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看了看,那经卷好大一坨,目测应该有四尺多宽,高三尺左右,她随意翻了翻,就见那经卷下面是有署名的,赫然正是“贞观六年四月敬造,敦煌郡沙闻那森玻提供养”,而下面则是有红色印章,上面赫然正是“容希白印”四个字。

    初挽一看这个,便明白了这经卷的来历。

    容庚,字希白,古文学家,据说当年敦煌经卷大量流失,匈牙利人斯坦因和法国人伯希和全都大量窃取,运到伦敦,运到巴黎。

    伯希和经过北京,北京有文化名人诧为奇宝,于是商量摄影刻印,之后有人电请陕甘总督毛庆蕃收购文献以做保护,毛庆蕃便命人收购了残余经卷八千卷,只可惜,这些经卷并没有送往北京,而是送到了他天津同乡家中,之后便发生了失窃事件,可怜八千经卷散落民间。

    当时文化名人都在市场上偶尔买到过,这容庚是燕京大学教授,同时也是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他这样的人,偶尔间购买几个经卷倒是情理之中。

    初挽思绪百转间,那外国人还在和摆摊的讨价还价,听起来,摆摊的想要五十块,外国人认为也就值二十块。

    这外国人可真爱讨价还价。

    初挽便没说话,状若无意地走开了,之后和保姆推着小竹车往回走。

    等走了一段,她才塞给保姆五十块钱:“你去把那个买了,最多五十块。”

    保姆一听,皱眉:“五十块??”

    初挽:“对。”

    保姆:“我看那东西一毛钱都不值,竟然五十块!”

    初挽:“我喜欢那物件,你去买了吧。”

    保姆嘀嘀咕咕的,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去了。

    初挽让保姆去,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保姆三十多岁,是个爽利人,不过她挺多管闲事的,总觉得初挽作为女人什么都不干,总觉得那些破烂东西不值钱,总觉得女人不能那么太享福,就得为家庭付出,反正感觉多少有点婆婆的意味。

    陆守俨曾经说过,如果不顺心就换一个,不过初挽考虑着她对孩子还算用心,况且平时做事也算是听话。有什么事初挽说了,她还是会想办法做,只是嘴上不好听而已,初挽也就继续用着。

    现在,初挽让她去买,她肯定一脸嫌弃,但她又得买,这样最合适不过了。

    不然自己去,对方一见,说不定涨价。

    初挽蹲在那里,逗着两个孩子,耐心地等着。

    等了一会,不见保姆回来,却听到那边吵嚷声。

    初挽翘首看过去,就见保姆正和那外国人嚷嚷着。

    她掐着腰,怒道:“这破烂玩意儿,你以为我想买?我根本看不上,可我今天就和你较劲了,我就要买,你刚不是还和人还价吗,怎么,看我想买,你也要和我抢?立马觉得香了?”

    外国人也是一愣,保姆嘴皮子太利索,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保姆也不搭理外国人了,直接指着那摊主:“三十块,你卖不卖!你卖,我立即把钱给你拍这里了!”

    摊主也是看傻眼,刚才外国人非要二十买,他想着抻抻,想办法弄到二十五,谁知道斜地里杀出来一个保姆,要三十块买!

    关键这保姆不知道怎么了,一脸不屑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文化人,根本不可能懂这个,却偏偏要出大价钱买,也是邪了门了。

    不过到手的钱,他当然赶紧挣着,管她怎么回事呢,有钱就行!

    保姆给了那人三十块,麻溜儿揣着东西要走。

    外国人一见,有些慌,忙追问:“不行,这是我买的,这是我要买的,我在讨价还价!”

    他对中国人的这些交易已经很清楚了,一个人讨价,另一个人不能插手。

    然而,可惜,他碰到了一个不讲理的保姆。

    那保姆哪里搭理外国人:“你废话什么,我都已经买了,怎么,你还想抢不成?我可给你说,你别跟着我!别人怕你们外国人,我可不怕!”

    说完径自往回走了。

    外国人着急得跺脚,不过也没办法,碰上这种不讲理的保姆,他还能怎么着,这里又不是可以投诉售货员的大商场。

    保姆很快拎着那经卷来了,她把那经卷往菜篮子子里一塞,之后道:“这味儿可这不好闻!”

