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申请人:蓝枢稽查队前二区组员Oliver

    作恶者:蓝枢稽查队前二区组员Oliver

    罪名:背叛,懦弱,怨恨

    请求判处:死刑

    酬劳:S级腺体

    额外需求:保密

    -

    收到黑灯会总部新的求助申请时,兰斯还在咬着一颗烧麦。

    听完完整的申请内容,他神色微变。

    在湛平川面前,他的演技水平本应达到巅峰,然而微型耳机里传来的话实在让他震惊。

    自己申请杀自己?而且还是S级!

    为什么?

    湛平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兰斯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兰斯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松懈了。

    他耳朵里有微型耳机这事,不能让湛平川知道。

    他迟疑的空隙,大脑飞速旋转着,眼下只有一种方法,能让湛平川迅速把理性和智商扔到姥姥家,完全忽略他的异常。

    兰斯放下筷子,深吸气,像是在克制着某种冲动,以至于无法直视湛平川的眼睛。

    “我好像......信息素又......”

    他欲言又止,仿佛害臊得说不下去,但体液交换无法一次根治信息素紊乱是显而易见的事。

    湛平川高高扬起眉,瞬间觉得面前的海胆牛肉包子寡淡无味了,他不动声色地克制住燥动的Alpha信息素,以一种仿佛从没看过AO小黄片的纯洁语气说:“身为新时代好青年,助人为乐就是我的人生信条,你完全不用为难,有需求千万随时说,我绝对义不容辞。”

    他很有心机的把每个副词都咬重了语气。

    兰斯:“。”

    湛平川释放出些许安抚信息素,藏起孔雀开屏的嘴脸,佯装不经意问:“那你吃饱了?”

    他看兰斯也就吃了三颗。

    其实兰斯并不特别想吃,当时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拖延湛平川的时间,毕竟烧麦是需要现包的,一笼出的数量有限,远不如盒饭之类买的快。

    感受到龙胆信息素的气息,原本没紊乱的星玉兰信息素也有了些波动。

    “吃饱了。”

    兰斯撩起长发,手指探到后颈,揉压着酸胀的腺体。

    在他的触碰下,腺体敏感的收缩,清新甘甜的星玉兰香渐渐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

    “咳,那我去洗个澡,浑身都是汗。”湛平川耳朵有点发烫,兰斯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抚慰腺体,视觉冲击力过于明显。

    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勾引,兰斯轻“嗯”了一声,答得很乖。

    湛平川拧开卫生间的门,立刻扯掉了外套,没有回来就洗澡,是因为热水器里的热水全空了。

    他也挺不可思议的,按理说那热水足够洗四五个人,但是兰斯一口气就用没了。

    他思忖,兰斯对卫生间的爱有点狂热了,这以后不得买个一百平超豪华的?

    卫生间一百平,整个屋子得八百平吧?

    八百平的别墅对鬼眼公会来说还是小意思,就是得跟老湛预支下遗产。

    湛平川胡思乱想,反手拧开水龙头,一扭身站在水帘里,目光却冷不丁瞥到淋浴对面那扇小窗。

    黑色的窗棂边,有一截灰被人蹭掉了。

    湛平川瞬间眯起了眼睛。

    谁会故意擦掉这截灰呢?

    除非有人从窗户进出,哪里卡住了,衣服不小心擦掉了这点灰。

    但就如兰斯所料,此刻湛平川已经把智商完全扔到了姥姥家,他很快收回目光,抄起牙刷,开始刷牙。

    湛平川一进浴室,兰斯就眼神凌厉,吐息不匀的对耳机对面命令道:“先别轻举妄动,有可能是陷阱,度玛去调查这个Oliver。”

    湛平川光速从浴室出来,身上披了一条浴巾。

    对他的身高来说,浴巾并不算大,仅能遮住关键部位。

    他抬手,精悍有力的小臂血管绷起,从脉搏延伸至臂弯,在湿淋淋的水痕下,散发着蓬勃的性张力。

    他将汗湿的校服扔出去,精准地落在脏衣篓里。

    兰斯喉结微滚,眼神幽深,主动张开双臂。

    湛平川满身的水汽扑到了他眼前,龙胆苦香彻底包裹了他,那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拦腰抱起,托着后臀。

