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咔擦!

    许七安仿佛听见了枷锁扯断的声音,将气运锁在他身上的某个枷锁断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气运的剥离。

    白衣术士见状,终于露出笑容。

    二十年谋划,今朝终于圆满,大功告成。

    但下一刻,他刚泛起笑容的脸庞僵住。

    那股庞大到无边无际的,常人无法看到的气运,在即将脱离许七安的时候,忽然凝固,继而缓缓下沉,坠回他体内。

    “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不属于大奉的气运!”

    白衣术士道,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变的低沉。

    “看来我赌对了。”

    许七安冷汗浃背,有种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的疲惫感,他明明没有体力消耗,却大口喘息,边喘息边笑道:

    “我现在确定了两件事,第一,你藏于我体内的气运,是被你通过练气士的手段炼化过。而我体内的另一份气运,你并没有炼化,不属于你们。

    “第二,你和监正不一样,监正的算无遗策,基于他“天命”位格的手段。只是二品练气士的你,则还在人的范畴内,你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你不知道我曾经有过奇遇,得到了一份不知来历的气运。看起来,两份气运似乎融合了,所以你取不出属于你的那份气运。”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容渐渐浮夸,有着劫后余生的畅快,还有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后怕!

    白衣术士没有反驳,像是默认,微笑道:

    “只是多花费些时间而已,练气士要炼化一份额外的气运,这并不困难。相反,我要感谢你的馈赠,让我得到一笔丰厚的气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七安还在那里笑,笑的像个神经病。

    笑着笑着,眼泪就笑出来了。

    白衣术士皱了皱眉,语气罕见的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许七安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望着白衣术士,有些悲凉,有些痛恨,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

    “我是该称你为监正大弟子,还是许家文曲星,许大人。或者,喊你一声爹?”

    ..........

    PS:下一章就是许白嫖秀操作了,看我的书得有点耐心,破案写习惯之后,写作手法有些难改了。破案是先给结果,再找线索。所以书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先直接写出来,然后再把早就埋好的伏笔抛出。

    因为伏笔埋的比较隐晦,很多读者想不起来,所以会觉得不合理。这种情况贞德“造反”时也出现过,也有读者吐槽。后来被我的伏笔深深折服......

    屏蔽天机的弊端,下一章会写,别急。

    第493章

    父子博弈

    虽然有着一层模糊的“屏障”隔绝,但许七安能想象到,白衣术士的那张脸,正一点点的严肃,一点点的难看,一点点的阴沉........

    “又或者,我该称你为“许平峰”,如果这是你的真名的话。”

    白衣术士没有回答,山谷内安静下来,父子俩沉默对视。

    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血迹斑斑。

    风吹起白衣术士的衣角,他怅然若失般的叹息一声,缓缓道:

    “你怎么查出来的?”

    许七安咧嘴,眼神睥睨:“你猜。”

    他脸色苍白憔悴,汗水和血水浸染了褴褛衣衫,但在道明彼此身份后,眉眼间那股桀骜,越来越浓。

    白衣术士沉吟片刻,道:“通过天机术.......”

    许七安冷笑一声:

    “凡走过,必将留下痕迹。对我来说,屏蔽天机之术只要有破绽,那它就不是无敌的。”

    白衣术士没有说话,操纵着石盘,以一百零八座小阵融合而成的大阵,炼化许七安体内的气运。

    身陷危机的许七安不慌不忙,说道:

    “屏蔽天机,如何才是屏蔽天机?将一个人彻底从世间抹去?显然不是,不然初代监正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当代监正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初代。

    “我在知道税银案的幕后真相时,知道有你这位大敌在阴影中环伺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术士,尤其是神鬼莫测的屏蔽天机之术。今日你将我屏蔽,这种情况我也不是没考虑过。”

    “慢慢的,我总结出屏蔽天机之术的两个限制。

    “一:屏蔽天机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个限度分两个方面,我把他分为影响力和因果关系。