    确实不好闻,不过初挽却宝贝得很,她赶紧接过来那菜篮子自己拎着。

    到了家里后,初挽进了屋,赶紧打开来仔细看,却见那竟然是足足四尺多长的经卷,赫然写的正是《妙法莲花经》,上面字迹纯熟端雅,高古秀丽,楷书中还有一些隶书的影子,这正是汉代隶书向唐代楷书过渡时期的字迹。

    就在那经书旁侧,还画了一佛像,那佛像两手当胸口,面带红晕,立在莲花之上,端庄柔美,线条流畅。

    这么一件经卷,在昔日的敦煌莫高窟估计足足上万卷,但如今,经卷飘零异国他乡,不知道多少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里,能这么捡到一份经卷,就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初挽得了这物,自然喜欢得很,当下先拿了相机来拍照,拍得仔仔细细,之后才小心清理过,又拿了纱布包着香叶,放到了檀木盒子里,之后才把经卷放进去,仔细收藏好了。

    一时又想着,现在敦煌的经卷画轴流落异乡,她上辈子也听说过一些经卷捡漏的事,这辈子她跟着陆守俨去美国的话,如果机缘巧合,说不定可以重演兽首的故事,提前找到那些经卷,捡个大漏!

    ?

    第

    213

    章

    第213章瑞典艺术顾问

    最近初挽每天上午去学校,

    下午回来研读,偶尔会参加一些学术会议,晚上有时间就在家里陪着孩子。

    孩子大一些了,

    会爬,

    会扶着站,

    会歪歪扭扭像小鸭子一样走路,也会叫爸爸妈妈了,小嫩嗓子稚气又可爱,

    听着那喊妈妈的声音,真是心都要化开了。

    初挽发现,

    刚生下来时,

    她自然也是喜欢孩子,但是那种喜欢更多是“他们是我的孩子所以我要喜欢”,

    但是现在,

    随着相处,这种对两个小家伙的喜欢已经刻到了心里,

    简直看到都喜欢得要命,

    会忍不住想抱抱他们亲亲他们。

    这种全身心的喜欢让初挽有些沉醉,看到两个小家伙就忍不住笑,以至于那天陆守俨竟然说:“你最喜欢谁?”

    初挽搂着他的颈子很响亮很真诚地道:“当然是你!”

    陆守俨笑道:“小骗子,

    就知道哄我。”

    陆老爷子也疼两个孩子疼得很,到了冬天天冷了,

    隔三差五地问,

    问暖气烧得足不足,

    生怕两个小孙子冻着了。

    等到了过年时候,

    更是给了两个大红包。

    陆老爷子疼爱两个小孙子,

    大家看在眼里,

    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里面道理。一则两个孩子姓初,陆老爷子那里自然另眼相待,二则陆守俨如今前途好,大家多少也有些和他处好关系的意思,是以众人也都服气,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人多了,难免各种想法的都有,诸如孟香悦,便很有些不服气,她生了孩子后,跟着陆家姓的,她觉得这位置就该比初家的两个孩子强。

    但是陆老爷子竟然一碗水端平,虽然没明面上没少她什么,但她总觉得不舒坦。

    再说陆建时之前因为初挽的事,就这么被打发到新疆,到现在也不说调回来的事,她心里不痛快,每每觉得自己简直守了活寡,但又不敢说,只能偶尔流露出一些酸话和抱怨来。

    大家听着,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不过是心里一笑,不说什么罢了。

    陆家那么大一家子,各人自然有各自的心思,有的人看得长远,有的人心性开阔,也有人不太计较这些,但是当然也有计较的,倒是也犯不着说透,随便各人怎么混去呗。

    孟香悦见此,心里自然憋屈,觉得自己冤得要命,但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陆守俨位置在那里,他对初挽又宠得厉害,他们辈分又高,她还能怎么着呢。

    初挽其实大约知道孟香悦这些心思,还有乔秀珺偶尔的抱怨,不过不搭理罢了,反正那些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到了过年时候,一大家子,好歹过了一个热闹年,过了年孩子就满周岁了,穿着簇新的棉猴,在院子里和堂哥堂姐们玩得欢。

    大侄子和二侄子家的孩子比梦锦希同大两岁,三岁的小孩子已经很知道怎么玩了,双胞胎便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屁股后头,玩这个那个的,不亦乐乎。

    孟香悦见此,便让自己孩子也跟着两个大的玩,谁知道那孩子却不怎么想往前,就缩着,一直往她怀里偎。

    乔秀珺把她说了一通,嫌弃她不会带孩子:“好好的孩子,教成那怂包样!”