    那两枚绿松石坠子碰在他的鼻尖,就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兰斯控制不住低吟了一声,下意识搂紧湛平川的脖子。

    这次湛平川没把他扔在床上,而是以这种完全掌控的姿势,低下头,去舔兰斯的唇珠。

    “等等......”兰斯咬牙克制冲动,把滑到鼻梁的眼镜重新扶好,才仰颈应和。

    湛平川挑眉,显然不理解兰斯为什么戴着眼镜接吻。

    兰斯面色潮红,张嘴去咬湛平川的下唇,含糊喃喃:“不给祂看。”

    第18章

    或许是信息素紊乱终于被安抚,这些天的神经紧绷也终于松懈,那晚兰斯睡得久违的沉。

    他似乎又坠入儿时挥之不去的噩梦,在那无垠广袤的黑暗中,仓惶失措的溃逃。

    可他太小了,他的速度太慢,所有身影都超过了他,将他留在身后。

    他拼命呼喊,希望谁可以救救他,但那些身影没有回头,耳边只有狰狞的怪物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他不敢回头,他的双腿在剧烈颤抖,几乎无法迈动步伐。

    眼前不知为何出现一栋建筑,古旧破败,但他慌不择路,一头闯进了一栋单元门,那怪物也随之而来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绝望之下,他抱着双臂,闭紧眼睛,瑟缩在楼梯上,祈求命运的垂青。

    或许怪物发现他,吃掉他,或许将他当作死人忽略掉。

    他感到怪物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听到怪物去敲门的声音。

    他在心里无助嘶喊,不要开门,求求你们不要开门......

    然而门开了。

    他听到那家人被撕咬吞噬的惨叫,粘稠的血沿着楼梯缓缓流下来,黏在他印着史迪仔的运动鞋上。

    怪物转回身凝视他,在思考该如何吃掉他,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爸爸...姐姐......”

    可是没有人能拯救他,没有人能抵达这里,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狱,他将在这里经受折磨,直到死亡。

    他紧紧抱着自己,就像抱着最后一块浮木,怪物终于将手抓向了他,他也看清了那张恐怖诡异的面孔。

    祂浑身携满黑雾,祂的形态不可名状,一条赤红色的咒环束缚着祂,祂似乎很焦躁,很愤怒。

    兰斯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错乱,他的精神也随之湮灭,他听见来自未知之地的虚无鸣响——

    “pietas...”(可惜)

    “Vos

    estis

    nimis

    infirma...”(你太弱小了)

    再一睁眼,他已经蜷缩在一片浮舟上,乌云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周遭都是漆黑翻滚的海。

    没有岸,没有人声,没有希望。

    他在绵延不绝的海浪声中双目空洞,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的手臂甚至抬不起划船的桨。

    饥饿,困倦,疲惫彻底击溃了他,他哭泣着跪坐在船上,膝盖被粗粝的木头磨得鲜血淋漓。

    他挣扎起最后一丝力气,将小手放入海水中,拼命划着,海水溅到他的眼睛里,他不知道多久才能划到岸边,他还不懂思考这些事。

    直到他终于筋疲力尽,一道闪电自空中劈下,纵横的紫光映亮他缩紧的瞳孔。

    他在那道刺眼的天罚中看清了自己的脚下。

    那是一张无法逃脱的深渊巨口,尖利的牙齿密密麻麻,血红色的喉咙深不见底。

    他看见挂在鲨齿上的肉,看见晕在海面的血,看见斑驳而溃烂的伤口,看见远古统治者降临的恐惧。

    他的意识正在撕裂,精神轰然坍塌,他已知这种迷惘没有尽头,他的挣扎都是妄念,他情愿放弃灵魂。

    然而就在这时,虚空中伸来一双手,温柔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继而,他被人抱在了怀里,他感受到了人的体温,就如蚌壳中柔软的贝,他不再无依无靠。

