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倒从在地上68的石堆里翻出了一只小小的鞋子。
连翘两指捏着那个已经发旧的鞋子眯了眯眼，发现那居然68还是一个虎头鞋。
“陆无咎，你快看！”她拎着那个鞋子结结巴巴，“骊姬……骊姬好像真的有后代！”
陆无咎盯着那个破旧的鞋子目不转睛，
突然68又冷沉着脸：“不过一个鞋子，能说68明什么。”
“当然68能说68明了，早先68我们就怀疑壁画上68的那个堕神是骊姬的后代了，现在都68找到小鞋子了，岂不是证据确凿？”
陆无咎语气淡淡的：“当年昆仑神宫被烧成了一片火海，即便有，那个孩子也未必能活下来68。”
“你说68得也有道68理。”连翘琢磨道68，“而且它若是活着，这些年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许周樗根本就是骗人的，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和神宫的关系，胡编了一个借口而已。”
说68到这里，连翘又忽然68想起神宫和周氏的关系，周樗死到临头了，竟然68一点都68没透露出神宫的消息，看来68，两边的关系远远超出她想象，恐怕不止是简单的利益来68往。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联系呢？能让周樗这样一个对自己儿子都68能痛下杀手的人，一个字都68不曾吐露和神宫的关系。
谜团越来68越多，连翘脑子要68炸开了。
偏偏陆无咎今日似乎心不在焉，她找他说68话，他许久才回她一句，也不知道68在想什么。
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
问他，他又总是云淡风轻地岔开话题。
连翘在心里冷哼，有秘密不告诉她是吧？行啊，她要68是发了秘密也不告诉他！
连翘转而一屁股坐在潭边生闷气，生了好半天气，陆无咎还在一动不动看着岩壁，甚至伸手摸了摸。
那岩壁上68不是青苔，就是骊姬划出来68的一整面的字，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是去摸那些用力68刻下来68的“恨”字？
她承认骊姬的字还挺好看的，但是，这种时候，他该不会在欣赏书法68吧？
连翘觉得陆无咎怪怪的，却又忍不住偷偷瞄几眼，但眼睛都68快抽筋了，她也没瞅出什么异常来68。
她从前68最68讨厌陆无咎那张嘴，现在陆无咎不和她说68话了，又有点寂寞了呢。
连翘百无聊赖，托着腮直叹气。
刚好看到头顶的树上68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于是她突发奇想摘一个试试能不能吃。
爬树这种事对她来68说68轻而易举，很快她就拽住了一根树枝，但她没料到这红果子上68的刺如此扎手，一不留神，摘好的果子滑脱，直接掉到了地上68。
“哎！”
连翘叫了一声，颇有些可惜。
然68而她没料到，这果实裂开之后，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浓香霸道68地钻进她鼻腔，头脑一阵眩晕，紧接着，耳边钟磬袅袅，眼前68凭空出现许多仿佛很多年前68的景象，好似身处幻境。
她心生害怕，试图用灵力68驱散幻境，却越陷越深，眼前68什么都68看不清。
一团迷雾中，她跌跌撞撞，忽然68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到一旁，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68差点走进若水里了。而救她的人，赫然68是陆无咎。
听68到这幻境从何而起，陆无咎沉吟道68：“这树，或许是祝余树，我们应该是短暂陷入到别人的记忆幻境里。”
“祝余？什么东西？”连翘不解。
陆无咎望着那棵树眉头紧锁：“我曾看过一本上68古残卷，上68面记载说68祝余这种树以恨意为食，恨意越深，长得越快，被吸收的恨意会结成一个个果实，果实成熟后，恨意也会被释放出来68，我们现在身处的就是恨意所化的幻境，这个人恨意滔天，所以造出来68的幻境犹如实景，身处其中，难以分辨。”
“可这里应该只囚过骊姬，难不成，我们是进入骊姬的恨意所化作的幻境了？”连翘若有所思，“难怪呢，这树朝向骊姬的一面枝叶葱茏，果实累累，而另一边则光秃秃的，想来68，它奋力68往这边长，是因为离骊姬越近，恨意就越浓郁？”
陆无咎嗯了一声，忽然68抬眸。
连翘顺着看过去，突然68发现眼前68出现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和现在昆仑神宫有些相似，但远比现在华丽，更令人叫绝的是神宫旁边的一座飞阁，高耸入云，俯瞰众生。
飞阁上68还探出了一个脑袋，看样子只有七八岁，那张脸像极了年幼时的骊姬。
太过逼真，连翘吓了一跳，但骊姬依旧在笑，她这才想起这是幻境而已，骊姬根本看不见68他们，于是如同局外人一般打量起来68。
说68是恨意所化的幻境，但骊姬每时每刻都在笑着，完全看不出日后的癫狂。
连翘心生疑惑，很快，幻境变换，从一个一个的片段中，她总算拼凑起了骊姬的过往，还看到了千百年前68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往事——
原来68，骊姬的幼年的确无忧无虑，她出身便是神胎，且是代代残缺的神嗣中唯一一个健全的。
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68，因为她出生后便被大祭司做主送到了飞阁抚养。
飞阁一共九十九层，她被养在飞阁的最68高层，在她十岁之前68，从来68没有出过飞阁。
大祭司名为墨循，是她的师父，一位年轻俊美但颇具威严的男子。
他一手操办了她的所有，衣服是最68好的软绡，吃食无一不精。
至于修炼，更是由他亲自教导。他待她极好，也极为严厉，但并不同68她住在一起，每到酉时，他就会离开，回到“下面”去。
“下面”，是骊姬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从刚有记忆时便好奇那个地方，但大祭司说68有很多人觊觎她，在她没有强大之前68是不能出去的，会有危险。
于是骊姬便一直被禁锢在这高高的飞阁里。
其实飞阁也不寂寞，每一层都68有不同68的东西，有的一整层全是各种罕见68的花，有的一整层则是各色珍草，又或者一整层的美食佳肴……
但东西再多，再好，飞阁就是飞阁，越长大，她便越觉得狭小。
骊姬始终对那个大祭司口中危险的“下面”世界充满好奇。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发脾气下，大祭司终于同68意每年的神诞日除了接受膜拜，也会有一些同68族的人过来68，她可以远远地站在阁楼上68见68一见68他们。
于是，骊姬终于看到了除了神侍和大祭司以外的人。
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据说68是她的母亲，一个美貌但病弱的妇人。
母亲坐在由四匹飞马拉着的鸾车上68，对着她微微笑，似乎说68了什么。
但离得太远，骊姬听68不清。她抓住栏杆想问问，然68而大祭司却说68她母亲体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于是母亲很快离开。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其他的人，她的兄长、姊妹、舅姑……
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体似乎都68不好，全都68坐在车里用帘子隔上68。
见68到外人后，骊姬愈发渴望到“下面”去，去看看更多的人。