    旁边宁玉洁听到,笑着说:“多一起玩玩就好了。”

    说着便喊了自己孩子,让他们带着孟香悦儿子一起玩,可三岁小孩儿哪懂那么多,人家一心逗着自己那“小叔叔小姑姑”玩儿呢,他们觉得别人家都没这么小的“小叔叔小姑姑”,觉得特别好玩。

    ***********

    过了年后,岳教授帮初挽申请的提前毕业终于审批下来了,也就是说初挽可以准备参加这一年夏天的博士论文答辩了,这让初挽精神为之一振,等于自己四年完成了硕博连读,直接就博士毕业了,她也就越发努力起来,好歹风光毕业。

    这天,她正在家里埋头钻研,陆守俨回来了,却是和她提起一件事。

    现在初挽在考古界收藏界都很有些名声,一些上司或者朋友也都知道,偶尔打听起来,今天外交部的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个事想麻烦下。

    原来如今瑞典国王来访,这国王的随行人员那种有一位叫古斯达夫森先生的,是国王的瓷器艺术顾问,此人酷爱中国瓷器,这一次来到中国,想欣赏中国的名瓷,博物馆和文物商店他已经逛过了,现在想趁机看看中国民间的收藏。

    陆守俨道:“对方的意思,是想来我们家看看参观下你的收藏,不过也看你的意思,如果觉得太搅扰,那就算了。”

    初挽:“我知道了,是外交部的那位朋友,之前我办出国签证和他通过电话,他还挺耐心热情的,帮了我不少。”

    陆守俨:“是。”

    初挽对那位朋友倒是很有好感,她大概知道这家,是很有底蕴的百年家族了,他们家有一位女婿,酷爱收藏钟表,最近还捐了不少给故宫博物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道:“他们看过故宫,看过文物局库房后,再看我们的,也没什么意思,再说我们家这么小,也不合适招待这样的人物吧?”

    陆守俨:“我也提了,不过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只是想作为普通的中国文化爱好者,来看看你的藏品。”

    他笑了笑:“你现在在古玩界已经很有名气了,他们自然冲着你来的。”

    初挽:“那倒是也行,反正你和他们说明白,咱们家就这样,别回头他们嫌寒碜就行。”

    陆守俨:“放心,我知道。”

    于是陆守俨便和对方沟通过了,对方也亲自和初挽打了电话,说起这件事来,提起这次过来的,除了瑞典国王的陶瓷顾问,还有一位瑞典学者,都是中国瓷器文化爱好者,这并不是什么严肃的外交,而是中国陶瓷文化的民间交流。

    初挽听着对方安排得还算妥当,处处周到,也就很快敲定了时间,第二天这几位外宾就要过来家里。

    陆守俨和初挽便带着保姆收拾了家里,又想着要不要把孩子先寄放到陆老爷子那里。

    陆守俨道:“算了,放这里吧,本来我们就是家藏,咱们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藏起来?”

    初挽忍不住笑了:“对,我们家就这样!”

    第二天,客人来了,来了大概七八个,为首的是陆守俨的朋友,五官略显深刻,端重儒雅,温煦含笑。

    他见到初挽,再次表示了感谢和打扰的歉意,之后给初挽介绍了自己的“朋友”。

    初挽陆守俨和对方分别见过了,都是西装革履的,看上去很贵气,一位是国王陶瓷顾问古斯达夫森先生,一位是瑞典研究中国文化的知名学者,还有一位竟然是瑞典公爵威德先生。

    初挽听着,多少猜到,这位公爵应该是鼎鼎大名的大威德公爵的后人了。

    昔年溥仪把清宫大批珍宝抵押在了盐业银行,之后溥仪无力赎回,盐业银行决定拍卖这批精品,当时大威德公爵听说消息,不顾一切冒险前来,和盐业银行谈判一年,终于购买了其中几十件清宫旧藏。

    这位大威德公爵酷爱中国古玩,一生收藏了一千七百间中国瓷器,之后更是成立了中国艺术基金会,后来,他的中国陶瓷藏品都被大英博物馆接管,陈列在了博物馆展厅。

    如今这位瑞典公爵威德先生,显然是大威德的后人,看来应该也是精通中国古玩的。

    当下初挽礼貌地请了进来,又沏茶招待。

    这时候,客人也送上了礼物,他们知道家里有一对双胞胎孩子,便奉上了礼物,瑞典达拉木马,陆守俨和初挽表示了感谢。

    这么寒暄了几句后,客人便提出想看看藏品,初挽和陆守俨也就领着他们过去。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初挽自己也有了一个小心思。

    她的瓷语在香港已经大获成功,现在要进军欧美市场,目前看来,美国市场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欧洲市场尚未开始,眼前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机会吗?