    “所谓影响力,你若是屏蔽路边一块石头,没人会发现它消失,它相当于从世间彻底抹去,因为它本能的影响力几乎没有,只是一块无人问津的石头。

    “但你不能屏蔽皇宫里的金銮殿,因为它太重要了,重要到没有它,世人的认识会出现问题,逻辑无法自洽,屏蔽天机之术的效果将微乎其微。

    “就如同当代监正屏蔽了初代,屏蔽了五百年前的一切,但人们依旧知道武宗皇帝谋逆篡位,因为这件事太大了,远不是路边的石子能比拟。

    “同样的道理,把物变成人,如果你屏蔽一个人,那么,与他关系一般,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会彻底遗忘他。因为这个人存不存在,并不影响人们的生活。

    “但是在他的至亲那里,在他的至交好友那里,在他的红颜知己那里,逻辑是无法自洽。道理很简单,你屏蔽了我的父母,我仍然不会忘记我父母,因为但凡是人,就一定有父母,谁都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于是,为了“说服”自己,为了让逻辑自洽,就会自我欺骗,告诉自己,父母在我刚出生时就死了。这个就是因果关系,因果越深,越难被天机之术屏蔽。”

    这其实是当初在雍州地宫里,相逢的那位野生术士公羊宿,告诉许七安的。

    那位传承自初代监正的野生术士,早已把屏蔽天机之术,说的明明白白。

    白衣术士喟叹道:“厉害,第二条限制是什么。”

    许七安沉声道:“第二条限制,就是对高品武者来说,屏蔽是一时的。”

    魏渊能想起初代监正的存在,但只有刻意去思考类似的信息时,才会从历史的割裂感中,恍然醒悟司天监还有一位初代监正。

    白衣术士点头:“也得看因果,与你关系不深的高品,根本记不起你这个人。但与你因果极深的,很快就会想起你。又很快忘记。如此循环。

    “不出意外,洛玉衡和赵守快想起你了,但他们找不到这里来。本来,屏蔽你的天机,只是为了创造时间而已。”

    这已经足够可怕了........许七安心里感慨,接着说道:

    “其实我还有第三个限制的猜测,但无法确定,不如你给解解惑?”

    顿了顿,不管白衣术士的态度,他自顾自道:

    “如果,我现在出现在亲人,或京城百姓眼里,他们能不能想起我?屏蔽天机之术,会不会自动失效?”

    “这很重要吗?”

    白衣术士边说着,边虚空刻画阵法,一道道由清光组成的字符凝成,打入许七安体内,加速气运的炼化。

    “很重要,如果我的猜测符合事实,那么当你出现在京城上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屏蔽天机之术已经自行失效,我二叔想起你这位大哥了。”

    白衣术士沉默了好一会儿,笑道:“还有吗?”

    许七安勾了勾嘴角:“监正一共有六位弟子,但我和司天监的术士们打交道这么久,从未在他们口中听到过任何关于大弟子的信息,这是很不合常理的。

    “后来想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把自己给屏蔽了。

    “但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监正的大弟子,就是云州时出现的高品术士,就是幕后真凶。因为我还不知道术士一品和二品之间的渊源。”

    他要是知道二品术士要晋升一品,必须背刺老师,早就揭开一切的真相,也不会被这位许家文曲星弄的团团转。

    许七安侃侃而谈,像一个老练的刑侦高手,局势似乎反转了,一直云淡风轻的白衣术士开始默默倾听。

    沦为砧板鱼肉的许七安,徐徐道来,不慌不忙。

    既然早已知道白衣术士的存在,知晓自身气运来自于他的馈赠,许七安又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没人会把自己的生死安危不当一回事。

    “原本按照这个情况往下查,我迟早会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是监正的大弟子。但后来,我在剑州遇到了姬谦,从这位皇族血脉口中问到了非常关键的信息,知晓了五百年前那一脉的存在,知晓了初代监正还活着的消息。

    “一切都合情合理,没有什么逻辑漏洞。你利用信息差,让我完全相信了初代监正没有死的事实。你的目的是离间我和监正,让我对他心生间隙,因为姬谦告诉我,取出气运,我可能会死。

    “那么,我肯定得防备监正强取气运,任何人都会起戒心的。但其实姬谦当时说的一切,都是你想让我知道的。不出意外,你当时就在剑州。”

    白衣术士没有停止刻画阵纹,颔首道:“这也是事实,我并没有骗你。”

    许七安眯着眼,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道:

    “其实,姬谦是你刻意送给我杀的,离间我和监正只是目的之一,最主要的,是把龙牙送到我手里,借我的手,击毁龙脉之灵。”

    白衣术士默认了,顿了顿,叹息道:

    “还有一个原因,死在初代手中,总好过死在亲生父亲手里,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这样的事实。但你终究还是查出我的真实身份了。”

    许七安“呵”了一声:“我岂不是要感谢你的父爱如山?”