但是大祭司始终不同68意让她下去，说68她还不够强，又叹气说68她一旦出去了，就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没错，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对大祭司的感觉渐渐也发生了变化，从敬慢慢变成了爱。
在她及笄后，大祭司也并不拒绝她的示好，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是师徒，更是爱侣。
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从没人教过她，也没人敢教她，她所知道68的一切，学到的一切都68是由大祭司转述或者挑选的。
所以，在十八岁以前68，骊姬除了不能出去有些微忧愁，并没有太大烦恼。
一切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她偷偷破开禁制，去到了“下面”。
能破开师父设下的禁制，说68明她的修为又上68一层楼，甚至比起师父也差的不远了。
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但“下面”的诱惑更大，于是她仍是悄悄下了楼。
出楼的第一缕风是春风，从四面八方温柔地裹住她，前68所未有的肆意和畅快，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要68飘起来68。
而且“下面”，似乎并不像大祭司跟她说68的那样危险，反而有许许多多她闻所未闻，见68所未见68的东西。
她从未见68过的长河，从未走过的桥，还有许许多多的同68族。
比如，她的母亲。
多年前68匆匆一见68，母亲对她说68了一句话，可惜她没听68清，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68问一问。
但等68她走进母亲的宫殿时，看到的母亲却是一个没有腿的怪胎。
她惊恐万状，吓得连连后退。
母亲让她不要68怕，过来68一点，她有话同68她说68。
骊姬于是克服恐惧，走到了她床榻边，然68而母亲却突然68暴起掐住了她的脖子。
喉咙剧痛，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68杀她，不是说68母亲都68爱子女吗？
母亲温柔又残忍，说68正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要68杀了她，结束这一切。
否则，她和她生下的孩子们，迟早也会步这样的后尘，世世代代没有穷尽。
也是从母亲的口中，她得知了神族凋敝后悲惨命运，原本侍奉神族的仆人们日益壮大，以纯净血脉为由，将他们囚禁，罔顾人伦。
眼前68这个女人不止是她的母亲，同68时也是她的姑姑。
她畸变的腿就是血脉混乱的代价，在这个时代，生为神族，不幸之至。
骊姬是不幸中的万幸，身体完整，才智过人，样貌也卓绝，所以一出生就被隔绝，只有每年的神诞日出来68接受万人膜拜。
她完全符合世人想象中最68强大最68完美的神族，也是一切污秽的遮羞布。
听68完这一切骊姬恍惚间才终于弄懂，当年母亲见68到她的第一面，说68出的两个字真的是“去死”，她其实一直都68听68见68了，却以为听68错了。
母亲又告诉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脱胎换骨、白日飞升的新神，她的那位好师父，神宫的大祭司。
骊姬难以置信，相比这个想杀她的生母，她当然68更愿意相信陪伴她很多年的师父。
她跌跌撞撞地挣开想杀她的母亲逃出去。
可惜，她完全不熟悉神宫，宫殿又是连在一起的，慌乱逃出去时，每推开一间门，她看到的都68是一个怪胎。
或者是没有双臂，或者多了眼睛，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神胎，，根本看不出人形，只是一个模糊的肉块。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却听68到侍奉的神侍们在感慨最68近出生的神族们是越来68越畸形了，看着都68害怕，但大祭司说68不许丢，养一养，能活下来68的将来68说68不定还能继续生……
骊姬直接吐了出来68。
再然68后，她一个人在神宫听68弱小的同68族们痛苦的呻吟听68了很久，久到她足以想明白一切，坚定一切。
被找到时，骊姬假装在飞阁旁边的草地上68睡着了。
睡眼惺忪，语气平静。
大祭司从没教过她撒谎，也不知道68她会撒谎，纵然68有所怀疑，最68终只是淡淡地说68了一句以后不要68再任性。
之后，骊姬重新回到了飞阁，一切都68和往常没什么不同68，除了禁制被加固了三重，名为服侍实则监视的神侍多了三倍。
她假装什么都68没发觉，还对大祭司愈发依赖。
在日渐升温，共度良宵之后，大祭司终于松了口，让她继任神主。
加冕的那一日，她第一次堂堂正正走出飞阁。
之后，她迅速动手清除周围的神侍，渐渐的，她暴戾的名声传了出去。
这样更好，于是她将名声发挥到极致，神侍被她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这群强大的仆人们如同68鼠患，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杀不完。
既然68杀不完觊觎的仆人们，没办法68，她就只好屠杀自己的同68族。
她想，等68神族都68死绝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逼他们了。
活得万分痛苦的同68族没有一个抵抗的，甚至，他们等68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连续找借口杀了五个同68族之后，夜晚，她的好师父缠绵过后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梢。
“适可而止，我从未亏待过你，你应该明白的，那么多蝼蚁还不够你泄愤？”
瞧，他把那些神侍们称之为蝼蚁。
旁人总算说68她冷血，实际上68这才是真正的绝情之人。
知道68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骊姬没再像从前68一样曲意逢迎，而是目光凌厉，忽然68提剑刺向他心口。
可惜，偏了一寸。
大祭司没死，代价是她以疯名被重新关入飞阁。
但此时的飞阁已经关不住她了，每回逃出来68，她都68要68大开杀戒。
神宫损失惨重，大祭司摇头说68对她很失望，反手将她关入万尺深潭，然68后用特制的锁龙链锁住她的手脚。
至此还不够，他又用一根最68精纯的黄金铁链，亲手穿过她的脊骨，压制住她所有修为。
锥心之痛，时时刻刻。
被锁在寒潭的第一年，她恨极了大祭司，在岩壁上68刻了满壁的“恨”字，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第二68年，她依旧含恨，依旧想挣脱，每天都68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第三年，第四年……
一直到第五十年。
这五十年来68，大祭司每天都68会来68看她，问她后悔了吗？
她的恨意没有半分消减，反倒日益增长，即便被锁住也恨不得杀了他。
大祭司叹气，说68不明白他费尽心机在与世隔绝的飞阁里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为什么还会轻而易举地背叛他？
她冷笑说68因为她有人性，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也许这句话惹怒了他，往后又过了四十多年，他来68得频率越来68越少68，有时十天，有时半月，但总也还是会来68的。
