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殿下啊,你还疼不疼啊?”

    “换你作男人,孤顶你一下试试?”

    “不要了呢……”阮清推了推他,声音又细又软,“待会儿给殿下好好揉揉啊,别生气了。”

    谢迟:“帮孤检查一下还能不能用。”

    阮清的脸一阵红。

    你可真不要脸,这么多人呢。

    赤练那几个,撑着火把,忍着笑,训练有素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这俩。

    这会儿,地板上传来铁靴的咚咚声,来人倒是一点都不避忌,连悄悄地走路都不会。

    “殿下,船上的人全杀光了。”是宇文洪烈的大嗓门。

    阮清全身都是一紧,把谢迟推起来,背过脸去,不想见他。

    但是,宇文洪烈带人走到近前,一看眼前这情形,看了朱砂一眼。

    嫂子抓到了?

    殿下怎么坐在地上?

    朱砂偷偷摸摸给他提膝比划了一下。

    宇文洪烈顿时乐了。

    “行啊,嘿嘿嘿,嫂子还真是对咱们哥儿几个一视同仁。殿下,还行不行啊?”

    他肚子里这口气,总算舒坦了。

    谢迟:“孤何时与你一视同仁?你滚!”

    宇文洪烈嘿嘿笑,不滚,“殿下吩咐吧,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他一个陆上骑马打仗的,现在在海上偷船,亢奋极了。

    朱砂:“上岛,烧光!杀光!”他撸袖子。

    谢迟瞪了他一眼。

    朱砂尴尬咳了一下。

    殿下又要骂他烧上瘾了。

    谢迟给阮清扶起来,手臂沉甸甸搭在她小肩膀上,顺手捏她脸蛋儿:

    “既然沈玉玦这么饥渴,孤就送他一个大大的刺激。”

    阮清:……

    他还跟她记仇呢。

    谢迟:“升帆,起锚,转舵,换旗!”

    “遵命!”

    所有人四散,各自去干各自的事。

    阮清被谢迟压得直不起腰,瞪大了眼睛,“殿下,你要偷海神号?”

    “偷什么偷?难不难听?孤这叫征用,充公!从现在开始,海神号归属我大熙朝!”

    阮清扶着他去找个地方歇着,谢迟不好好走路,全靠她一个人撑着,两人走得歪歪斜斜。

    “可是,这么大的船,光靠这几个人,完全运作不起来。”

    “你不算人?”谢迟还有空用手指弹她脑门。

    “我……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干什么?”阮清被欺负地跟个兔子似得,老老实实地。

    “什么活儿最难干,就让你干!”谢迟咬牙切齿。

    他这些日子,只要闲下来,脑子里就在琢磨,抓到她后,到底要怎么收拾死她才能舒心。

    可没想到,刚见面,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差点被废了。

    毒妇!

    ……

    此刻岛上,已经乱翻了天。

    沈夫人每餐照例有人先尝一口,侥幸没有吃晚饭。

    但是,她喝茶了。

    茶水的毒性不强,却也足够她卧床不起,头痛欲裂,幻象频出,吐得黄疸水都倒了出来。

    沈玉玦这晚在查黑寡妇的死因,没有与后宅一同用饭,倒是无碍。

    他迅速控制住混乱场面,各处都分派了人手,很快就发现,阮清不见了。

    松烟还急得扇自己的嘴巴,“出事时,我还见过她在那小院里,谁知我一走,这……这就着火了。”

    火场里,两具尸体被抬了出来。

    火被扑灭的快,其中一具尸体上,落英裙上珍珠织成的云肩已经与尸身附着为一体,颗颗珍珠焦裂,一触即碎。

    沈玉玦冷漠看了眼尸体,“不是她。”

    尸体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是在着火前,就已经死了。

    那么一个敢在黑夜中的战舰上迎着风飞舞的女人。

    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死了。

    很快,岛上的医师上前,“公子,全都验过了,是银盘蛛之毒。”

    可是,黑寡妇已经先一步死了。

    她的蜘蛛也很快被人捉住,处理掉了。

    毒从何来?

    但是,细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阮,清。”沈玉玦一个字,一个字,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昨晚受伤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给他精心包扎的棉布还在,他都没舍得动!

    到底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昨夜还与他主动示好,小意温柔,转脸就痛下毒手,杀他全家!

    “她无处可去,搜岛!”

    正说着,有人匆匆奔来,“公子!不好了!不好了!海神号升帆了!”

    所有人大惊!

    他们的人都在岛上,只留了二十余名船工在船上,战舰怎么会突然升帆?

    “备火箭!上船!”

