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监正不敢动贞德,是因为他是大奉的监正。五百年前,他正是依靠这一脉皇族成的一品。杀皇帝,相当于自毁根基。你身上的气运同样来自这一脉。

    “我杀你,不会自毁根基,只需要承受的反噬,而且,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反噬,甚至比寻常高品对付你,还要更轻。”

    白衣术士笑道。

    “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与你当年把气运藏在我身上有关?”许七安眯着眼。

    白衣术士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知道监正当年为何背叛我?我又为何从一品跌至二品?”

    许七安摇头。

    白衣术士道:“你如果知道术士体系的一品和二品叫什么,很多事,你就能自己想明白了。”

    第七枚钉子,刺入许七安的中枢穴。

    血水和汗水混合,染红了褴褛的青衫,他沉默了一下,点头:

    “我确实很好奇监正当年弑师的真相。”

    第491章

    屏蔽天机

    白衣术士的话,验证了许七安的某些猜测,术士体系三品叫“天机师”,但二品和一品叫什么,没人知道。

    当今九州,除了开创术士体系的初代,二五仔当代,再没人知道术士一品和二品是什么。

    逼王杨千幻这种嫡传弟子,对此都一概不知。

    可想而知,术士体系的一、二品藏着巨大的秘密。

    当初佛门使团抵京,他和魏渊的一番闲谈中,得知当年武宗皇帝能篡位,佛门和当代监正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一手主导了初代监正的殒落。

    后来,在地宫中救出丽娜,相逢了一位名叫公羊宿的野生术士,从他口中得知术士一品二品藏着大秘密。

    那时起,许七安就猜测监正当年弑师,多半和品级有关系。

    “看起来,你似乎早有想法。”

    白衣术士凝视着许七安片刻,悠然道。

    我的想法是,术士二品叫“孽徒”,一品叫“弑师”..........许七安心里吐槽,但没敢说出来。

    他保持沉默。

    白衣术士边观察着竭力破阵的赵守,边说道:

    “术士二品叫“练气士”。”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大大的问号,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说实话,练气士的名称委实有些平庸无奇,感觉匹配不上二品术士的位格。

    紧接着,他便听白衣术士笑道:“气运的‘气’的。”

    气运.........练气士练的是气运?!

    许七安瞳孔微缩,有种豁然开朗,但又涌起新的疑惑。

    豁然开朗是因为,他知道为什么初代监正能窃取大奉国运,炼化气运藏于他身体里,这是二品练气士的权柄。

    疑惑,则是不明白这和监正弑师有什么关系。

    “这和监正背叛你有什么关系?”

    他坦然的问出心里的疑惑。

    白衣术士没有回答他,而是又一次打开了香囊,同一时间,许七安听见赵守沉声道:

    “此地禁止布阵。”

    低沉的声音里,仿佛蕴含着可怕的伟力,天地规则因此改变。

    那一座座引动天地之力,以五行能量绞杀赵守的阵法,无声无息的消散。

    漂亮!许七安暗暗喝彩。

    双方僵持不下,赵守完美的拖住了初代监正,只等萨伦阿古这位资深一品被二五仔赶跑,他就得救了。

    见阵法被破解,白衣术士不慌不忙,于敞开的香囊里召出一件法宝,是一块小巧的八卦铜盘。

    八卦铜盘飞旋着冲天而起,凝于赵守头顶,濛濛清光洒下,一道八卦大阵笼罩下来,重新将赵守困住。

    “你不妨试试,禁止此地使用法器。”

    白衣术士笑道:“这样你的亚圣儒冠便不能使用,我好顺势斩了你。”

    赵守默然,言出法随的反噬不允许他接二连三的修改天地规则。

    氪金玩家不得好死.........许七安心里咒骂,刚产生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弭于无形。

    术士这个体系,乍一看攻击力不强,但擅长阵法和炼器的他们,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他们就能搞氪金。

    战力不够,法器来凑。

    简直恶心。

    抛出八卦铜盘后,白衣术士才悠悠的说道:“一品术士,叫做“天命”。”

    顿了顿,他沉声道:“知天命!”

