司泓掣看到了更多,不只是杀害。

    兰斯胡思乱想着,顺手点了最后一个。

    就在他等着看乌里尔一如既往的输出观点时,突然,视频里出现了另外两个人——

    只见乌里尔无奈又温柔地摸摸其中一个人金灿灿的头发,他处在一种纠结又无法拒绝的表情中,只好小声低调的提醒:“Oliver,你在学校还是要踏实学习,让人知道我们的兄弟关系是不是影响不好?”

    而朝气蓬勃的金发少年却全然不在乎所谓的影响,他如儿时一样挂在哥哥瘦削却结实的脊背上,表情满是自豪:“管别人说什么,你本来就是我哥,我恨不得所有同学都知道我有个伟大的哥哥!”

    少年看向镜头,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

    他才十四岁,还处在喜欢炫耀的年纪,谁不希望享誉联邦的知名教授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至于第三个人,司泓掣宠溺地看了一眼金发少年,转头就谨慎地嘱咐跟拍媒体,请把Oliver容易引起误解的话删掉,其心思之缜密,呵护之细微,可见一斑。

    然而在看到金发少年脸的那一刻,湛平川控制不住,霍然站起了身!

    那一瞬间,他眼中极快地变幻了几种情绪,但所有情绪最后都化成一场刺耳鸣音,掀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这个人叫Oliver,他曾是星大的学生,他拥有强大的虚拟境能力,他的哥哥是足以被媒体跟拍报道的名人,而彼时,司泓掣就站在他身边,看向他的目光是纯粹的欣赏和宠溺。

    细碎的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之线串联在一起,旧日的疑惑与此刻的震撼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湛平川很快意识到,那份尸检报告,毁掉的不光是Oliver的人生,还有他和司泓掣本应牢不可破的关系。

    司泓穗的死,不知道保护孩子的指责......唯有司泓穗能够让两人彻底决裂。

    如果真像他爸猜测的,那份报告有猫腻,那么只能说明,平叛之战中,有人需要司泓掣站在与Oliver截然不同的立场上。

    见到行动目标尽数出现在屏幕上,兰斯条件反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关掉了视频,行动之迅捷,简直像受过多年训练的特种兵。

    湛平川:“!”完蛋。

    兰斯:“!”糟了。

    兰斯的心无法控制地悬了起来,他甚至无暇思考湛平川过于异常的反应,他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指腹死死抵住掌心。

    越是想隐瞒,就越是出纰漏。

    小傻逼根本就不认识这三个人,他不该心虚的将视频关掉,这简直是太低级的错误了。

    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举动?

    兰斯惊魂未定的同时,湛平川也在迅速头脑风暴,他一秒钟几乎累死了几百万个脑细胞。

    他同样无暇顾及兰斯为何恰好能拿到与他任务相关的资料。

    他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解释自己突兀的反应。

    他只是一个有点装逼,懒散咸鱼的普通大学生,现在这模样不是神经病就是内心有鬼。

    好在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特工选手,懂得如何力挽狂澜,随机应变。

    兰斯很快调整了情绪,朝湛平川摆出一个茫然的眼神:“你刚刚吓了我一跳,怎么了?”

    遇到紧急状况不能先解释,而要指出对方的问题,只有让对方陷入自己的语言逻辑,不断自证,自己才会越来越清白。

    湛平川鬓角淌汗,果然心虚上套,但他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一句话终结比赛的水平堪称巅峰。

    只见他目光闪烁着拳拳诚意:“实不相瞒,我被这位学者的人格魅力深深震撼了,那种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内心澎湃难以自持的感觉你懂吗?我觉得你是对的,历史系才是联邦的未来,高薪的明天,我决定和你一起转系了!”

    兰斯:“.......................”

    湛平川:“。”

    宿舍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神经被扯成一条紧绷的弦,心脏无限狂跳攀高,就连呼吸仿佛都要小心试探,生怕一脚踏空满盘皆输。

    良久。

    兰斯率先打破了既定的呼吸频率,他谨慎地盯着湛平川,小心建议:“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湛平川表情僵硬,顺坡就下:“也行。”

    “天也晚了,要不睡觉吧。”

    “好巧,我也困了。”

    兰斯啪一声合上了电脑,迅速将U盘拽了出来。

    若说真的没有一点疑虑吗?

    其实是有的,但是谁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当晚,两人性趣全无地躺在床上,都在庆幸对方反应迟钝,听信了自己编造的理由。

    这种微妙的氛围毫无悬念地延续到了第二日早晨。

    更倒霉的是,上午他们是同一节课《地下城危机处理办法》,连暂时避开对方独自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湛平川顶着两枚黑眼圈,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兰斯跟他提起转系的事情。

    下次,下次再也不接这种刀口舔血的任务了,男人初恋了就要回归家庭,什么都没有给宝贝儿带来安全感重要。

    兰斯半阖着眼睛,神情恹恹,仿佛随时都能在课堂上睡过去,但他又不敢懈怠,担心一时不慎,把白法老的那一面暴露出来。

    小傻逼肯定会吓傻,毕竟他杀过的人和异兽比小傻逼摸过的自行车都多。

    这节课他们都没听进去,其他同学倒是听得认真,毕竟这是涉及生死的事情。

    这样小心翼翼的氛围终于在上午十点时迎来了终结。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