    他深吸一口气,道:

    “说起来,我还是在查贞德的过程中,才了悟了你的存在。元景10年和元景11年的起居记录,没有标注起居郎的名字,这在严谨的翰林院,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纰漏。

    “我当时以为这是元景帝的破绽,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才发现问题出在那位起居郎本身。于是查了元景10年的科举,又发现一甲探花的名字被抹去了。

    “那位探花,后来在朝堂结党,势力极大,因为贪污罪被问斩的苏航,就是该党的核心成员之一。曹国公的迷信里写着一个被抹去名字的党派,不出意外,被抹去的字,应该是:许党!”

    他看了白衣术士一眼,见对方没有反驳,便继续道:

    “我曾经以为是监正出手抹去了那位探花郎的存在,但后来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动机不足。监正不会涉及朝堂争斗,党争对他而言,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于是我换了一个角度,如果,抹去那位起居郎存在的,就是他本人呢?这一切是不是就变的合情合理。但这属于假设,没有证据。而且,起居郎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存在,他如今又去了哪里?

    “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直到我收到一位红颜知己留给我的信。”

    许七安停顿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

    “云州之所以被称为许州?”

    白衣术士淡淡道:

    “我扶持的那一脉皇族承诺,封我后人为异性王,大事一成,云州便改名为许州,属于许家。当然,我并不在乎这一州之地。呵,我的后人,也不是只有你。

    “你能猜到我是监正大弟子这个身份,这并不奇怪,但你又是如何断定我就是你父亲。”

    许七安哂笑道:

    “我刚才说了,屏蔽天机会让至亲之人的逻辑出现混乱,他们会自我修复混乱的逻辑,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二叔一直认为在山海关战役中替他挡刀的人是他大哥。

    “比如,许家那位神智昏沉的族老,心心念念着许家文曲星——许家大郎。但许家的文曲星是辞旧,我又是一介武夫,这里逻辑就出问题了,很显然,那位脑子不太清楚的族老,说的许家大郎,并不是我,而是你。

    “真正让我意识到你身份的,是二郎在北境中传回来的消息,他遇到了二叔当年的战友,那位战友怒斥二叔不当人子,忘恩负义。

    “因为当日替二叔挡刀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一位周姓的老卒。那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我终于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当时,许七安在书房里枯坐许久,满心悲凉,替二叔和原主悲凉。

    “不过,有些事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你一个术士,好端端的当什么探花?”

    许七安难掩好奇的问道。

    白衣术士轻叹一声:

    “这是一个尝试,若非逼不得已,我并不想和老师为敌。我当年的想法与你一样,尝试在现有的皇子里,扶持一位登上皇位。但比你想的更全面,我不但要扶持一位皇子登基,还要入阁拜相,成为首辅,执掌王朝中枢。

    “双管齐下,凝练气运,或许能助我踏入一品,成为天命,于是有了许党。”

    许七安嗤笑道:“但你失败了,是监正没同意?”

    白衣术士摇头:

    “他同意了,与我约法三章,不得以术士的手段作党争的工具,党争就是党争,能不能拜相,全靠我个人本事。”

    许七安幸灾乐祸:“所以,朝堂争斗,你输了,于是退出朝堂,改为扶持五百年前那一脉?”

    白衣术士点头,又摇头: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时许党势力极大,正如如今的魏党。各党群起而攻之。而我要面对的敌人,并不止这些,还有元景和前任人宗道首。”

    这怎么说........许七安皱了皱眉。

    但旋即,他想明白了。

    白衣术士嗤笑道:

    “人宗道首当时自知渡劫无望,但他得给女儿洛玉衡铺路,而一国气运有限,能不能同时成就两位天命,尚且不知。即便可以,也没有多余的气运供洛玉衡平息业火。

    “因此,人宗前任道首视我为仇敌。至于元景,不,贞德,他暗中打什么主意,你心里清楚。他是要散气运的,怎么可能容忍再有一位天命诞生?

