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紧接着,

    另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响起:“小玉儿,

    你别白忙活了。你这个因果就先搞错了,

    再推销也推销不出去的。

    “什么叫‘反正你离婚了’?怎么,离婚效果这么好吗?能因此解开什么封印不成?”

    徐瑾之有些惊讶:“不是吗?离了婚了,

    不就从此无拘无束,爱怎么玩怎么玩了吗?”

    她顿了下,

    又有些气弱,“不过没离婚,

    好像也不是就不能玩了哈。”

    另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噗嗤笑开了:“小玉儿,

    你没听出来吗?原大律师是在说反话呢。

    “道德和法律一直都是两回事。你瞧,对于某些人来说,即便离了婚,

    只怕心里的那关还是没过。”

    霍启年稍微琢磨了一番这话,

    神情里染了几分兴味。

    他倒是想看看,

    苏允白“心里的那关”,是怎么个没过法儿。

    霍启年放低脚步声,走上前两步,半靠在一边的墙壁上,

    将自己整个人都隐藏进灯光的阴影里。

    透过一扇木制的栅栏窗,他看见了包厢里的场景。并不复杂,是很简单的居家环境,只是胜在氛围轻松,很适合小姐妹们闲坐聊天。

    苏允白的位置,正好对着霍启年的方向。

    包厢里,许世缘说完后,挑着眉看苏允白。

    徐瑾之一脸懵。

    她没太听明白,但还是下意识跟着看苏允白。

    苏允白的神情有些无奈,“你别跟她们瞎起哄,她们俩是在提醒我呢。”她顿了下,看向原易安和许世缘,“在你们心里,我就这么不中用啊?”

    徐瑾之不乐意了,“喂喂喂,能有个人给我解释一下吗?”

    许世缘道:“我们仨大学是一个宿舍的,但一个宿舍其实有4个人。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跟第四个人闹翻的吗?”

    徐瑾之来了兴致:“快说!”

    “故事很简单。这位姐们儿谈恋爱了,谈得格外投入。只可惜遇人不淑,男朋友是个渣渣。她跟男朋友闹分手,闹得挺难看的,差点都要自.杀了。

    “身为舍友,我们肯定站在她这边对不对?更何况她男朋友真不是个好东西。

    “总之,我们站在她这边讨伐她男朋友,说了挺多难听的话。当时她那样要死要活的,我们当然得使劲骂她男朋友了,就怕一个没骂对这姐们真自己把自己折腾没了。

    “我们好不容易把这姐们哄好了。没过一周,丫跟她前男友复合了!

    “俩人复合的那天,学校的表白墙、贴吧、BBS上,我们仨被祭天了。

    “我们这才知道,这姐们把我们跟她吐槽她男朋友的话,变本加厉都跟她男朋友说了。她男朋友转头就给我们挂墙头上了……

    “他俩倒是继续恩恩爱爱了,倒衬得我们仨里外不是人。”

    许世缘想起往事,神情还有几分唏嘘:“那是姐姐我头一次丢这么大的人。虽然不至于后悔吧,但这事实在是恶心!

    “后来幺儿就总结了,说我们犯了个错误,叫‘疏不间亲’……”

    原律师看着徐瑾之的眼神就带着点爱怜:“后来我听说你为了幺儿的事大闹一场,看你就跟看颗小白菜似的。

    “小玉儿,你说你家助教要是以后又跟那位霍总和好了,你这个指着霍总的鼻子骂他不要脸不检点的,又该如何自处呢?”

    徐瑾之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看向苏允白,神情里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崩溃:“助教,你们……又好上了?”

    原律师和许世缘见状,忍不住笑成了一团。

    苏允白扶额,“好了,你们提醒我归提醒我,别吓瑾之了。”

    她看向徐瑾之,“放心,我怎么也不会让你里外不是人的。”

    徐瑾之大松一口气,“我是不是里外不是人倒无所谓。主要是,就霍启年那个傻逼干出来的那些傻逼事儿,助教你要是又跟他过下去……多憋屈啊!

    “还不如就像我说的呢,找个知情识趣儿的男伴不好吗?”

