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完全是焦虑到极致的状态。

    旁边的温时凯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吩咐司机停车。

    索纳塔停下,失魂落魄的之南被他拉了下来,眼见着他关上车门,带自己往路边走。

    之南:“我们不坐车回去吗?”

    “嗯。”

    温时凯没回头,穿深色牛仔的后背宽阔柔韧,挡住少女半脸阳光。他扫了辆双人单车,已经坐了上去。

    再扬眉,示意之南前面那个位置。

    之南:“你载我?”

    温时凯:“不然呢?”

    下午的日光将他的眉目熏染得格外柔和,像是春夏间的远山青黛,蒙着层雾。

    之南看他片刻,坐了上去。

    车轱辘在沥青路上悠悠转动,有风吹来,带着初夏炎凉,也挟裹着她的气息。

    “和他聊什么了?”温时凯问。

    他们之前曾说过,关于唐文成的事不得有任何隐瞒。

    除开彭越那件心狠手辣的事,之南不好透露,其余和梁泽聊及的大概她都告诉了他。

    说来也是奇妙,她苦心孤诣在江廷和陆一淮那里隐瞒的,却通通被温时凯阴差阳错知道。

    黄浦江边的酒吧算一次,泰悦金城外被连胜堵住时他撞见又是一次.....

    大概没有太多利益纠葛,之南在他面前没有那么惴惴不安,但声里也是涩然的,气垒的,听在男人耳里便是一只暂时斗败的小公鸡。

    一缕发丝顺风漂到温时凯脸上,他嗅了嗅,是淡淡的玫瑰香,莫名好闻。

    “一点头绪都没有?”他问。

    “没有!”之南头一直低着,沮丧,“我把从小到大关于她的所有都翻了一遍。”

    “她真的没有和说过!”

    她没告诉温时凯,关于林瑶的回忆里全是恨,是阴暗,是只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眼神。

    她翻遍所有,想不起其他。

    从小到大,林瑶一步步无不在摧毁她的孩童天真,让她在不堪肮脏里懂得什么叫妓女,什么叫妓女的孩子;她任由自己被讨债的欺凌,坐在桌上跟看戏一样。

    高一退学,她跪在地上哀求林瑶给她钱,林瑶却冷笑说这都是她的命......

    十几年的恨和知道林瑶身世的凄惨糅杂在一起,之南脑子像是被绞过一样,可怜她埋怨她也恨她,这种畸形的情感让她想到过去心口就像被扎一样。

    什么都想不起。

    她双手捂住脸,有丝哽咽:“哪怕有,她可能都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她.....”

    她从不爱我。

    突然,自行车停下,一阵清风兜头而来,带着淡淡的木质香将之南笼罩其中,她眼前的视线瞬间暗了,只有暗蓝色的颗粒网状。

    温时凯将牛仔外套罩在了她头顶。

    从香亭山出发是清晨,当时本是随意一拎,这一刻才觉得幸好。本*文来自·扣群。2=三(O六九?2三九六]

    幸好带了。

    很奇妙,她没说出口的,温时凯全懂了,胸口的那一抹闷涩仿佛在无声发酵。

    他想起她说的——

    这十九年,但凡你们有我经历的一半,都没法过得比我好。

    是啊....

    “之前住在浙东?”他问。

    隔着外套,他声音仿佛颗粒碾揉在耳边,温柔得很。

    之南“嗯”了声,一滴泪无声砸落。

    此时牛仔外套仿佛是隔开世界的防护罩,若是没有不知多狼狈。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脑袋按进胸膛,她像是他的小挂件。

    “我去过两次苏州,人杰地灵,像是自然的镜子。”温时凯的语气仿佛是在聊天气那般散漫,“在小乡村也是这样?”

    她靠在他胸膛不说话。

    他也不催促,只“嗯?”了一声。

    之南:

    “人要更少一点,田在地上跟方块一样横七竖八,有的已经绿油油的,有的还是一片嫩苗。”

    “出太阳的时候是不是更漂亮?”

