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棕色百叶窗上贴着年代久远的石榴纹窗花,并垂下绿色的藤蔓,靠窗户是一处胡桃木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些零碎小物件。

    窗户对面放了一胡桃木小桌,桌上摆着瓷胎珐琅彩人物鎏金铜钟表,旁边则是一整排的博古架,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各样瓷器。

    不过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那炭火也应该是才刚烧起来的。

    初挽看着那石榴纹,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剪纸?这剪纸的花纹挺特别的。”

    刀鹤兮视线也落在那石榴纹上,他怔怔看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家里一位管家剪的,他是华人,手很巧。”

    他回想了下,道:“我叫他三叔,我记得他还教我画画,教我读过书,他对我一直都很好,不过可惜,我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初挽:“石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在中国的含义是多子多孙。”

    刀鹤兮听着,神情泛起暖意,他低声道:“听起来很吉祥的一种花。”

    初挽侧首,视线落在他脸上。

    刀鹤兮还是那个刀鹤兮,但她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在刚才那个瞬间,他的情绪走过了千山万水。

    ?

    第

    336

    章

    第336章恍悟

    刀鹤兮却道:“这幅画,

    你喜欢吗?”

    初挽听他这么说,目光便落在旁边一幅画上,那画笔触细腻,

    幽雅淡远,

    又有苍茫空寥之境,

    看得出,作画者在书画上很有些造诣。

    初挽看着那幅画,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就好像,

    这是一位许多年未曾见过的故人。

    刀鹤兮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久,

    才低声道:“这是我母亲画的。”

    初挽:“看来她在书画上很有造诣。”

    刀鹤兮淡声道:“应该是,

    不过那是早些年画的了,后来我没见她动过笔。”

    他陪着初挽看了一会画,

    便给她介绍旁边的博古架:“这都是她早年的收藏,

    不过她很多年不来了,可能已经忘记了吧。”

    初挽好奇地看过去,

    却见那博古架上是世界各地的名瓷,

    她甚至看到一件宋代黑釉加金彩的茶盏,这种黑釉金彩传世品屈指可数,想来世界上也不过那么几件。

    她顺着那博古架往下,

    却见到那瓷器中竟然放了一件木制小飞机,很小的一只,

    看得出是纯手工制作的,

    精心打磨过,

    因为年代久远而略有些发黄。

    初挽拿起来,

    笑道:“这该不会是你小时候玩过的吧?”

    刀鹤兮看着那飞机,

    神情略有些晦暗,

    他微点了点头,便看向一旁的瓷器:“这件瓷器,好看吗?”

    初挽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件北宋影青瓷瓜形盖盒,影青瓷青白淡雅,釉面明澈丽洁,在历史上素有“假玉器”的说法,昔年李清照《醉花阴》中“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中的玉枕,其实就是影青瓷枕。

    初挽拿起那件影青瓷瓜形盖盒,仔细观摩一番后,叹:“太美了。”

    刀鹤兮:“我小时候险些把它摔碎,因为这个,还挨了罚。”

    初挽听这话,看向刀鹤兮。

    刀鹤兮:“也没什么,过去的那些事,我可以坦然地和你提起来,是因为我确实不太在意了。”

    初挽抿着唇,没说话,她就这么看着他。

    她的目光是如此坦率直白,以至于刀鹤兮微躲开了她的视线。

    初挽望着刀鹤兮:“鹤兮,我们谈谈吧,可以吗?”

    刀鹤兮沉默片刻,低声道:“好。”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女佣人送来了热牛奶。

    刀鹤兮将那牛奶放到初挽面前:“先喝点吧。”

    初挽接过来,轻抿了一口,浓郁的奶香,喝着很舒服。

    她喝着奶,看着刀鹤兮::“鹤兮,这里远离中国的是是非非,所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我知道我说了,你听进去,便到你为止。”

    刀鹤兮:“挽挽,其实没什么,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并不在意。”

    初挽轻叹:“关敞一事,牵连甚广,我不知道这个事情会牵扯到哪一步。”

    刀鹤兮:“挽挽,H.F的事,我一直都知道。”

    初挽听这话,视线骤然落在他脸上,她看到刀鹤兮黑眸倒映着壁炉中的火光,但却幽静平淡,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

    刀鹤兮微抿唇,才道:“我确实知道,所以这几年也一直在栽培自己的势力,从人力和财务上和H.F切割,逃离他的掌控。现在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已经和H.F切割得明明白白,至于他——”

    他声音变得格外轻淡:“我和他确实有血缘关系,从相貌看,我得到他二分之一的遗传,不过那又怎么样,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会发生什么事,只和他自己有关。”

    他淡声道:“我不在意。”

    初挽试探着道:“那……你母亲那边呢?”