    “监正运筹帷幄,暗中布局,这一切都基于“天命”的权柄,但天命有一个极大的弊端,监正永远只能暗中布局,不能直接干预,不能泄露天机。

    “我举个例子,比如他知道我今日要出手偷袭,他不能告诉你,不能直接出手帮你,只能通过一些委婉的手段来帮你。比如把魔僧神殊封在你体内。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我拿神殊没有办法,但自有人能治他。”

    许七安点点头:“这让我想到了巫师的卦术。”

    白衣术士笑着颔首:“术士本就脱胎于巫师体系。”

    “但这和监正弑师有什么关系?”许七安问。

    闻言,白衣术士叹息一声:“练气士晋升天命的条件是:炼一国之气运。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懂。”

    你特么看不起谁啊........许七安点头:“确实不好理解。”

    白衣术士耐心解释:“换一个更容易听懂的解释,扶持一位天命之人登基,建国称帝,这就是二品练气士晋升一品天命的关键。”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炸的许七安头皮发麻。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因此,当年监正才会选择帮助武宗皇帝,与佛门联手,背叛自己的老师。

    监正靠着扶持武宗皇帝,成功晋升一品。

    而初代监正因为失去了“国家”,从一品跌至二品。

    难怪术士需要依附朝廷,因为一个统治中原的王朝,是术士的根基。

    因此,初代才说,监正如果杀贞德,就是自毁根基。而他杀我,只需要承受气运的反噬,不会自毁根基。

    “难道不能从现有的王朝里选择一位皇子,扶持他登基?”许七安试探道。

    白衣术士摇了摇头:“这不足以让练气士晋升。”

    ........许七安沉默很久,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当年脑子出问题了?为什么要收徒弟?”

    辛辛苦苦教徒弟,就是为了让他背刺自己?

    白衣术士默然,把第八根和第九根金钉刺入许七安身体,至此,所有的钉子嵌入完毕。

    神殊被彻底封印。

    “.........”

    许七安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如果他的手能动的话。

    白衣术士叹了口气:“因为王朝更迭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阻止。一个朝代的毁灭,必然伴随着一位监正的殒落。

    “所以才要收徒,不收徒的话,术士体系就会成为历史中的尘埃。说起来,当年幸好是武宗谋逆,皇室虽然换了一脉,大奉却还是大奉。

    “因此我只是跌境,而不是身死道消。”

    所以,不停的被徒弟背刺,是术士体系必须要背负的命运?许七安神色古怪,说道:

    “你试图扶持当年那一脉,夺回帝位,这样你就能重返一品的位置?”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白衣术士颔首。

    许七安逐字逐句,说道:“然后,当代监正跌回二品,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弑师计划?”

    师徒之间开始套娃?

    白衣术士看他一眼,语气突然变的冷淡:“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许七安不说话。

    白衣术士伸出手,从许七安怀里摸到地书碎片,轻轻一抹。

    许七安大脑一阵抽痛,知道自己与地书碎片的“主仆关系”被解除。

    心里顿时一沉。

    白衣术士倾倒玉石小镜,倒出一把散发着淡淡辉光,澄澈如水的长剑。

    然后,他又把地书碎片塞回了许七安怀里。

    还,还给我了?!

    许七安愣愣的看着他,所以,他只是取出自己的月影剑?

    这把剑是杀了姬谦后,得来的战利品。

    品质不比他的太平刀差,只是没有诞生器灵,无法跻身绝世神兵行列。

    “你知道四品阵法师的真谛吗?”

    白衣术士手持月影剑,扭头,朝着许七安笑道。

    不等许七安说话,他自顾自道:

    “阵法其实就是天地规则,不然何以召来风雨雷电?何以借用天地之力?所以,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参透儒家修改后的天地规则,从而破解它。”

    说着,他的手掌在月影剑上一抹,抹出一个个扭曲玄奥的咒文。

    许七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直视这些咒文,会让他产生头疼眩晕的负面影响,同样的感觉是直视那枚龙牙。

    白衣术士扬起月影剑,轻轻斩下,院长赵守的“画地为牢”顿时破碎。

    他和我说了这么多,不是真的在浪费时间,而是在参悟这方天地的规则.........许七安心里升起明悟,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监正有多可怕,初代监正就有多可怕。

    和这样的人斗,容错率太低,压力太大了。

    相比起来,半疯的贞德简直太好对付了。

    白衣术士慢条斯理的收好月影剑,看都不看脸色微变的赵守,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嗯,差点忘了一件事,我还得屏蔽你的天机。”

    在许七安苍白的脸色里,他徐徐道:

    “剑州时,你和武林盟那位老祖宗搭上关系了吧。一个半步二品的武夫,战力比赵守更强。

    “但武夫就是武夫,对付起来不难,我只需把你屏蔽,他就会忘记你的存在。”

    许七安脸色难看,额头沁出一颗颗的冷汗,他无声的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术士抬起手,朝着他轻轻一抹。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遮蔽了。

    白衣术士抓住许七安的肩膀,道:“走!”

    两人当即消失不见。

    不得传送的规则,他同样已经破解。

    ..........