    要知道,以后瑞典女王储的嫁妆都是中国瓷器,这个国家对中国瓷器的热爱非同一般,如果她的瓷语能得到瑞典贵族的认可,那基本可以横扫瑞典市场了。

    初挽先带着大家伙过去她的藏品陈列室,这藏品陈列室本身就不大,四面都是博古架,瓷器琳琅满目,一下子又进来这么多客人,自然有些拥挤。

    不过好在来的客人全都是陶瓷迷,一进来后,那眼睛就挪不开了,至于什么拥挤不拥挤,站着还是坐着,谁也不在意了。

    几位瑞典客人看得连连点头,感慨于中国民间收藏之丰富,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

    初挽猜着这是瑞典语,她听不懂。

    那几位瑞典客人见此,马上改说英语,大家这才能沟通,他们感慨起来,赞叹她的藏品非常丰富,可以开博物馆了。

    公爵威德先生显然会一些中文,偶尔可以蹦出几个中文词汇的那种,他在看到一件元青花大罐的时候,惊为天人,连连赞叹:“青华,青华!”

    初挽笑了:“对,这是青花,威德先生认为这是什么年代的?”

    显然对方只听懂前一句,旁边外交部朋友便帮着翻译了,对方便道:“元!”

    初挽见此,越发有心考考对方,便又指了几个物件,对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对方也问起瓷器的鉴定方法,初挽大致讲了讲,对方赞叹连连。

    虽然交谈中英文混杂,有时候也出现一些彼此不能理解的名词,不过大家聊得竟然十分尽兴,对方对于初挽的红陶尤其赞赏,看得津津有味。

    初挽见此,不免想着,这玩意儿不知道被中国农民砸碎了多少。

    这么聊着,初挽也就引着对方看了自己的碎瓷片。

    本来初挽说碎瓷片,对方没领略到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没意识到这会是什么,竟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礼貌性地表示可以去看看。

    可是当他们跟着初挽走进房间,一抬眼看到里面那几万的碎瓷片时,所有的人全都震撼到了。

    哪怕语言不通,但人类对艺术的感知是相同的,人类的肢体语言也都是相通的,他们呆呆地站在那里,仰脸看向高处,从高处看到低处,又从左边看到右边。

    可以说,当他们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们便瞬间被这几万片精美陶瓷片所构建成的时空所虏获了。

    他们沉浸其中,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只知道喃喃地发出赞叹的声音。

    最后,公爵威德先生拿起一片瓷器来,仔细地看,之后叽里咕噜说了一番瑞典话,意识到初挽听不懂,忙改成英语:“这是青花瓷的碎片,明朝的。”

    初挽给他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说胎体,说上面的釉色,因为是破碎的瓷器,侧面的瓷骨暴露出来,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细腻精致的内胎。

    对方听了后,恍然,敬佩地道:“宣德,对,宣德!我喜欢宣德!”

    话题就这么聊着,当聊到现在瓷器发展的时候,初挽便顺势和他们聊起来瑞典的瓷器,瑞典的Rrstrand,皇家御用瓷,讲起里面的inwhite和inblue两种蓝白经典。

    当然讲起瑞典陶瓷和中国青花瓷的相通之处,甚至讲起了Rrstrand的藤蔓青花杯碟陶瓷碗套装中的中国元素。

    这些话,只听得几位瑞典朋友为之折服,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的中国女收藏家眼光如此宽阔。

    她不只是把目光放在中国古玩上,她的眼睛已经看到了全世界陶瓷行业的格局。

    这一场交流,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中午时候,干脆在家里招待了几位客人,外交部朋友负责请人送来了午餐。

    这午餐比起平时自然略显简陋,不过有美瓷相伴,又有知音可以畅聊,显然这几位对午餐如何已经不在意了。

    下午时候,大家便喝茶论道,畅谈中国古玩的几大品种,也谈起如今的古玩世界格局,初挽便提起自己的柴烧窑,提起自己让中国这一首诗走向世界的梦想,听得几位瑞典朋友竖起拇指。