    刀鹤兮听这话,垂眸,在半晌的沉默后,他才终于道:“她,更是不需要我操心。”

    初挽听着,犹豫了下,她想问为什么。

    不过刀鹤兮却已经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或者自责。”

    初挽轻叹了口气:“所以……是我想多了?我只是觉得那天我太急了,不该那么逼问你。”

    刀鹤兮视线落在她脸上,沉默地看她片刻,才道:“我如果因为这个生气,就不会告诉你,我既然告诉你了,就不会在意。”

    初挽便有些无奈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刀鹤兮:“我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初挽有些埋怨地瞥他一眼:“亏我还喝了酒。”

    刀鹤兮轻笑了下:“你酒量太差。”

    初挽越发无奈:“我只是……有些担心。”

    刀鹤兮:“你觉得我会和他同流合污吗?”

    初挽忙摇头:“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我知道你的品性,但是有些事,很难说,你毕竟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如果他要利用你做什么,你很难摆脱。”

    刀鹤兮笑:“我以前确实没意识到,不过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明白了,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顿了顿,才道:“其实最近我回美国,是为了整理一份清单。”

    初挽:“什么清单?”

    刀鹤兮却拿出一份文件来,之后,打开,递到了初挽面前。

    初挽拿过来,看了看,之后惊讶地望向刀鹤兮。

    这份文件,竟然是一份记录表,上面详细记录着最近三年广州海关虚构发货单位、发货人、伪报品名、走私渠道和接货人等信息。

    可以说,这就是中国大陆文物跳跃到香港的桥梁,这就是文物走私团伙的命脉。

    刀鹤兮:“你拿着这个回去吧,随便给谁。至于香港后的渠道,让他们自己查吧。”

    初挽捏着那份清单,她当然明白,如果说之前她对刀鹤兮的逼问,让他某种程度上和H.F进行了背离,那现在,他几乎大义灭亲,将H.F的幕后主使人布鲁克所有的秘密直接暴露了出来。

    刀鹤兮自然感觉到了初挽的心思,他低声解释道:“也没什么,有用就行。”

    初挽看着这样的刀鹤兮,就那么静默地看着。

    上辈子的那个刀鹤兮和这辈子的逐渐重合,她觉得他们完全可以重合,但又好像不太一样。

    重活一世,许多人都变了,刀鹤兮当然也变了。

    她几乎都要忘记上辈子的那个刀鹤兮,眼神清冷幽凉到甚至空灵,飘逸乌黑的长发没有一丝一毫烟火气。

    刀鹤兮被她看得有些无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初挽眼睛有些酸涩,她看向窗外,看向窗外的雪,就那么无拘无束地滑过夜空。

    房间中很安静,安静到只有炭火燃烧时的细碎噼啪声,以及珐琅彩钟表发出的滴滴声。

    初挽低声说:“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在改变这个世界。”

    刀鹤兮:“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改变世界,我知道是什么在改变我。”

    初挽视线再次落在他脸上:“是什么?”

    刀鹤兮轻笑了下,道:“还记得吗,那天我陪你去扫墓,你给我吃柿子,柿子很甜,我不喜欢吃甜的,但我喜欢吃你给我的甜柿子。”

    初挽安静地听着。

    刀鹤兮:“你还给我讲故事,说起你太爷爷的故事,说起曾经的琉璃厂。”

    初挽:“是。”

    刀鹤兮:“你曾经告诉我,我的名字叫鹤兮,是因为里面藏着归来二字。”

    初挽抿唇,低声道:“嗯,我这么说的。”

    刀鹤兮:“你也告诉我,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得到母亲的温柔以待,很多人都没有,这是正常的。”

    初挽便不吭声了,她沉默地看着他。

    刀鹤兮:“我曾经在一片黑暗中想寻找答案,却不能得,但是现在我觉得那些并不重要,我开始相信,她既然给我取了一个名字,那么至少有一瞬间,她在我身上寄托了她的心,她也曾把我视作她的骨血。”