当然68，很多时候带来68的是不太好的消息，比如，她又有了新的弟妹，或者，也可以说68表弟表妹。
他说68这回吸取了教训，把他们关得更严实，可惜，他们不像她完整无缺，也不如她美丽，纵然68是当遮羞布，也不能让世人信服。
那时，她已经心如死灰，不再挣扎，让他杀了她。
他不许，反而要68她好好活着。
他说68她是这么多年来68唯一的杰作，无论相貌，还是资质，都68无与伦比。
不管飞阁中住进了多少68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68她。
他每次看到那些蠢物都68会想起她，只要68她肯低头，他们会是这世间最68完美的神仙眷侣。
骊姬闭了闭眼，只吐出一个字：滚。
他用冰冷的手拍了拍她侧脸，说68自己很伤心，从那以后，果然68来68得更少68。
被锁在深潭的第九十六年，大祭司又来68了，并且来68得愈发得勤，常常整夜整夜地看着她，似乎要68做什么决定。
但是最68终，他并没真正动手，掐住她脖子的手反而变得滚热，流连忘返，低低附在她耳边呢喃，要68她给他生个孩子。
她浑身颤抖骂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反抗没有丝毫用处，神族子嗣一向艰难，但她的幸运大概都68用在了出生上68，此后，肚子不幸得很快隆了起来68。
她依旧被锁住四肢，脊骨也被穿过，没有办法68自杀，更没办法68杀掉腹中的这个怪物。
她不知道68会生出什么怪物，也许少68了根胳膊，也许多了根胳膊。
肚子一天天隆起，她的恐惧也日益增长。
这时，他反而对她越发温柔起来68，细致地亲吻她流血的脊骨，按揉她被锁链磨得淤青或发紫手腕，甚至三年怀胎，她即将临盆时，还准备了幼子的虎头鞋。
她只觉得可笑。
她是他一手养出来68的怪物，他们的孩子自然68也是。
这个怪胎，甚至都68不一定会有脚。
但她什么都68没表露出来68，反而慢慢收敛了戾气，仿佛真的被驯化，或者为了孩子妥协。
她不再拒绝他的温柔，甚至在他说68了几个名字，要68她替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取名时，真的颇有兴致地挑了一个。
毕竟纠缠了那么多年，她知道68他最68想要68她选的一定是那个名字。
纵然68那个名字是如此讽刺。
果然68，她选择之后，他吻了吻她额头。
很快，怀胎三年，一朝分娩，一个深夜时分她小腹阵阵坠痛，冷汗直流，鲜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往下流，触目惊心。
神族难孕，更难生产，正是因此才会慢慢凋敝。
所以生产到万分凶险，疑似血崩之时，他终于还是解开了她脊骨的锁链，这个困住她的最68大压制。
其实，她远远没有到血崩之时，一切都68是在赌。
她赌赢了。
锁龙链从她脊骨中被扯下来68的那一刻，她用尽所有力68量暴起挣断剩下几根链子，然68后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精准刺进他心口。
青合不偏不倚，完全穿透心脏。
即便是神族，也无力68回天。
剧痛袭来68，他握着穿透心脏的剑，反而笑了，笑着呢喃：“等68生完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想放了你，我们永不分离，可惜……”
他叹气，低低道68：“这么多年，阿骊，你当真没有对我动过任何心？”
“有。”骊姬眼神淡漠，缓缓吐出两个字，“杀心。”
第74章
依靠
既往不咎
“杀心也是心。”
大祭司忽然笑了：“至少，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骊姬面68无表情，直接抽出了长68剑。
大祭司支撑不住，轰然单膝跪地。
神力不断流失，
汩汩的鲜血从他胸口涌出，药石罔极。
骊姬还在不断阵痛之中，
白色的下裙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扶着岩壁缓缓坐下，
脸色发白，
浑身是汗，
双手在岩壁上抓出长68长68的血痕，
十根指头几乎全68全68磨破了，
挣扎许久才将折磨了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怪胎生68了出来。
那是一颗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龙蛋。
刚生68出的龙蛋蛋壳极薄，透过光还能68看出里面68蜷缩着的幼龙。
幼龙被惊醒，
挣扎着试图破壳。
可这对它而言实在太难，一般而言，
快得话它也得挣扎一天，慢得话可能68要三68天、五天才能68破出来。
当然，若是有母亲的照料，会快一些。
然而骊姬眼神掠过那颗孤伶伶的蛋时，
丝毫没有停留，
更别提呵护。
她已经筋疲力尽，
用尽全68力去撕扯满是血污的衣摆。
刚生68出来的龙蛋极为脆弱，
一旦蛋壳从外面68破碎，
里面68的幼龙十有八九难以存活。
偏偏这个龙蛋生68出来的位置十分不妙，正立在被震塌的碎石堆上，随着幼龙挣扎破壳，龙蛋晃来晃去，
摇摇欲坠。
已经气若游丝的大祭司好几次想上前护住这颗蛋，然而他连动，也没有力气。
而骊姬，就68那么冷眼旁观，看着龙蛋摇晃，最终猛然一倾，从石堆上坠落。
啪嗒一声。
蛋壳破碎，尚未完全68被吸收的清液流了一地。
一条只有巴掌大的黑色幼龙摔在地上，眼睛还没睁开，挣扎了两下，慢慢不动了。
骊姬背过身，缓缓闭上了眼。
大祭司此刻也好似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眼眸低垂，如68即将熄灭的死灰。
“原来，你当真68恨我至此，当初你肯为它取名，我以为你至少不会伤害它。”
许久，骊姬恢复了些许气力，拄着剑缓缓起身，眸若深潭。
“满口谎言的人，却68祈盼从旁人口中听到真68话，你不觉得荒唐吗？”
“荒唐？”大祭司低低地苦笑，“你说的对，我的确不配，可是阿骊，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一生68机关算尽，唯独对你有几分真68心。”
“究竟是真68心，还是私心，你这种人当真68能68分得清？”骊姬握紧了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大祭司终于不再68说话，也说不出话，他神力逐渐散尽，沉重的眼皮一点点阖上。
最终，确认他再68无半点气息之后，骊姬方离开。
她刚刚生68产完，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每走一步都犹如68刀割。
扶着墙休息时，忽然，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垂眸一看，原来是她的孩子68，那条幼龙。
它尚且还留存一口气，似乎知道她是母亲，嗅到气息后虚弱地用尾巴紧紧勾住了她的脚踝。
和她恐惧中的怪胎不同，它十分瘦弱，却68完整无缺。
想必若是将来有机会化成68人，也会是个健全68的孩子68。
只可惜，提前破壳的幼龙是很难再68活下去的，除非有母亲日夜不离守护。
但她做不到，也不应该再68让神族悲惨的命运延续下去。
她最终没有杀它，也没有抱它，只是缓缓解开勾住她的那条尾巴，然后头也不回，提剑离开。
幻境到此戛然而止。
祝余果的香气也缓缓散去，眼前已经是万尺深潭，但不再68是千年之前的那个深潭，这里没有骊姬，也没有幼龙，只有她和陆无咎。
幻境极为逼真68，掺杂着骊姬的心绪，置身其中，仿佛亲身经历过一遭。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无奈，她的使命……
当骊姬决绝的背影彻底消散时，连翘觉得神魂仿佛也被带走了一部分。
她知道最后的结果，此去一别，故人长68绝。
昆仑神宫化作无边血海，烈火经久不息，燃烧了数年。