    “别怕。”那个声音沉稳而坚定,拂去他脸上绝望的泪水。

    他看不清,也不知道那人如何进入这片黑暗,但都不要紧,他只需要一个依靠。

    兰斯抱着膝盖,将自己团成小球滚入那人的怀抱,每一颗手指尖都小心地藏起来。

    他太小了,那人却很大,那人像蚌壳一样包裹着他,亲了亲他红棕色的头发。

    “我陪着你。”他抚摸他汗湿的脊背。

    从那天起,每次来自外神的精神污染,他都能感觉到那人的存在,那人无法干预,却一直都在。

    独属于他的地狱,有一束来自天外的光。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害怕,他走出瑟缩的角落,凝视眼前的深渊。

    晚风穿行,流岚卷来朦胧的深香,灿金的星辰布满广袤天际,他听到婉转动听的吟唱,将斑驳的灵魂,撕裂的精神一一缝合。

    那人说:“我要走了。”

    兰斯始终看不清他,那是个模糊的感受,又或者是遐想,是精神分裂,是虚妄。

    但他仍然追去,步履不停,急喘不止:“你要去哪儿?”

    那人接住他的手,最后一次亲吻他的头发,嗓音缱绻的在他耳边呢喃:“去见你,千千万万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漫进窗棂,兰斯也终于跌出梦境与现实的翻滚,猛然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有片刻迟滞,太久远了,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声音,也不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存在。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通话声。

    “我好着呢。”

    “一个波拉斯而已,拜托您儿子可是S级。”

    “见见见...暑假就...别说别的,实习工资给多少?”

    “我打算买个八百平大别墅,卫生间就要一百平的。”

    ......

    或许是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恍惚间,兰斯觉得湛平川的声音与梦境里那个声音重合,逐渐融为一体。

    他未曾察觉,此刻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软温和。

    湛平川立在阳台,背靠着推拉门,他左腿微曲,右腿伸直,单手揣进兜里,手肘与韧腰之间留一道忽明忽暗的缝隙。

    晨曦的光打在他身上,将他颀长的影子投向兰斯探出被子的指尖。

    他及时提眉闭眼,偏着头,将手机拖离耳边,任由对面湛会长愤怒咆哮。

    【八百平?!你爹我都没住过八百平!你是河马吗要一百平的卫生间!】

    “嗯嗯嗯......”湛平川敷衍着应。

    【还实习工资,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厄迪夫没抓着,联邦政府的长官倒是劈死一个!】

    “嗯嗯嗯......”湛平川扣了扣耳朵。

    【情报是没有的,人是肉包子打狗的,还学了一身奢靡享受的纨绔习气,你说你在那都有什么收获?】

    “嗯嗯嗯......”湛平川开始欣赏星大初升的太阳。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晶矿石交易市场竞争有多激烈,尤其是兰闻道那个狗东西,上个月还截胡我一个大客户!】

    “嗯嗯嗯......”湛平川习以为常,并且预判着他爸脏话词库里的下一条。

    【呸,姓兰的没一个好东西!】

    “——嗯?”

    湛平川:“这我不同意。”

    湛爹:“?”

    湛爹被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儿子在这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上反驳了自己。

    湛平川一本正经,语气严肃道:“爸,您好歹也有点身份,怎么能张口闭口就地图炮呢?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您将来儿媳妇姓兰怎么办?万一您大孙子姓兰怎么办?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湛爹出离愤怒——

    【带着你姓兰的媳妇儿给我一起滚!老子没有你这个儿子!】

    湛平川故意揶揄:“大孙子呢?”

    湛爹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湛平川抿唇低笑,背往门框一抵,借力转过身子,一抬眼,却发现兰斯手肘撑在床边,半起身,正望着他。

    晨光落在兰斯细腻的五官上,点缀他盈润柔软的唇,他红棕色的长发披垂,有一绺正挂在肩头,整个人有种温柔的神性。

    湛平川蓦地想起乔治·沃茨那幅《选择》中手捧紫罗兰,轻嗅山茶花的棕发少女,可爱美好。

    而兰斯此刻却心思微漾,因为他听清楚了湛平川最后那一串话。

    当然,儿媳妇姓兰,大孙子姓兰之类的荤话从他耳边拂过,已经被他自动忽略。

    但多年的敏感多疑让他很快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身份。

    湛平川说,他爸有点身份是什么意思?