    “嗯。”他要闲扯,之南也有问必答,“等谷子熟的时候山脉金黄一片,远山却是青黛色,如果当天运气好碰上晚霞姹紫嫣红。”

    “我想女娲补天的漂亮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像是来了兴趣,笑问:“那小时候有没有偷溜到山上去玩,我背后山林时常有小鹿出现,那个时候我就特别爱做伪枪去吓唬他们。”

    之南:“有,经常和小伙伴跑到山上去摘野果子......”

    小学她也野过,拉着叶青满山跑,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欢快日子,从晚霞到日夜幕,仿佛一只追着太阳跑就不会下山似的。

    有次跑着跑着迷路,连叶青都找不到了,她在山林里哭了大半晚上,以为自己要在这里过夜了。

    林瑶却握着电筒找来,骂骂咧咧将她带了回去。

    或许这次回忆里不仅仅是恨,之南的声音也不复刚才那般哑涩。

    突然,话在她喉咙里戛然而止。

    “怎么了?”

    之南没有回应他的纳闷,仿佛灵光一闪般,她想起林瑶在得了癌症后某次卧病床前,对她草草一句。

    ——“我这本子记的都是我十多年的行当,估计你也用不着,等我走后烧了吧。”

    ——“要是没用,你就烧了.....”

    那里面全是她的拉皮条生意记录,之南也不懂她为什么要记这些,恶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用,不止一次的叮嘱更是让她厌烦。

    她那时恨不得避开,没有过多关注林瑶的神色。

    现在想想,那时林瑶的脸藏匿在灰暗里,该是何等肝肠寸断。

    “我想起来了!”

    牛仔衣被之南一把拉下,她仰头看着温时凯,“会不会在她记了十多年的账本里。”

    对!极有可能。

    不然她不会说那么些次。

    哪怕证据不在里面,但如果林瑶想要暗示什么,绝对只会在账本里。

    “账本?”车轱辘转动明显慢了些,温时凯正色道,“本子现在在你手里没?”

    “不在.....”

    之南眼瞬间暗下去。

    她从没想要留下这些东西。

    林瑶走后,那些讨债的就堵上门来,说是追债,无外乎想趁火打劫,将她强占。

    而这时……

    连胜从天而降。

    “我知道在谁手里了!”

    她眼睛几乎是瞬间放光,就像偷吃成功的猴,温时凯好笑之余,也认真地问她在哪。

    这次之南却犹豫了,对他扯出一个难以言尽的嘴角。

    那意思是不知道怎么说。

    “林之南,在香亭山那晚我们怎么说的?”自行车被他一脚踩下,温时凯认真看着她,“不能对我隐瞒。”

    “应该在连胜那....”

    想起他,之南心里十分复杂。

    当初连胜一力承担她的债务,她同意终身相伴,连着林瑶那些来不及烧掉的东西都被他手下整理打包,说直接放到胜哥小洋楼去。

    她当时逃跑心切,哪管他装的是什么,嗯一声作敷衍。

    看温时凯眉头微蹙,明显没想起这个名字,之南提醒道:“就是在泰悦金城停车场外堵我的那个男人。”

    “你还挨了他两拳.....”

    话音一落便看到男人扫她一眼,有些凉测测的,“你记忆力是不是不太行?明显是他先挨我三棍子。”

    “先后顺序搞错了。”

    这人还挺计较。

    之南附和地扯了下嘴角。

    但不得不说和他一番调侃心里那股重担卸了不少,初夏街头,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仿佛解压曲,风一过无比动听。

    两人都未曾发现,街头对面有辆车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

    隔着偷窥玻璃,摄像头那盏红灯一息一灭。

    ——

    双更7200字,下一次在2.28。

    仙女们别吵别吵,不值得,和气看文。我个人写的剧情并不全面,谢谢你们提的意见。

    然后和你们说一下我的作息:

    工作朝九晚六,坐在电脑前是八点,写到十点差不多两千字。

    如果有仙女追更就知道,之前八九月份每天双更每晚都是凌晨一点发上去,但人熬夜久真的会受不了。

    我现在也是每天攒两千,没有拖着仙女们多交钱的意思,领了券的仙女可以永久。

    我绝没有拖更意思,作者比谁都想赶紧完结,但是剧情要挨着走

    最后本文不是1v1(不是!),但是你们想那种np结局(周一江廷,周二陆一淮,周三温时凯……)

    emmmm……我目前还不知道咋个才能写成这样子,我会尽力去写一个之南和男主们都好的结局。

    二一四,过来吻我(下一更3.2)

