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冬至来得不早不晚，正好卡着9点到，侍应生帮她拉开椅子，她低声说了句谢谢，鬓边一缕发丝颇为撩动谭宗铭的心弦。
时间还早，侍应生先上了鹅肝头盘，但两人都没动，谭宗铭身子往后靠，沈冬至亦翘着二郎腿看他。
“林小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谭先生今天也很有风度。”
谭宗铭笑，伸手帮她倒了一杯红酒。
“尝尝，刚空运过来的。”
沈冬至微酌一口，苦甜的感觉在口中慢慢晕开，确实不错。
“听说谭先生去年在美国做了一个大案子，业内人士都说是神话。”
“林小姐谬赞，没有什么神话，不过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思维罢了。”
“哦？也是，谭先生的思维确实非常人所能理解。”
沈冬至的重音在人。
谭宗铭垂眸轻笑，小姑娘讽刺他不是人呢。
下一秒，他抬眼，正好撞上沈冬至的目光，那里有探究，却没有嘲笑。
谭宗铭懂了，小姑娘不是在讽刺他，是在观察他，观察他面对吹捧和讥讽的态度。
有点意思。
“林小姐，大家都说我是强盗，你怎么看？”
说完他往后靠了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冬至放下茶杯，目光毫无掩饰的落在谭宗铭身上。
“我觉得不是，强盗，不过是弱者而已，谭先生难道觉得自己是弱者？”
谭宗铭有点认真了。
“怎么说？”
“谭先生，社会发展到现在是有规则的，商有商道，农有农经，大家都在同一规则圈内竞争，都在争做这一规则里的强者，强盗，不行普通规则，为什么？因为他是正常规则里的弱者，没有能力和自信和其他人竞争，所以他只能去破则，谭先生觉得呢？”
谭宗铭颇为赞同的点头：“那如果他在两种规则里都如鱼得水呢？”
沈冬至呷了一口红酒：“那他也太可怜了。”
这句话有些攻击性了，于是不到片刻她又补了一句。
“或者说他也太孤独了，谭先生是哪种？”
谭宗铭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沈冬至看穿。
“林小姐觉得我是哪种？”
沈冬至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手帮他斟茶。
“伟人孤独，是因为没有其他人能达到他的高度，但世界上伟人并不多，谭先生觉得自己是伟人吗？”
“不是。”
“那就是了，谭先生不是伟人，更不会是可怜人，那就只能是……空虚的人。”
“因为空虚，所以才会不知足，谭先生，你的心是不是很空？”
气氛立时寂静下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沈冬至眨眨眼，谭宗铭眼底沉出浅浅的笑意。
小姑娘这是想激怒他？
“那林小姐呢，林小姐从不觉得孤独？”
沈冬至很快给出了回答：“不觉得。”
她有唐维钧，有韩城，还有周希尧，她确实不觉得孤独。
谭宗铭笑笑，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小姑娘，再往上走两步，到时候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姑娘？这是什么称呼？
好像他上次也是这么叫她的。
算了，在他面前她确实是小姑娘。
“好，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谭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沈冬至转身拿包离开，连头盘里的菜都没动一点，足可见其态度，而且她刚才说的话句句触谭宗铭的逆鳞，谭宗铭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
不过他不在乎。
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弯了嘴角。
小姑娘还挺会挠人。
没事，被挠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舔一下血还是甜的呢。
再说了，她很会把握尺度。
车窗外的夜景飞闪而过，谭宗铭手撑着车窗沿，依旧在回味刚才沈冬至的话，林红好几次想开口都咽下去了。
“今晚去我那睡？”
犹豫一会儿林红终于忍不住，她握住谭宗铭放在大腿上的手，谭宗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陷入了思考中。
今天的沈冬至给了他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而且还是来自于一个这么鲜活的小姑娘，谭宗铭难免有些失神。
和……兴奋。
*
自从上次碰了钉子后谭宗铭又约了沈冬至两次，沈冬至全部拒绝，谭宗铭不生气，没关系，他相信他们总会再碰面的。
休息一周后，沈冬至接到赵霆桀的电话去了瑞林资本。
瑞林资本比诚阳的规模大许多，几乎占了半栋大厦，她去的时候赵霆桀正在开会，她就去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赵霆桀的办公室和他的住处一样冷冷清清，唯一的装饰是办公桌上那个相框，粉蓝色的，还有对猫耳朵，应该是赵嘉的东西。
沈冬至伸手戳了戳那个猫耳朵，居然还是软软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赵霆桀回来了，沈冬至正在那无聊的转椅子，他脱掉西装外套坐在桌上，然后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听说谭宗铭请你吃饭？”
沈冬至抬头看他：“嗯，怎么了？”
“没事，小心他。”
沈冬至点头，她知道赵霆桀是好心，当初他一下举牌150亿，也有不满谭宗铭拿她当小猫逗的原因。
放下咖啡杯，赵霆桀从桌旁抽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她，沈冬至一下展开笑颜，她知道，这应该就是下个案子了。
文件夹是黑色的，很精致大气，中间印着新江企划案五个大字，往下是两个烫金的标志。
第一个是瑞林资本（RElIN），第二个是至诚（ZCC）。
伸手摸了摸至诚的标志，沈冬至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这是她的至诚，她的。
赵霆桀的嘴角也弯了弯，这时候的沈冬至有种单纯感，还挺……无害的。
接着沈冬至的目光再往下，就看到了第三个烫金的标识。
金杉控股。
以及那片金色的杉树叶。
她抬头看向赵霆桀，眼里颇有些惊喜。
金杉控股居然是这次的合作方？
第87章真假[收藏1900加更]
面对沈冬至的疑问，赵霆桀耐心的给她讲这次项目。
这次的盘子很大，主要是在新京的临市新江建立一个中心商业区，新江作为首都的临市，一直被压榨资源，所以政府很看重这次项目，赵霆桀去视察过两次，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
原本赵霆桀是打算独自揽下这个项目，最多再加一个沈冬至。