    联邦政府的身份?还是各大公会的身份?

    入学以来,湛平川一直表现的慵懒散漫,玩世不恭,但从上次刺杀波拉斯的精准和利落看,湛平川不像是没受过训练的。

    难不成......湛平川和他一样,身份背景并不普通?

    可为什么要隐瞒呢?

    或许,湛平川到星大来,也是另有目的。

    湛平川从阳台进来,拍掉一身晨雾,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醒了?”

    兰斯阖上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没有了疑虑,反而挂上一缕笑意:“嗯。”

    湛平川喉结一滚,把目光从兰斯被咬破一点的唇角上移开:“咳,好像快上课了,等你一起走。”

    昨天吻太用力了,没收住。

    真不怨他,虽然他有丰富的小黄片品鉴经验,自认已经看淡各种老师,但自己动手实践还是第一次。

    果然这玩意儿最忌纸上谈兵,看那些千篇一律,仰天长鸣的小O老师,他还以为自己性冷淡了呢。

    “好。”兰斯爬起身。

    两人很快梳洗完毕来到教室,蓝枢稽查队的人还没撤,学校里一片肃杀之气,两位长官的死讯搅得大家人心惶惶,心思早已不在学业上。

    湛平川这回知道厄迪夫已死,也就懒得装刺头了,他刚打算坐在兰斯身边,就见前排的唐鲤精准捕捉到了他,“腾”的站起身,朝他而来。

    湛平川心头一跳,预感不妙。

    然而此刻再躲已经来不及了,这个甜梨酒味的小O像个酒坛子,一骨碌就滚过来了。

    “湛平川!”

    兰斯缓缓抬起眼,若有若无地打量唐鲤,然后慢条斯理的从包中抽出了笔记本。

    湛平川顺嘴胡说八道:“咳,同学你听我说,今日东非气温骤降,乞力马扎罗它......”

    “我是来把这个还你的!”唐鲤打断他,从兜里猛地掏出两千块钱。

    湛平川:“?”

    兰斯单手拨开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诗人艾伦·夏皮罗的经典诗《Anger》。

    唐鲤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定:“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不应该狮子大开口,让你用两千块买我的烧麦。”

    湛平川只觉狂风怒卷,大厦将倾,命运的咽喉被人死死勒住。

    他连忙抬起手:“你等——”

    唐鲤愧疚道:“尤其是明知道你家里那样困难,你爸爸每天捡破烂偷自行车把你养大,你妈妈又早早去世,我这样做太过分了。”

    湛平川两眼一黑,仿佛生命线被人抹平。

    兰斯笔尖一偏,划花了一行字:“...................”

    第19章

    湛平川顶着全年级异样的目光接过了那沓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信念让他硬挤出一个微笑:“好,谢谢,人民群众一定会记得你的大公无私,这样,没什么事我就先逝了。”

    唐鲤临走前叹气,绞尽脑汁送给湛平川一句鼓励:“你也不用自卑,偷自行车虽然不对,但那都过去了,你爸从什么时候改造都不晚。”

    湛平川生无可恋:“......我替我爸谢谢你。”

    唐鲤走后,湛平川也不顾其他同学议论纷纷,直接一屁股坐在兰斯身边,他在那儿揉了半天脸才憋出一句:“听我说,我家条件没那么差,我......”

    他一低头,发现兰斯正偷偷用手机浏览器搜索,沙漠城经济形势。

    多亏他眼睛尖,视力2.0,一眼就看到百科中明晃晃写着——

    【沙漠城位于联邦西部,自古以来便是蛮夷苦寒之地......】

    “谁特么乱写百科?”湛平川瞬间被点燃,打算连夜去百科编辑记录里跟那人大战三百回合。

    兰斯心虚地收起手机,对上湛平川审判的目光,无辜一笑:“没关系,我没信。”

    湛平川的火瞬间消下来半截,他狐疑着再次确认:“真的?”