    二零四章加了段关于连胜的,他来学校找之南的情节,仙女们可先去看一看,搭配食用更佳。

    ——

    当站在“邂逅BAR”的门口,之南仍有些懵怔。

    不得不说梁泽在京都的权利之广,昨天下午她说要找个人,一个电话的时间就让他查到这家酒吧的法人代表是连胜。

    这家酒吧在三环内,也算黄金路段,沿着弯弯绕绕的胡同进来,尽是最热闹的酒吧街,晚上不知是何等喧嚣,怕是得霓虹燃亮半个北京城。

    现下是中午,胡同旧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古藤绿墙下倒在这纸醉灯迷中透出些不合时宜的文艺。

    大概是轮回或者报应吧,之南想。

    前些天燕大西门的回忆还尽在脑海——她一口回绝连胜欲伸手帮忙的橄榄枝,那孤军奋战的背影大有视死忽如归之感。

    这才不过几日啊,就要啪啪打脸了吗?之南心头忽地有些不是滋味。

    特别是在这个人面前。

    只是目前形势迫切,连踌躇不前的时间都没留给她,不去就意味着成为秦琳的瓮中鳖。

    她再看了眼醒目的名字,一头扎进酒吧。

    迎客的是位穿着时髦的黄毛男人,看到这时间有人来反倒纳闷,瞧见是位美女短暂惊讶后,将人往里引。

    沿着四壁透明的玻璃通道往里走,之南直接向他表明来意,说有事找连胜。

    “找我们老板?”

    黄毛小哥纳闷了,竖起道眉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那阵戒备才稍稍减弱。

    “胜哥挺忙的,他平时很少来酒吧,小姐姐怕是在这呆几天都见不到他。”

    之南:“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柒一[伶五,吧"吧五玖伶:

    他犹疑看着她。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人命关天那种。”

    梁泽虽然位高权重,但没有足够缘由并不能介入公安监察系统,要是在这都见不到连胜之南真不知道去哪找他了。

    之南眼神恳切,“我今天会一直在酒吧等他,小哥你就帮我打个电话吧,对你们老板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看他有些被说动,要掏出手机往另一侧走,之南叫住了他。

    “要是你们老板问及我的话,就说我叫林之南。”

    黄毛男人去酒吧隔间打电话的功夫,之南就坐吧台边上等。

    中午人并不多,高台上有个抱吉他的女人低低吟唱,旋律婉转而轻柔。

    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酒瓶,而几个waiter靠角落闲聊,眼神时不时落她身上,大概在猜测她和连胜的关系。

    之南没心情理,手机这时倒跳出几条温时凯发来的消息。

    【智商260】:东西拿到了没?

    【智商260】:我过来找你?

    【之南】:还没,你别来,我自己可以的。

    她和连胜好歹认识了六七年,还是多少了解他的,有人在这只怕他还会讥讽几句,更何况温时凯还和他起过冲突。

    那边大概也懂,等了几分钟才发来一条。

    【智商260】:最晚八点,我来接你。

    手机放下,之南就坐吧台上听歌。她眼见着吉他手谈完一par接一par,酒吧里也渐渐暗淡,簇亮起一朵朵霓虹;而店里客人渐多,预示着天已将暗。

    都傍晚六点了,连胜还是没有来。

    之南曾在这期间多次问过吧台小哥,得到的回应都是电话打了,名字报了,那边沉默,没有回复。

    她拜托他再打一次,小哥却怎么都不敢了。

    明显连胜在他们那里威望极高,加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没人敢过多叨扰他。

    之南这才开始着急,老实说连胜在她这里所受挫败不止一次,被欺骗也不下七八回。

    她到底是有哪股子自信他铁定会来见他。

    凳子上的软垫在此刻成了芒刺,戳得之南坐立不安。

    也就是在这时候,之南看见了连胜。

    楼梯脱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从灯光黯淡里走来,深邃分明的五官渐渐明晰。旁边跟着个小哥,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

    之南眼里骤然发亮。

    他已经一眼看见了她,锐利深邃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了她身上。

    ——

    “找我什么事?”