这个项目适合她，虽然盘口大但是是分期进行的，沈冬至有钱赚，也有经验拿，甚至中途想分心做其他的也可以。
“那金杉控股怎么会加入？”
赵霆桀眸色微沉，其实这次是金杉自己找上来要合作的，就上周二，说是想和瑞林一起开扩新江市场。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金杉控股的口碑也一直不错，有了金杉资金的注入，项目规模起码可以扩大一倍，说不定会成为瑞林资本第二大标杆项目。
第一大是当年赵瑞林推动的众源北美上市案，迄今为止也依旧是中国能源公司上市的最大IPO。
赵霆桀本来对沈冬行的加入还算欢迎，但现在看着沈冬至的惊喜眼神，他心里突然有些吃味。
他知道那份文件是沈冬行给沈冬至的。
一个男人这么帮助一个女人，除了有私心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不过赵霆桀是个自信的人，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再说现在合同还没有签下来，一切要等洽谈会结束才能做决定。
伸手将领带解开，赵霆桀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出去吃个饭？”
沈冬至抬手一看，已经快12点，确实该吃饭了。
不过吃饭就吃饭，他犹犹豫豫的干嘛？有点不像他。
*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CBD中心的某家露天餐厅吃饭，精英人士中午吃饭也很有节奏感，就他们两个看着还算悠闲。
这家的菜不错，这几天沈冬至月事来了，牛排要的全熟。
“对了赵霆桀，我现在想起来你很早就提醒过我，难道说你从来就不信我？”
——沈冬至说的是第一次在他家，他提到的那个资本游戏理论。
赵霆桀往嘴里塞了一片苹果：“嗯。”
沈冬至诧异：“为什么？”
她觉得她已经伪装得够好了。
赵霆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你太认真太好学了。”
沈冬至凝眉：“认真也算错？”
“认真不是错，可AST投行的女儿不会这么认真，你的认真，和那些迫切需要跨越阶层的人一模一样，林萱，你不能太急。”
这也是赵霆桀要提醒她的原因，假如她是假的，那不发生什么事还好，一旦发生，牺牲的必然是她，因为他和盛怀宣都有家族，她却没有，只能夹在资本中求生存。
听完这段话沈冬至沉默，果然，她不是真千金总会有破绽，还有上次西宁矿业案也是，她是有些心急了，赵霆桀的话很一针见血。
“谢谢赵董，很有用。”
赵霆桀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两人对视碰杯，气氛难得的和谐。
*
与此同时，英国某栋古堡里，沈冬行正在翻看一本相册，沈冬至将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身上穿着牛津衬衫和灰色百褶短，这张不错，就用这张吧。”
沈冬至已经毕业了，学的也是金融，毕业照拍得还不错，沈冬行打算放大一张挂在楼梯的转角处。
“好，那就这张。”
沈冬至笑，她在沈冬行肩头蹭了蹭，像平常一样和他撒娇。
“哥，我也想去中国，你就让我跟你去嘛，这次你不是要忙什么项目，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几年中国发展迅速，金杉的工作也多有向中国转移，沈冬行常年奔走各国，在中国待的时间最长，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天天陪着她。
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沈冬行温和开口。
“这次的项目很重要，这样，小至要是先去本部上半年班，哥哥就带你去中国好不好？”
沈冬至一下跳了起来：“好，这可是哥你说的，不许反悔！”
沈冬行站起身轻笑：“不反悔。”
沈冬至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
她的手收紧，沈冬行略一皱眉，将她的手缓缓推开。
“好了小至，女孩子大了，不能再这样抱着哥哥。”
沈冬至退后两步，耳根红通通的。
“哥你真啰嗦，我一时忘了嘛，秦澈那小子买了新车非要叫我去玩，我先走了！”
说完沈冬至转身跑出去，沈冬行无奈一笑，然后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和瑞林的洽谈会在即，他得回中国了。
第88章重合
瑞林、至诚以及金杉的洽谈会时间定在下个月15号，赵霆桀忙得不可开交，沈冬至也好不到哪去，毕竟这次的项目可不是她能随便玩玩的。
在权衡收益和风险后，她和韩城用半个月的时间起草了一份项目书，向周希尧申请60亿的投资。
这么大的金额周希尧自然不能随意决定，为此他特意回了一趟英国，中途沈冬至突然收到一个电话，可还没听清说什么，周希尧就在那头将手机抢走了。
第二天，周希尧带着投资相关的协议回来，沈冬至接过的时候手都有些抖，周希尧趁机揉了两把她的小手，还凑过去亲她的脸，沈冬至这才放松下来，笑着和他闹了好一会儿。
和金杉瑞林一样，沈冬至没有用至诚本部参加，她成立了至诚地产分公司，依旧用唐维钧做法定代表人。
*
早上8点，这场三方会议准时开始，诺大的会议室不过寥寥几人。
沈冬至、韩城，赵霆桀、赵霆桀的秘书，以及沈冬行和他的随行团队。
简单握手问好后，赵霆桀开门见山，表示金杉想要加入可以，但即使投资额超过50%，项目的掌舵方依旧是瑞林。
沈冬行思考后片刻同意了，看来之前金杉内部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过商议。
接着沈冬行身旁的丁秘书开口，说的话让赵霆桀直皱眉头。
“赵董，林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将这次新江企划案提高到500亿级。”
赵霆桀不想同意，一他不想做过大的盘，二是这样的话金杉的投资比肯定会提高，对赌协议只怕是免不了的。
“沈董，瑞林不想做永乐。”
——和国美苏宁一样，当年永乐电器也是国内一流品牌，在国美和苏宁先后成功上市后，永乐也动了心，与摩根士丹利签下对赌协议引入投资，为了完成业绩，永乐不停并购，先后拿下通利、灿坤、思文等家电企业。
后来永乐是成功上市了，却始终达不到对赌协议的业绩，最后为了不让永乐落入他手，永乐选择被国美并购，虽说没给摩根士丹利，但终归还是败了。
这次的新江商圈项目比永乐大了数倍，赵霆桀可不想把瑞林给赔进去。
对此沈冬行平和开口。
“赵董放心，金杉也不是摩根士丹利，对赌协议不是我们的作风。”
赵霆桀和沈冬至对视了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投钱不上保险？
虽说这次的项目很稳，又有政府扶持，可怎么也是真金白银的几百亿，谁也不会开玩笑。
在和赵霆桀低声商议几句后，沈冬至表示她尊重赵霆桀的意见，虽说她对沈冬行很有好感，可她不傻，知道谁和她才是一路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突然沈冬行觉得有人在看他，他抬眼一看，发现沈冬至正在冲他笑，笑容很……