    如此,一直到了日落西山时,几位客人这才告辞,临别前,威德公爵很有些恋恋不舍,他郑重表示,欢迎她有一天去瑞典做客,他很希望将自己的藏品展示给初挽看:“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晚上时候,外交部朋友特意打来电话,对初挽郑重表示了感谢。

    挂上电话后,初挽道:“这位外交部的朋友看上真不错,他虽然不精通古玩,但竟然也懂,什么话题都能接上。”

    陆守俨:“他家中长辈应该也很有些收藏吧。”

    只不过于瓷器上不够丰富罢了。

    初挽:“我知道,他们家很有名,当年我太爷爷就和老一辈打过交道,他们家家风很好。”

    陆守俨:“难得见你这么夸人。”

    初挽:“我就随便说说嘛!”

    陆守俨:“他结婚很早,孩子都上小学了。”

    初挽忍不住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守俨:“没什么,就和你提一下。他们家是双胞胎儿子,可不像我们家,儿女俱全。”

    一时神情又有些异样:“特别巧,他们儿子辈也是从守字取的,关键还同姓。”

    初挽愣了下,之后笑起来,还能这样!

    第二天,那位外交部朋友却再次登门造访了,同来的是瑞典王室的一位秘书,对方是专门来送礼物的,竟然是一整套的瑞典rstrand顶级餐具,这是诺尔贝奖晚宴的御用餐具。

    除此之外,竟然有一封来自瑞典国王的邀请函,热情邀请她有朝一日前往瑞典王宫做客。

    初挽拿着那邀请函,仔细看了一番:“这位瑞典国王据说痴迷中国瓷器,他应该是听公爵说了,感兴趣了。”

    不过身为瑞典国王,行动上自然没那么方便,所以才邀请她过去瑞典王宫?

    陆守俨:“应该是,今天来的那位秘书,听起来是国王身边的人。”

    初挽其实对于瑞典很感兴趣,一方面推广下自己的瓷语,一方面还可以了解欧洲市场。

    一时她倒是催起来陆守俨:“你尽快申请,看看今年去美国参加培训吧,也许我们可以顺道去欧洲玩玩。”

    她自己的博士论文都写差不多了,反正也不用着急,就等着回头走一下答辩流程,就能顺利毕业了。

    陆守俨:“可以,我已经申请了,估计得九月份出发吧,到时候孩子一岁半了,大一些了,坐飞机也方便了。”

    初挽:“对,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这个,初挽难免有些期盼,盼着陆守俨的手续赶紧办好,盼着自己早点博士毕业,等毕业了就自由了,最好是各个国家都转转,全世界到处走走,多见识,多收各种好物件。

    谁知道这天,岳教授找到她,却是提起水下考古研究所的事。

    原来这段时间,水下考古研究所成立后,便开始招兵买马,也陆续采购了各样设备,最近几个月,他们请了日本澳大利亚各方潜水专家对考古队员进行培训,自然取得一些成效,不过可惜,水下考古受自然条件影响大,又要具备潜水技能,又要水下考古专业知识,而这些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现在他们着急对队员再次进行培训,但是现在国内水域的水下考古作业时间太短,现在又受到水温的影响,山东一带海域的水下考古工作只有七月到十月,南方海域虽然四月份就可以下水考古,但目前又不具备培训条件。

    岳教授道:“现在我们打算选派一些人才到日本和美国培训学习,已经定下来第一批行程,不过我们需要有人带队,需要一个懂日语的,我记得你日语不错?”

    初挽:“让我带队?我的身份不合适吧?”

    岳教授:“会有专门的一个领队,但是对方日语不行,我是想着,为了能有更好的培训效果,不至于浪费这次的钱,希望你能以副队长的身份跟着一起过去,这样也能帮衬着。”

    他又补充说:“这次培训大概是月末出发,我是想着,你如果能参加这次的培训,大概两个月,两个月后回来,正好参加博士论文答辩,你考虑下吧,如果实在不行,我看看再找别人。”

    初挽听着,详细地问了这次日本培训的情况,倒是觉得不错,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只是两个月而已。

    当然关键是她另有一个打算。

    这次培训的承办单位是日本考古学会,而日本考古学会和日本考古造假专家藤村新一关系密切。

    这一次培训的行程中,当然并不局限于水下考古技能培训,也包括参观日本考古研究成果,其中一处行程就是藤村新一发现旧石器的宫城县岩出山町“座散乱木遗址”。

    对于这件事,岳教授也特意提到了:“这几年,日本考古界硕果频出,就在去年,他们在六十万年前的地标层挖掘了六枚旧石器,他们的历史现在已经追溯到了六十万年前,上次我参加中日考古研讨会,听他们提起来,正好借着这次去日本培训的机会,我们也得多向他们学习,实地考察下具体情况。”