    沈玉玦第一时间朝着海岸冲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候乘小船去追,根本追不上。

    “把箭给我。”

    沈玉玦独自一人沿着海岸的方向,提着长弓,追着海神号的方向,直到高高的海崖之上。

    足够的距离,足够的高度。

    他将箭横咬,单手点燃,之后,上弦,拉弓,瞄准海神号的巨大船帆,指尖一松。

    嗖!

    一道火光,从山崖高处射出,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正中中央巨帆!

    海神号起火了。

    岛上的人,一阵振奋。

    沈玉玦立刻重新点燃第二支箭。

    第一支,只是拖延船离开的速度,调整船的角度。

    而第二支,瞄准的却是火炮舱!

    他知道从哪里射入,可以引爆整艘战舰。

    海神号是他的,就算是炸了,毁了,也绝对不能拱手送人!

    数年的心血,几乎是一辈子的荣耀。

    海神号一只主帆着火,果然在海上偏离了角度。

    就是现在!

    沈玉玦没有半点犹豫,搭弓,上弦,瞄准,射出!

    嗖!

    第二道火光,划出完全不同的弧线,直冲下方炮弹舱。

    就在所有人都在替海神号惋惜时,那燃着火的箭,突然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同时,船上一声响,火箭便如被一股大力迎面痛击,顿时折入了水中。

    闪电永远比雷声先到。

    沈玉玦立刻想到,有人用了火铳,对掉了他的箭。

    但是,他站在山崖上,并没有躲避。

    火铳的射程,远不及长弓。

    对方的火铳对他构不成威胁。

    可是,下一瞬,他就看到,迎面黑暗中,一道犀利的寒光破空袭来,直逼面门。

    第62章

    妄想

    沈玉玦登时瞳孔一紧,当下跌伏在地。

    一道凛风,擦着头顶而过。

    一支一人多高的弩箭,嗡的一声,扎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这种海战时才会用的重弩,需三人合力才能拉动,专门用来击沉敌人的小船。

    若是用来射人,足足可以射穿一长串。

    沈玉玦躲过一箭,腾地站起身子,望向海神号,方才执弓的手,又开始无法控制地激烈颤抖,棉布下面,透出血来。

    借着巨帆的火光,遥望见有一个人,站在重弩后面,在朝他招手:

    “大表兄,来而不往非礼也。船和女人,孤带走了,送你一支弩箭,聊表谢意!!!”

    谢迟一个人,竟然拉动了重弩,准确无误的瞄了他!

    紧接着,下面码头上的人群一阵惊叫,纷纷四散逃窜。

    眼见着,海神号侧面的炮口被打开,一只炮筒从里面伸了出来。

    只有一只。

    但是足够了。

    轰!

    毫不留情!

    一道火光在海面炸开。

    落英岛唯一的码头,被炸开了花。

    海神号上,传来宇文洪烈狼一样亢奋的嚎叫声。

    平日里火铳玩腻了,第一次打这么大的炮!

    而着了火的中央巨帆,也已经被人砍倒下去,推入海中。

    之后,拉着剩下的八只帆,重新找准了方向,隐没入夜色之中,扬长而去。

    沈玉玦站在崖上,望着海神号消失的方向,死死摁住剧烈颤抖的右臂,两眼上翻,僵硬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公子,公子!”

    松烟和入墨追了上来。

    “谢……谢迟……有备而……而来……!!!”沈玉玦最后的意识,还在恨!

    松烟匆忙冲上去,撕了衣角,塞入沈玉玦口中,以防他咬了舌头。

    “公子旧疾犯了,快去叫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沈玉玦病了,夫人和老夫人也中了毒。

    岛上这么多人,每天要消耗大量食物和水,若是次日,照例应该前来补给的货船也不出现。

    到时候,这座原本风光无限,富贵泼天的沈家海上避暑庄园,就会一夜之间成了孤立无援的孤岛。

    ……

    阮清难得沉沉睡了一宿,大船在海上随波游弋,甚是安稳。

    谢迟昨晚气死沈玉玦之后,又回来与她闹腾了一会儿,还逼着她好大声喊:“殿下好厉害。”

    但是,玩了一会儿,便让她自己先睡,又出去了。

    阮清听着,他们是劫了落英岛的补给船只。

    后来,依稀是天亮时,他又回来,躺在她身边,将她捞入怀中,两人才抱着睡在一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阮清睡醒了,睁开眼,发觉身后的人还没走。

    她还从来不曾与他一同睡到日上三竿过。

    之前的每一次,事后都是匆匆离开。

    要么是她想早点结束。

    要么是两人忌惮怕被人看见。

    要么,是他赶她走。

    一想到上一次,是他将她从床上赶出去的。

    阮清滑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看着他下巴上生出的青色的胡茬,便用指甲尖揪住一根,之后,狠狠拔了。

    谢迟吃痛,也不睁眼,哑着还没睡醒的嗓子骂她:“毒妇,是不是昨晚没收拾你,你闲得难受?”