    一墙之隔的霍启年摸了摸下巴。

    真新鲜,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傻逼。

    苏允白道:“就像你说的,我又不是天生找抽……我都离婚了。”

    她看向原律师和许世缘,“我说不至于吧?我在你们那里的信誉就这么不好?这么反复无常吗?

    “一般我要是做了决定,很少会反悔的。我以为你们会很信任我的决定才对?”

    许世缘幽幽道:“别的倒好说,但……爱情啊,谁知道呢?”

    原律师则道:“别跟我说离婚不离婚的,我见多了,不信那一套。我更相信我自己总结出来的规律——

    “真正意义上的分开,得过两个阶段。”原律师伸出手来,“第一阶段,觉得他哪哪儿都不好,认为自己一片真心错付。

    “第二阶段,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后悔当初的自己太作。

    “熬过这两个阶段,人才是清醒的。清醒的人,做的决定才作数。幺儿,你觉得你现在在哪儿阶段?”

    苏允白笑了下,“易安,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离婚的,我其实已经思考了近半年了。”

    霍启年挑了挑眉。

    半年?

    苏允白继续道:“我不会后悔离婚的,更不会重返泥潭……”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一瞬间,霍启年竟然还真有种想试试看的感觉。

    试试看他够不够她后悔,试试看他这里到底是不是“泥潭”。

    原律师跟苏允白对视半晌,笑了下,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问道:“唱歌吗?”

    她看向徐瑾之,“你这里应该有麦克风吧?你肯定没听过,幺儿唱歌是一绝!当初我们学校文艺汇演,真有个十八线经纪人要签她出道的。想不想听?”

    苏允白没反应过来。

    不是在说反不反悔的事吗?怎么忽然又到唱歌了?

    这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徐瑾之才不管,她已经双眼放光了。

    助教这么……端庄?竟然会唱歌?

    老实说,有点难以想象啊!

    苏允白手里很快被递了一个话筒。

    原律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深,透着一股看透世情的了然:“幺儿,我不是要你保证决不反悔,那根本没有意义。事实上,我也不在意你到底后不后悔。

    “我是怕你没看清自己,因此走不出来。

    “世缘跟你经常见面,所以她习惯了你现在的样子。可是我没见过,所以我不习惯。

    “应该说,我很不习惯。

    “这段经历对你的影响比你想象中要深。你没发现吗?你现在就像是一口荒原上的枯井,石头砸下去都没有任何回声……

    “幺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还好吗?”

    苏允白一怔。

    明明也不是多重的话,可她的鼻尖却没来由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好不好。

    就那么过吧。

    生活,怎么不是生活呢?

    以前……以前是怎么样的?

    不那么讲道理,不那么平和,不那么事事妥帖……

    原律师已经开始点歌了:“我看看,就唱这个吧。《趁早》”

    音乐的前奏响起,立体的声音在整个包厢里嗡嗡回响。

    苏允白的眼神落在电视上,却像是透过它看见了很远很远。

    徐瑾之双手托着下巴,期待地看着她,眼里似乎还有点惊奇和怀疑。

    苏允白喉咙发涩。

    她以为自己张不开口,她以为自己忘了,可当第一句歌词响起时,她还是听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紧紧压着伴奏。

    【到后来才发现爱你是一种习惯】

    潺潺的声音,像是流水,低低的,却仿佛石破天惊一般,在苏允白的脑海里轰然作响,将她所有的理智都轰碎了。

    音乐慢慢往前走。

    苏允白声音里的涩然渐渐放开,独属于她的那种清清冷冷的色调开始显露出来,极具特色,几乎让人一下子就沉醉其中。

    徐瑾之面露震惊,倍感惊艳。

    许世缘和原易安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点怀念的神色。

    苏允白盯着屏幕上的歌词,忘了自己身在何时何地,忘了身为霍太太该如何,也忘了身为苏允白该怎么样。

    所有那些沉重的东西,好像都离她远去了。此刻剩下的,只有她自己。

    久违的自己,压抑的自己。

    【我可以永远笑着扮演你的配角】

    【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

    她不愿意再扮演配角了。

    她煎熬不下去了。

    情绪的闸口决堤得太过突然。

    苏允白半抬着头,轻轻地眨动着眼,眼里的潮意越来越浓。

    【如果你不想要,想退出要趁早】

    【我没有非要一起到老】

    她其实是想过一起到老的。

    但这一条路,一个人……太难了。

    苏允白半闭上眼,被泪水沾湿了的睫毛颤颤的,像是承受不住情绪的重量……

    终于,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霍启年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他的眼神落在苏允白身上,许久许久,没移开过眼。