    初挽听得心动。

    其实当初西安之行,她就遇到了藤村新一,当时就想着怎么给他来一下子,只不过没什么机会罢了,现在她没想到,这次水下考古技能培训,竟然把机会推到了她面前。

    当下也就不再犹豫,痛快答应了。

    答应了后,她也和陆守俨提了下,陆守俨自然支持,表示他已经在办手续了,估计八月底就能出发。

    等她从日本回来,博士论文答辩,拿到毕业证书,一家就取道法国,前去瑞典,之后从瑞典过去美国。

    初挽算着这些行程,自然都很满意,自己规划了一番日本瑞典以及美国将要干的事,竟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作者有话说:

    关于瑞典小知识:

    1)瑞典是西方国家第一个和我们建交的,是1950年1月(至少曾经美好过…)

    2)沃尔沃爱立信宜家都是瑞典创建的品牌

    3)诺贝尔是瑞典人,所以诺贝尔颁奖都在瑞典。

    新年快乐,发100红包。

    ?

    第

    214

    章

    第214章霁蓝釉大碗

    要出发去日本,

    初挽有些不舍得两个小家伙,毕竟自从出生后,还没分离过。

    她也怕两个小东西难过,

    出发前几天,

    特意给他们铺垫了一些,

    告诉他们妈妈要去日本出差,要过一段才回来。

    两个小家伙听得眨巴眼睛,他们已经一周岁多,

    已经会说一些字了,便咿呀呀呀地道:“出差!”

    初挽:“对,

    妈妈要出差。”

    梦锦便拍着小手欢呼:“妈妈,

    出差!”

    希同也蹦蹦跳跳的,很欢快的样子。

    初挽看着这场景,

    一时无言,

    说好的要抱着两个小家伙安慰一番呢,怎么这样?妈妈出差他们这么高兴?就这么盼着妈妈不在家?

    陆守俨见此情景,

    笑看她一眼。

    初挽哼唧了声:“肯定是你不教好!”

    陆守俨挑眉,

    无奈地笑道:“关我什么事,我可没教过这个。”

    初挽便气鼓鼓的:“肯定都怪你,不怪你怪谁。”

    一直到了晚上时候,

    陆守俨揽着她,才给她说明白,

    敢情是两个小家伙跟着那小侄子小侄女玩儿,

    知道“爸爸出差”就会带回来好吃的,

    现在听妈妈出差,

    就觉得这是要买好吃的了,

    这才一脸高兴。

    初挽恍然,

    恍然之余又想笑,这两个小家伙,果然是小屁孩,这小脑瓜子这么简单,什么都不懂。

    不过看着孩子这么高兴,她也放心不少,至少她出差两个月,小家伙不至于难过了。

    可谁知道,等她终于要出发了,两个小家伙跟着陆守俨一起去送她,到了机场,他们看着妈妈,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张大嘴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梦锦看希同哭了,也跟着哭起来,两个小家伙哭得一个比一个委屈,小眼泪顺着脸蛋往下流,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初挽顿时心疼起来,少不得哄了一番,陆守俨一边抱着一个哄,许诺了很多,什么石景山游乐场,什么买跳跳糖,什么买好玩的木马,反正各种该答应的不该答应的都答应了,看得初挽意外不已。

    他在两个小家伙面前真是没原则。

    好在两个孩子总算破涕为笑,初挽见此,放心了,准备登机,不过登机之前却忍不住在陆守俨耳边说:“我算是明白了。”

    陆守俨:“明白什么?”