    兰斯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湛平川挑染还没褪色的蓝毛,委婉道:“真的,看你的穿衣打扮也不至于穷到那个地步。”

    这染发剂和那一身铆钉链子质量还挺好的,偷的应该是电瓶吧,自行车不值多少钱。

    湛平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信就好。”

    别人觉得他家有钱没钱都无所谓,但兰斯要信以为真,岂不是认为他连一百平卫生间都买不起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波接一波高了起来。

    “卧槽!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湛平川脸沉下去,有些不耐烦了。

    就现下的世道,多少觉醒者杀人都没人管了,偷个自行车也值得一惊一乍?

    紧跟着就有人说:“星大挑战杯大赛不是在大一结束吗?我们还什么都没学呢。”

    湛平川眉毛一挑。

    误会了。

    星大挑战杯大赛他是知道的,比赛每年一次,一般都是在大一与大二之间的那个暑假举行,学校会专门选择一些安全性比较高的地下城供学生们比赛。

    比赛中遇到的最凶残的也不过是B级异兽,只要学生们懂得团队协作,平安出来没有问题。

    而且每年积分榜第一的队伍除了能够拿到十万元现金奖励,还能获得珍贵的去联邦政府实习的机会。

    据说蓝枢稽查队和红娑研究院的很多高层,当年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与联邦政府结缘。

    就连鬼眼公会每年收到的简历里,也有很多学生会把挑战杯排名写进去,算是对自己实力的证明。

    可是在蓝枢稽查队接连折戟的空挡,星大突然要搞挑战杯大赛,听起来目的不纯啊。

    湛平川不动声色,手指漫无目的地敲着桌面。

    他预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只残忍冷血的猛禽在不远处睁开了眼睛,正牢牢盯着漩涡中心。

    “通知里说了,从今年开始规则改了,新生入学就要进一次地下城,算是摸底考试。”

    “但我什么都不会,我连异兽是几级都分不清呢,这本该是大一下《异兽鉴别与弱点》这门课的内容啊。”

    “怕什么,蓝洞水库那个地下城不过是C级,说明这次难度低多了,C级异兽我以前就杀过。”

    “还是别说大话,很多人家里条件没那么好,从来没进过地下城,甚至连一阶能力都没合成出来呢。”

    “我说那些条件好的,从小被父母带着刷简历的闭嘴好吗,显着你了?”

    “就是,你们也不过是B级,C级,天花板也就那样了,人家湛平川虽然家里捡破烂的,但可是A级,将来比你们有发展多了。”

    湛平川:“..................”

    没完了是吧。

    周遭纷纷扰扰,兰斯却眯着眼,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这次挑战杯大赛的目的不简单,但既然官方选择让全体新生参加,就意味着他们心里也没把握,充其量是有些怀疑,或是毫无根据的揣测。

    而且不可否认,挑战杯大赛的奖励还是很诱人的,那可是在联邦政府两周的实习时间。

    禁区那片高墙想要进去难如登天,没个正经身份还真不好办,他确实想借机看看,发出申请的Oliver,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儿,兰斯表情颇为玩味。

    一个人既然想死,怎么不自杀,反而要借黑灯会的刀呢?

    窗外无端起了风,一片浓云被风裹挟,盖住了太阳半个身影。

    阴影也如决堤之水,漫过了双双眉眼。

    星洲大学校长办公室中,司泓掣随意披着军制皮衣,他挺阔的肩膀将皮衣撑得很开,繁复华丽的深蓝色制服上,绣刻着这些年以来他所获得的荣耀勋章。

    他眉宇间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但这些细小的纹路并没有消减他丝毫的魅力,反而雕琢了那股沉冷威严的气质。

    在这个年纪的蓝枢高层中,他算是容貌格外出挑的。

    司泓掣鼻梁很高,眼窝深邃,嘴唇不算薄,乍看是个多情的轮廓,但却被棱角过于分明的下颚冲淡了。

    他仅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这里,都有种不可撼动的威慑力。

    此刻他表情阴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司区长,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待商榷,这批新生的恢复系觉醒者大多连一阶技能都没掌握,遇到紧急情况也根本来不及救助,我担心学生会有不可估量的死伤。”

    何竞恩说完,看着司泓掣,他仍笑呵呵的,一幅和事佬模样,不惹气也不生气。

    司泓掣却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过神来。

    校长目光来回逡巡,最后挪了下椅子,用噪音提醒司泓掣:“司区长?”

