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孩子们仰着还算干净的脸蛋,一双双纯真明亮的眼睛,无声的望着恒远。

    “我们来送送大师。”

    一位老人开口说道:“走吧,别再回来了,你帮了我们太多,不能再连累你了。”

    孩子们含泪不说话。

    恒远沉默的合十,行了一礼。

    再抬头时,恰好看见许七安从养生堂大门进来,步履匆匆。

    “许大人?”

    恒远迎了上去,又惊喜又诧异。

    “恒远大师,你见过地底那位存在,对吧!”

    见恒远点头,许七安展开黑莲的画像,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是他吗?”

    恒远凝神辨认片刻,摇头道:“不是他!”

    不是他.........对了,恒远也见过黑莲的,他也参与过剑州的莲子争斗,如果是黑莲,当时在地底时,他就应该指出来,我又忽略了这个细节.........嗯,也有可能是那具分身的容貌与黑莲道长不同,毕竟金莲和黑莲长的就不一样..........

    许七安抖手,将黑莲的画像燃掉,他展开怀庆画的第二张画像,语气古怪的问道:“是,是他吗?”

    恒远脸色顿时凝重,沉声道:“你怎么有他画像,就是此人。”

    这........许七安瞳孔一下变大,莫名有了种汗毛耸立,脊背发凉的感觉。

    先帝!

    怀庆画的是先帝!

    地底龙脉里的那位存在是先帝!!

    此刻,许七安的真实感受是既荒诞,又合理,既震惊,又不震惊。

    怀庆指出两个疑点后,他对先帝就有怀疑了,这才让怀庆画第二张图像,而怀庆果真画了先帝的画像,意味着怀庆也怀疑先帝。

    “原来当年地宗道首污染的,不是淮王和元景,而是先帝.........对,先帝多次提及一气化三清,提及长生,他才是对长生有执念的人。”

    许七安缓缓走到石桌边,坐下,一个又一个细节在脑海里翻涌不息。

    “一气化三清,三者一人,三者三人,一人三者。一人可以是三者,先帝可以是先帝,也可以是淮王,更可以是元景。”

    “原来他们父子三人是同一个人,所以多疑的元景对淮王推心置腹,赐他镇国剑,赐他大奉第一美人,展现出不符合帝王心术的信任。”

    “我想起来了,王妃有一次曾经说过,元景初见她时,对她的美色展露出极度的痴迷(详情见本卷第164章)..........难怪他会愿意把王妃送给淮王,如果淮王也是他自己呢?”

    “这样一来,当年南苑的事件,淮王和元景就算没死,也出了问题,或被控制,或被地宗道首污染,再之后,他们被先帝同化夺舍,成为了一个人,这就是一人三者的秘密。这就是当初地宗道首告诉先帝的秘密?在那次论道之后,他们或许就开始谋划。”

    “龙脉底下躺着的,就是先帝本体.........监正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管,因为闹腾的人不是地宗道首,是大奉的皇帝。不,监正可能有他的谋划,但我猜不到。”

    “平远伯一直做着拐骗人口的事,却不敢邀功,这是因为他在为先帝做事。他以为自己在帮先帝做事,而不是元景。”

    “先帝为什么需要那些百姓?楚州屠城案已经给我答案——血丹和魂丹!”

    “先帝不是正统的道士,无法完美掌控一气化三清,他为此留下隐患,比如元神残缺,因此需要魂丹来修补.........”

    许七安头皮一阵阵发麻。

    ..........

    PS:这案子还没完,许白嫖只查出部分真相。一些没有解释的点,卷尾会解释。嗯,本卷快写完了,大概只剩十万字左右,以我的更新速度,也就一个多星期。

    第462章

    探索先帝墓

    许七安带着恒远回到许府,吩咐下人清扫客房,带大师去住下。

    恒远能借宿许府,对许七安,对许府家眷而言,无疑是巨大的保障。有天宗圣女,有南疆小黑皮,再有一位身藏舍利子的和尚。

    许府的守卫力量其实已经高的吓人,远比大部分王公贵族的府邸还要强。

    恒远双手合十,道:“打搅了。”

    说完,便随着下人去了外院。

    他虽然是和尚,但毕竟是男人,不方便住在内院,内院里女眷太多。

    在下人的带领下,恒远进了一间处在边缘,僻静的房间。

    他丝毫不觉得这是怠慢,反而欣慰许七安的贴心,恒远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房间,以供他晨课晚课诵读经书。

    简单的清扫完房间,恒远双手合十,谢过下人。

    待下人离开,他正要关上房门打坐,忽然看见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憨憨的看着他,带着几分好奇。

    恒远露出了笑容,温和道:“小施主。”

    他识得这丫头,是许七安的幼妹,恒远也是来过许府好几次的。

    “你也要住到我家来吗?”许铃音问道。

    “打搅了。”恒远歉意的表情。

    许铃音跨过门槛,从兜里摸出一块将碎未碎的糕点,仰着脸,双手奉上:“给你吃。”

    真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恒远露出感动的笑容,顺手接过糕点,塞进嘴里,感觉味道有点怪怪的。

    许铃音开心的跑了出去,没多久,她手里拽着一朵蔫了吧唧的兰花跑进来,根部带着泥土。

    恒远有些困惑的看着女娃子,心说送完糕点,还要送花么,许大人的幼妹实在太热情太懂事了。

    许铃音皱着小眉头,苦恼道:

    “我刚才在外面玩耍,把娘心爱的花给打翻了,我又要挨打了。伯伯,你就说是你打翻的好不好,你是客人,我娘不会打你的。”

    恒远无奈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许铃音不明觉厉的仰着脸:“什么意思呀。”

    恒远温和解释:“就是不能说谎。”

    许铃音泫然欲泣,道:“那你把糕点还给我,我藏在鞋子里三天,都不舍得吃的..........”