    初挽:“下次你不答应我什么,我就哭给你看。”

    陆守俨好笑,略挑眉:“可以,到时候比比你和梦锦希同谁哭得响亮。”

    初挽软哼一声:“走了。”

    ***********

    这次的日本之行,选派的全都是国家文物局下面年轻力壮的,三十五岁以下,且本身精通游泳和考古的,这些人知识储备过硬,又有游泳技能,按照规划,他们在日本接受大概为期两个月的培训,大概能接受最常规的轻潜水培训,并学会操作简单的水下机器人。

    主领队叫赵谭智,今年三十岁出头,考古博士毕业,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过不会日语。

    初挽作为副领队,最重要的任务是协助赵谭智的工作,并帮助大家适应那边的培训,同时带领大家在业余时间参与日本水下考古研究所,吸收日本考古的先进经验。

    大家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出国,多少有些紧张,好在初挽上辈子去过日本几次,这辈子也去过美国香港,由她带队,整个过程相对还算顺利。

    到了日本后,大家自然被日本的先进所震撼,初挽不疾不徐联系了日本水中考古学研究所所长的田边教授,先了解了这次培训的情况。

    这教授先大致给他们讲了讲,又带他们参观,初挽看了看,这边果然条件好。

    现在国内新成立的水下考古研究所也有一些其它单位借调的潜水设备,但是安全性不好,呼吸阻力大,而日本用的设备却精细很多,是国内没法比的。

    她又看了看这边的教学计划,日本的考古培训计划和国际接轨,接受这套培训后,应该可以完成最基本的水下操作。

    其实来之前,她也研究了欧美那边的水下考古培训,结果发现欧美一带的水质和国内水质不同,那边的潜水作业都是在能见度比较高的环境中发掘,所以实际操作上还是有些差异,相对来说,日本的培训更适合中国人。

    晚上时候,在考古研究所的会议厅里,召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日本方考古工作人员都非常热情,不过热情之余,也带着自豪介绍了日本考古取得的辉煌成绩。

    中方学员看了后,难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在八十年代之前,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石器就是四十年代在日本群马县发现的一块矛头形石器,距今三万年,也就是说日本旧石器考古,只能追溯到三万年之前。

    不过现在,这几年时间,他们收获巨大,陆续发现了十七万年前的石器,将日本旧时期时代推进到了中期,接着又发现了五十万年前的石器,推进到了早期,而就在最近,竟然又发现了六十万年前的石器。

    田边教授有些激动地道:“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北京猿人出现的时候,日本也已经有了猿人活动的痕迹!”

    鉴于台下的中国学员,出于尊重,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中国学员顿时明白了,这话太明显了,谁是谁的祖宗都不一定呢,也许日本这块小岛才是最初的发源地?

    田边教授收敛了情绪,继续给大家介绍,于是大屏幕上便显示了藤村新一最近发现的石器,有T形的,也有U形的,田边教授兴致勃勃地解释,这些都是发现于六十万年前的地层中,日本的《科学》杂志上有几位权威考古学者发表的文章,上面对这些石器进行了诠释,认为U形石是女性的器官,而T则是男性的器官,这是一种生殖崇拜,猿人摆出这种图形是为了祈祷庄稼丰收等。

    “当然了,还有另一种观点,他们认为在六十万年前,上高森遗址的猿人已经开始使用非常复杂的语言,他们已经在记录时间了!”

    最后,田边教授又着重介绍了被日本考古界誉为“神手”的藤村新一,他是如何创造了日本考古界的奇迹,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将日本石器时代考古从三万年前推进到了六十万年前。

    看得出,在场日本考古界的同仁对于这位“神手”显然非常崇拜,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憧憬和敬佩。

    欢迎会结束后,几个中国队员回去下榻的宾馆。

    原本来到日本,看到这边的各种现代化,大家挺兴奋的,不过现在,听到人家这十年的成就,想到最近这些年中国考古的种种落后,难免羞愧。

    赵谭智叹道:“我们还是应该多向人家学习,为什么人家能够有这样的进展?为什么中国没有取得重大突破,一直迟迟不前?”

    学员们听着,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一位感慨道:“我觉得这个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考古学的发展和一个国家的经济、政治、技术和文化都有很大关系,这些年我们经济水平确实远远落后于日本,技术不足,基础薄,底子弱,在考古综合实力方面,差距还很大。”

    其它学员也赞同:“不说别的,就是水下考古这一块,他们已经有完善的考古培训体系,也有非常先进的水下设备,但是我们却一穷二白,一切从头开始。”

    说起这些,大家心中都有些沉重,路远而其修远兮,要想追上人家,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家讨论了半天,初挽一直不吭声。

    大家伙分析的这些原因自然都是没问题的,这确实是摆在中国考古学面前的事实,但是日本这十年考古的神话,那只是一场世纪大骗局罢了。

    这件事说出来荒谬到没人相信,但却是事实,以至于当事情被揭穿后,日本考古界成了一个大笑话,据说考古人员纷纷转行,羞于提及自己的行业。

    虽然他们的技术各方面确实先进,但是这样虚假繁荣放卫星也不像话,也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