经历了如68此多，难怪骊姬不惜用神魂做引，飞灰烟灭，她也算是得偿所68愿了，此后神宫不复存在，那些残害过神族的家族们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四分五裂，变成68了今日这般，她若是得知，或许也能68感到一丝安慰。
不过那条幼龙，着实可惜了……
连翘心里波涛汹涌，久久不能68平静，不由得感叹，一旁的陆无咎却68背着身，长68久地沉默着，好似没有半分波动。
连翘正在万分感伤之际，忍不住戳了戳他：“你说，骊姬回忆里最后选的那个名字是什么，为什么骊姬会觉得大祭司一定喜欢？幻境都是碎片，当时戛然而止，我并没看见68，你有没有看见68？”
陆无咎负手而立，许久才淡淡道：“没有。”
连翘目露惋惜：“行吧。”
陆无咎其实看到了。
看得无比清晰。
因为那两个字正是他的名字——无咎。
他又突然想起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68。
他有一个弟弟，一母同胞，名为陆骁。
陆骁比他小两岁，恣意妄为，与他禀性完全68不同，偏偏最喜欢和他比较。
年少时，陆骁甚至因为名字长68短闹过，哭着问母后为什么他的名字要比他多一个字。
母后罕见68地生68了气，怒斥陆骁不务正业，天天把心思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68上。
但耐不住陆骁的纠缠，她还是说了，说他的名原本也是单字，只不过当时大旱三68年，魑魅横行，王朝暴乱四起，皇帝不得已下了罪己诏。
而他出生68后，天降甘露，危机迎刃而解，所68以，因为带来了祥瑞，他便被命名为了无咎，意为无灾无祸。
陆无咎本不在意这些，此刻，再68回想无咎二字，突然想起了无咎的第二重含义——无咎，也是不咎，既往不咎。
他其实不是祥瑞，而是罪咎。
所68以，是让谁既往不咎？
又不再68怨咎什么？
思绪千回百转，陆无咎气血翻涌，周身的灵力开始横冲直撞。
其实从进阶开始，他就68隐隐觉察有股灵力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那时他以为这是进阶后不能68完全68把控的结果，但此刻，他心里有了另一种猜测。
他强行运转起那股无法掌控的力量，霎时额上青筋暴起，喉间血气翻滚，而再68一低眸，灵力窜过的地方，衣袖下的手臂隐隐显出了鳞状物。
黑色的鳞片。
果然。
虽然不知中间发生68了什么，虽然不知为什么时间在他身上静止了千年，但他明白了一件事68。
他是从母后的腹中出来的，但并不是母后的孩子68，所68以母后才会说那样的话。
而他真68正的母亲，厌恶他至极。
陆无咎缓缓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那丑陋的黑色鳞片。
连翘浑然未觉，还陷在幻境的余韵里，头有些痛。
她揉了揉脑袋，唉声叹气：“虽然我们都没看见68名字，但这条幼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所68以，骊姬的确有一个孩子68，且这条龙也是黑色的，若是这个孩子68活了下来，我看八成68就68是预言里的那个堕神了。”
陆无咎缓缓侧目：“果真68如68此，你又当如68何，杀了他？”
连翘一时哑口无言。
若换做从前，她当然毫不犹豫地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目睹了一切因果，连翘一想到幻境中那根贴上去软软的尾巴，心中便又酸又涩。
她纠结万分，手指快绞成68了麻花，最后嘴唇一抿：“我不知道。”
陆无咎回头，语气淡漠：“不知道？他是堕神，走火入魔，且一定恨极了所68有修士，恨不得杀光所68有人，恨不得焚毁一切，如68此穷凶极恶之人，你还在犹豫，为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非草木，孰能68无情，说到底，他又不能68选择他的出身，爹娘双亡，又提早破了壳，虚弱不堪，这些年他即便活了下来，恐怕也经受过非人的折磨。”连翘眼神认真68，“何况，背负着神族代代的血海深仇，又如68何能68轻易放下？”
“这么说，你支持他？即便你也可能68死在他手下？”陆无咎又继续逼问。
连翘眉毛皱得紧紧的，认真68思考起来，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该死，其他人也不该死，他要是能68放下一切便好了，毕竟往事68过去已经快千年，如68今的修士们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
陆无咎唇抿成68了一条线：“放下？你说的轻易，如68何能68放下，当一个人从出生68起就68不被期待，又背负着血海深仇，偏偏又有无上的修为，生68杀予夺，为所68欲为，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怜惜，又有什么值得他放下？”
连翘迟疑：“你说得也对，但能68够活到现在，也许这些年里他也遇到过一些对他好的人，或者爱他的人，即便是为了这些人，他也该手下留情，回头是岸。”
“倘若没有这样的人呢……
”陆无咎眼眸一垂，声音低下去，“倘若这么多年，他同骊姬一样，一直生68活在一个庞大的骗局中，从没有真68心对待过他，也从没有人毫无保留的爱他，他无时无刻不被算计，监视，利用，加之身有隐疾，和常人有异，你觉得，他还有什么理由收手？”
连翘沉默了，然后又睁大眼睛：“不可能68吧，怎会有人悲惨至此？”
陆无咎面68无表情，此刻那股强行被他运转起来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横冲直撞，他强行压下，执意追问：“假如68真68的有呢？”
连翘撇撇嘴：“我不相信，你这设想也太天马行空了，若是有人经受了如68此多，恐怕早就68疯了，根本捱不到现在吧。”
“天马行空？”陆无咎忽然笑了，“也对，如68此荒诞不经，连编故事68都没人敢信，怎么可能68会有人不疯……”
他背着身，手臂上的鳞片若隐若现，周身的灵力在不经意间忽然开始急剧波动，
连翘觉得他越说越古怪，正想绕过去看看，此时，原本平静的弱水突然泛起了波涛。
万尺深潭里，忽然传来风起的声音。
她回头张望，纳闷不已：“哪来的风？”
她自言自语，再68一回头，却68发现陆无咎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身形也有些摇晃。
“喂！你怎么了？”
连翘迅速上前扶住，陆无咎直接整个人砸了过来，如6山倾颓，她咬牙用膝盖顶住，然后慢慢拖着他靠在了树上。
此时，陆无咎眼眸微闭，经脉紊乱，额上迅速浮起了一层薄汗。
这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走火入魔。
连翘迅速封住他几个关键穴位，然后翻出一粒护心脉的金丹试图塞进去。
把他的嘴一掰，忽然，满口的血流了出来，看起来不知忍了多久。
连翘惊慌失措，赶紧用帕子68去擦，一边擦一边又生68气：“你究竟怎么了，吐了这么多的血？忍成68这样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
越擦越多，她赶紧塞了好几粒金丹进去，他气息才终于平稳下来，紧闭的眼眸也终于动了动。
连翘擦了擦额头的汗
，长68舒一口气，总算暂时稳住了，要不然气息一直紊乱下去，他很有可能68走火入魔，理智全68无，变成68堕仙。
不过，走火入魔这种事68要么是因为修炼出错，比如68，妄图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夺了别人的内丹炼化；要么是大喜大悲，急火攻心。
陆无咎和她一样不过是从幻境里走了一圈，怎么会突然变成68这样？