    “在这样的局面下,我岂有胜算?当时我几乎陷入绝地,老师始终冷眼旁观,既不干预,也不支持。”

    许七安不由想起了浮香信中的那则故事,雏鹰饱受欺负,但苍老的雄鹰冷眼旁观。雏鹰一怒之下,振翅飞向蓝天,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如此啊.........

    “困境之中,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能效仿老师当年,扶一脉旁支上位,就如当年武宗清君侧。这个念头从一浮起,便再也难以遏制。

    “我后来的所有布局和谋划,都是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你以为贞德为什么会和巫神教合作,我为什么要把龙牙送到你手里?我为什么会知道他要抽取龙脉之灵?”

    白衣术士似笑非笑道。

    这一切,都源于当年一场心怀鬼胎的闲谈。

    贞德今时今日的所有谋划,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艹.........许七安脸色微变,如今回想起来,献祭龙脉之灵,把中原变成巫神教的附属国,效仿萨伦阿古,成为寿元无尽的一品,主宰中原,这种与气运相关的操作,贞德怎么可能想的出来,至少当年的贞德,根本不可能想出来。

    但如果是一位专业的术士,则完全合理。

    大奉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地宗道首和许家大郎是罪魁祸首,两人先后主导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

    “再后来,我辞官退出朝堂,和天蛊老人合谋,一手策划了山海关战役,过程中,我屏蔽了自己,让许家大郎消失在京城。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人为的操作,比如把族谱上消失的名字添加上去,比如为自己建一座墓碑。

    “许家族人的记忆同样的混乱的,经不起推敲的,但只要没有人刻意去点醒,他们就会自己欺骗自己。如果你仔细打听过当年的往事,会发现二郎他曾经疯过一段时间,当然,这些事并不光彩,没人会主动提及。

    “昔日的政敌不会记住我,在他们眼里,我只是过去式,依照屏蔽天机的原理,当我退出朝堂时,我和他们之间的因果就已经清了。没有过深的纠葛,他们就不会在意我。”

    许七安沉默了下去,隔了几秒,道:

    “难怪你要利用税银案,以合理的方式把我弄出京城。虽然我身上的气运在苏醒之前,被天蛊老人以某种手段隐藏,但我终究是你的儿子,监正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在盯着我。

    “如果你以不合理的手段强行掳走我,监正会迅速反应过来。但你为何不直接把我带走,而是留在京城?”

    白衣术士的声音有了些许变化,透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只猜对了一半,税银案确实是为了让你合理的离开京城,但你之所以留在京城,被二郎抚养长大,不是灯下黑的思维博弈,纯粹是当年的一出意外。”

    “意外?”

    许七安皱眉反问。

    白衣术士点头,语气恢复了平静,笑道:

    “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气运,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你是最好的容器,不仅因为你是我血脉,同时,你也是大奉皇室的血脉。”

    ???

    尽管今天已经把话说开,知晓了太多的硬核秘密,但许七安此时仍是被当头一棒,人都傻了。

    第494章

    臭婆娘

    .........许七安表情僵硬,再不复得意之色,怔怔的看着白衣术士。

    他的脑海里,红裙子和白裙子瞬间飘远。

    “你母亲是五百年前那一脉的,也就是我现在要扶持的那位天选之人的妹妹。当年我与他结盟,扶他上位,他便将妹妹嫁给了我。世上最可靠的盟友关系,首先是利益,其次是姻亲。

    “我娶了那位金枝玉叶后,便着力于策划山海关战役,窃取大奉国运。山海关战役的尾声里,你出生了。”

    呼!