    还算安静的包间,有歌声从门缝丝丝缕缕溢进来。连胜坐在沙发上,微抬着头看之南。

    注意到少女眼中深深的欲言又止,他愣了下,又转向窗外。

    那里——

    一楼舞台,下午场歌手已弹唱结束,一个乐队准备接他的班。

    之南:“我母亲生前的那些东西,你还留着吗?”

    连胜扭过头来,她赶紧补充,“就是猴子他们几个收拾后放进你小洋楼的那些,还在你那是不是?”

    似有千言万语要从她那双迥然发光的眼里跳出来,连胜看了半刻,轻描淡写道。

    “我扔了。”

    “不可能!”之南大惊失色。

    “怎么不可能?”

    他定定看她,眼里有几分讥讽,连着声里也是毫不客气,“怎么?你是觉得我连胜这么宝贝你。”

    “连着你母亲留下的那些破烂都不能扔?”

    “连胜,那些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若是之前,两人只怕又是争锋相对后大吵不欢而散,之南不怵他,于是话语也极尽刻薄,可如今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服软。

    她往前迈了两步,“我知道之前欺骗了你很多次,我和你说抱歉,可那些东西现在对我真的很关键。”

    “如果你还留着的话能不能先给我?”

    记不清多久了,她用这种细软的声调叫他名字,没有怨怼讽刺,避之不及。

    连胜有些恍惚,耳里仍然回荡着她叫他的名字;他下意识想说些狠话,毕竟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他服软,她不屑:于是她鲜少服软时,满腔不甘在男人胸腔里化成刺要立马去扎她。

    可是一抬头看见少女眼底水光晃荡,纵使知道有可能是做戏,连胜也再没了气焰。

    “不是已经丢了吗?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他一个眼神看过去,随即扯起个似嘲似笑的弧度,“还是说如今对你有用了,你暂且要回去,等物尽其用,没有价值后再把他无情丢开?”

    一时之间,男人说的是他还是林瑶的遗物,之南竟分不清了。

    打火机在手里溜了圈,连胜点了根烟,再靠回沙发上。

    “林之南,十四岁那年你想我能保护你,于是天真浪漫对我卖乖;十八岁那年你想我能帮你还债,于是答应陪我一辈子。”

    连胜慢慢呼出一口,问,“这次你又打算付出什么?”

    之南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来之前她便想到这些,声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彼时寥寥烟雾往上投笼,罩在男人那张硬朗非常的脸上,他直勾勾看着她,像是只潜伏在暗处的狼。

    他说:“过来吻我。”

    之南呡紧嘴唇看他。

    “怎么,不愿意?”

    寥寥烟雾挡住男人的眉眼,看不太清,却遮不住那股蠢蠢欲动。

    只犹豫数秒,之南便毫不停顿地走向他。

    之前的每次心机都只关乎她自己,成功一跃而上。失败不过原地踏步,没什么紧要。

    而这次,却是关乎林瑶被埋没的一生。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男人心尖上,他望着她,眼眸渐深。

    她蹲在他膝盖边上,男人的后背也随之离开了沙发,像是老虎捕捉猎物要一跃而起的姿势,只盯着脚边的少女。

    之南手勾在他肩膀上,慢慢靠近,两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对方。

    灯光随着楼下舞台的摇滚乐任意扫射,落在少女莹白似玉的脸蛋上,从额头到下巴,细嫩鼻尖到微张的红唇,每一处都像是在连胜的心尖上偏偏起舞。

    似有一阵电流从男人心底穿梭而过,最终停留在了她指尖触碰的肌肤。

    轻轻一碰,要燃起火来。

    他眼神太黑太热,喉结还在往下滚,烫得之南踌躇不前,于是只得伸出只手蒙住他的眼神。

    慢慢凑近。

    幽暗中,似有股清香摇曳飘荡,源源不断窜入连胜鼻尖,他喉结已滚了不止一下。

    那股温热越来越近,待吻落在他唇上的前刻,连胜却侧过头。

    “算了。”