    阮清娇软一笑,“我还当殿下不行了呢。”

    “你找死!”谢迟一条腿,沉甸甸搭在她腰上,将她抱紧,继续睡。

    他大概是累坏了,都没心思磋磨她了。

    “殿下这是多久没歇了?”阮清摆弄着他雪白的衣领,有些放肆。

    他昨夜回来,好像是专门沐浴过,又换了衣裳,才挤上她的床。

    “你走后,就没怎么睡。”他闭着眼,强悍的手臂把她软软一只在怀里紧了紧。

    那便是有七八日了。

    阮清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有些不舒服。

    “为何不睡?”

    谢迟睁开眼,“不知道你在哪儿,孤特娘的怎么睡?”

    说完,气鼓鼓重新闭眼,抱住她,睡觉,不理她。

    阮清心里涌起百种说不出的滋味。

    看着他的脸庞,真的是几日不见,瘦得厉害。

    她将头埋进他胸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其实,她并不讨厌谢迟,但是为什么那么抗拒他?想要离开他?

    阮清睁着眼,睫毛忽扇忽扇的,因为离得太近,便刷到了他的肌肤。

    “又在偷偷想什么坏主意?”头顶上,谢迟还是被她刷醒了。

    “在想殿下如何报答殿下救命之恩。”

    她又来那一套,软是软到骨子里,嘴里没一句真话。

    谢迟特么得不睡了,咬着牙根子翻身将她摁住,压上去,扒她昨晚新换的衣裳。

    一面扒还一面骂:“穿这么多干什么?”

    阮清挣扎着咯咯咯地笑,鱼儿一样在他怀里滑溜溜地,甚是恣意。

    她已经有多久没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地笑过了?

    谢迟忽然心头涌上来许多从前的记忆,仿佛那个被他用一只兔子灯就骗到手的少女,又回来了。

    “阿阮,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跑?孤待你不够好?孤哪里让你不喜欢?你宁可躲在沈玉玦的床上,也不愿见孤?”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阮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自从昨晚见了他,居然没觉得他哪儿不好。

    他骂她,她也在笑。

    他跟她发狠,她也在笑。

    他现在压着她,质问她,她都觉得,他依然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

    到底是因为这里不是皇宫,还是因为他瘦了?

    “没有不喜欢殿下。”

    阮清抚摸他脸庞的轮廓,用糯糯的语调,慢悠悠道:

    “只是不喜欢人吃人的上京城,不喜欢那座杀人不眨眼的皇宫。殿下是上京的主人,是皇宫的主人,而我,我只是个寡妇。我当初就不该来上京。若是有下辈子,便真的不来了。”

    “不,你要来。”谢迟打断她的话,“你若是不来,我怎么办?”

    “你早晚要有你的太子妃,你的皇后,你的三宫六院,不差我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寡妇。”

    他突然掐着衣衫半露的肩膀,将她掐住,“阿阮,你以为我这么急着登基是为什么?”

    他想在她最好的年华里,与她携手共享这个天下。

    阮清怔怔睁圆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有些事,明明心里清清楚楚,但从前根本不敢想。

    想了,就是妄想。

    有妄想,就会失望,甚至可能搭上性命。

    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殿下雄才伟略,宏图霸业唾手可得,岂能久居人下?”她甜蜜地说着他应该最爱听的话。

    谢迟星辰般俊朗的眸子里,一阵失望,“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又在哄我?你这个女人,孤就从你这儿,听不见半句真心话!”

    他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躺在旁边,气鼓鼓瞪着帐顶,不想说话了。

    阮清默默起身,敛好衣衫,想从床尾离开。

    可是,刚经过他脚边,被他抬起一只大脚,杵在面前,“去哪儿?”

    第63章

    阮清,你是会折磨人的

    “殿下生气了,我自是要识趣告退,莫要再等着殿下如上次那样,亲自开口赶我走。”

    “阮清,你这样对我,你的心难道不会疼?!!”

    谢迟突然起身,扑向她,将她重重摁在床的角落。

    “你是个混蛋!”他恶狠狠骂她。

    船上的床,都是木板制的,不太结实,此时一阵晃,险些塌了。

    “阮清,孤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清楚楚!”