    许七安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红裙子和白裙子又飘回来了。

    他虽然也算是大奉皇室后裔,但那是五百年前的一脉,和怀庆、临安其实没有太大的干系。

    上辈子同姓之人还经常说: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不过,非要论起来,怀庆和临安都是我的族姐。

    然后,他才有心思去思忖便宜父亲说的话是真是假。

    时间点是吻合的,我出生的那一年,在二叔的记忆力,他和许大郎在山海关打仗,所以婶婶和生母两人照顾我多时.........

    许七安一愣,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问道:“她,她为什么是在京城生的我?”

    说话间,他脸色一白,只觉得体内的某个东西在动荡,竭力抗拒着什么。

    同时,武者的本能在疯狂预警,依旧没有具体的画面,但那股发自内心的恐怕,让他感觉自己是踩在钢丝上的孩子,随时都会坠落,摔的粉身碎骨。

    这让许七安意识到,白衣术士炼化气运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成功,这一身气运,将归于他人,和自己再没任何干系。

    而他也会随着这股与性命交缠的气运离去,身死道消。

    对于儿子即将面临的遭遇,白衣术士无喜无悲,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生母是趁着我不在身边,悄悄去的京城,在那里把你生下来。等我窃取了气运,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许七安口鼻溢出鲜血,深深的看着他。

    白衣术士语气不见起伏:

    “你的出生本就是为了容纳气运,作为容器使用。这既是我与那一脉的博弈,也是因为时机未到,在没有起事之前,不宜将气运植入那一脉皇族的体内。

    “你生母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她表现的逆来顺受,表现的为家族的崛起愿意付出一切,但那伪装。你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舍不得你死,于是逃到京城把你生下来。

    “监正在京城,他将是你最大的保护伞。”

    原来如此.........许七安叹息一声,再没有任何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想的,竟是监正那个糟老头子。

    大奉最惨的孤寡老人啊。

    “这么说来,姬谦还算是我表哥?”

    许七安问,鼻子里的血留到了嘴边,很想擦一下,奈何无法动弹。

    “对!”

    白衣术士点头。

    杀的好啊,表哥都该死,嗯,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前世某位知名作家说的........他心里腹诽,以此缓解心里的焦虑。

    “这就是你的后手?”

    这时,白衣术士突然说道。

    谷外,院长赵守带着许平志,踏空而来。

    “你果然在这里,你果然在这里.........”

    许二叔的声音尖锐,表情既悲伤又发狠,双眼通红。

    白衣术士没看他,轻声道:

    “年少时,我常带他来此地,给他展示我的阵法,这里是我们兄弟俩的秘密基地。再后来,这里的阵法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强大,凝结了我半生的心血。

    “但也变相的尾大不掉,让我无法舍弃此地。这里并不安全,因为除我之外,还有二郎知道。你没猜错,当我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屏蔽天机之术就会自行破解。二郎会重新想起我。

    “因此我才刻意屏蔽了你的存在,这样,他的记忆会再次错乱。”

    但是你没料到,我早就洞悉屏蔽天机之术的奥义..........许七安面无表情。

    许二叔一头撞在气界,撞的头破血流,咆哮道:

    “许平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是你儿子,我侄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干的是人事?”

    他脸庞肌肉扭曲,额角青筋一根根凸起,显得颇为狰狞。

    许七安第一次见到二叔如此暴怒。

    白衣术士淡淡道:“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他这条命都是我给的。”

    砰!

    许平志一拳砸在气界上,像一只被刺激到的老兽,又狰狞又发狠:

    “父子?你配吗!你配做他父亲吗,他是我许家的儿郎,是我养大的,你要杀他,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你把这狗日的阵法打开,老子要宰了你,宰了你!!”

    他一拳拳的捶打气界,捶的拳头鲜血淋漓。

    二叔.........许七安默默的看着,看着一个中年男人发狂。

    许平志在家唯唯诺诺,在外油滑,当年沙场中锻炼出的杀伐之气早被磨灭在官场上。

    但再唯唯诺诺的男人,如果自家孩子受到危险,他会毫不犹豫的重拳出击。

    哪怕面对的是一只大象。

    白衣术士收回目光,看了许七安一眼,嘴角一挑:

    “但是迟了!”