    司泓掣的目光这才移回来,他似乎回忆了一下何竞恩的声音,才目光考究,意味不明道:“外界都说何院长胸无大志,依我看,您倒是对学生一片真心。”

    何竞恩连连摆手,脸上笑出褶子:“您也知道,我们学院人本来就少,万一再死一批,我这课该给谁上啊。”

    司泓掣眼神凌厉,语带威胁:“何院长不必担心,您忘了,蓝枢还有您的得意门生在啊。”

    何竞恩苍老的眼皮耷拉着,闻言轻跳了一下,他面色稍凝,然后才笑开:“还没谢过司区长宽宏大量,饶那罪无可恕的犯人一条命。”

    司泓掣嗤笑:“他毕竟是我的同窗,何院长客气了。”

    何竞恩恍惚点头,但眼皮却没再抬起来。

    交代完挑战杯大赛事宜,司泓掣起身离开,他一出门,等候在外的蓝枢稽查队队员忙紧跟其后。

    司泓掣大跨步向前走,眼神肃杀,甚至在经过走廊墙上挂着的优秀校友名录时,都没有片刻停下脚步。

    如果他稍微偏一偏头,就能看到十八年前的一张合照,还好好的存放在玻璃夹层中。

    照片上Oliver笑容灿烂,金发柔软,双臂牢牢勾住他的脖子,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而他,温柔地纵容他的淘气。

    司泓掣回到车前,看到车内那个安静蜷缩的身影,脸上阴翳才慢慢散去。

    “回蓝枢。”

    他对身后属下吩咐道,抬手拉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Oliver下意识抖了一下。

    司泓掣俯视着他,不由分说掐着他的下巴将他按在了座位下,解开裤链时,司泓掣故意羞辱道:“你的导师问你过得好不好,我说把你喂得很饱。”

    Oliver果然瞬间面无血色,剧烈颤抖,牙齿在干裂的唇上咬出深深的淤痕。

    轰!

    引擎骤然轰鸣,黑色防弹四驱越野公务车启动,司泓掣靠在椅背上,淡漠的向窗外看去。

    与此同时,兰斯与湛平川正穿过蓝枢稽查队的重重巡逻,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两人各揣心事。

    湛平川表面懒散懈怠,眼神却机警锐利地搜寻着那个威胁。

    S级强者间会有微妙的感应,他直觉那个人就在附近,他要知道那个人是谁,知道他接下来的目的。

    兰斯目光扫过乱中有序的稽查队员,发现他们若有若无的,向某个中心点窥视。

    巡逻人数又增加了,这绝不寻常,除非校园里来了某位重要人物,而这位重要人物,就是挑战杯大赛开启的关键。

    想罢,兰斯心一狠,手指滑到鼻梁,稍稍将眼镜推上去,故作羞怯地问:“湛同学,昨天晚上你硬了吗?”

    就在这时,公务越野驶出车位,卷起尘烟,在兰斯眼前疾驰而过。

    擦身的瞬间,兰斯透过外神之眼,清晰地看到车窗内司泓掣的身上,有一道漫着金光的死誓咒!

    电光火石之间,司泓掣猛然抬眼,他感到某种极具威胁的S级觉醒者气息就在身边!