    虽然后来没了,虽然那双眼睛里再也寻不到一点温柔,但他深信,至少曾经有过。

    初挽依然没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看着炉火映衬在他清绝的侧脸上。

    他的声音缓慢响起:“我不知道她想回哪里,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来自哪里,所以我无能为力,但是当我陪你坐在永陵山中,看着芦草拂过墓碑,听你讲那段故事,我感觉我好像触碰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她。”

    他想起在新疆茫茫风沙中,他第一次正面看到初挽,那是让他心底泛起阵阵战栗的熟悉感。

    他用许多夜晚去回忆,才恍惚意识到,也许是那样的初挽在某些方面像极了那个他稚嫩记忆中模糊的影子。

    初挽看着刀鹤兮,眼睛中便慢慢溢出了湿润。

    刀鹤兮却抿唇浅笑,低声道:“挽挽,如果我是一艘船,那就是一艘没有方向的船,茫然地行驶在黑暗的大海上,而你不一样,你一直都在看着你的航向灯塔。”

    初挽压下喉间的哽意,低声道:“是,我和你完全相反。”

    从一开始,她好像就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活,她天然地被赋予了太多家族的使命,肩膀上一直都是沉甸甸的担子,只能步步为营,负重前行。

    这时候,房间的钟表“叮——”的一声响起来。

    初挽侧首看过去,已经九点钟了,天很晚了。

    刀鹤兮也看过去那指向九点钟的钟表。

    他开口道:“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吧,有什么事记得和那位女佣说,她姓Williams。”

    初挽咬咬唇,颔首。

    她其实还想和刀鹤兮说话,不想他就这么离开。

    不过刀鹤兮已经起身。

    初挽也就跟着他出去房间。

    刀鹤兮走到门廊前,取下来衣帽架上的大衣,穿好了。

    他回首,看着她:“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初挽:“嗯。”

    初挽心里有些失望,她总觉得刀鹤兮还要说什么,但看起来他戛然而止。

    她抿唇看着他。

    刀鹤兮却已经告别:“。”

    初挽恋恋不舍,却也只好说了。

    这时候,刀鹤兮突然道:“挽挽。”

    初挽疑惑地望着他:“嗯?”

    刀鹤兮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看着她道:“我想和你共享一盏航向灯塔,把你肩上的担子分我一半,所有你要做的,我都和你一起做。”

    初挽听这话,只觉大脑骤然间仿佛被什么击中,心底某处瞬间炸开了。

    她待要说什么,刀鹤兮却已经打开门。

    外面风雪呼啦一声扑面而来。

    刀鹤兮抿着唇,冲她微颔首,低声道:“早点休息。”

    初挽茫然地看着远去的车影,竟只觉浑身无力,两脚发软。

    那位Williams太太略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她显然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初挽无力地深吸口气,喃喃地道:“没事,房间中有电话是吧?”

    Williams太太:“是,楼下也有。”

    她匆忙说了谢谢,之后便往楼上冲去。

    她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的念头,但在这骤然之间,她竟然只抓住一个念头。

    他一定是了,就在刚刚,他一定记起来什么。

    ?

    第

    337

    章

    第337章她要看得更高更远

    她记得陆殿卿的妻子是一位科学家,

    也许她知道该怎么办。

    总应该有一个办法,她可以试着验证。

    到了楼上后,她从包中找出来之前陆守俨给她的联系方式,

    当即给陆殿卿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后,

    终于被接起来,

    对面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忙问:“你好,我,我想找陆先生,

    陆殿卿先生,请问他在吗?”

    对方听起来有些茫然:“请问你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

    初挽:“你好,

    我叫初挽,

    是他朋友,我找他有要紧的事想问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才缓慢地道:“他现在不在家。”

    初挽失望地“哦”了声。

    对方:“我会转告他。”

    眼看着对方就要挂上电话,

    初挽猛然意识到了:“请问你是陆先生的妻子吗?”

    对方没什么情绪地道:“是。”

    初挽顿时惊喜不已:“你好,你好,

    我就是要找你,

    有个事情想请教你。”

    陆殿卿妻子:“?”

    初挽便大致讲了自己的困惑,她描述的时候有些乱,不过她说来说去,

    最后总算明白了。

    陆殿卿妻子:“你意思是说,你怀疑一个人是你姑奶奶的后代,

    你想和他滴血认亲,

    你认为滴血认亲有一个很高级的技术,

    DNA鉴定?”