前者自然是不可能68，至于后者，难不成68是他和她一样其实也深受触动，只不过情绪一向不外露，看不出来？
可说到底，那毕竟是幻境，即便再68感同身受，和他们也没什么切身关系，怎么可能68会因为一些假象走火入魔？
除非，对他而言那不是假象，他就68是局中人。
连翘两指捏着那个已经发旧的鞋子眯了眯眼，发现那居然68还是一个虎头鞋。
“陆无咎，你快看！”她拎着那个鞋子结结巴巴，“骊姬……骊姬好像真的有后代！”
陆无咎盯着那个破旧的鞋子目不转睛，
突然68又冷沉着脸：“不过一个鞋子，能说68明什么。”
“当然68能说68明了，早先68我们就怀疑壁画上68的那个堕神是骊姬的后代了，现在都68找到小鞋子了，岂不是证据确凿？”
陆无咎语气淡淡的：“当年昆仑神宫被烧成了一片火海，即便有，那个孩子也未必能活下来68。”
“你说68得也有道68理。”连翘琢磨道68，“而且它若是活着，这些年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许周樗根本就是骗人的，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和神宫的关系，胡编了一个借口而已。”
说68到这里，连翘又忽然68想起神宫和周氏的关系，周樗死到临头了，竟然68一点都68没透露出神宫的消息，看来68，两边的关系远远超出她想象，恐怕不止是简单的利益来68往。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联系呢？能让周樗这样一个对自己儿子都68能痛下杀手的人，一个字都68不曾吐露和神宫的关系。
谜团越来68越多，连翘脑子要68炸开了。
偏偏陆无咎今日似乎心不在焉，她找他说68话，他许久才回她一句，也不知道68在想什么。
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
问他，他又总是云淡风轻地岔开话题。
连翘在心里冷哼，有秘密不告诉她是吧？行啊，她要68是发了秘密也不告诉他！
连翘转而一屁股坐在潭边生闷气，生了好半天气，陆无咎还在一动不动看着岩壁，甚至伸手摸了摸。
那岩壁上68不是青苔，就是骊姬划出来68的一整面的字，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是去摸那些用力68刻下来68的“恨”字？
她承认骊姬的字还挺好看的，但是，这种时候，他该不会在欣赏书法68吧？
连翘觉得陆无咎怪怪的，却又忍不住偷偷瞄几眼，但眼睛都68快抽筋了，她也没瞅出什么异常来68。
她从前68最68讨厌陆无咎那张嘴，现在陆无咎不和她说68话了，又有点寂寞了呢。
连翘百无聊赖，托着腮直叹气。
刚好看到头顶的树上68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子，于是她突发奇想摘一个试试能不能吃。
爬树这种事对她来68说68轻而易举，很快她就拽住了一根树枝，但她没料到这红果子上68的刺如此扎手，一不留神，摘好的果子滑脱，直接掉到了地上68。
“哎！”
连翘叫了一声，颇有些可惜。
然68而她没料到，这果实裂开之后，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浓香霸道68地钻进她鼻腔，头脑一阵眩晕，紧接着，耳边钟磬袅袅，眼前68凭空出现许多仿佛很多年前68的景象，好似身处幻境。
她心生害怕，试图用灵力68驱散幻境，却越陷越深，眼前68什么都68看不清。
一团迷雾中，她跌跌撞撞，忽然68伸出一只手将她拽到一旁，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68差点走进若水里了。而救她的人，赫然68是陆无咎。
听68到这幻境从何而起，陆无咎沉吟道68：“这树，或许是祝余树，我们应该是短暂陷入到别人的记忆幻境里。”
“祝余？什么东西？”连翘不解。
陆无咎望着那棵树眉头紧锁：“我曾看过一本上68古残卷，上68面记载说68祝余这种树以恨意为食，恨意越深，长得越快，被吸收的恨意会结成一个个果实，果实成熟后，恨意也会被释放出来68，我们现在身处的就是恨意所化的幻境，这个人恨意滔天，所以造出来68的幻境犹如实景，身处其中，难以分辨。”
“可这里应该只囚过骊姬，难不成，我们是进入骊姬的恨意所化作的幻境了？”连翘若有所思，“难怪呢，这树朝向骊姬的一面枝叶葱茏，果实累累，而另一边则光秃秃的，想来68，它奋力68往这边长，是因为离骊姬越近，恨意就越浓郁？”
陆无咎嗯了一声，忽然68抬眸。
连翘顺着看过去，突然68发现眼前68出现了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和现在昆仑神宫有些相似，但远比现在华丽，更令人叫绝的是神宫旁边的一座飞阁，高耸入云，俯瞰众生。
飞阁上68还探出了一个脑袋，看样子只有七八岁，那张脸像极了年幼时的骊姬。
太过逼真，连翘吓了一跳，但骊姬依旧在笑，她这才想起这是幻境而已，骊姬根本看不见68他们，于是如同局外人一般打量起来68。
说68是恨意所化的幻境，但骊姬每时每刻都在笑着，完全看不出日后的癫狂。
连翘心生疑惑，很快，幻境变换，从一个一个的片段中，她总算拼凑起了骊姬的过往，还看到了千百年前68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往事——
原来68，骊姬的幼年的确无忧无虑，她出身便是神胎，且是代代残缺的神嗣中唯一一个健全的。
不过，她自己并不知道68，因为她出生后便被大祭司做主送到了飞阁抚养。
飞阁一共九十九层，她被养在飞阁的最68高层，在她十岁之前68，从来68没有出过飞阁。
大祭司名为墨循，是她的师父，一位年轻俊美但颇具威严的男子。
他一手操办了她的所有，衣服是最68好的软绡，吃食无一不精。
至于修炼，更是由他亲自教导。他待她极好，也极为严厉，但并不同68她住在一起，每到酉时，他就会离开，回到“下面”去。
“下面”，是骊姬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从刚有记忆时便好奇那个地方，但大祭司说68有很多人觊觎她，在她没有强大之前68是不能出去的，会有危险。
于是骊姬便一直被禁锢在这高高的飞阁里。
其实飞阁也不寂寞，每一层都68有不同68的东西，有的一整层全是各种罕见68的花，有的一整层则是各色珍草，又或者一整层的美食佳肴……
但东西再多，再好，飞阁就是飞阁，越长大，她便越觉得狭小。
骊姬始终对那个大祭司口中危险的“下面”世界充满好奇。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发脾气下，大祭司终于同68意每年的神诞日除了接受膜拜，也会有一些同68族的人过来68，她可以远远地站在阁楼上68见68一见68他们。
于是，骊姬终于看到了除了神侍和大祭司以外的人。
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据说68是她的母亲，一个美貌但病弱的妇人。
母亲坐在由四匹飞马拉着的鸾车上68，对着她微微笑，似乎说68了什么。
但离得太远，骊姬听68不清。她抓住栏杆想问问，然68而大祭司却说68她母亲体弱，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于是母亲很快离开。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其他的人，她的兄长、姊妹、舅姑……
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体似乎都68不好，全都68坐在车里用帘子隔上68。
见68到外人后，骊姬愈发渴望到“下面”去，去看看更多的人。