    他用力一拽,将那股常人无法看到的气运,一点点的从许七安头顶拔出。

    这个过程中,许七安身躯不断皲裂,血流如注,口鼻不停溢血,他痛苦的嘶吼起来。

    侄儿的吼声,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许平志心里,砸的他浑身一抖。

    这个老男人忽然不敢再嚣张了,他贴着气界跪倒,苦苦哀求道:

    “别杀他,大哥,求求你了,别杀他,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是我的崽,求求你别杀他.........

    “我养了他二十一年,你不能这做,你真的不能这么做........大哥,看来过去的情分上,你把他还给我吧。”

    白衣术士铁石心肠,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拔着气运。

    “退后!”

    赵守挥了挥袖子,将许二叔挥开,接着,他戴上儒冠,拢在袖中的右手,握着一把刻刀。

    儒冠和刻刀清气冲霄,彼此呼应。

    赵守持着刻刀,朝着刺出,亚圣儒冠和三品大儒的加持下,刻刀爆发出冲天的清光,白衣术士耗费三十多年光阴,布置的大阵,瞬间被攻破。

    最外层的气界溃散,再无法阻拦外人的进入。

    “此地,不得拔除气运。”

    赵守宣布道。

    但这一次,儒家的言出法随失效了。

    白衣术士拔除的动作有所阻滞,不过很快就摆脱了言出法随的效果。

    “此地与外界的天地法则不同,你儒家要在我的“世界”里称王称霸,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白衣术士“嘿”了一声,信心十足。

    赵守跨前一步,又一次刺出儒圣刻刀,亚圣儒冠洒下水波状的清光,加持在刻刀上。

    赵守道:“破阵!”

    言出法随力量随之加持在刻刀上。

    既然你改变规则,那我也可以破阵。

    刻刀仿佛化作了骄阳,清光浓郁到近乎炽白,它快速挺进,伴随着一层层阵法溃散。

    这座由一百零八座阵法组成的绝世大阵,挡不住一位头戴儒冠,手持刻刀的三品大儒。

    即使主阵者是一位二品术士。

    但对于白衣术士来说,挡不住火力全开的三品大儒是预料之中的事,他要的仍然就是拖延时间,因为许七安身上的气运,已经被攫取出大半。

    就在这时,一道充斥着肃杀之意的刀光,从虚空中浮现,斩碎一个又一个阵法符文。

    刀意无双。

    白衣术士空余的手一按,某处阵纹亮起,组成气墙,挡在刀光之前。

    刀光劈砍在气墙上,宛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传送!

    他把刀光传送走了。

    “此地禁止传送。”

    赵守冷静的给出应对之策,随着阵法的溃散,儒家言出法随的力量进一步入侵此地。

    虚空忽然沸腾起来,一道又一道无匹刀意浮现,势不可挡,斩灭阵纹。

    这让赵守更轻易的挺进,眼见就要冲到近前,突然,天蛊老人的尸体,那双没有眼球,只有眼白的眸子,幽幽亮起。

    赵守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他茫然而立,前方空空荡荡,没有了许七安和白衣术士。

    这是“不被知”的手段,它把许七安和白衣术士藏了起来,以此拖延时间。

    赵守皱了皱眉,抬手,弹动儒冠。

    儒冠一颤,荡起水波般的清光,冥冥中,一股笼罩在赵守身上的力量被洗涤一空,许七安和白衣术士的身影再次出现。

    “够了!”

    白衣术士露出笑容,他已彻底炼化许七安体内的气运。

    “我并不知道二叔知道这里。”

    这时,他听见许七安低声道。

    白衣术士皱了皱眉,他这个血脉的脸上,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绝望和惶恐,反而一片镇定。

    许七安继续说:“所以,我真正的保命手段,不是赵守和武林盟老祖宗,至少没有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你真当监正什么事都不做?”

    “臭婆娘,还等什么!”

    他大吼道。

    话音落下,许七安身后,生长出一条条虚幻的,毛茸茸的狐尾,宛如孔雀开屏,唯美而恐怖。

    ......