    “我是个寡妇,殿下是储君。寡妇与储君,没有将来。”阮清眼圈儿有些红,人都快要被揉搓碎了,却还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

    她这话,就如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我若是重回上京城,后半辈子就只能做文昌侯世子的未亡人。我只能趁着年轻这几年的光景,夜半三更,无人之时,入宫服侍殿下,取悦殿下以求庇护,然后,再在被人发现之前,悄悄离开。”

    她被饿狼摁在利爪之下,却笑得缱绻。

    “可若等到朱颜老去,那宫中,年年岁岁有新人,殿下到时后妃满堂,儿女膝下,哪里还有空知我这白了头发的寡妇是谁?”

    她字字带笑,却也字字带泪,字字带刀。

    “不会的,阿软!”谢迟急切打断她。

    可阮清仍然若无其事般地揽过他鬓边一绺长发,在指尖绕啊绕,自顾自说自己的:

    “我在人前,与殿下只能故作陌路,更不要说如寻常人家妻妾那般常伴左右。至于寻常女子为心爱之人生儿育女之事,便更是奢望了。”

    她明眸如水,“其实,沈玉玦待我很好,可殿下可知,我为何拼得满手血腥,也要逃出落英岛?因为沈夫人想要我帮沈玉玦借腹生子。我不愿,我宁死也不愿从一个囚笼逃入另一个囚笼。”

    她眸中的水,渐渐成薄薄的冰棱,无比坚定:“阿阮不是不懂殿下心意,只是……,阿阮更想像个人一样活下去。不藏头露尾,不卑躬屈膝,堂堂正正,清清白白。那样的生活,对别人来说,唾手可得,可对我来说,难如登天。”

    “但是,即便难如登天,我也要试上一试。任谁,都不能挡我的路。”她用最软的语调,字正腔圆,说着最狠的话。

    谁都不能挡我的路。

    谢迟在心里,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孤一眼相中的女人。”

    他眼中,燃着狂热的光,“阿阮,随孤一起,做那皇宫,做那上京城,做这大熙朝的主人,好不好?孤的身边,孤的枕边,只想有你,旁人一概不要!”

    阮清的眸子,晃动了一下,“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您需得有多少人拥戴,才能安稳坐上那个位置?你我有私,本就是最大的污点,是天下无人能容之事。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那便谁挡我们的路,谁就去死!”他发疯一般地盯着她,想把她连肉带骨,全都一口吞了,这样,她就不会再抗拒他,再想要逃走了。

    谁知,阮清却抬手,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他的唇,“春光苦短,先不说这个了。”

    不说了?

    为什么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说话了?

    你还什么都没答应孤呢!

    谢迟没心思与她床笫之欢。

    “阿阮,你是想逼疯我?你还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命也给你,要不要?”

    “我与殿下,有一日,算一日吧。”

    阮清随口敷衍,捧着他的脸,缠绵地吻他,“阿阮想要阿徵,就是现在……”

    她吻过他的下颌,吻过喉结,吻上胸膛。

    拉开衣带,唇瓣细碎落在小腹上,之后……,捧着他,小心爱抚。

    “昨晚,伤到了吗?”

    她伏着身子,抬眼看他,从那个角度,那个姿态,媚态像个专吃男人的妖精。

    谢迟想把命给她!

    他一只手,爱怜地揉在她的头顶,一只手向后摁着床,撑着上半身。

    他心思纷乱地看着她如何巧意取悦他,被她强迫着将心思专注到一点。

    他眸光渐渐涣散迷离,撑着床的手臂上,青筋突起。

    之后,仰起头,望着床帐之顶,喉间不自觉发出一阵低沉的喟叹……

    阮清啊,你是会折磨人的。

    ……

    谢迟被阮清哄着,总算安稳睡了几个时辰。

    他抓着她的手,睡得像个大孩子。

    阮清便在床上又陪了许久。

    直到听着门外似乎一直有人,才忍不住悄悄起身。

    她匆匆穿了衣,挽了发,轻轻推开房门,就见赤练和朱砂两个都在门口。

    阮清一阵脸红,也不知道他们俩都听到了什么。

    “两位大人找殿下有事吗?若是不急,就让他再睡儿吧。”

    赤练一向话少,不吱声。

    朱砂:“阮姑娘若是舱里待着闷,要不,您随在下出去看看?”

    阮清便知他有事,道:“也好。”

    他跟在两人身后,出了船舱。

    外面,已近黄昏。

    浩瀚的大海上,赫然停着六艘战船,挂着除沈氏之外,沿海六大世家的旗子,不过体量都小于海神号甚多。

    阮清不明情况,“我们……,这是被包围了?”