    不待之南反应,连胜已起身往门边走,大手同时压下门把,回头看她。

    “走吧。”

    ——

    连胜带她去的,是和酒吧相隔不过数里的小区。不知是他租的还是购置,房子出其意料的整洁,完全不像是男人住的地方。

    刚进门,之南便注意到一样格格不入的东西,客厅靠墙那侧竟放着架钢琴。

    电视墙的吊灯也不是一般家庭会选的简约式,从墙里凿出来几块,亮着五颜六色的灯。

    而阳台边上,是时刻会摇来晃去的躺椅,开得鲜艳的玫瑰正一盆盆立在栏杆上。

    十四岁那年。

    彼时天蓝水清,阳光在嫩苗横行的田坎里悠悠荡荡,风吹过来有股自然的麦子清香。

    小之南坐山坡上,和边上不过十九的连胜虚与委蛇。

    “我不想留在这里,他们每个人都让我不开心。”

    连胜赶走欺辱她的流氓,为求保护伞,这时的之南一反常态愿意分些笑容给他,只是每一次都是算计好的。

    “我想有个自己的家,不要太大,够住温暖就行。而且客厅的灯要与众不同,那种光即使我遥遥相望也知道那栋那户是我住的地方。”

    说着说着她开始向往,望着远方真情流露,企鹅]群二3灵六久二?玖六制作

    “要是有架钢琴就好了,阳台边上再有个躺椅,下班回来后只在上面躺躺便疲惫尽消,对了!”

    小之南扭头对连胜笑,“我还要在阳台种满大片玫瑰花,春夏秋冬都能绽放的那种,哪怕凋谢了,我也要把他们做成干花,用来当书签。”

    她说完便扭头,神往却也惆怅。

    她在看天外,连胜却在看她。

    看小姑娘眼底的晨晖星光,一荡一亮,像是要跳进他心里。

    真是要命!

    那时山风吹动树林,麦子齐齐低头,远处山脉绵延间却是姹紫嫣红。秋天深处,乡野美景近乎人间天堂。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旁边小姑娘的笑。

    那时的连胜只是个混混,听到这一切突然无比后悔前十多年的碌碌无为,他连碰她的手都不敢,嘴里的秸秆苗咬得稀烂,只说了句。

    “你会有的。”

    世事更迭,年复一年,之南未曾想当初一句戏言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望着窗外开得正盛的玫瑰,她的脚下突然发热得厉害,烫得她反而后退了两步。

    身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连胜直接越过了她,像是毫不在意她会看到这些,更不在意她是何反应。

    他推开了书房门,下巴指了指里面。

    “在书桌上,我没动过。”

    他说,“自己找。”

    之南看他片刻后,越过他进了书房。

    林瑶当日所剩不过是些旧衣服,一个破首饰盒子,还有几本书和日记。之南过去嫌这些东肮。脏,如果再看竟是百感交集,生生要落下泪来。

    她也没敢耽误,更没时间细翻,书包袋子一拉开各种东西井然有序的往里装。

    装东西的间隙,她抬头无意一看,书架上从小学到高一的课本他也带来了,语文数学,英语科学.......

    之南心头不知是何感受,低下了头,手上收得更快。

    连胜没进来,就靠门边看那道瘦小的身影动作,客厅的光仿佛要穿透她薄薄的布料,箍得腰间不赢一握。

    没开灯的书房,他突然叫了她一声。

    “林之南。”

    之南手里动作一停。

    连胜并未走近,就维持着揣兜靠在门边的动作,客厅射进的灯光在他脸上落下半边阴影。

    他问:“你如今过得开心吗?”