甜。
沈冬行还不知道他的文件帮她赚了十亿。
视线往来间，沈冬行也对她礼貌微笑，他的目光温和沉静，丝毫没有冒犯的感觉。
最后赵霆桀选择了接受，他本来就是大胆的人，送上门的投资没有不要的道理，再说金杉千亿身价，拨盘百亿现金不过几天的事，沈冬行的口碑作风也还算正派，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沈董既然来了，就顺便在瑞林逛逛？”
——沈冬行今天既然带了团队来，那肯定就是有看一看瑞林的想法。
果然，沈冬行起身回握赵霆桀的手：“赵董盛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洽谈初步成功，一行人起身准备参观瑞林。
然后沈冬至站起来的时候就扭了一下脚。
地上不知何时滚落了一支圆珠笔，今天她又穿的是细跟鞋，9cm，一扭简直剧痛难忍。
听到她的吃痛声，韩城当即转身扶住她，赵霆桀更是直接过去握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
沈冬至摇头：“没事。”
然后她抬头对着众人笑了笑。
“沈董、赵董，抱歉，我恐怕没法陪你们了，韩经理会和你们一起的。”
说完她伸手擦去眼角因痛感反射流出的生理性眼泪，韩城扶着她走到那边的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帮她脱去高跟鞋，只见她的脚踝处已经青肿一片，还有好几条带子刮出的血痕。
赵霆桀让身边的秘书去弄了个冰袋过来，那头的沈冬行虽说还站在那，却没来由的一阵恍惚。
——刚才沈冬至擦泪的模样，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起了小至，他的妹妹。
初见小至时她不过五岁，那时的她娇嫩可爱，双眼清澈透亮，像是能滴出水来，她就是像今天沈冬至那样，伸手擦去眼泪，乖巧的走过来对他伸出双手，叫他……
哥哥。
当然，如今的小至可爱依旧，只是似乎少了一分倔强。
对，就是倔强。
现在沈冬行依旧留着初见时的合照，他和小至分别靠在沈伯谦病床的两边，外公抱着他们，小至已经哭得双眼发红，但还是对着镜头努力笑，就和现在的沈冬至一样，明明已经痛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还是在和他们说抱歉。
或许是自己太娇惯小至了，沈冬行温柔的想。
他记得母亲，那个端庄柔和，骨子里却又骄傲倔强的沈家大小姐，曾拉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告诉他他就快有妹妹了，让他想想妹妹应该叫什么。
站着想了一会儿，沈冬行跑回书房，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
冬至。
他喜欢冬至，因为老师说过，冬至乃阴极之至阳气始生，过了冬至阳气渐长，白天也开始变长，是一年之中仅次于过年的重要日子。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每年冬至的时候，父亲都会回来看他和母亲，冬至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团圆日，是属于他们的年。
或许是天要成全他，后来母亲真的在冬至那天生下了小至。
第89章不速【老谭：冬至宝贝我来啦，惊喜吗！意外吗！】
“沈董？”
旁边丁秘书的声音响起，沈冬行回过神来，赵霆桀正抬手请他继续。
——时间宝贵，沈冬至的扭伤也不能耽误瑞林的参观行程。
韩城本想直接带沈冬至去看医生，但她不肯，韩城也拗不过她，只好代替她完成了参观。
中午12点，在和瑞林的高层会过面后，这次的洽谈会就算是圆满落幕了，赵霆桀让韩城送沈冬行离开，自己则去了医务室找沈冬至。
医务室外是一段超长的三面落地窗走廊，很宽很大，这头是白色的真皮长椅，那头的玻璃外正好是观光电梯。
沈冬行就在里面。
电梯缓缓下落，沈冬行目光微转，正好看到赵霆桀半跪在沈冬至面前，沈冬至坐在长椅上，垂眸翘着小脚动来动去，脚踝处已经抹了药。
“呲——你轻点！”
赵霆桀皱眉，他还不够轻？他根本没碰到好吧。
“我让人问过了，是会前准备人员没整理好，要解雇吗？”
沈冬至点头：“好啊。”
赵霆桀错愕，他还以为她会让他别解雇，小女孩不都这样吗，天真的觉得落了一支圆珠笔不是大错。
沈冬至耐心的给他解释：“好在扭倒的是我，今天那位丁秘书也穿的细跟鞋，要是她伤了怎么办，以后每场重要会议都来点意外，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再说，这么重要的会议居然会落东西，说明肯定没有按要求提前一天准备好，赵董，所谓上行下效，你最近是不是懈怠了，所以下面的人做事才这么不上心？”
赵霆桀被她一顿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气又无奈。
这居然也能扯上他的过错？
看来她脚是伤了，嘴皮子倒一点没坏。
见他不说话，沈冬至用好的那只脚踢了一下他的皮鞋尖。
“怎么不说话？”
赵霆桀压低声音：“再说话我就抱你下去。”
沈冬至啾得一下闭嘴。
那头的沈冬行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来她私下里这么活泼。
也是，终究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小女孩罢了。
*
忙碌一天回到家，即使上了药沈冬至的脚踝也肿得跟包子一样。
唐维钧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副跌打偏方，那药火辣辣的，敷上去疼得沈冬至嗷嗷直叫唤，韩城在那头的桌子旁听得都皱眉头，也就唐维钧还狠得下心，把她按在自己腿上，大手紧紧压着她的小脚踝，她根本动弹不得。
事实证明良药苦口这句话是正确的，不过六贴药下去，沈冬至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晚上10点，沈冬至躺在床上，唐维钧给她抹活血的精油，她不老实，勾着脚去蹭他的胯部，唐维钧那东西太大，形状特别明显。
“哥……帮我舔舔嘛……”
沈冬至知道自己受了伤，唐维钧肯定不会碰她，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让他换个方法满足她。
十分钟后，唐维钧从她双腿之间钻出来，沈冬至被他舔得软成一滩泥，他撑着身子压住她，下巴湿漉漉的全是水。
“冬至，这次你要和那个沈冬行合作？”
沈冬至点头：“对啊，怎么了？”
唐维钧目光微沉：“没事，合同签完了是不是要去新江？我和你一起。”
沈冬至没有拒绝，唐维钧是她公司的法人，正式签合同的时候也是需要在场的。
*
一周后，三方的合作协议在瑞林的总部签订成功，此次新江商圈项目案共计投资500亿，其中金杉控股出资260亿，瑞林资本出资180亿，至诚基金出资60亿。
钱到位了，下一步做什么？
拿地。