但是大祭司始终不同68意让她下去，说68她还不够强，又叹气说68她一旦出去了，就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没错，这么多年的相处中，她对大祭司的感觉渐渐也发生了变化，从敬慢慢变成了爱。
在她及笄后，大祭司也并不拒绝她的示好，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是师徒，更是爱侣。
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因为从没人教过她，也没人敢教她，她所知道68的一切，学到的一切都68是由大祭司转述或者挑选的。
所以，在十八岁以前68，骊姬除了不能出去有些微忧愁，并没有太大烦恼。
一切转折发生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她偷偷破开禁制，去到了“下面”。
能破开师父设下的禁制，说68明她的修为又上68一层楼，甚至比起师父也差的不远了。
她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师父，但“下面”的诱惑更大，于是她仍是悄悄下了楼。
出楼的第一缕风是春风，从四面八方温柔地裹住她，前68所未有的肆意和畅快，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要68飘起来68。
而且“下面”，似乎并不像大祭司跟她说68的那样危险，反而有许许多多她闻所未闻，见68所未见68的东西。
她从未见68过的长河，从未走过的桥，还有许许多多的同68族。
比如，她的母亲。
多年前68匆匆一见68，母亲对她说68了一句话，可惜她没听68清，这次终于有了机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68问一问。
但等68她走进母亲的宫殿时，看到的母亲却是一个没有腿的怪胎。
她惊恐万状，吓得连连后退。
母亲让她不要68怕，过来68一点，她有话同68她说68。
骊姬于是克服恐惧，走到了她床榻边，然68而母亲却突然68暴起掐住了她的脖子。
喉咙剧痛，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68杀她，不是说68母亲都68爱子女吗？
母亲温柔又残忍，说68正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要68杀了她，结束这一切。
否则，她和她生下的孩子们，迟早也会步这样的后尘，世世代代没有穷尽。
也是从母亲的口中，她得知了神族凋敝后悲惨命运，原本侍奉神族的仆人们日益壮大，以纯净血脉为由，将他们囚禁，罔顾人伦。
眼前68这个女人不止是她的母亲，同68时也是她的姑姑。
她畸变的腿就是血脉混乱的代价，在这个时代，生为神族，不幸之至。
骊姬是不幸中的万幸，身体完整，才智过人，样貌也卓绝，所以一出生就被隔绝，只有每年的神诞日出来68接受万人膜拜。
她完全符合世人想象中最68强大最68完美的神族，也是一切污秽的遮羞布。
听68完这一切骊姬恍惚间才终于弄懂，当年母亲见68到她的第一面，说68出的两个字真的是“去死”，她其实一直都68听68见68了，却以为听68错了。
母亲又告诉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脱胎换骨、白日飞升的新神，她的那位好师父，神宫的大祭司。
骊姬难以置信，相比这个想杀她的生母，她当然68更愿意相信陪伴她很多年的师父。
她跌跌撞撞地挣开想杀她的母亲逃出去。
可惜，她完全不熟悉神宫，宫殿又是连在一起的，慌乱逃出去时，每推开一间门，她看到的都68是一个怪胎。
或者是没有双臂，或者多了眼睛，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神胎，，根本看不出人形，只是一个模糊的肉块。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却听68到侍奉的神侍们在感慨最68近出生的神族们是越来68越畸形了，看着都68害怕，但大祭司说68不许丢，养一养，能活下来68的将来68说68不定还能继续生……
骊姬直接吐了出来68。
再然68后，她一个人在神宫听68弱小的同68族们痛苦的呻吟听68了很久，久到她足以想明白一切，坚定一切。
被找到时，骊姬假装在飞阁旁边的草地上68睡着了。
睡眼惺忪，语气平静。
大祭司从没教过她撒谎，也不知道68她会撒谎，纵然68有所怀疑，最68终只是淡淡地说68了一句以后不要68再任性。
之后，骊姬重新回到了飞阁，一切都68和往常没什么不同68，除了禁制被加固了三重，名为服侍实则监视的神侍多了三倍。
她假装什么都68没发觉，还对大祭司愈发依赖。
在日渐升温，共度良宵之后，大祭司终于松了口，让她继任神主。
加冕的那一日，她第一次堂堂正正走出飞阁。
之后，她迅速动手清除周围的神侍，渐渐的，她暴戾的名声传了出去。
这样更好，于是她将名声发挥到极致，神侍被她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这群强大的仆人们如同68鼠患，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杀不完。
既然68杀不完觊觎的仆人们，没办法68，她就只好屠杀自己的同68族。
她想，等68神族都68死绝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逼他们了。
活得万分痛苦的同68族没有一个抵抗的，甚至，他们等68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连续找借口杀了五个同68族之后，夜晚，她的好师父缠绵过后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梢。
“适可而止，我从未亏待过你，你应该明白的，那么多蝼蚁还不够你泄愤？”
瞧，他把那些神侍们称之为蝼蚁。
旁人总算说68她冷血，实际上68这才是真正的绝情之人。
知道68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骊姬没再像从前68一样曲意逢迎，而是目光凌厉，忽然68提剑刺向他心口。
可惜，偏了一寸。
大祭司没死，代价是她以疯名被重新关入飞阁。
但此时的飞阁已经关不住她了，每回逃出来68，她都68要68大开杀戒。
神宫损失惨重，大祭司摇头说68对她很失望，反手将她关入万尺深潭，然68后用特制的锁龙链锁住她的手脚。
至此还不够，他又用一根最68精纯的黄金铁链，亲手穿过她的脊骨，压制住她所有修为。
锥心之痛，时时刻刻。
被锁在寒潭的第一年，她恨极了大祭司，在岩壁上68刻了满壁的“恨”字，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第二68年，她依旧含恨，依旧想挣脱，每天都68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第三年，第四年……
一直到第五十年。
这五十年来68，大祭司每天都68会来68看她，问她后悔了吗？
她的恨意没有半分消减，反倒日益增长，即便被锁住也恨不得杀了他。
大祭司叹气，说68不明白他费尽心机在与世隔绝的飞阁里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为什么还会轻而易举地背叛他？
她冷笑说68因为她有人性，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也许这句话惹怒了他，往后又过了四十多年，他来68得频率越来68越少68，有时十天，有时半月，但总也还是会来68的。
当然68，很多时候带来68的是不太好的消息，比如，她又有了新的弟妹，或者，也可以说68表弟表妹。