    之南没回头,说:“当然啊。”

    “是吗?”连胜朝着书房窗外,光照不到他寂寥的脸上,他不置可否的笑了声,“相比半年前,你现在远远达到了自己的要求,觅得良婿,学业有成。”

    “可我怎么觉得,你还没有之前过得自在。”

    之南没作声,后背却几步可查地僵了下。

    收拾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之南后背沉甸甸。他送她出门,两人相隔不过一米,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

    刚出小区,之南却看到路灯杆旁却站着个人,昏黄的灯光自下而上打在他头顶,在他深邃的眼窝留下一道阴影。

    明明没有和他说在哪,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转眼温时凯也注意到了她,自然也看到了她旁边的连胜。

    很奇妙,男人对于猎物和女人的争夺天性是与生俱来的。

    四目相对,双方都记得泰悦金城的那次大打出手,自然眼里的对立和敌意不言而喻。

    温时凯没做声,径自上前。

    之南眼神询问他怎么来了,他少见多怪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再取下她的包挎自己背上。

    全程都没有看连胜一眼。

    只有走的时候冲他微点了头,礼仪这方面男人向来是滴水不漏的。

    两人已然远去,相携背影仿佛归家伴侣,独独剩下连胜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底比身后的夜色还要悠长。

    他向来知道她有多吸引人,可哪怕身边换着一个又一个优秀的男人。

    那个人,却永不会是他。

    ——

    二一五,温时凯因为陆一淮吃醋

    ——

    “你会开车?”

    银色奥迪沿着支流小道并入三环主干道,满目霓虹如彩色丝线拉出一条条弧度。

    之南借着灯光打量驾驶位的温时凯,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时而从容地抹半圈,另一只手还随意放在中央扶手盒上。

    明暗渐次的路灯自他脸上流转,一派放松之态。

    认识了大半年她才发现这男人居然也会开车,也不知道英国驾驶照在华国能不能用。

    温时凯看了她一眼,像是一秒懂得少女在想什么,大手将头顶遮阳板往下翻。

    里面正好塞着张华国驾驶证。

    “我之前在苏州待过。”他说,“就是那个时拿学的。”

    驾驶证那张照片眉目清朗,一股子英气在,之南起了好奇心:“靠左行驶开惯了一下子换成右边会不会不习惯?”

    “还好。”温时凯扬了下眉,他扭头看了之南一眼,若有深意,

    “之前我没让人坐过副驾驶。”

    直到车子开出小小一段,之南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从没坐过谁,所以无所谓驾驶座在左或右。

    之南胸口没由来地砰砰两下。

    很奇妙,香亭山那晚过后,这狐狸时不时撩人两句,暧昧似有似无。她想发作想冷眼,可他进退有度,撩完即止,半分不越矩。

    反倒是一根羽毛不断在她胸膛擦过,痒痒的,又发作不得。

    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她的反应,温时凯嘴角几不可查的牵了一下。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之南拿起一看,是陆一淮。

    像是一阵清凉袭来,她回神彻底。

    陆一淮去英国的小半个月,她陷在彭越唐文成里辗转难眠,加之英国和华国八小时的时差,男人的几次电话都被她以自习有事为由几句挂断。

    再见他打来电话,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车内昏暗,蓝屏上几个大字被驾驶座的男人一览无遗。他目光收回,方向盘一转,直接驶进最右侧的临时停车道上。

    之南纳闷他怎么把车停下来了,温时凯手刹一拉,侧眸对上她的视线:“就在这接。”

    接个鬼!

    且不提这安静尴尬的氛围,旁边杵着个人形窃听器,就说她已经和温时凯商量好等陆一淮回来再慢慢说这一切,又何必在这其中多添猫腻。

    “不接吗?”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手机,说,“再不接他可挂了。”

    果不其然,屏幕熄灭。可不过十秒又打过来。

    很明显不接不罢休。

    之南心一横,接在耳边。

    “小东西,想我了没?”

    带着他独特的慵懒腔调钻入耳里,像是贴在她颈窝深处呢喃的。

    之南后颈莫名一麻,莫名想到,若是他在身边。

    他会揉揉她的头发用力搂紧她,鼻子沿着她脖子往上,不知餍足地嗅,问想不想他,想不想。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决不罢休。

    这回忆牵人心扉,不由自主。

    旁边投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之南赶忙转移话题:“你开完会了?”

    如今正午十二点多,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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