房地产业最核心的资源就是地，谁有了地，谁就能赚钱。
拿地的途径有更多，一是直接买，二是收购有囤地的地产公司，三还可以拍卖，甚至可以用公益民生项目套地。
不过除了买别人手里的地，其他的手段都离不了政府，归根结底地都是政府的，它愿意给谁就给谁，当然，背后肯定离不了钱权二字。
新江商圈的项目赵霆桀策划已久，地自然也有着落，他的180亿投资金里有80亿都是地换算过来的，再加上当初西宁矿业矿业拍卖案，吴勇胜又帮他拿了3000多亩地，他用这些地和其他地产公司置换资源，把这些地全部变成了新江境内的。
这样算下来地肯定够用，政府那边也早已经打点好，等各类文件批复下来，项目就可以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但现在金杉突然加入，盘口几乎扩大了一倍。
盘口大，需要的地也就大，他们还得再买地才行。
可这两年新江为了从首都的光辉阴影中走出来，招商引资的力度格外大，政府那边已经拨不出其他地了，他们只能找别的地产公司高价买。
经过一番明查暗访，他们锁定了鼎泰地产，这家地产公司手里有2000多亩地，紧靠新江商圈的开发范围。
不过鼎泰持股成分复杂，又有外资，他们一时也没缕清楚到底谁是幕后老板，索性就给鼎泰总裁办去了电话，说请董事长前来瑞林一叙，并且强调了要能做主的人。
鼎泰回复的很快，称董事长会如期赴约。
这不，早上9点，会议的三方就已经齐聚，然而来的人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是谭宗铭。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身后跟着笑靥如花的林红。
当然，他自己嘴角也带着笑，并且首先看向了沈冬至。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小姑娘，你看，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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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之客
对他的到来沈冬至有意外，有愤怒，但更多是担忧。
就手段来说，他们目前还斗不过谭宗铭。
谭宗铭倒不自觉，他对着沈冬至颇为无辜的笑了笑，沈冬至的手都捏紧了，赵霆桀亦是眉头紧皱。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他们请谭宗铭过来的，沈冬行赵霆桀依旧起身和谭宗铭握手，握到沈冬至的时候谭宗铭稍微用了一下力，沈冬至发誓他要是敢眨眼她就踢他一脚！
这个谭宗铭，每次眨眼都没好事！
好在谭宗铭没眨眼，沈冬至也忍住没说话，静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谭宗铭和林红在赵霆桀的对面、沈冬行的身旁落座，依旧是那个随意却带着压迫感的坐姿。
“沈董赵董，不知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赵霆桀目光灼灼，但还是客气有礼。
“谭总，听闻鼎泰在新江购置了两千余亩地，不知贵司可有出售的意向？当然，价格好商量。”
谭宗铭静默片刻。
“赵董消息灵通，谭某佩服，不过赵董或许有所不知，这地来得实在不容易。”
“这两年新江招商力度大，谭某这地也颇费了些功夫，招商办公室国土资源局什么的没少跑。”
这话就说得有些意思了，既表明了他不会轻易出让这些地，也暗示了他拿这些地是有关系的，你就别想着在背后搞我抢这些地了。
听见这话赵霆桀的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既然如此，谭总怎么才肯出让这些地呢？”
他不想和谭宗铭纠缠，他想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谭宗铭也不再多废话。
他低头和林红说了两句，林红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已经打印好的三份文件，薄薄的，但装订的很工整。
她起身将文件分别放到三人面前，语气很恭敬：“沈董、赵董、林小姐，请看。”
三人翻看查看，果然，谭宗铭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如赵董所见，谭某除了这两千亩地，另外还有四千多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新江商圈计划？”
赵霆桀没说话，沈冬行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决策权在瑞林手上，也未置一词。
“谭总的意思瑞林知道了，今天事务繁忙，下次再请谭总吃饭。”
话说到这已经基本明了，谭宗铭起身和赵霆桀握手：“当然，赵董有合作的意向欢迎随时联系我。”
会议至此不欢而散，沈冬行先行一步，赵霆桀在会议室的窗前打电话，沈冬至则在外面的走廊里站着等他。
中途谭宗铭路过她身边略微停了一下，声音难得的温和。
“真的不打算和我吃个饭？”
沈冬至没说话，但表情可太好。
谭宗铭笑，怎么，小姑娘又想挠人了？
行，给她挠。
他再次靠近，声音压得越发低：“决定好了先给我电话，我有礼物送给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林红走在他身边，在他低垂的眼眸里发现了一丝笑意。
一丝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千金博一笑的感觉。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林红的心头有些失落，这个林萱，真的很得他喜欢。
*
晚上8点，赵霆桀家中。
他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沈冬至则在他背后的桌子旁坐着吃冰镇双皮奶。
做房地产的，谁还没有个幕后关系？
从谭宗铭出现后，赵霆桀已经陆陆续续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是给相关部门打的。
见他放下手机，沈冬至往嘴里送了一大勺冰块，然后走到他身边，微微侧了身子和他对视。
“怎么样？”
赵霆桀双手插袋，谭宗铭这点倒是诚实，那些地他确实花了很多功夫，有一半都是从别人手里撬下来的，其中最大的那块据说还涉及了一起贪污腐败案，手段可谓相当毒辣。
沈冬至听了也皱眉，谭宗铭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赵霆桀注视着她，不经意见走了一下神。
他怀疑她是不是冰做的。
空调开16度还不够，到他家以后已经吃了两碗冰镇双皮奶了，把那张小嘴吃得水滟滟红通通，勾人的很。
“赵霆桀，其实我觉得防备总会有疏漏，不如……请君入瓮？这样总还能知道他的动向。”
赵霆桀点头，是啊，其实他也倾向于同意这次合作，毕竟谁也做不到万无一失，还不如放进来看个清楚，只不过他怕最后请君入瓮不成，反而成了引狼入室。
