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召来蛟部蛟龙,抵消“雨师”的惊涛骇浪。

    以刻刀重创一品大巫师,逼贞德帝现身。

    请来儒圣英魂,重创巫神教阵营所有顶级高手。

    派遣南宫倩柔与孙玄机会合,关键时刻杀入靖山城,动摇巫神气运。

    从出征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如何行军,如何分兵,走哪条路线,需要谁的帮助,敌人有几个,是谁.........每一步,他都算到了。

    监正曾说,当世之中,能与我在棋盘博弈厮杀,不分胜负之人,太少太少,魏渊算一个。

    靖山城里每死一个人,巫神能借用的气运就减弱一分。

    魏渊抬起刻刀,朝着已然薄如蛋壳的屏障轻轻一划,破开了巫神的屏障。

    伊尔布和乌达宝塔看着魏渊进入山谷,满脸不甘。

    萨伦阿古和先帝贞德望着这一幕,前者目光平静,后者眼神冷漠。

    ...........

    祭台高数十丈,仅比山峰稍矮。

    魏渊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祭台,石阶层层叠叠,共九十九级,尽头是巫神教信仰的神,巫师体系的开创者。

    神魔时代后,为数不多的超品之一。

    称一句“如神似魔”,不过分。

    魏渊收回目光,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刹那间,天发杀机,地发杀机,这片空间在排斥他,在针对他,降临下可怕的压力。

    魏渊顿了顿,迈上第二层台阶。

    儒圣虚影降下清光,抵消天地压力。

    魏渊昂首,朝儒圣虚影作揖:“不用!”

    他召唤儒圣,不是为了杀敌,是为封印巫神。

    萨伦阿古怂恿他以儒圣之力破屏障,就是为了层层削弱儒圣的力量,等到了祭台上,儒圣还有多少余力?

    他魏渊不是工具,不只是承载儒圣英魂的工具。

    相反,他魏渊才是今世封印巫神之人。

    儒圣,是他的工具。

    第二级,第三级,第四级..........

    二十级后,魏渊每走一步,身体便出现一道裂痕,高品武夫的不死之躯修复着可怕的伤口,勉强维持平衡。

    五十级后,魏渊宛如被拼凑起来的瓷人,浑身已是裂缝遍布,包括儒雅俊朗的脸庞。

    他终于停了下来,不知是力竭,还是被压的再也无法前进。

    “不超脱品级,终究是凡人,与蝼蚁又有何异?”

    缥缈的叹息声传来,仿佛来自远古洪荒。

    伴随着这个声音,沛莫能御的力量汹涌而来,天地共同发力,要绞杀魏渊。

    摆在魏渊面前的是两条路,第一条路是使用儒圣的力量登顶,至于登顶之后,这道来之不易的英魂,还有没有余力封印巫神,只有天知道。

    第二条路是转身离开,带着大奉军队撤退。

    ............

    “神灵,好威风啊.........”

    魏渊喃喃道,一段尘封的往事突破了记忆的封锁。

    四十年前,贞德帝还在位的时候,东北三州发生过一场惨烈战事。

    巫神降下神谕,灭大奉,夺气运,当时东北三国调集二十万兵力,攻陷襄荆豫三州,三日一屠,老弱妇孺一个不留,一个个大奉百姓像低贱的草芥被屠戮。

    百里无人烟,枯骨埋山野。

    比妖蛮更凶残更暴戾。

    时至今日,那场战役依旧是当年经历过兵乱的老人心中的阴影。

    也是那一役,此后十年里,朝廷在三州陈兵十万,百姓宁可做流民也不敢回故土,是真的被巫神教打怕了。

    事后朝廷再造黄册,发现襄州、荆州、豫州万里河山,十室九空,死于那场战乱的百姓,百万计。

    魏渊,祖籍豫州。

    魏家,只活下来一个少年。

    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而今他已不再是当年的青衫少年,魏渊狂笑道:

    “四十年回首,国恨家仇至今朝。现在,我想知道,神,能不能困我这个蝼蚁。”

    一袭青衣拾阶而上,天地牢笼形同摆设。

    九十九级,一气登顶。

    站在巫神雕塑前的,已是一个残破的人形。

    魏渊不屑的嗤笑道:“看来,神也不过如此。”

    迩来四千八百岁,中原人族只有两个人登上过巫神教总坛。

    一千两百年前的儒圣。

    一千两百年后的魏渊。

    仅此二人。

    ............