    这次的培训班历时45天,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初级潜水、开放水域潜水和救援潜水等课程,第二个阶段主要是水下考古实习锻炼。

    初挽帮大家协调过培训中出现的问题后,学员们开始了正式培训,她便开始去敲定第二阶段水下考古实习的地点,还需要做水下考古项目的前期准备,需要和日本水下考古培训机构协调时间等。

    这期间,她也了解了藤村新一目前的工作情况,知道他最近正参加新时期考古研究所的一向调研,矢志要发现“八十万年前的石器”,地点恰好就是岩出山町的“座散乱木遗址”附近。

    初挽算了算时间,倒是正好赶得上,又自己跑去“座散乱木遗址”研究了下地形,这才回去。

    接下来三周,她也没什么工作,除了偶尔需要协调水下考古培训任务外,其它时候可以自由行动。

    她便顺势自己过去了大阪,逛一逛这边的古玩市场。

    其实大阪并没有像中国或者美国那样的大型旧货或者古玩市场,这边的古玩一般都在古玩商店里,捡漏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大阪的老松通古董一条街倒是可以逛逛,初挽走了一趟,没遇到什么合适的,又过去了四天王寺古董市,这里说是古董,其实各家的旧物比较多,要想在这里面淘到什么,自然需要眼力界。

    初挽其实也不指望一定淘到,只是走走看看,这也算是一种乐趣。

    这么随意走着,她淘到了一把日本正宗的南部铁壶,应该有三百年了,花了一百多人民币,这多少算是一个漏,不算很大,但也值得拿着,毕竟来一趟,她也想收一些当地特色古董。

    买了铁壶后,她继续往前走,走过一处地摊时,隐约在那各样杂物中看到一抹蓝色。

    其实真的只是露出来那么一丝颜色,不过初挽感觉到了。

    瓷器的蓝,不同于其它颜色的蓝,而上等名瓷的蓝,更是和寻常不同,哪怕是快速地扫过一眼,依然能感觉到。

    初挽便仔细看过去,那是一处杂货摊子,林林总总摆了许多家用旧物件,杯盏盘子,家用的钟表瓷狗瓷娃娃等,而那抹蓝色就隐在那些杂物中。

    初挽状若无意地蹲下来,先随口问了一件旧木碗的价格,对方报价一百日元,也就是大概十块钱人民币,初挽便嫌贵,之后随意翻看着别的物件。

    当那些杂物被挪开后,她看到了那只大碗。

    初挽看到的那一刻,呼吸有一瞬间的凝固。

    那是一件八寸的霁蓝釉大碗,整体呈现深浓幽青色,蓝中又隐隐泛着一些紫,碗外是描金游龙暗纹,那龙造型矫健,似乎盘旋于云海之中,于蓝釉浑然一体。

    要知道,霁蓝碗在明代是皇室祭祀瓷,古代皇帝祭祀天、地、日、月和山河祖先,都有严格的规制,而明朝祭祀月神时,皇帝必须穿蓝色祭袍,用蓝釉瓷器,所以这个霁蓝又叫祭蓝。

    眼下这只碗,正是明朝宣德年间所谓釉色蓝如深海的上品霁蓝釉,蓝到了纯粹,蓝到了毫无杂质。

    初挽上辈子阅宝无数,却只见过一次和这个品相相似的霁蓝釉,那件霁蓝釉是一个碟子,比眼前这个小,即便如此,在1997年香港的拍卖会上,都拍到了一亿两千万港币。

    而此时,这么一只碗,正安静地躺在杂货摊上,和那些最近几十年的破旧工艺品挨挨挤挤在一起,黯淡沉默,甚至碗心里还残留着被脏物浸泡过久后留下的污渍。

    初挽便不着痕迹地拿起来,翻看了看底款,果然是宣德年的。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只皇家御碗,是怎么流落到日本人手中,又被当做旧物出现在这破败的旧摊上。

    她便用日语和对方聊了聊,先问了别的,又随口问了问这件。

    对方便随口说起来,说是她丈夫年轻时候去过中国,从那里买来的。

    她看上去六十多岁,她丈夫年轻时候大概是什么年份,其实可以想出来。

    初挽淡淡地“哦”了声,便问起价格,对方要价四百日元,也就是大概三十多人民币。

    初挽没还价,连同其它一只碟子都要了,一共花了五十块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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