    第29章

    你从来硬气,怎么可能会……

    很多人都说苏允白脾气好,

    但在霍启年看来,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苏允白其实是个极其硬气的人。

    有人的硬气在表面上,有人的硬气在骨子里。

    苏允白就是个硬在骨子里的人。

    霍启年第一次见识到苏允白的硬气,

    是在两年前。

    两年前,霍董过生日,

    是六十整寿,邀请了很多人,

    包括B市本家那边相关的一些人。

    宴客名单送到霍启年手上时,

    他顺手递给了苏允白。

    霍启年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请客嘛,

    现在谁还亲自操持?当然是交给专门的公司去做了。需要他们这些主人家亲自出面应付的,

    也就是一些世交罢了。

    苏允白出身平平,

    她这边的社交没有什么好注意的。反倒是他这一头的朋友比较多,但因为都是他的朋友,

    社交的压力自然就在他这边了。

    按霍启年的想法,那一天苏允白只需要打扮得体,

    跟在霍曼英身后,以霍太太的身份微笑着跟人寒暄就可以了。

    这应该不难,

    所以霍启年完全没往心里去。

    苏允白看上去也没往心里去。可后来一连好几天,

    霍启年发现自己的这位妻子意外地能熬夜,回回都等他一起入睡也就算了,还次次都比他起得早。

    他心里还纳闷过:怎么她一个小小的职员,

    比他堂堂一个大集团的总裁还要忙。

    这事业心也真是够重的。

    紧接着,

    霍太太的谈性意外地浓。

    她找的时间也很妥帖。要么是饭桌上,

    要么是睡前……总之,都是一些他比较放松悠闲的时刻。

    她感兴趣的话题也千奇百怪。从A市、B市城区的建设入手,聊历史变迁,聊人文,

    聊个人喜好……

    霍启年到底是个敏锐的人。她这么来了两三次后,他就琢磨明白了。

    合着她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探听来宾们的喜好啊。

    霍启年长这么大,打过交道的人千奇百怪。但大多数时候,凑到他面前的人,要么是蠢得他一眼就能看明白,要么是聪明得十分懂得眉高眼低,事事都能替他办周全。

    像苏允白这样处在两者之间,既聪明得懂得掩饰,又不自量力、没修炼到家就敢对着他耍心眼的……还真少见。

    还别说,挺新鲜。

    霍启年起了点兴趣。

    他这样的人,感兴趣反倒是最难得的。所以,他就当自己不明白苏允白的意思,老老实实顺着她的节奏来,偶尔还坏心眼地想再设置点障碍。

    但他很快就发现,苏允白是真的聪明。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很会获取信息,或者说,归纳信息的本领一流。他给苏允白的反馈多了,她得到的信息也就多了。

    三五次后,苏允白就变得不太好糊弄了,甚至还隐隐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直接问他:“你能不能找个熟知各家喜好的人来教教我?我什么也不懂,怕到时候丢了脸。”

    他当时开玩笑:“你放心。即便真不小心出了点什么差错,关系好的不会往心里去,关系一般的,就凭你是霍太太,谁敢给你脸色看?”

    苏允白却很坚持。

    霍启年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失望。

    但苏允白既然这么提了,他也不好再装傻。

    第二天开始,霍曼英就频繁地出入莲山。

    霍启年倒也不是故意为难苏允白。这种“一根头发丝上抹什么发胶都得计较”的事,当然得找霍曼英。还有谁比她更得其中三分精髓的?