    官道上,策马狂奔的许平志,忽然露出了迷茫之色,他勒住马缰,环首四顾,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去做什么?”

    他喃喃自语。

    正困惑之际,身后传来喊声:“许大人,你要去作甚?”

    许平志回头看去,只见云鹿书院的张慎御风而来。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许平志茫然回答。

    张慎无奈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了疯似的。你的妻女还在书院等你回去呢。”

    许平志皱了皱眉,恍然大悟,对了,因为侄儿战死在云州,他成日郁郁寡欢,女儿玲月更是睹物思人,整日以泪洗面。

    幼女许铃音夜里时常哭醒,喊着要找大哥,有时候在席上想起大哥,她一伤心,就化悲伤为肚量,连吃五大碗。

    因此,他辞去御刀卫百夫长之职,打算带着妻女去剑州定居。

    想到这里,许平志神色郁郁,叹息道:

    “抱歉,自从宁宴战死在云州,我便时时精神失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宁宴?谁啊........

    张慎愣了一下,问道:“宁宴是哪位?”

    许平志露出悲伤之色:“是我侄儿,年纪轻轻,便战死在云州。”

    张慎点点头。

    许新年虽是他的学生,但他与许家人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这次是受了学生许辞旧的委托,送许家人去剑州定居。

    ...........

    京郊。

    楚元缜盘坐在剑脊,泪流满面,道:

    “帝无道,祸国殃民,幸而有高人除魔卫道,不然,我大奉六百年基业,就毁在昏君之手。”

    恒远大师双手合十:“善哉善哉,可惜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姓名,便拂衣而去,深藏功与名。”

    李妙真站在飞剑上,英气勃勃的眉头紧皱,她没来由的产生惶恐之感,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丽娜摸了摸肚子,道:“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回云鹿书院了,许家人来等着我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蹙眉,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借宿在许家。

    几秒后,她恍然大悟,对了,她来京城后,偶遇了许家小姐儿许铃音,从茫茫人海里挖掘出这位绝世小天才,于是收她为徒,教导她修行。

    ............

    皇宫,韶音宫。

    临安疯了一般的在书房里寻找着什么,动作粗暴,书籍随意乱丢,花瓶“噼啪”碎了一地。

    “殿下,殿下,你在找什么?”

    贴身宫女大急。

    临安停了下来,茫然而立,泪水漫过白皙的脸颊,她哽咽道:

    “我,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位宫女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二公主在说什么。

    某一刻,临安在散乱的书籍中,看到了一面棋盘,看见了散乱的棋子。

    她依旧没有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本能的,觉得这副棋很重要,她蹲下来,死死抱住棋盘,泪如雨下。

    棋盘上,黑色的墨迹写着:

    楚河汉界!

    ...........

    皇宫另一处。

    四皇子沉声道:“怀庆,父皇驾崩了,太子总算熬到头,可,可我不甘心.........”

    魏渊死后,他失去了最大的支柱,根本不可能胜过名正言顺的太子。

    那位神秘高手斩杀父皇,势必造成朝局动荡,这个节骨眼,诸公肯定会立刻拥戴太子登基,以稳住局势。

    四皇子只觉前途一片昏暗。

    这时,他发现向来足智多谋的妹妹怀庆,竟神色呆滞,眼露悲伤。

    “怀庆,我知道父皇的死让你很伤心,但,但父皇无道,才惹来那位绝世高手的愤而出手。”

    四皇子沉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只要太子一日不登基,我们就还有机会,你一定要帮哥哥。”

    怀庆轻轻捧住心口。

    好疼,心好疼,像是空一块。

    ..........

    某处小院。

    慕南栀坐在屋顶,托着腮帮,思考着人生。

    院门被推开,张婶急匆匆的进来,嚷嚷道:

    “慕娘子,你坐屋顶干什么?”

    慕南栀没有回答,俯瞰着她,轻声道:“张婶,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声音不对,鼻音很重。

    张婶急道:“街坊邻居们都说京城要完啦,皇帝都被人杀死了,他们打算逃出京城,你走不走?喊上你男人一起........”

    张婶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古怪的看着她:“慕娘子,你哭什么?”

    慕南栀一愣,摸了摸脸,满手泪水。

    “我,我丈夫死了。”她伤心的说。

    “啊?什么时候的事?”

    张婶大吃一惊。

    她哭道:“我不知道,我,我忘记了..........”

    ...........

    京郊,某处。

    洛玉衡一手提剑,一手扶额,她脸色微微痛苦。

    “许,许七安,许七安.........”