“这次的案子这么大，我觉得他倒不敢，要是真有什么，你可是要跟他拼命的，再说了，金杉控股也牵涉其中，那家可不好惹。”
说完沈冬至抬头看向赵霆桀，见他若有所思不说话，便无聊的低头又去踢他的皮鞋尖，还踢了不止一次。
赵霆桀回过神来，眸中暗色一闪。
上次她这样踢他就踢得他心尖一颤，怎么，这次还想把他的心给戳个窟窿？
“脚好了吗？”
沈冬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开口回答：“好了好几天了。”
赵霆桀又靠近一步，而且越近他就觉得她越香。
时间还早，侍应生先上了鹅肝头盘，但两人都没动，谭宗铭身子往后靠，沈冬至亦翘着二郎腿看他。
“林小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谭先生今天也很有风度。”
谭宗铭笑，伸手帮她倒了一杯红酒。
“尝尝，刚空运过来的。”
沈冬至微酌一口，苦甜的感觉在口中慢慢晕开，确实不错。
“听说谭先生去年在美国做了一个大案子，业内人士都说是神话。”
“林小姐谬赞，没有什么神话，不过是常人不能理解的思维罢了。”
“哦？也是，谭先生的思维确实非常人所能理解。”
沈冬至的重音在人。
谭宗铭垂眸轻笑，小姑娘讽刺他不是人呢。
下一秒，他抬眼，正好撞上沈冬至的目光，那里有探究，却没有嘲笑。
谭宗铭懂了，小姑娘不是在讽刺他，是在观察他，观察他面对吹捧和讥讽的态度。
有点意思。
“林小姐，大家都说我是强盗，你怎么看？”
说完他往后靠了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沈冬至放下茶杯，目光毫无掩饰的落在谭宗铭身上。
“我觉得不是，强盗，不过是弱者而已，谭先生难道觉得自己是弱者？”
谭宗铭有点认真了。
“怎么说？”
“谭先生，社会发展到现在是有规则的，商有商道，农有农经，大家都在同一规则圈内竞争，都在争做这一规则里的强者，强盗，不行普通规则，为什么？因为他是正常规则里的弱者，没有能力和自信和其他人竞争，所以他只能去破则，谭先生觉得呢？”
谭宗铭颇为赞同的点头：“那如果他在两种规则里都如鱼得水呢？”
沈冬至呷了一口红酒：“那他也太可怜了。”
这句话有些攻击性了，于是不到片刻她又补了一句。
“或者说他也太孤独了，谭先生是哪种？”
谭宗铭目光灼灼，像是要把沈冬至看穿。
“林小姐觉得我是哪种？”
沈冬至起身走到他身边，亲手帮他斟茶。
“伟人孤独，是因为没有其他人能达到他的高度，但世界上伟人并不多，谭先生觉得自己是伟人吗？”
“不是。”
“那就是了，谭先生不是伟人，更不会是可怜人，那就只能是……空虚的人。”
“因为空虚，所以才会不知足，谭先生，你的心是不是很空？”
气氛立时寂静下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沈冬至眨眨眼，谭宗铭眼底沉出浅浅的笑意。
小姑娘这是想激怒他？
“那林小姐呢，林小姐从不觉得孤独？”
沈冬至很快给出了回答：“不觉得。”
她有唐维钧，有韩城，还有周希尧，她确实不觉得孤独。
谭宗铭笑笑，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小姑娘，再往上走两步，到时候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小姑娘？这是什么称呼？
好像他上次也是这么叫她的。
算了，在他面前她确实是小姑娘。
“好，不过我今天还有事，谭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沈冬至转身拿包离开，连头盘里的菜都没动一点，足可见其态度，而且她刚才说的话句句触谭宗铭的逆鳞，谭宗铭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下面子。
不过他不在乎。
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弯了嘴角。
小姑娘还挺会挠人。
没事，被挠两下也没什么大不了，舔一下血还是甜的呢。
再说了，她很会把握尺度。
车窗外的夜景飞闪而过，谭宗铭手撑着车窗沿，依旧在回味刚才沈冬至的话，林红好几次想开口都咽下去了。
“今晚去我那睡？”
犹豫一会儿林红终于忍不住，她握住谭宗铭放在大腿上的手，谭宗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陷入了思考中。
今天的沈冬至给了他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而且还是来自于一个这么鲜活的小姑娘，谭宗铭难免有些失神。
和……兴奋。
*
自从上次碰了钉子后谭宗铭又约了沈冬至两次，沈冬至全部拒绝，谭宗铭不生气，没关系，他相信他们总会再碰面的。
休息一周后，沈冬至接到赵霆桀的电话去了瑞林资本。
瑞林资本比诚阳的规模大许多，几乎占了半栋大厦，她去的时候赵霆桀正在开会，她就去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赵霆桀的办公室和他的住处一样冷冷清清，唯一的装饰是办公桌上那个相框，粉蓝色的，还有对猫耳朵，应该是赵嘉的东西。
沈冬至伸手戳了戳那个猫耳朵，居然还是软软的。
约莫半个小时后，赵霆桀回来了，沈冬至正在那无聊的转椅子，他脱掉西装外套坐在桌上，然后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听说谭宗铭请你吃饭？”
沈冬至抬头看他：“嗯，怎么了？”
“没事，小心他。”
沈冬至点头，她知道赵霆桀是好心，当初他一下举牌150亿，也有不满谭宗铭拿她当小猫逗的原因。
放下咖啡杯，赵霆桀从桌旁抽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她，沈冬至一下展开笑颜，她知道，这应该就是下个案子了。
文件夹是黑色的，很精致大气，中间印着新江企划案五个大字，往下是两个烫金的标志。
第一个是瑞林资本（RElIN），第二个是至诚（ZCC）。
伸手摸了摸至诚的标志，沈冬至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这是她的至诚，她的。
赵霆桀的嘴角也弯了弯，这时候的沈冬至有种单纯感，还挺……无害的。
接着沈冬至的目光再往下，就看到了第三个烫金的标识。
金杉控股。
以及那片金色的杉树叶。
她抬头看向赵霆桀，眼里颇有些惊喜。
金杉控股居然是这次的合作方？
第87章真假[收藏1900加更]
面对沈冬至的疑问，赵霆桀耐心的给她讲这次项目。
这次的盘子很大，主要是在新京的临市新江建立一个中心商业区，新江作为首都的临市，一直被压榨资源，所以政府很看重这次项目，赵霆桀去视察过两次，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款待。
原本赵霆桀是打算独自揽下这个项目，最多再加一个沈冬至。
这个项目适合她，虽然盘口大但是是分期进行的，沈冬至有钱赚，也有经验拿，甚至中途想分心做其他的也可以。
“那金杉控股怎么会加入？”