    初挽点头:“对,

    就是DNA鉴定,

    我只听说过,

    我不知道这个具体能鉴定到什么程度?如果他真是我姑奶奶的后代,那就是说,我们共同的先辈是我太爷爷,我就是第四代了,这种还能鉴定吗?我需要问问这方面的科学专家。”

    陆殿卿妻子犹豫了下:“你想问我?”

    初挽:“……我听说你是很有名望的科学家?”

    陆殿卿妻子有些无奈地道:“可我是研究激光的,激光是物理,而DNA是生物……”

    初挽怔了下,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犯傻了。

    然后很快,她意识到了时差。

    她这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也就是说,国内现在是凌晨五点钟。

    初挽顿时明白陆殿卿妻子刚开始的不友好是怎么回事了。

    她愧疚地道:“对不起,因为事情很突然,我现在在英国,这里只是晚上,我刚才忘记时差了,对不起。”

    电话那头倒是很友好起来:“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

    她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道:“现在是半夜,没办法问别人。如果你有需要,我明天找一个搞生物的帮你问问。”

    初挽:“你……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挂上电话后,初挽尴尬地揉了揉脸,她真得急傻了。

    可她确实很急。

    她想找人问问,想一个办法。

    她试图想办法,但是脑子里却不断地浮现出刀鹤兮的样子,他对自己说的话,他那带给她的熟悉感。

    初挽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

    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仿佛是她的倒影般,有着几乎一样的灵魂,甚至能够告诉她要把她身上的重担分去一半,这个人难道不该是她寻觅的血缘亲人吗?

    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她就该涂抹了重新来过!

    **********

    初挽拿着自己的电话本,开始疯狂打电话,既然和中国有时差,那就该往美国打。

    美国和中国十二小时时差,现在美国时间正是下午,找人的好时候。

    她胡乱翻找了一番,竟然没找到几个合适的,这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竟然是陆守俨。

    陆守俨:“挽挽,怎么了?”

    他声音略带着一丝哑。

    初挽动了动唇,有些无措,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起。

    陆守俨:“挽挽?”

    初挽:“我没什么事。”

    陆守俨声音便带有了强硬:“到底怎么了?今天不是刀鹤兮陪你出去,怎么了?”

    初挽想了想,才喃喃地道:“我觉得刀鹤兮就是我姑奶奶的后代,我觉得就是这样的……”

    陆守俨顿时沉默了。

    初挽眼泪落下来,她小声说:“怎么就不是呢,凭什么不是呢,我觉得就是!”

    陆守俨:“他说什么了?还是你发现什么了?”

    初挽心里便酸涩不已,为了刀鹤兮今天对自己说出的话,为了自己刚才仓惶之下的尴尬行事,也为了他如今的严厉和强硬。

    她扁了扁唇,低声嘟哝道:“你干嘛这么凶?你怎么这么凶。”

    陆守俨顿时意识到了,忙放轻了语调,哄着道:“挽挽,英国不是国内,我鞭长莫及,你这样我很担心你。”

    他声音甚至带了诱哄:“挽挽乖,和我说下,到底怎么了?”

    初挽声音已经掺了哭腔:“他小时候的署名,刀字旁边破了一个洞,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名字旁边被刺破的那一部分,就是初的衤字旁,他本来也是姓初的,只是被割掉了一半!”

    陆守俨:“挽挽,你是说他小时候的署名?”

    初挽:“除了这个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理由!所有的线索都再告诉我,他就该是我们家的人,他凭什么不是我们家的人,他如果不是,就太没道理了!”

    陆守俨略沉默了下,才道:“嗯,我觉得你说得对。”

    初挽:“我也觉得我是对的……”

    陆守俨:“那你想怎么着?”

    初挽:“我想滴血认亲。”

    陆守俨:“滴血认亲?”

    初挽:“用现代科技的办法来验证下我和他的血,所以我在打电话找人。”

    初挽便把自己刚才打电话的事说了。

    陆守俨听完后,明显深吸了口气,之后,才用一种强烈抑制后才有的冷静声音道:“挽挽,你冷静下,就算要做,你也得找刀鹤兮过来一起做,也得先回国,现在急也没用,是不是?”