    霍曼英是怎么教苏允白的,霍启年不太了解,但那天宴会上,出现在宾客面前的,的确是个十分完美的霍太太。

    霍启年是一直到有人嘀咕“怎么没听说过苏家还有这么个女儿”时,才意识到苏允白的不同寻常。

    她竟然都能让人以为她是圈里人了!

    霍启年对这样的赞赏没太大感觉,但他想,他姑姑应该会对此很满意——霍曼英一直就是个把所谓的体面刻在脸上,甚至都快刻进骨子里的人。

    她应该对苏允白很满意吧?

    但等宴会结束后,霍启年就听说了,说在宴会上,霍曼英曾对苏允白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又是怎么回事?

    霍启年是真有点好奇。

    当晚临睡前,他特地多跟苏允白聊了一会儿,就为了给她足够的时间跟他说一说霍曼英发脾气的事。

    谁知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提。

    她不说,霍曼英自己倒是跟他抱怨了。

    哦,一件裙子的事啊。

    霍启年意兴阑珊。

    他没怎么兴致去了解。但等转过头来,他又发现,自己的这位妻子又开始忙了。

    奇了怪了,她怎么就这么忙?

    有一天夜里,霍启年回来得晚了些。苏允白可能是等他等得累了,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着了。

    霍启年本意是想喊她回屋睡觉的,没想到顺着倒是看清了她电脑上开着的界面,花花绿绿的,全是什么奢侈品大赏。

    看浏览器的历史记录,都能追踪到一两个月前,还都是夜晚到凌晨这段时间。

    苏允白胳膊底下还压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全是一些所谓的“知识点”。

    霍启年一时啼笑皆非。

    原来她一直在忙的是这些东西。

    太蹩脚了。

    霍启年有点想笑。

    可等想明白所有事的前因后果,他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异样。

    人与人之间的成长环境差别很大,经历和认知更是因此千差万别——这一点霍启年早就知道了。

    但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种差别——他视以为寻常的东西,甚至是当作常识一样不入眼的玩意儿,在苏允白这里,是一天天熬着夜、用尽各种心力才能学会的。

    可靠着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攻略、帖子……她又能学到多少呢?其中又有多少是对的呢?

    也不看看写这些东西的人自己是什么出身,也不看看他们是为的什么写的这些。

    霍启年等着苏允白跟他求助。

    他等啊等,等啊等,许久也没等到。

    霍启年气乐了。

    苏允白是真的硬气。

    有时候霍启年都好奇,她一个清清淡淡,长相还略显柔弱的人,哪儿来那么大的脾气?

    人硬气不算坏事,可硬气得过了头,就有点不知所谓了。

    像苏允白这样不知道求助,只靠自己硬抗……所谓过刚易折,到底是小道。

    霍启年开始觉得苏允白蠢了。

    他甚至觉得跟这样的她较劲的自己也很蠢。

    他懒得再关注了。

    不懂的东西就慢慢学,找点礼仪老师培训培训。

    多大点事,开个口就跟要踩了她的尊严似的。

    霍启年“乾纲独断”地派人过来教她。

    他以为像苏允白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背地里吭吃瘪肚使劲儿面上却装得光鲜亮丽的人,被戳破了那点强撑着的体面后,会恼羞成怒。

    他懒得看她那张自负又自卑的脸,一连两三天没回家。

    等他差不多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再回来时,看见的是一个眼神亮晶晶的苏允白。

    霍启年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亮。明明她笑起来还是那样矜持,整个人透着股清清冷冷的味道,可眼神却像是刀剑间凝的锋芒一样亮,而且还是有温度的。

    好像从那时起,她看他的眼神就那样亮了。

    霍启年想起往事,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憋闷。

    他其实一直想看苏允白低头。可他没想到,这些年那么多为难的时刻她都没低头,这会儿明明没什么,她却突然软下去了。

    她怎么不硬气了?

    她怎么……哭了?