    大巫师萨伦阿古叹了口气,“魏渊,巫神复苏,大势所趋。中原如今人才凋敝,儒家衰弱,难成气候。气运流失,监正不复巅峰。你又何必螳臂当车?”

    说完,他指尖轻轻滑过手腕,任由鲜血流淌,手捏法印,声如洪钟,传遍天地:“为巫神献上祭礼。”

    身侧,伊尔布和乌达宝塔脸色严肃,各自割破手腕,捏起同样的手诀。

    三位高品巫师手腕鲜血流淌,鲜血如线,但没有滴落,而是化作绯色的光辉,丝丝缕缕的飘向遥远处的祭台,飘向巫神的雕塑。

    血祭大法!

    巫神教的血祭大法。

    听到大巫师的声音,看到这一幕的巫师们,明白了巫神教已经在堪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数百名巫师纷纷脱离战场,没有丝毫犹豫的割破自己的手腕,手捏法诀,像巫神献祭自己。

    纳兰衍只觉得体温渐渐冰凉,生机伴随着鲜血一起流逝,化作绯红光辉,飘向山谷,汇入那尊被巫师们顶礼膜拜千年的雕塑。

    你中原大奉将士能悍不畏死,难道我巫神教就贪生怕死?

    巫神教统治东北四千多年,何曾被人打的如此狼狈。

    今日即使身死道消,也要让你魏渊,让大奉功败垂成。

    弥留之际,纳兰衍霍然转头,看向那袭青衣,想起了山海关战役中殒落的父亲。

    想不到父子二人,竟死于同一人之手。

    纳兰衍缓缓闭上眼睛,悄然而逝。

    一位位巫师倒下,变成枯槁的干尸,他们死的无声无息,却没有怨言,没有遗憾。

    他们的意志融入了巫神雕塑,这是巫神教最后的抵抗,这是巫师们,向魏渊,向儒圣,发出的诅咒。

    ...........

    咔擦........

    祭台上,巫神雕塑出现皲裂,迸出细碎的石屑。

    一股股黑烟透出雕塑眉心,遮天蔽日,挡住烈阳,挡住蓝天,把白昼化作黑夜。

    俄顷,这道黑雾笼罩靖山城方圆百里,翻滚不息,宛如暴风雨下狂涛。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神灵一怒又当如何?

    士卒们的拼杀再次挺了下来,靖山城周遭,为数不多的存活着抬起头,面露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黑雾。

    黑雾骤然坍塌下来,势如天倾,与祭坛上空凝聚成一道高大百丈的黑影,面目模糊。

    敢于直视黑影的人,当场暴毙。

    百丈黑影,与百丈虚影对峙,宛如两尊开天辟地的巨人。

    “儒圣!”

    黑影中,传来缥缈宏大的声音,似愤怒,似仇恨,似叹息。

    伴随着这个声音,天空一声焦雷,风云变色。可怕的暴风雨降临了。

    “你会后悔的。”

    缥缈宏大的声音再次传来。

    魏渊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沉默不语,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战场,拼杀中的大奉士卒。

    这些死于巫神教国土的将士,以及那些死于山海关战役的老卒,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东西,为之马革裹尸的东西,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为国为民。

    我魏渊带着他们来送死,为的,不也是这四个字?