    她竭力的对抗着什么,但依旧无法阻止某些信息的遗忘。

    第492章

    反转

    许七安眼前画面变幻,从模糊到清晰,仅是一秒不到。

    然后,他发现自己置身在某个山谷口,谷中幽静,花草凋零,树木光秃秃的,萧条又安静。

    许七安闭目,感应了一下空气的温度和湿度,微微松了口气,与京城的气候相差不大,这说明初代监正没有把他带出大奉,或带到边境。

    对于除武夫之外的绝大部分高品修行者来说,几十里和几百里,属于一步之遥。

    白衣术士抬起手,中指抵住拇指,弹出一粒血珠,“嗡”,血珠撞在看不见的气墙上,空气震荡起涟漪。

    “这里是我当年花费不少精力打造的秘地,只有我,或我的血脉能进,即便是监正也进不来。强行闯入,只会让此地崩碎。”

    白衣术士拎着许七安,跨入结界。

    许七安穿透了那层薄薄的,透明的气界,眼前景物完全改变,山谷依旧是山谷,但没有了草木,只有一座巨大的,刻满各种咒文的石盘。

    石盘直径达十丈,几乎覆盖山谷每一寸土地。

    一看到石盘,许七安再次涌起熟悉的,头晕目眩的感觉,像是孕期的女人,忍受不住的想要呕吐。

    “这座阵法,我断断续续刻了三十多年,总共一百零八座阵法合成一座,攻防无双,除了一品的监正,很难有人能攻破此处。”

    白衣术士语气温和的解说。

    为什么他的秘地会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许七安皱了皱眉,闪过这个疑惑。

    许七安没有多想,因为注意力被阵中一具盘坐的干尸吸引。

    干尸身上穿的衣服,比较古怪,以布料和兽皮缝制,腰上挂着一枚枚色彩艳丽的石头,头上戴着层叠的汗巾帽。

    南疆人?

    这是典型的南疆服饰风格。

    “他,他是天蛊部的前任首领?!”许七安心里一动,道出心里的猜测。

    “没错,他就是与我一起窃取大奉气运的天蛊老人。”

    白衣术士有问必答,云淡风轻,似乎一切尽在掌控。

    “他怎么死在这里?”

    许七安盯着初代监正打了马赛克的脸,满脸质疑,仿佛在说:你们搞内讧了?

    “他本就寿元不多,与我谋划大奉气运,遭了反噬,山海关战役结束没多久,他便寂灭了。”

    初代监正感慨道:“窃取国运,自是要遭反噬的,包括现在抽取你的气运,我同样会遭反噬。这是必须要承担的代价。”

    丽娜说过,天蛊老人谋求大奉气运的目的,是修复儒圣的雕塑,重新封印巫神..........许七安沉吟道:

    “他会甘心给你做嫁衣?”

    一个能谋划大奉气运的强者,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寿元和身体状况,怎么会做出这种给人做嫁衣的事呢。

    白衣术士与许七安并肩而立,望着阵中心那具干尸,道:

    “这份馈赠是需要支付价格的,价格就是封印蛊神,这是我与他的因果,你不用管。”

    许七安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必须死吗?”

    白衣术士沉默不语。

    许七安扭头,神色诚恳的看着他:“我不稀罕这个气运,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可以还给你。”

    白衣术士缓缓道:

    “等你踏入二品,成为合道武夫,便能承受抽离气运的后果。但我等不了那么久。

    “魏渊死了,贞德死了,龙脉散了,这些都是滚滚大势,练气士需顺势而为,不抓住这个机会,等你晋升二品,时机就过了。

    “要成大事,必须抓住时机,你应该明白。”

    顿了顿,他叹息道:“而且,等你成为合道武夫,我未必能再制服你。”

    许七安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他旋即收敛情绪,问道:

    “你是怎么瞒过监正,把气运放在我身上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要知道监正是一品术士,没人比他更懂气运,初代是如何做到不声不响,让气运在他身上沉睡二十年。

    白衣术士望着干尸,淡淡道:“这不是我的能力,是天蛊老人的手段。当初也是同样的方法,瞒过了监正,成功窃取气运。”

    什么办法........许七安等了片刻,没等来白衣术士的解释。

    “解铃还须系铃人,抽取你的气运,需要他的帮助,以及这座大阵。”

    白衣术士拎着许七安,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藏玄机的把他放在某处,恰好正对着干尸。

    他抽取气运,需要这座阵法的帮助,三十年前就开始谋划了啊..........许七安内心感慨,老银币做事,伏脉千里。

    他没有抗拒,也无力抗拒,乖乖站好后,问道:

    “我挺想知道,屏蔽天机,能不能把我的名字抹去。”

    白衣术士停顿片刻,道:“为什么这么问?”