赵霆桀眸色微沉，其实这次是金杉自己找上来要合作的，就上周二，说是想和瑞林一起开扩新江市场。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金杉控股的口碑也一直不错，有了金杉资金的注入，项目规模起码可以扩大一倍，说不定会成为瑞林资本第二大标杆项目。
第一大是当年赵瑞林推动的众源北美上市案，迄今为止也依旧是中国能源公司上市的最大IPO。
赵霆桀本来对沈冬行的加入还算欢迎，但现在看着沈冬至的惊喜眼神，他心里突然有些吃味。
他知道那份文件是沈冬行给沈冬至的。
一个男人这么帮助一个女人，除了有私心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不过赵霆桀是个自信的人，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再说现在合同还没有签下来，一切要等洽谈会结束才能做决定。
伸手将领带解开，赵霆桀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出去吃个饭？”
沈冬至抬手一看，已经快12点，确实该吃饭了。
不过吃饭就吃饭，他犹犹豫豫的干嘛？有点不像他。
*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CBD中心的某家露天餐厅吃饭，精英人士中午吃饭也很有节奏感，就他们两个看着还算悠闲。
这家的菜不错，这几天沈冬至月事来了，牛排要的全熟。
“对了赵霆桀，我现在想起来你很早就提醒过我，难道说你从来就不信我？”
——沈冬至说的是第一次在他家，他提到的那个资本游戏理论。
赵霆桀往嘴里塞了一片苹果：“嗯。”
沈冬至诧异：“为什么？”
她觉得她已经伪装得够好了。
赵霆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你太认真太好学了。”
沈冬至凝眉：“认真也算错？”
“认真不是错，可AST投行的女儿不会这么认真，你的认真，和那些迫切需要跨越阶层的人一模一样，林萱，你不能太急。”
这也是赵霆桀要提醒她的原因，假如她是假的，那不发生什么事还好，一旦发生，牺牲的必然是她，因为他和盛怀宣都有家族，她却没有，只能夹在资本中求生存。
听完这段话沈冬至沉默，果然，她不是真千金总会有破绽，还有上次西宁矿业案也是，她是有些心急了，赵霆桀的话很一针见血。
“谢谢赵董，很有用。”
赵霆桀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两人对视碰杯，气氛难得的和谐。
*
与此同时，英国某栋古堡里，沈冬行正在翻看一本相册，沈冬至将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身上穿着牛津衬衫和灰色百褶短，这张不错，就用这张吧。”
沈冬至已经毕业了，学的也是金融，毕业照拍得还不错，沈冬行打算放大一张挂在楼梯的转角处。
“好，那就这张。”
沈冬至笑，她在沈冬行肩头蹭了蹭，像平常一样和他撒娇。
“哥，我也想去中国，你就让我跟你去嘛，这次你不是要忙什么项目，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几年中国发展迅速，金杉的工作也多有向中国转移，沈冬行常年奔走各国，在中国待的时间最长，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天天陪着她。
凝眉思考了一会儿，沈冬行温和开口。
“这次的项目很重要，这样，小至要是先去本部上半年班，哥哥就带你去中国好不好？”
沈冬至一下跳了起来：“好，这可是哥你说的，不许反悔！”
沈冬行站起身轻笑：“不反悔。”
沈冬至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
她的手收紧，沈冬行略一皱眉，将她的手缓缓推开。
“好了小至，女孩子大了，不能再这样抱着哥哥。”
沈冬至退后两步，耳根红通通的。
“哥你真啰嗦，我一时忘了嘛，秦澈那小子买了新车非要叫我去玩，我先走了！”
说完沈冬至转身跑出去，沈冬行无奈一笑，然后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和瑞林的洽谈会在即，他得回中国了。
第88章重合
瑞林、至诚以及金杉的洽谈会时间定在下个月15号，赵霆桀忙得不可开交，沈冬至也好不到哪去，毕竟这次的项目可不是她能随便玩玩的。
在权衡收益和风险后，她和韩城用半个月的时间起草了一份项目书，向周希尧申请60亿的投资。
这么大的金额周希尧自然不能随意决定，为此他特意回了一趟英国，中途沈冬至突然收到一个电话，可还没听清说什么，周希尧就在那头将手机抢走了。
第二天，周希尧带着投资相关的协议回来，沈冬至接过的时候手都有些抖，周希尧趁机揉了两把她的小手，还凑过去亲她的脸，沈冬至这才放松下来，笑着和他闹了好一会儿。
和金杉瑞林一样，沈冬至没有用至诚本部参加，她成立了至诚地产分公司，依旧用唐维钧做法定代表人。
*
早上8点，这场三方会议准时开始，诺大的会议室不过寥寥几人。
沈冬至、韩城，赵霆桀、赵霆桀的秘书，以及沈冬行和他的随行团队。
简单握手问好后，赵霆桀开门见山，表示金杉想要加入可以，但即使投资额超过50%，项目的掌舵方依旧是瑞林。
沈冬行思考后片刻同意了，看来之前金杉内部已经就这个问题进行过商议。
接着沈冬行身旁的丁秘书开口，说的话让赵霆桀直皱眉头。
“赵董，林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将这次新江企划案提高到500亿级。”
赵霆桀不想同意，一他不想做过大的盘，二是这样的话金杉的投资比肯定会提高，对赌协议只怕是免不了的。
“沈董，瑞林不想做永乐。”
——和国美苏宁一样，当年永乐电器也是国内一流品牌，在国美和苏宁先后成功上市后，永乐也动了心，与摩根士丹利签下对赌协议引入投资，为了完成业绩，永乐不停并购，先后拿下通利、灿坤、思文等家电企业。
后来永乐是成功上市了，却始终达不到对赌协议的业绩，最后为了不让永乐落入他手，永乐选择被国美并购，虽说没给摩根士丹利，但终归还是败了。
这次的新江商圈项目比永乐大了数倍，赵霆桀可不想把瑞林给赔进去。
对此沈冬行平和开口。
“赵董放心，金杉也不是摩根士丹利，对赌协议不是我们的作风。”
赵霆桀和沈冬至对视了一眼，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投钱不上保险？
虽说这次的项目很稳，又有政府扶持，可怎么也是真金白银的几百亿，谁也不会开玩笑。
在和赵霆桀低声商议几句后，沈冬至表示她尊重赵霆桀的意见，虽说她对沈冬行很有好感，可她不傻，知道谁和她才是一路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突然沈冬行觉得有人在看他，他抬眼一看，发现沈冬至正在冲他笑，笑容很……
甜。
沈冬行还不知道他的文件帮她赚了十亿。
视线往来间，沈冬行也对她礼貌微笑，他的目光温和沉静，丝毫没有冒犯的感觉。