    黑影居高临下,冷漠俯瞰,宛如神灵在俯瞰苍生,俯瞰蝼蚁。

    黑影抬起手,指头轻轻按下。

    神灵一怒,固然可怕,但凡人又有什么资格体会到神灵的怒火呢,于神灵而言,不过是一根指头就能按死的存在。

    与蝼蚁有何区别。

    骨头碎裂声响起,神灵的攻击还没到来,威势已让魏渊浑身骨骼尽碎。

    他的脊椎猛的弯了下去,像是肩上扛了一座大山,再难抬起头了。

    此时的魏渊,如同即将分崩离析的瓷器,本就遍布裂纹。

    这一幕,与当初佛门斗法时,金身法相逼迫许七安下跪,何其相似。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许七安的咆哮,听见了京城数万百姓的咆哮。

    魏渊眼里忽然迸射出亮光,清亮澄澈。

    我这一生,不敬神,不礼佛,不信君王,只为苍生。

    神灵不仁,便是我之仇寇。

    魏渊一点点挺直身板,他浑身骨骼尽碎,包括脊梁,此时能挺直腰杆,大概是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吧。

    如今的九州,很少有人知道儒圣为何封印巫神。

    很少有人知道高祖皇帝当年为何出尔反尔。

    很少有人知道,巫神上古时期,曾经侵蚀中原,断人族气运。

    他魏渊,不想文明的脊梁坍塌,不想中原人族世世代代低头为奴。

    凝聚了神灵一怒的指头,从天而降。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手掌握着刻刀,殷红的鲜血如水般流淌。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与他一起握住刻刀。

    不知何时,百丈高的巨大虚影已经消失,它出现在了魏渊身后,仿佛是这位千年后人杰最坚实的靠山。

    魏渊的手不再颤抖。

    千年之前有儒圣,千年之后有魏渊!

    这位读书人意气风发,冲冠一怒,朝着巫神厉声咆哮:

    “你巫神要侵蚀我大奉气运,要断我中原人族气数,问过我魏渊了吗!”

    魏渊握住儒圣刻刀,轻轻往前递出。

    刻刀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距离儒圣最后一次出刀,已经过去一千两百多年。

    这一刀,横跨千年时光。

    世上再无如此惊艳的刀光,也再无如此张扬的意气。

    超越品级的力量在祭坛上空炸开。

    天塌了。

    巫神凝聚出的黑影一寸寸崩溃,溃散成席卷天地的可怕波动。

    这股力量卷过山丘,荡平山丘;掠过汪洋,掀起海啸;卷过城池,城池化作废墟。

    南宫倩柔一骑当先,率领重骑兵撤退,双目通红,面目扭曲。

    义父,你一定活下来。

    张开泰等金锣、高品武夫也在逃,在与死亡竞赛。

    所有人都在逃,慌不择路的逃。

    很久很久以后,这股余波才散去,所过之处,夷为平地。

    巫神教总坛,靖山城,从此成为历史。

    只有被儒圣封印和巫神力量保护的祭台,在这场毁天灭地的波动中保存了下来。

    魏渊傲立祭台,穿着褴褛的青衣。

    “为什么.........”

    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声音,但已不再宏大。

    身后的儒圣虚影一步跨进巫神雕塑,皲裂的缝隙自行修复。

    巫神,再次被封印。

    为什么?

    魏渊疲惫的转身,望向中原,他发迹于元景6年,击退蛮族骑兵,一跃成为大奉新贵。而后在山海关战役中运筹帷幄,打赢这场改变九州格局的浩大战役。

    随后自废修为,入庙堂,与朝堂多党抗衡,以宦官之身压服诸公。荣耀、功绩、权力,握于手中,辉煌无比。

    纵观他的一生,有很多让政敌研究了半辈子,依旧无法理解的地方。

    无子嗣,无家人,孑然一身。

    宦官们视为精神支柱的金银财帛,他也视如粪土。

    宦海沉浮数十年,真就无欲无求?

    魏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见了清云山顶那座亚圣殿,看见了立在殿中的石碑,看见了那歪歪扭扭的四句话。

    为什么?