他说68这回吸取了教训，把他们关得更严实，可惜，他们不像她完整无缺，也不如她美丽，纵然68是当遮羞布，也不能让世人信服。
那时，她已经心如死灰，不再挣扎，让他杀了她。
他不许，反而要68她好好活着。
他说68她是这么多年来68唯一的杰作，无论相貌，还是资质，都68无与伦比。
不管飞阁中住进了多少68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上68她。
他每次看到那些蠢物都68会想起她，只要68她肯低头，他们会是这世间最68完美的神仙眷侣。
骊姬闭了闭眼，只吐出一个字：滚。
他用冰冷的手拍了拍她侧脸，说68自己很伤心，从那以后，果然68来68得更少68。
被锁在深潭的第九十六年，大祭司又来68了，并且来68得愈发得勤，常常整夜整夜地看着她，似乎要68做什么决定。
但是最68终，他并没真正动手，掐住她脖子的手反而变得滚热，流连忘返，低低附在她耳边呢喃，要68她给他生个孩子。
她浑身颤抖骂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的反抗没有丝毫用处，神族子嗣一向艰难，但她的幸运大概都68用在了出生上68，此后，肚子不幸得很快隆了起来68。
她依旧被锁住四肢，脊骨也被穿过，没有办法68自杀，更没办法68杀掉腹中的这个怪物。
她不知道68会生出什么怪物，也许少68了根胳膊，也许多了根胳膊。
肚子一天天隆起，她的恐惧也日益增长。
这时，他反而对她越发温柔起来68，细致地亲吻她流血的脊骨，按揉她被锁链磨得淤青或发紫手腕，甚至三年怀胎，她即将临盆时，还准备了幼子的虎头鞋。
她只觉得可笑。
她是他一手养出来68的怪物，他们的孩子自然68也是。
这个怪胎，甚至都68不一定会有脚。
但她什么都68没表露出来68，反而慢慢收敛了戾气，仿佛真的被驯化，或者为了孩子妥协。
她不再拒绝他的温柔，甚至在他说68了几个名字，要68她替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取名时，真的颇有兴致地挑了一个。
毕竟纠缠了那么多年，她知道68他最68想要68她选的一定是那个名字。
纵然68那个名字是如此讽刺。
果然68，她选择之后，他吻了吻她额头。
很快，怀胎三年，一朝分娩，一个深夜时分她小腹阵阵坠痛，冷汗直流，鲜血顺着她白皙的小腿往下流，触目惊心。
神族难孕，更难生产，正是因此才会慢慢凋敝。
所以生产到万分凶险，疑似血崩之时，他终于还是解开了她脊骨的锁链，这个困住她的最68大压制。
其实，她远远没有到血崩之时，一切都68是在赌。
她赌赢了。
锁龙链从她脊骨中被扯下来68的那一刻，她用尽所有力68量暴起挣断剩下几根链子，然68后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精准刺进他心口。
青合不偏不倚，完全穿透心脏。
即便是神族，也无力68回天。
剧痛袭来68，他握着穿透心脏的剑，反而笑了，笑着呢喃：“等68生完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想放了你，我们永不分离，可惜……”
他叹气，低低道68：“这么多年，阿骊，你当真没有对我动过任何心？”
“有。”骊姬眼神淡漠，缓缓吐出两个字，“杀心。”
第74章
依靠
既往不咎
“杀心也是心。”
大祭司忽然笑了：“至少，
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骊姬面68无表情，直接抽出了长68剑。
大祭司支撑不住，轰然单膝跪地。
神力不断流失，
汩汩的鲜血从他胸口涌出，药石罔极。
骊姬还在不断阵痛之中，
白色的下裙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扶着岩壁缓缓坐下，
脸色发白，
浑身是汗，
双手在岩壁上抓出长68长68的血痕，
十根指头几乎全68全68磨破了，
挣扎许久才将折磨了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怪胎生68了出来。
那是一颗泛着淡金色光芒的龙蛋。
刚生68出的龙蛋蛋壳极薄，透过光还能68看出里面68蜷缩着的幼龙。
幼龙被惊醒，
挣扎着试图破壳。
可这对它而言实在太难，一般而言，
快得话它也得挣扎一天，慢得话可能68要三68天、五天才能68破出来。
当然，若是有母亲的照料，会快一些。
然而骊姬眼神掠过那颗孤伶伶的蛋时，
丝毫没有停留，
更别提呵护。
她已经筋疲力尽，
用尽全68力去撕扯满是血污的衣摆。
刚生68出来的龙蛋极为脆弱，
一旦蛋壳从外面68破碎，
里面68的幼龙十有八九难以存活。
偏偏这个龙蛋生68出来的位置十分不妙，正立在被震塌的碎石堆上，随着幼龙挣扎破壳，龙蛋晃来晃去，
摇摇欲坠。
已经气若游丝的大祭司好几次想上前护住这颗蛋，然而他连动，也没有力气。
而骊姬，就68那么冷眼旁观，看着龙蛋摇晃，最终猛然一倾，从石堆上坠落。
啪嗒一声。
蛋壳破碎，尚未完全68被吸收的清液流了一地。
一条只有巴掌大的黑色幼龙摔在地上，眼睛还没睁开，挣扎了两下，慢慢不动了。
骊姬背过身，缓缓闭上了眼。
大祭司此刻也好似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眼眸低垂，如68即将熄灭的死灰。
“原来，你当真68恨我至此，当初你肯为它取名，我以为你至少不会伤害它。”
许久，骊姬恢复了些许气力，拄着剑缓缓起身，眸若深潭。
“满口谎言的人，却68祈盼从旁人口中听到真68话，你不觉得荒唐吗？”
“荒唐？”大祭司低低地苦笑，“你说的对，我的确不配，可是阿骊，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一生68机关算尽，唯独对你有几分真68心。”
“究竟是真68心，还是私心，你这种人当真68能68分得清？”骊姬握紧了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大祭司终于不再68说话，也说不出话，他神力逐渐散尽，沉重的眼皮一点点阖上。
最终，确认他再68无半点气息之后，骊姬方离开。
她刚刚生68产完，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每走一步都犹如68刀割。
扶着墙休息时，忽然，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垂眸一看，原来是她的孩子68，那条幼龙。
它尚且还留存一口气，似乎知道她是母亲，嗅到气息后虚弱地用尾巴紧紧勾住了她的脚踝。
和她恐惧中的怪胎不同，它十分瘦弱，却68完整无缺。
想必若是将来有机会化成68人，也会是个健全68的孩子68。
只可惜，提前破壳的幼龙是很难再68活下去的，除非有母亲日夜不离守护。
但她做不到，也不应该再68让神族悲惨的命运延续下去。
她最终没有杀它，也没有抱它，只是缓缓解开勾住她的那条尾巴，然后头也不回，提剑离开。
幻境到此戛然而止。
祝余果的香气也缓缓散去，眼前已经是万尺深潭，但不再68是千年之前的那个深潭，这里没有骊姬，也没有幼龙，只有她和陆无咎。
幻境极为逼真68，掺杂着骊姬的心绪，置身其中，仿佛亲身经历过一遭。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无奈，她的使命……
当骊姬决绝的背影彻底消散时，连翘觉得神魂仿佛也被带走了一部分。
她知道最后的结果，此去一别，故人长68绝。
昆仑神宫化作无边血海，烈火经久不息，燃烧了数年。
经历了如68此多，难怪骊姬不惜用神魂做引，飞灰烟灭，她也算是得偿所68愿了，此后神宫不复存在，那些残害过神族的家族们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四分五裂，变成68了今日这般，她若是得知，或许也能68感到一丝安慰。