    他立刻推开Oliver,直起身,然而刚刚强劲的S级气息突然就变得七荤八素,溃不成军。

    湛平川:#%&*&#@&……

    司泓掣良久才缓缓卸下警惕。

    看来不是什么S级强者,只不过是某个Alpha快要易感期发癫了。

    第20章

    湛平川好半天才把如过山车一样翻涌乱窜的信息素稳住了,易感期险些提前。

    他眼神四处乱飘,拿拳往唇上一堵,咳嗽一声缓解尴尬:“咱们商量一下,以后聊这种劲爆话题可以稍微预警吗?”

    兰斯此刻已经戴好了眼镜,刚才那一句,纯粹是为了快速吸引外神的不得已之举。

    那狗东西上次受了骗,暴怒不已,这次不说点劲爆的根本吸引不出来祂。

    幸好对于兰斯来说,随机应变是太轻松的事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湛平川的眼神先是一懵,随后连忙扭开,掌心尴尬的在脸颊上按压着,仿佛那里已经烫的不行。

    “我们是不可以聊这种话题吗?”兰斯轻声问。

    卧槽。

    湛平川心口瞬间一软。

    太特么纯情了,感觉就像从来没接受过性教育的乖学生,连分寸感都懵懵懂懂,还以为这种事可以和学业一样跟同学讨论。

    湛平川还真怕兰斯在自己这儿学什么分寸,以后连一句骚话都不肯说了怎么办?

    “也不是不能聊,但那玩意是Alpha的正常反应你懂吧。”湛平川搭住兰斯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一本正经的给自己开脱,“它就是受到信息素刺激充血了,咱们绝对是心无旁骛的治疗信息素紊乱。”

    都擦枪走火到咬破嘴唇了,还心无旁骛。

    兰斯心里好笑,但表情依旧木讷的像个黄片缺失患者。

    “嗯,因为我有点担心破坏了你纯洁的心灵,你毕竟刚成年。”

    “......”湛平川瞬间想到自己报到日那天胡诌的话,当时纯粹是为了激怒厄迪夫,但他现在又不能说自己没那么纯洁。

    “咳咳。”湛平川又扭过头咳了两声,含糊不清地哼道,“也不算刚成年吧,八月份就十八了。”

    兰斯顺理成章地接下去:“那我五月份,比你大。”

    湛平川不知哪儿来的胜负欲,话到嘴边就开始胡诌:“不是,你知道什么叫农历吗?”

    兰斯这回是真不懂,于是求知欲爆棚地看着湛平川。

    湛平川心里稳了。

    红毛的小混血,能懂什么阳历农历。

    “我们家有另一套历法,我刚刚说的八月是农历生日,我的阳历生日是一月,就是你的那套算法,懂?”

    兰斯明知他大概率没说实话,但也懒得计较,于是若有所思地笑道:“那你比我大。”

    湛平川舒服了。

    兰斯只想赶紧结束硬不硬的话题,他撩起食堂的门帘,走进去的时候转头问湛平川:“你觉得这次挑战杯大赛为什么提前了?”

    湛平川眼皮动了一下,其实刚刚他分明感觉到S级压迫感就在那辆车上,结果被兰斯那句话给打断了。

    他没看清对方的脸,却留心记住了车牌号——C.P.1-002.001

    C.P是首都城的代号,1是蓝枢稽查队的专用编号,002意味着是二区的公务车辆,001可能是同一批次车中的第一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S级,对方大概率是蓝枢二区区长,那个以铁血无情,残忍暴虐著称的司泓掣。

    湛平川曾经和司泓掣接触过一次,他爸带他出席联邦政府举办的四年一次的联合会议,七大顶级公会全部派代表参加,共同商讨有关地下城的管理和开采计划。

    司泓掣当时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二区区长候选人了,他入场的时候,用手帕擦着手指,当时只有四岁的湛平川分明看到手帕上沾着血。

    血里混着淡淡的橄榄味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所以湛平川对他的观感一直很差,对自己的Omega都不温柔的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东西。

    司泓掣来,肯定跟波拉斯与克洛娃的死有关,毕竟那两个都是他秘密培养的暗谍。

    这次要不是厄迪夫,恐怕外界还不知道蓝枢稽查队掌握着这样恐怖的异能。

    湛平川心里也不是那么轻松,毕竟被司泓掣抓住,事情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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