最后赵霆桀选择了接受，他本来就是大胆的人，送上门的投资没有不要的道理，再说金杉千亿身价，拨盘百亿现金不过几天的事，沈冬行的口碑作风也还算正派，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沈董既然来了，就顺便在瑞林逛逛？”
——沈冬行今天既然带了团队来，那肯定就是有看一看瑞林的想法。
果然，沈冬行起身回握赵霆桀的手：“赵董盛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洽谈初步成功，一行人起身准备参观瑞林。
然后沈冬至站起来的时候就扭了一下脚。
地上不知何时滚落了一支圆珠笔，今天她又穿的是细跟鞋，9cm，一扭简直剧痛难忍。
听到她的吃痛声，韩城当即转身扶住她，赵霆桀更是直接过去握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
沈冬至摇头：“没事。”
然后她抬头对着众人笑了笑。
“沈董、赵董，抱歉，我恐怕没法陪你们了，韩经理会和你们一起的。”
说完她伸手擦去眼角因痛感反射流出的生理性眼泪，韩城扶着她走到那边的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帮她脱去高跟鞋，只见她的脚踝处已经青肿一片，还有好几条带子刮出的血痕。
赵霆桀让身边的秘书去弄了个冰袋过来，那头的沈冬行虽说还站在那，却没来由的一阵恍惚。
——刚才沈冬至擦泪的模样，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想起了小至，他的妹妹。
初见小至时她不过五岁，那时的她娇嫩可爱，双眼清澈透亮，像是能滴出水来，她就是像今天沈冬至那样，伸手擦去眼泪，乖巧的走过来对他伸出双手，叫他……
哥哥。
当然，如今的小至可爱依旧，只是似乎少了一分倔强。
对，就是倔强。
现在沈冬行依旧留着初见时的合照，他和小至分别靠在沈伯谦病床的两边，外公抱着他们，小至已经哭得双眼发红，但还是对着镜头努力笑，就和现在的沈冬至一样，明明已经痛得眉头都皱起来了，还是在和他们说抱歉。
或许是自己太娇惯小至了，沈冬行温柔的想。
他记得母亲，那个端庄柔和，骨子里却又骄傲倔强的沈家大小姐，曾拉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告诉他他就快有妹妹了，让他想想妹妹应该叫什么。
站着想了一会儿，沈冬行跑回书房，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
冬至。
他喜欢冬至，因为老师说过，冬至乃阴极之至阳气始生，过了冬至阳气渐长，白天也开始变长，是一年之中仅次于过年的重要日子。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每年冬至的时候，父亲都会回来看他和母亲，冬至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团圆日，是属于他们的年。
或许是天要成全他，后来母亲真的在冬至那天生下了小至。
第89章不速【老谭：冬至宝贝我来啦，惊喜吗！意外吗！】
“沈董？”
旁边丁秘书的声音响起，沈冬行回过神来，赵霆桀正抬手请他继续。
——时间宝贵，沈冬至的扭伤也不能耽误瑞林的参观行程。
韩城本想直接带沈冬至去看医生，但她不肯，韩城也拗不过她，只好代替她完成了参观。
中午12点，在和瑞林的高层会过面后，这次的洽谈会就算是圆满落幕了，赵霆桀让韩城送沈冬行离开，自己则去了医务室找沈冬至。
医务室外是一段超长的三面落地窗走廊，很宽很大，这头是白色的真皮长椅，那头的玻璃外正好是观光电梯。
沈冬行就在里面。
电梯缓缓下落，沈冬行目光微转，正好看到赵霆桀半跪在沈冬至面前，沈冬至坐在长椅上，垂眸翘着小脚动来动去，脚踝处已经抹了药。
“呲——你轻点！”
赵霆桀皱眉，他还不够轻？他根本没碰到好吧。
“我让人问过了，是会前准备人员没整理好，要解雇吗？”
沈冬至点头：“好啊。”
赵霆桀错愕，他还以为她会让他别解雇，小女孩不都这样吗，天真的觉得落了一支圆珠笔不是大错。
沈冬至耐心的给他解释：“好在扭倒的是我，今天那位丁秘书也穿的细跟鞋，要是她伤了怎么办，以后每场重要会议都来点意外，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再说，这么重要的会议居然会落东西，说明肯定没有按要求提前一天准备好，赵董，所谓上行下效，你最近是不是懈怠了，所以下面的人做事才这么不上心？”
赵霆桀被她一顿话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气又无奈。
这居然也能扯上他的过错？
看来她脚是伤了，嘴皮子倒一点没坏。
见他不说话，沈冬至用好的那只脚踢了一下他的皮鞋尖。
“怎么不说话？”
赵霆桀压低声音：“再说话我就抱你下去。”
沈冬至啾得一下闭嘴。
那头的沈冬行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来她私下里这么活泼。
也是，终究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小女孩罢了。
*
忙碌一天回到家，即使上了药沈冬至的脚踝也肿得跟包子一样。
唐维钧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副跌打偏方，那药火辣辣的，敷上去疼得沈冬至嗷嗷直叫唤，韩城在那头的桌子旁听得都皱眉头，也就唐维钧还狠得下心，把她按在自己腿上，大手紧紧压着她的小脚踝，她根本动弹不得。
事实证明良药苦口这句话是正确的，不过六贴药下去，沈冬至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晚上10点，沈冬至躺在床上，唐维钧给她抹活血的精油，她不老实，勾着脚去蹭他的胯部，唐维钧那东西太大，形状特别明显。
“哥……帮我舔舔嘛……”
沈冬至知道自己受了伤，唐维钧肯定不会碰她，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让他换个方法满足她。
十分钟后，唐维钧从她双腿之间钻出来，沈冬至被他舔得软成一滩泥，他撑着身子压住她，下巴湿漉漉的全是水。
“冬至，这次你要和那个沈冬行合作？”
沈冬至点头：“对啊，怎么了？”
唐维钧目光微沉：“没事，合同签完了是不是要去新江？我和你一起。”
沈冬至没有拒绝，唐维钧是她公司的法人，正式签合同的时候也是需要在场的。
*
一周后，三方的合作协议在瑞林的总部签订成功，此次新江商圈项目案共计投资500亿，其中金杉控股出资260亿，瑞林资本出资180亿，至诚基金出资60亿。
钱到位了，下一步做什么？
拿地。
房地产业最核心的资源就是地，谁有了地，谁就能赚钱。
拿地的途径有更多，一是直接买，二是收购有囤地的地产公司，三还可以拍卖，甚至可以用公益民生项目套地。
不过除了买别人手里的地，其他的手段都离不了政府，归根结底地都是政府的，它愿意给谁就给谁，当然，背后肯定离不了钱权二字。
新江商圈的项目赵霆桀策划已久，地自然也有着落，他的180亿投资金里有80亿都是地换算过来的，再加上当初西宁矿业矿业拍卖案，吴勇胜又帮他拿了3000多亩地，他用这些地和其他地产公司置换资源，把这些地全部变成了新江境内的。