不过那条幼龙，着实可惜了……
连翘心里波涛汹涌，久久不能68平静，不由得感叹，一旁的陆无咎却68背着身，长68久地沉默着，好似没有半分波动。
连翘正在万分感伤之际，忍不住戳了戳他：“你说，骊姬回忆里最后选的那个名字是什么，为什么骊姬会觉得大祭司一定喜欢？幻境都是碎片，当时戛然而止，我并没看见68，你有没有看见68？”
陆无咎负手而立，许久才淡淡道：“没有。”
连翘目露惋惜：“行吧。”
陆无咎其实看到了。
看得无比清晰。
因为那两个字正是他的名字——无咎。
他又突然想起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68。
他有一个弟弟，一母同胞，名为陆骁。
陆骁比他小两岁，恣意妄为，与他禀性完全68不同，偏偏最喜欢和他比较。
年少时，陆骁甚至因为名字长68短闹过，哭着问母后为什么他的名字要比他多一个字。
母后罕见68地生68了气，怒斥陆骁不务正业，天天把心思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68上。
但耐不住陆骁的纠缠，她还是说了，说他的名原本也是单字，只不过当时大旱三68年，魑魅横行，王朝暴乱四起，皇帝不得已下了罪己诏。
而他出生68后，天降甘露，危机迎刃而解，所68以，因为带来了祥瑞，他便被命名为了无咎，意为无灾无祸。
陆无咎本不在意这些，此刻，再68回想无咎二字，突然想起了无咎的第二重含义——无咎，也是不咎，既往不咎。
他其实不是祥瑞，而是罪咎。
所68以，是让谁既往不咎？
又不再68怨咎什么？
思绪千回百转，陆无咎气血翻涌，周身的灵力开始横冲直撞。
其实从进阶开始，他就68隐隐觉察有股灵力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那时他以为这是进阶后不能68完全68把控的结果，但此刻，他心里有了另一种猜测。
他强行运转起那股无法掌控的力量，霎时额上青筋暴起，喉间血气翻滚，而再68一低眸，灵力窜过的地方，衣袖下的手臂隐隐显出了鳞状物。
黑色的鳞片。
果然。
虽然不知中间发生68了什么，虽然不知为什么时间在他身上静止了千年，但他明白了一件事68。
他是从母后的腹中出来的，但并不是母后的孩子68，所68以母后才会说那样的话。
而他真68正的母亲，厌恶他至极。
陆无咎缓缓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压制住那丑陋的黑色鳞片。
连翘浑然未觉，还陷在幻境的余韵里，头有些痛。
她揉了揉脑袋，唉声叹气：“虽然我们都没看见68名字，但这条幼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所68以，骊姬的确有一个孩子68，且这条龙也是黑色的，若是这个孩子68活了下来，我看八成68就68是预言里的那个堕神了。”
陆无咎缓缓侧目：“果真68如68此，你又当如68何，杀了他？”
连翘一时哑口无言。
若换做从前，她当然毫不犹豫地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目睹了一切因果，连翘一想到幻境中那根贴上去软软的尾巴，心中便又酸又涩。
她纠结万分，手指快绞成68了麻花，最后嘴唇一抿：“我不知道。”
陆无咎回头，语气淡漠：“不知道？他是堕神，走火入魔，且一定恨极了所68有修士，恨不得杀光所68有人，恨不得焚毁一切，如68此穷凶极恶之人，你还在犹豫，为什么？”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非草木，孰能68无情，说到底，他又不能68选择他的出身，爹娘双亡，又提早破了壳，虚弱不堪，这些年他即便活了下来，恐怕也经受过非人的折磨。”连翘眼神认真68，“何况，背负着神族代代的血海深仇，又如68何能68轻易放下？”
“这么说，你支持他？即便你也可能68死在他手下？”陆无咎又继续逼问。
连翘眉毛皱得紧紧的，认真68思考起来，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该死，其他人也不该死，他要是能68放下一切便好了，毕竟往事68过去已经快千年，如68今的修士们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
陆无咎唇抿成68了一条线：“放下？你说的轻易，如68何能68放下，当一个人从出生68起就68不被期待，又背负着血海深仇，偏偏又有无上的修为，生68杀予夺，为所68欲为，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怜惜，又有什么值得他放下？”
连翘迟疑：“你说得也对，但能68够活到现在，也许这些年里他也遇到过一些对他好的人，或者爱他的人，即便是为了这些人，他也该手下留情，回头是岸。”
“倘若没有这样的人呢……
”陆无咎眼眸一垂，声音低下去，“倘若这么多年，他同骊姬一样，一直生68活在一个庞大的骗局中，从没有真68心对待过他，也从没有人毫无保留的爱他，他无时无刻不被算计，监视，利用，加之身有隐疾，和常人有异，你觉得，他还有什么理由收手？”
连翘沉默了，然后又睁大眼睛：“不可能68吧，怎会有人悲惨至此？”
陆无咎面68无表情，此刻那股强行被他运转起来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横冲直撞，他强行压下，执意追问：“假如68真68的有呢？”
连翘撇撇嘴：“我不相信，你这设想也太天马行空了，若是有人经受了如68此多，恐怕早就68疯了，根本捱不到现在吧。”
“天马行空？”陆无咎忽然笑了，“也对，如68此荒诞不经，连编故事68都没人敢信，怎么可能68会有人不疯……”
他背着身，手臂上的鳞片若隐若现，周身的灵力在不经意间忽然开始急剧波动，
连翘觉得他越说越古怪，正想绕过去看看，此时，原本平静的弱水突然泛起了波涛。
万尺深潭里，忽然传来风起的声音。
她回头张望，纳闷不已：“哪来的风？”
她自言自语，再68一回头，却68发现陆无咎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身形也有些摇晃。
“喂！你怎么了？”
连翘迅速上前扶住，陆无咎直接整个人砸了过来，如6山倾颓，她咬牙用膝盖顶住，然后慢慢拖着他靠在了树上。
此时，陆无咎眼眸微闭，经脉紊乱，额上迅速浮起了一层薄汗。
这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走火入魔。
连翘迅速封住他几个关键穴位，然后翻出一粒护心脉的金丹试图塞进去。
把他的嘴一掰，忽然，满口的血流了出来，看起来不知忍了多久。
连翘惊慌失措，赶紧用帕子68去擦，一边擦一边又生68气：“你究竟怎么了，吐了这么多的血？忍成68这样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
越擦越多，她赶紧塞了好几粒金丹进去，他气息才终于平稳下来，紧闭的眼眸也终于动了动。
连翘擦了擦额头的汗
，长68舒一口气，总算暂时稳住了，要不然气息一直紊乱下去，他很有可能68走火入魔，理智全68无，变成68堕仙。
不过，走火入魔这种事68要么是因为修炼出错，比如68，妄图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夺了别人的内丹炼化；要么是大喜大悲，急火攻心。
陆无咎和她一样不过是从幻境里走了一圈，怎么会突然变成68这样？
前者自然是不可能68，至于后者，难不成68是他和她一样其实也深受触动，只不过情绪一向不外露，看不出来？
可说到底，那毕竟是幻境，即便再68感同身受，和他们也没什么切身关系，怎么可能68会因为一些假象走火入魔？
除非，对他而言那不是假象，他就68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