    魏渊轻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

    元景37年秋,魏渊率十万大军攻陷巫神教总坛,封印巫神。

    靖山城化为废墟,数十万生灵灰飞烟灭。

    这是历史上,中原人族的铁骑,首次踏破巫神教总坛。

    青史留名。

    第468章

    噩耗

    白云悠悠,暖阳高照。

    波光粼粼的海面已然恢复平静,断木和桅杆随着波浪,缓缓漂浮。

    萨伦阿古站在高空,俯瞰着生活了漫长岁月的土地,它已经被夷为平地,山峰倾塌了,城郭移平了。

    这样的场景,他只见过当年儒圣封印巫神。

    那一次,方圆千里化作废土,此后的三百年里,生灵绝迹。到两位超品的力量消散,靖山城才重建,有了如今的规模。

    现在,它又一次重蹈覆辙,历史再现。

    但这次,动手的终究不是儒圣本体,巫神也不是全盛状态,存活下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零星的分散在远方,或观望,或打坐疗伤,或包扎伤口,没人敢回来一探究竟。

    大奉的军队撤退了。

    萨伦阿古目光投向祭台,他身影突兀消失,下一刻,出现在祭台上,出现在那袭青衣前。

    贞德帝、伊尔布和乌达宝塔随之降落在大巫师身边。

    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破碎的人形,他的身躯呈现可怕的皲裂,没有一处完好。

    他曾经握着刻刀的右臂,血肉消弭,露出带着血丝的骨骼。

    青衣褴褛,衣如人,人如衣。

    从此以后,大奉再无军神。

    儒冠和刻刀在不久前自动离去,返回中原。

    萨伦阿古低声道:“中原千年以降,数风流人物,你魏渊算一个。”

    “该死,该死,该死.........”

    伊尔布面色扭曲,气急败坏道:

    “他凭什么能召来儒圣,他一个武夫凭什么能召来儒圣。巫神积蓄力量整整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初步挣脱封印,全被此贼毁于一旦。

    “我要率兵血洗大奉,屠戮三万里,一路屠到京城去。”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粗鄙的武夫。”贞德帝嘲讽道。

    每一位入魔的道士,都精通挑衅天赋。

    贞德帝负手而立,不朽金身灿灿,金光与乌光交织,淡淡道:

    “巫神被封印,魏渊也死了,情况虽然糟糕,但这场战我们还没输。接下来,是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萨伦阿古笑道:“那就提前恭喜陛下长生久视,俯瞰中原。”

    贞德帝缓缓点头。

    萨伦阿古继而说道:“乌达宝塔,将魏渊战死的消息传遍东北,让炎康两国征调人手,重修靖山城,让靖国撤兵。集合尚存的巫师,给存活的百姓、将士疗伤..........”

    他下达一系列善后指令。

    这场战役必将传遍九州,大奉会怎么样,他懒得管,但境内三国,必将掀起狂涛般的言论。

    这将是巫神教史册中,最耻辱的一日。

    ............

    远离靖山的某个荒野。

    “啊啊啊啊!!!”

    南宫倩柔的嘶吼声传遍天际,声音悲恸绝望,夹杂着刻骨的仇恨。

    “巫神巫神巫神..........”

    他跪趴在地,双拳用力捶打地面,发泄了足足一刻钟。

    白衣术士走到他面前,递来一个锦囊,泪流满面的南宫倩柔昂起头,愣愣的看着他。

    二师兄孙玄机说道:“魏.........”

    只说了一个字,南宫倩柔便疯了般抢过锦囊,拆开,里面一张纸条。

    南宫倩柔展开纸条,看完,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许久后,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望向靖山方向,喃喃道:

    “义父,你没走完的棋,我会替你走下去。”

    此后余生里,某一天,我会再回来这里,让铁蹄踏遍巫神教每一寸国土,让火炮的车轮碾过巫神教的脊梁,让这六万里山河,化为焦土。

    孙玄机抬起手,轻轻一抹,抹去了这支重骑兵的存在,让世上再无人能记住他们。

    .............