    许七安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

    “个人好奇而已。屏蔽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把他彻底从世上抹去?屏蔽一个举世皆知的人,世人会是什么反应?比如皇帝,比如我。

    “世人是彻底遗忘,还是记忆错乱?如果一个被屏蔽天机的人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会是什么情况?

    “被屏蔽之人的至亲,和旁人又会有什么分别?”

    白衣术士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许七安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如果,把事情提前写在纸上,如果,至亲之人看见与记忆不相符的内容,又当如何?”

    ..........

    京郊,官道上。

    许平志策马,往云鹿书院的方向赶,大儒张慎一步三丈,悠哉哉的与马匹并行。

    前方清气缭绕,出现一道身影,戴儒冠,穿陈旧儒衫,洒脱不羁。

    “院长?”

    张慎愣了一下,颇为意外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院长赵守无视了他,从怀里取出三个纸条,他展开其中一份,上面写着:

    “如果明日忘记救(空白)的话,请把第二张纸条交给许平志。”

    中间有一段空白,救谁?纸张没有写,或者,曾经写过,但被抹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张慎望着纸条上的内容,看见赵守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让他意识到院长似乎遇到什么麻烦了。

    坐在马背上的许平志皱了皱眉,他也看到了赵守展示出来的纸条,许二叔虽然没读过书,但公职在身,吃了这么多年皇家饭,平日里总会接触书籍和文字,不可能一点都不识字。

    纸条上的字,他大多认识,只有两三个字不识。

    “我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想不起来与谁交手,更想不起交手的缘由。直到我发现身上的这三张纸条。”

    赵守说着,展开了第二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

    “二叔救我!!”

    赤红醒目的四个字,映入许平志瞳孔,让他的瞳仁像是遭遇了强光,骤然收缩。

    让他脸颊肌肉微微抽动,让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许平志抱着头,痛苦的嘶吼起来,额头青筋一根根凸起,他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双手抱头,疼的满地打滚,疼的不停咆哮。

    赵守沉声道:“一切都将过去!”

    言出法随。

    许二叔的头疼果然好了许多,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脸色不再因疼痛狰狞,整个人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

    许平志缓缓起身,嘴皮子颤抖,他粗犷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看来,你似乎想起了什么。”

    赵守声音温和,接着展开第三张纸条,内容是:“到剑州犬戎山,找武林盟老祖宗,去了便知。”

    ............

    犬戎山,石门内。

    一个个蠕动的肉块,围绕着一张纸条游走,纸条上写着一行字: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等待云鹿书院院长赵守前来,与他同去救人,这很重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昏暗的石窟里,回荡着苍老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纸条在这里,我似乎遗忘了什么。我闭死关多年,岂可轻易出关。这将消耗我所剩不多的寿命。

    “等等.........”

    其中一个肉块蠕动着,在角落里卷出一封信,信上写着:

    “前辈,不久的将来,晚辈将遭遇大劫,希望您能出手相助。报酬是,我许诺在半年之内,送您一截九色莲藕,助您踏入二品合道。”

    石窟里,再次回荡起苍老的声音:“谁的信,谁的信?”

    声音有些激动。

    “不记得了,但这封信能被我收藏,足以说明问题,我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对了,赵守,等赵守.........”

    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

    ..........

    白衣术士笑道:

    “很有趣,你能思考到这些问题,让我有些惊讶。不过这不重要,抽出你体内的气运,只需要半刻钟。就算此刻,监正击退萨伦阿古,赶来此地,他也无法在半刻钟里崩散我花费三十多年刻画的阵法。

    “而且,这里有天蛊老人的留下的手段,拥有不被知的特性。”

    不被知的特性........这就是气运藏在我身体里二十年不被发现的原因?许七安恍然,他叹了口气,道:

    “真的滴水不漏啊。”

    白衣术士没再说话,轻轻一踏脚,一抹清光从他脚底亮起,瞬间“点燃”了整座大阵,清光如水波扩散,点亮咒文。

    这一刻,许七安泛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一根根汗毛,每一条神经都在输送“危险”的信号。

    这是炼神境武者对危机的预警在给出反馈。

    但脑海里没有产生相应的画面,这股危机玄而又玄,似乎无法捕捉成像。

    冥冥之中,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远离,一点点的上浮,要从头顶出来。

    阵法在抽离我的气运.........许七安福至心灵般的产生明悟。

    这时,气运的抽离停止了,似乎遇到了难以跨越的关卡。

    就在这个时候,阵法中心,那具干尸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似乎蕴藏着可怕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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