这样算下来地肯定够用，政府那边也早已经打点好，等各类文件批复下来，项目就可以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但现在金杉突然加入，盘口几乎扩大了一倍。
盘口大，需要的地也就大，他们还得再买地才行。
可这两年新江为了从首都的光辉阴影中走出来，招商引资的力度格外大，政府那边已经拨不出其他地了，他们只能找别的地产公司高价买。
经过一番明查暗访，他们锁定了鼎泰地产，这家地产公司手里有2000多亩地，紧靠新江商圈的开发范围。
不过鼎泰持股成分复杂，又有外资，他们一时也没缕清楚到底谁是幕后老板，索性就给鼎泰总裁办去了电话，说请董事长前来瑞林一叙，并且强调了要能做主的人。
鼎泰回复的很快，称董事长会如期赴约。
这不，早上9点，会议的三方就已经齐聚，然而来的人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是谭宗铭。
他推开会议室的门，身后跟着笑靥如花的林红。
当然，他自己嘴角也带着笑，并且首先看向了沈冬至。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
小姑娘，你看，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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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之客
对他的到来沈冬至有意外，有愤怒，但更多是担忧。
就手段来说，他们目前还斗不过谭宗铭。
谭宗铭倒不自觉，他对着沈冬至颇为无辜的笑了笑，沈冬至的手都捏紧了，赵霆桀亦是眉头紧皱。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他们请谭宗铭过来的，沈冬行赵霆桀依旧起身和谭宗铭握手，握到沈冬至的时候谭宗铭稍微用了一下力，沈冬至发誓他要是敢眨眼她就踢他一脚！
这个谭宗铭，每次眨眼都没好事！
好在谭宗铭没眨眼，沈冬至也忍住没说话，静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谭宗铭和林红在赵霆桀的对面、沈冬行的身旁落座，依旧是那个随意却带着压迫感的坐姿。
“沈董赵董，不知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赵霆桀目光灼灼，但还是客气有礼。
“谭总，听闻鼎泰在新江购置了两千余亩地，不知贵司可有出售的意向？当然，价格好商量。”
谭宗铭静默片刻。
“赵董消息灵通，谭某佩服，不过赵董或许有所不知，这地来得实在不容易。”
“这两年新江招商力度大，谭某这地也颇费了些功夫，招商办公室国土资源局什么的没少跑。”
这话就说得有些意思了，既表明了他不会轻易出让这些地，也暗示了他拿这些地是有关系的，你就别想着在背后搞我抢这些地了。
听见这话赵霆桀的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既然如此，谭总怎么才肯出让这些地呢？”
他不想和谭宗铭纠缠，他想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谭宗铭也不再多废话。
他低头和林红说了两句，林红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已经打印好的三份文件，薄薄的，但装订的很工整。
她起身将文件分别放到三人面前，语气很恭敬：“沈董、赵董、林小姐，请看。”
三人翻看查看，果然，谭宗铭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如赵董所见，谭某除了这两千亩地，另外还有四千多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新江商圈计划？”
赵霆桀没说话，沈冬行按照之前商定好的决策权在瑞林手上，也未置一词。
“谭总的意思瑞林知道了，今天事务繁忙，下次再请谭总吃饭。”
话说到这已经基本明了，谭宗铭起身和赵霆桀握手：“当然，赵董有合作的意向欢迎随时联系我。”
会议至此不欢而散，沈冬行先行一步，赵霆桀在会议室的窗前打电话，沈冬至则在外面的走廊里站着等他。
中途谭宗铭路过她身边略微停了一下，声音难得的温和。
“真的不打算和我吃个饭？”
沈冬至没说话，但表情可太好。
谭宗铭笑，怎么，小姑娘又想挠人了？
行，给她挠。
他再次靠近，声音压得越发低：“决定好了先给我电话，我有礼物送给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林红走在他身边，在他低垂的眼眸里发现了一丝笑意。
一丝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千金博一笑的感觉。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林红的心头有些失落，这个林萱，真的很得他喜欢。
*
晚上8点，赵霆桀家中。
他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沈冬至则在他背后的桌子旁坐着吃冰镇双皮奶。
做房地产的，谁还没有个幕后关系？
从谭宗铭出现后，赵霆桀已经陆陆续续打了十多个电话，都是给相关部门打的。
见他放下手机，沈冬至往嘴里送了一大勺冰块，然后走到他身边，微微侧了身子和他对视。
“怎么样？”
赵霆桀双手插袋，谭宗铭这点倒是诚实，那些地他确实花了很多功夫，有一半都是从别人手里撬下来的，其中最大的那块据说还涉及了一起贪污腐败案，手段可谓相当毒辣。
沈冬至听了也皱眉，谭宗铭来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赵霆桀注视着她，不经意见走了一下神。
他怀疑她是不是冰做的。
空调开16度还不够，到他家以后已经吃了两碗冰镇双皮奶了，把那张小嘴吃得水滟滟红通通，勾人的很。
“赵霆桀，其实我觉得防备总会有疏漏，不如……请君入瓮？这样总还能知道他的动向。”
赵霆桀点头，是啊，其实他也倾向于同意这次合作，毕竟谁也做不到万无一失，还不如放进来看个清楚，只不过他怕最后请君入瓮不成，反而成了引狼入室。
“这次的案子这么大，我觉得他倒不敢，要是真有什么，你可是要跟他拼命的，再说了，金杉控股也牵涉其中，那家可不好惹。”
说完沈冬至抬头看向赵霆桀，见他若有所思不说话，便无聊的低头又去踢他的皮鞋尖，还踢了不止一次。
赵霆桀回过神来，眸中暗色一闪。
上次她这样踢他就踢得他心尖一颤，怎么，这次还想把他的心给戳个窟窿？
“脚好了吗？”
沈冬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开口回答：“好了好几天了。”
赵霆桀又靠近一步，而且越近他就觉得她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