    云鹿书院。

    后山竹林,竹楼中。

    赵守坐在厅内,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长达月余,身前的桌案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突然,赵守动了动,扭头看向窗外。

    敞开的窗户外,蔚蓝如洗,群山连绵,两道清光飞过千山万水,宛如划破天空的流星,轻飘飘的把自己落在赵守身前的案上。

    院长赵守如释重负,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作揖不起。

    也不知是拜两件圣物,还是拜那袭青衣。

    ...........

    皇宫。

    帷幔低垂,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元景帝,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默然片刻,露出了似激动,似快意,似猖狂的笑容。

    元景帝踱步登上阁楼,眺望层层叠叠的红墙和连绵起伏的金瓦,他张开双臂,迎接着风,徐徐道:

    “朕的时代,来临了。”

    ..........

    观星楼,八卦台。

    监正看了皇宫一眼,笑了笑,低头喝酒。

    人间不值得啊。

    ..........

    许府,许七安心口猛的一痛。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心口痛了。”

    他眉头紧锁,想要自我调侃几句,比如五品巅峰还会心肌梗塞?

    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有一股慌张感缭绕不去。

    ..........

    北境。

    大奉和妖蛮联军的营地,许新年坐在桌边,盯着地图沉吟。

    他瘦了,也壮实了,依旧俊美,但皮肤不再白皙,塞外的太阳加深了他的肤色,塞北的风沙粗粝了他的皮肤。

    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书生,却不再锋芒毕露,更沉稳更内敛。

    战争让他迅速成长,教坊司里的姑娘,让他蜕变成男人,却给不了他成熟。

    是一名名倒下的同袍,是一场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役,是一个个被他亲手砍杀的敌人,让他真正的成熟起来。

    楚元缜脚步匆匆的闯进营帐,笑道:“辞旧,告诉你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许二郎略作沉吟,道:“军营里没出兵,不是打胜仗,什么事?”

    楚元缜挥了一下拳头,振奋道:“靖国退兵了。”

    ............

    深夜。

    烛光如豆,桌边的许七安捧着地书碎片,传书道:【我今日又与国师探查了地底,先帝并没有回来,按理说,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物,不应该走的无声无息。】

    【二:没准已经取代元景帝,在皇宫里当皇帝了,哦,我忘了,他就是元景帝。】

    对于先帝的失踪,许七安非常在意,一位秘密修行四十年的高品强者,被发现藏身之地后,就无影无踪了。

    这让许七安无比焦虑,因为先帝就是元景,元景就是先帝,而他和元景有大仇。同理,他和先帝有大仇。

    现在,一个顶级强者潜伏在暗中,时刻都可能咬你一口。

    谁不怕?

    当然,也可以寄希望于元景的一切失态表现都是伪装,先帝是巅峰高手,高手就要有高手的气度,不会在意自己这个蝼蚁。

    淮王是神殊杀的,关我许七安什么事。

    如果换成其他顶级强者,许七安或许会抱一抱幻想,可对方是先帝,先帝被地宗道首污染了。

    一个充斥着恶意,本性完全邪恶的巅峰高手,必然也是睚眦必报的。

    【四:我们不妨换个思路,诸位觉得,元景,啊不,先帝走的是哪个修行体系?】

    地书聊天群,智慧担当之一的楚状元,提出了问题。

    先帝早早的破身,等于自断武道之路,他跟着洛玉衡修道二十一年,毫无疑问,走的是人宗的路子........许七安回复:

    【三:人宗吧。】

    【四:这和我想的一样,那么,人宗的修行之法,有什么弊端?业火灼身,先帝品级很高,他和国师一样,需要借助气运压制业火。那他肯定不会离开京城。】

    【一:不,你错了。先帝和洛玉衡不同,洛玉衡需要国师之位来借气运。先帝本身就是皇帝,身负气运。】

    智商担当之一的怀庆,否则了另一位智商担当。

    啊,这样啊,那没事了........楚元缜心里嘀咕。

    【一:京城里有监正,他既然不在龙脉底下,那绝对不会在京城久留。必定离开京城了,至于去了何处,在做什么,这个无法猜测。】

    最典型的方法,是根据先帝的目的,来判断他的位置.........也就是说,想知道他在哪,要先知道他想做什么.........许七安揉了揉眉心。

    目前已知道的情况,先帝为了长生,吞噬了元景和淮王两个儿子。

    他如愿以偿的多活了四十年。

    因此先帝的终极目标,依旧是长生。

    可问题是,先帝再厉害,能有高祖武宗厉害?能有儒圣厉害?

    这些人物都逝去了,何况是先帝。

    “按照得气运者不可长生的天地规则,先帝的真实年龄80往上,儒圣也只活了82岁。这意味着先帝其实大限将至。当然,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先帝也可能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比儒圣多活一岁。

    “如果我是先帝,我会不顾一切的谋求长生之法,但,但到底该怎么做呢?”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接触到的信息太少,连做出假设的方向都找不到。

    先帝到底干什么去了?

    说起来,魏公出征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

    在大军出征近月余的某个晚上,月色如水,清亮皎洁。

    “哒哒哒........”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嘴唇干裂,风尘仆仆的驿卒勒住马缰,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开城门,八百里加急.........”

    穿过外城,内城,皇城,一路送进皇宫。

    深夜里,王首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老管家拍打着房门,喊道:“老爷,老爷,醒醒........”

    漆黑的屋子里,烛光亮起,睡在外室的丫鬟披上衣服,举着烛台,匆匆跑去开门。

    俄顷,丫鬟小碎步进来,低声道:“老爷,衙门传来消息,说有八百里加急的塘报。”

    王首辅年纪大了,深夜里被吵醒,精神难掩疲惫,他捏了捏眉心,道:“更衣。”

    内阁这样的重要衙门,夜里是有人值班的,为的就是预防这类紧急事件。

    八百里加急也好,六百里加急也罢,驿卒都是玩命了的跑,跑死几匹马很正常,任何时辰都有可能送过来。

    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官袍,王首辅乘坐马车,在车轮辚辚声里,进了皇宫,来到内阁衙门。

    王首辅脚步飞快,进了堂,坐在属于自己的大案后,缓缓道:“塘报!”

    堂内值夜的官员当即奉上牢牢保管在身边的塘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只有几位大学士能拆开。

    王首辅取出裁刀,把火漆挑开,纸页哗啦的微响里,他抽出了塘报,展开。

    他旋即陷入了死寂。

    ............

    武英殿大学士钱情书,建极殿大学士陈奇,东阁大学士赵庭芳等六名大学士联袂而至,他们进入内阁,来到首辅堂内。

    他们错愕的发现,这位内阁首辅,位极人臣的王党魁首,似乎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他脸色灰暗,微红的眼眶里,略显浑浊的双眼有些呆滞,似乎沉浸在某种沉痛的氛围里无法挣脱。

    明明昨日王首辅还好好的,是什么样的打击,让人一夜之间,精气神凋敝成这般状态?

    王首辅抬起头,环顾众学士,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魏渊,牺牲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十万大军,只撤回来一万六千余人。”

    轰!

    每一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心神俱震,脸色僵凝。

    武英殿大学士钱情书喃喃道:“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王首辅语气恢复了一些,沉声道: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目前来说,这就是事实。诸位大人,请摒弃一切不好的情绪,听我说完,这场战役打的很奇怪,塘报已经传进宫里,在早朝之前,我们先商议一下..........”

    黎明将近,众学士神态疲惫,忧心忡忡的离开。

    王首辅招手唤来一名心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派人去一趟许府,告诉许七安东北战事的情况。”

    不给纸条,是为了不留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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