    PS:延迟了七分钟,但总算赶上了。

    第495章

    技高一筹

    九条不够真实的狐尾,宛如孔雀开屏,张扬在许七安身后,缓缓抚动。

    这些狐尾来自万妖国公主,九尾天狐。

    从一开始,院长赵守和武林盟老祖宗,只是许七安摆在明面上的牌。

    他还有一张无人知晓的暗牌——万妖国公主。

    许七安与万妖国公主并无联系,那位修为强大的狐狸精,在他的认识里,只是史书中出现过的一个名字。

    但许七安知道,如果自己遇到大危机,熬不过的那种。

    万妖国公主绝对是力保他的存在之一。

    理由很简单,当初可是万妖国的暗子,把神殊偷偷送到他住所的。

    很明显,若是没有这位九尾天狐的授意,暗子敢这么做?

    万妖国余孽的目的是借他体内的气运温养神殊断臂,他和神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尾天狐或许不在乎他的死活,但绝对不可能坐视神殊被封印,被佛国重新掌控。不然,万妖国辛苦谋划的桑泊案,是为什么?

    当然,这些只能说明大家利益相同,如果只是这样,许七安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从未出现,也从未联络过的妖女身上。

    他之所以笃定万妖公主会出手,把她视作自己的底牌,是因为两件事。

    一,浮香的小故事。

    并非许七安看不起这位管鲍之交,但以浮香的身份地位,真的能了解到监正大弟子当年的往事?

    显然不可能。

    那她为什么会在留给自己的信里,写下暗示性如此明显的故事?

    答案很简单,这是万妖国公主的暗示,一方面暗示他真正的敌人是谁;另一方面委婉的表达出自己会出手的意图。

    就如只是这样,许七安依旧不会把她视为自己压箱底的手段。

    真正的原因是,当日在司天监苏醒,去云鹿书院见赵守之前,监正给过他一枚乳白色的丹药。

    那枚丹药吞入腹中之时,许七安隐约间听见柔媚动人的轻笑声,转瞬即逝。

    许七安并不知道监正和九尾天狐是怎么勾搭上的,但这些不重要,聪明人之间,要学会心照不宣。

    终于出来了.........察觉到尾椎骨异常的许七安,如释重负。

    他之所以骂九尾天狐是臭婆娘,是因为体会到了对方恶劣的性格。

    她明明可以更早的出手,非要卡在这关键时刻,许七安差点就吓尿了,以为自己这张保命底牌不起作用。

    那样的话,只能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出生在富贵人家,生父是个当人子的,最好还有一个会“嘤嘤嘤”的大长腿36D姐姐。

    ...........

    它们刚一出现,白衣术士就仿佛中了定身术,出现短暂的僵凝。

    趁着这个间隙,九条狐尾如同一根根触手,一部分缠住无形无质的庞大气运,阻止白衣术士将它们拔除。

    另一部分狠狠抽打向白衣术士。

    它们没有散发出可怕的气机波动,也没有造成壮观的异象,但白衣术士竟下意识的后退了小半步,似是极为忌惮。

    “哼!”

    他冷哼一声,对于九尾天狐的出现,既惊讶,又不惊讶。

    不惊讶,是因为知道九尾天狐和神殊之间千丝万缕的渊源,对方出手阻扰,意料之中。

    惊讶的是,他没料到九尾天狐是以这样的方式出手奇袭。

    要知道,在精通望气术的巅峰术士面前,大部分的隐藏手段都将无所遁形,世上能瞒过二品术士眼睛的藏匿手段,屈指可数。

    而这些手段,白衣术士知道的一清二楚,九尾天狐施展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隐匿手段。

    白衣术士慌而不乱,抬脚一跺,剩余的法阵同时爆发出刺目的清光,在他身上罩起防护屏障。

    嗡嗡嗡!

    六条狐尾拍打在屏障上,打的清光剧烈震荡,打的气机层层叠爆,打的白衣术士连连后退,凶狂不可一世。

    另外三条狐尾,缠住那股庞大的气运,落回许七安体内。

    气运重归于身。

    呼........许七安松了口气,狐狸精真棒!

    见状,武林盟老祖宗和院长赵守抓住机会,虚空中窜出越来越多的刀意,三品巅峰,接近二品的刀意,配合儒圣刻刀,磨灭阵法,像是凿穿千军万马,凿穿一座座小阵,直取敌将首级。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