    朱砂笑笑,“阮姑娘别怕,没有被包围,这些都是殿下带来的,您不会以为,殿下只带了咱们几个人,就敢去偷海神号吧?他可是马不停蹄,昼夜不息地带着圣旨,将沿海几大世家跑了一遍,整整拉出来一支舰队。”

    阮清陡然悬起来的一颗心,又放了下去,“那现在大人有什么要我出力的吗?”

    朱砂:“海神号需要重新配置人手,才能恢复战力。但是现在殿下睡着,谁都不敢打扰,所以,大家伙儿都在等着。只是,这么多耗下去,一来,可能会给沈家喘息的时间,二来,也会惊动东阳海寇,恐怕会贻误战机。”

    “可是……,殿下已经七八日没有好好休息了。”阮清想了想,“行,我明白了,我去唤他起身。殿下若是发脾气,我来兜着。”

    朱砂赶紧搓手,一脸堆笑:“阮姑娘,您可别误会哈,咱们这不是胆儿小嘛,跟殿下远不如您与他亲近。”

    “嗯,不会。”阮清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脚步又停住了。

    她回头,看向那几艘战舰,“如果我们先将人手配齐,大家伙儿悄悄地上船,等殿下起身,再看看哪里需要调整,不知可否?”

    朱砂为难道:“这个法子,几艘船上的老大都已经对过了,奈何谁都没掌控过这么大一艘战船,实在是不敢瞎出主意,怕弄巧成拙,反被殿下降罪。之前,有人擅做主张,那脑袋这会儿还挂在桅杆上喂鸟呢。”

    阮清轻轻一抿唇,“这个简单,我来列个单子,有劳大人按清单去各船挑人便可。”

    “姑娘有这个本事?”一直没吭声的赤练憋不住了。

    阮清摇头,“不是我有本事,我只是在落英岛上,曾见过海神号上的所有人登岸,虽然不尽知,但他们服制极为严谨,有些个也可以画出来与你们参详。”

    “姑娘全都记得?”朱砂也惊了。

    “阮清没什么本事,只不过自小过目不忘罢了。”

    阮清随赤练去写清单。

    朱砂呆在原地,抬手,把掉下去的下巴端了回去。

    又能杀人,又能哄人,还能过目不忘,这叫没什么本事?

    第64章

    把谢迟拴在裙带上

    谢迟睡醒时,人还披着衣,朱砂已经巴巴地将一张清单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清单,由阮清梳着发,一行一行看。

    “捕盗一人,左右副捕盗使二人,舵工三人,瞭手十八人,斗手九人……”

    他抬眸,“这是哪个大出息拟的?”

    朱砂就一阵紧张,偷偷看了阮清一眼。

    阮清若无其事,仔细帮谢迟梳头,完全事不关己。

    “殿下,不妥?”朱砂小心翼翼道。

    谢迟不置可否,继续端着清单看,“共八十一甲,每甲甲长一人,兵士十人。九甲操弓箭,九甲操重弩,九甲刀斧手,十八甲火炮填装……”

    谢迟飞快看完,凝眉,回头看了阮清一眼。

    阮清正在帮他戴冠,温柔小声儿道:“殿下别动。”

    谢迟便乖乖不动了。

    “你写的?”他问。

    朱砂赶紧答:“不是属下写的。”

    “没问你。”谢迟白了他一眼。

    他在问阮清。

    他认得她的字迹。

    阮清仔细看着镜中,帮他把冠簪好,“回殿下,是妾写的。”

    谢迟鼻息里一笑,兴致立刻来了,“出去看看。”

    “殿下,衣裳。”阮清看他那兴冲冲的劲儿,像个孩子,又麻利帮他把衣裳穿好,蹲下身子,将腰带扣好,全部打点整齐。

    “殿下,可以了。”

    她屈膝,行礼恭送。

    谢迟:“你不去?”

    “妾对打仗带兵不感兴趣,不去了。况且,我听说,有些人忌讳在船上见到女人,唯恐不吉。”

    阮清的唇角一直勾着,甚是乖顺,比以前不知道温柔多少倍,谢迟就心里没底。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身用手指点她:“你不准跳船逃走。”

    阮清失笑,“殿下放心,妾身已经没劲儿游水了。”

    她那眸子里,全是深长的暧昧,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撩他。

    谢迟也盯着她,又嗔又爱。

    两人的目光,此刻若有实质,那便是已在空气中纠缠地胶着在一起,拉扯不休,快刀都斩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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