    苏允白是很少哭的。当然再是少,霍启年还是见过的。

    最近的一次是苏允白外婆过世的时候。她一连好几天眼眶都是红的,有时候说着点什么事,她情绪一上来,受不住了,就会及时回头,或者是把手放在眼睛上,整个人微微发着抖……

    这已经是她难得狼狈的时候了。

    她越来越像霍太太,越来越体面,轻易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很完美的。

    即便是跟他提离婚时,她都那么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她站在他面前时,背挺得多直啊,多理直气壮啊!

    她硬气到从头到尾都没掉一滴泪。跟他提离婚时没掉,从莲山搬走时没掉,他在她们公司那么多人面前为难她时她也没掉……

    怎么这会儿……

    不过是唱个歌而已,怎么她一下子就不管不顾了呢?

    包厢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苏允白没看任何人,只专注地看着屏幕的方向,似乎全情投入其中。

    可她的调子已经完全走样了。

    沙哑、颤抖、崩溃、决堤……

    她颤颤地睁着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拢在一起,黑压压地遮在她眼前,似是在为主人强撑着体面。

    可它的主人却不要体面了。她总忍不住想眨眼,每眨一下,就有新的眼泪自她眼眶漫出,在她的脸上划开一道亮色的痕迹。

    不难看,但狼狈。

    霍启年看着这样的苏允白,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什么滋味都有。

    苏允白,别唱了。

    ……很难听的。

    苏允白,你的硬气呢?你的体面呢?

    你……别哭了。

    第30章

    被落下的鞋

    徐珏之再次见到霍启年,

    是在近两个小时后。

    霍启年当时的状态有点奇怪:脸上没任何笑意,可也不像是有火气的样子。应该说,他整个人的情绪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住了,

    一眼看不分明,只透着一种别样的肃然。

    这可真是少见。

    徐珏之没忍住问道:“怎么?谈得不顺利?”

    霍启年沉默半晌,

    摇了摇头。

    那就是挺顺利的?

    那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木讷沉默?

    徐珏之挠头。

    霍启年忽然道:“我先回去了。”

    他走出去几步,又回头,

    吩咐道:“我来过的事,

    你别跟你妹妹说。”

    说完就走了。

    徐珏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小玉竟然不知道阿年去过?

    徐珏之招呼领班过来,

    问道:“那边那个包厢,

    什么个情况?”

    领班不明所以:“没什么情况啊?老板带着朋友聚了聚,

    后来又转场了。走了得有十来分钟了吧?”

    徐珏之:……

    所以阿年是暗搓搓看了全场,却连一句话都没跟人说?

    完了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还那么严肃……

    徐珏之仔细琢磨了一下整件事,

    悚然一惊。

    阿年该不会是有点别的什么想法了吧?

    比如说忽然觉得对不起人家?

    那乐子可就大了!

    *

    霍启年心里存了事,开车都开得心不在焉。等他回神过来,

    发现自己的车跟有自我意识似的,已经朝着莲山开了。

    莲山就莲山吧。

    他自己的地方,

    回去也没碍着谁吧?

    车子路过环山路,

    霍启年的眼神就忍不住想往两旁看。

    他记得这里是不是有一家什么糕点店来着?

    霍启年不是真对那些糕点有什么兴趣,他更没打算买,就只是忽然意识到环山路有一家糕点店,

    而他现在路过,

    想看上一眼而已。

    他怕自己车开得太快以至于错过了,

    还下意识把车速给降下来,把后车给憋得忍不住嘀嘀催他。

    霍启年不管。

    够胆就撞他一个试试,看看谁吃亏!

    他压着城区的最低限速开,什么毛病都没有。

    环山路渐渐开到最尽头。

    没见到什么糕点店啊?

    霍启年皱眉,

    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太高兴。

    出了环山路,双车道变成三车道,车流被分流,交通一下子从容起来。

    后车憋了一路,这会儿可算是找了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打转向灯直接往左边那条路上并,特地提速与霍启年的车并行。

    这位司机有点脾气。并行之际,直接将右车窗往下降,就想看看右边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成色的傻逼,大半夜不好好开车,在路上磨磨蹭蹭地种蘑菇。

    找骂呢吗这不是?

    霍启年只是一眼,就知道这位司机的心思。

    他能惯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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