    初挽听着他的声音,理智一点点回炉。

    她点头:“嗯,你说得对。”

    陆守俨声音温哑:“我给建晨打电话,让他在美国马上联系这方面的专家咨询下,有结果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初挽想想也对:“这样也可以,建晨可以找找他们学校的生物学教授。”

    陆守俨哄道:“是,所以方法很多,你这个时候不冷静,病急乱投医,也未必能解决问题,你应该先和我说,我来帮你一起想办法。”

    初挽:“是……我知道了。”

    陆守俨:“现在很晚了,先躺下吧,好不好?”

    初挽:“我先洗漱。”

    陆守俨:“好,我看你也睡不着,等会有消息,我直接给你回电话。”

    初挽突然想起来:“那你呢?你那边是凌晨五点多吧?你是刚起来吗?”

    她想起他刚才略显疲惫沙哑的声音,突然觉得不对:“你是刚起还是没睡?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陆守俨很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本来临睡前想等着你电话,结果你一直没打,有点担心。”

    初挽一听,顿时心疼死了:“你傻啊,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陆守俨:“没事,我今天不上班,所以不要紧。”

    初挽:“你也好好休息。”

    她想了想,软声道:“怪我不好,我今天一直没给你打电话,让你担心我。”

    八个小时的时差,八千八百公里的距离,一夜未睡,他却那么温和地安慰着自己。

    陆守俨:“这不应该的吗?”

    他声音温醇动听,就那么简单一句,抚平了她所有的焦躁和渴盼。

    初挽静默了片刻,用很低的声音道:“对我来说,世上有两个你。”

    陆守俨:“哪两个?”

    初挽:“一个是那个我唤做七叔的男人,一个是我的爱人。”

    一个两生两世为她挡风遮雨保驾护航,一个和她互相偎依携手此生。

    陆守俨听这话,低笑出声:“挽挽越来越会哄我。”

    他顿了顿,道:“不过,我确实被哄住了。”

    初挽低声嘟哝道:“又不是骗你的,本来就说的真话嘛……”

    陆守俨:“那对挽挽来说,你喜欢哪个我?”

    初挽静默地想着这个世上的两个他,想了很久,想得脸上发烫:“都喜欢,可以吗?”

    陆守俨很久没回应,最后只是“嗯”了声,浅浅的一声,却像温润的溪水,流入了初挽心里。

    或许于她来说,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他和自己说话。

    许久后,陆守俨才再次开口,声音却越发沉哑:“早点睡吧。”

    隔着遥远的海和沙漠,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彼此夫妻几年,再清楚不够,以至于他说这句时,她就明白他的心思。

    所以她也没多说,只是道:“好,你也早点睡,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急,急了也没用,适得其反,我既然等了这么多年,那我还可以继续等,等一个结果。”

    陆守俨:“挽挽终于冷静下来了。”

    初挽:“可能因为有你。”

    陆守俨:“不过时候不早了,挽挽还是应该睡觉了。”

    初挽:“嗯,你挂了电话吧。”

    陆守俨:“你挂。”

    初挽听着电话那头沉稳规律的呼吸声,静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说完后,这才挂上电话,切断了那让她沉迷的声音。

    挂上电话后,初挽并没有躺下睡觉。

    她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伦敦城。

    大雪飘飘洒洒,落在远处的教堂上,红色砖墙建筑全都蒙上了一层白。

    她静默地想了很多。

    从硝烟弥漫的北平城,到荒僻安详的永陵村,从上辈子那个晦涩难懂的七叔,到如今对自己敞开心怀的爱人,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到如今说要和她共享一盏航向灯塔的刀鹤兮。

    她仰起脸,在那弥漫白色雪雾中,望向苍穹。

    如果有迷雾挡住了她的眼睛,那她就该拼命看得更高,看得更远。

    ?

    第

    338

    章

    第338章扯头发

    如果说最开始初挽是慌张无措的,

    那和陆守俨通过那一通电话后,她便冷静下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变得有耐心起来。

    这是她上辈子都没能参透的谜团,这辈子她需要有更好的自制力和耐心去破解。

    她已经等了两生两世,

    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时间。

    她静默地站在窗前,

    看了很久后,

    终于再次给聂南圭打了一个电话。

    她低声道:“南圭,我有一个大胆的怀疑。”

    聂南圭:“什么?”

    初挽:“并不确定,但是需要你配合下。”

    聂南圭:“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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