    .........恒远呆若木鸡。

    ................

    回到书房,怀庆和李妙真果然还在等待,两位妍态各异的出挑美人安静的坐着,气氛说不上凝重,但也不轻松。

    看见许七安跨过门槛,怀庆的反应比李妙真还要大,迅速起身,裙裾飘荡的疾步迎来。

    在许七安面前猛的顿住,秋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竭力的控制着声线的平稳:

    “是,是谁?”

    “不是他。”许七安摇摇头,停顿几秒,声音低沉的补充:“是他。”

    两个回答,两个他,分别对应着两张画像。

    怀庆脸色倏然凝固,清丽的脸庞难以遏制的苍白,血色一点点退去,她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巨大的眩晕袭来,身子一晃,就要栽倒。

    许七安揽臂拥住她的腰肢,叹息道:“殿下,节哀.........”

    “本宫没事,本宫没事........”怀庆推搡了几下,软绵绵的靠在他肩膀,香肩簌簌颤抖。

    许七安想抱紧怀里的美人,但考虑到她不是临安,便只是轻拥着她,把坚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借给皇长女殿下。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李妙真惊呆了,心说你你你们想做什么.........想在我面前做什么?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怀庆小小的哭过一场后,迅速压下内心的情绪,离开许七安的怀抱,轻声道:“本宫失态了。”

    李妙真见缝插针般的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许七安看一眼怀庆,见她没反对,便给天宗圣女解释:“龙脉底下那位,不是地宗道首,是先帝。”

    先帝?!

    李妙真的脸瞬间呆滞,她缓缓张大嘴巴,瞪大了美眸,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许七安的话,过了很久,她听见自己喃喃的问道:

    “怎么可能!”

    “真正对长生有执念的是先帝,我也很难相信,但事实也许就是如此。”许七安又叹了口气。

    先帝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好,他虽然是假死,可司天监术士的诊断结果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先帝沉迷女色,掏空了身体。

    这一点,史书上记载的也很明确,“贞德好女色”短短几个字说明一切。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所以先帝对修道,对长生才会产生渴望。但又因为气运加身者不得长生的规则,只能把这份渴望压在心底。

    直到地宗道首来到京城,这之后,肯定发生了某些外人不得而知的隐秘,从而改变了先帝的认识,让他看到了长生的可能。

    李妙真用了很久才消化这个消息,连连反驳:

    “不可能,先帝又不是道门弟子,先帝甚至不是武夫,而你在地底龙脉里见到的那个存在,强大到让你战栗。”

    怀庆眼圈微红,深吸一口气:

    “两者之间并无因果关系,先帝是普通人,但不代表他天赋不行,皇室成员中,但凡有资格角逐帝位的皇子,都会早早的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因为有没有子嗣,是竞争太子之位的重要标准之一。

    “甚至,如果皇子痴迷武道,会引起皇帝和诸公反感。沉迷武道,哪来的精力处理政务。父.........他沉迷修道二十年,朝野非议纷纷,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想当皇帝,就得放弃修行,毕竟人是有极限的。

    先帝选择了帝位,但不代表他天赋不行。

    这二十年里,他就像一条蛀虫,趴在大奉的国运上敲骨吸髓,榨取民脂民膏,哪怕是一头猪,这么多的资源喂下去,也喂成天蓬元帅了。

    更何况,依照目前的情况看,先帝的天赋并不弱。

    李妙真一时无言以对,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悚然一惊,失声道:“镇北王的尸体在哪里?!”

    许七安和怀庆相视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激动:“怎么了?”

    镇北王的尸体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楚州案中,根本没人在意一个亲王的尸体怎么处理。

    天宗圣女缓缓站了起来,以极为惊恐的目光扫过两人,道:

    “一气化三清,一者三人,三人一者,只要没有彻底杀死三尊分身,那他们是不会死的。死的只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气血,死的只是三分之一的元神。”

    许七安和怀庆脸色大变。

    .............

    桑泊,重建后的永镇山河庙。

    穿着黑色为底,绣金色丝线锦袍的元景,负手而立,站在开国皇帝的雕塑前,眯着眼,与之对视。

    他已经五十多了,但红润的脸色,乌黑的头发,以及笔挺的身姿,看起来不过最多四十岁。

    “高祖,你建立大奉王朝,凝聚中原气运,晋级一品。巅峰之时,即使是巫神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武宗,你推翻腐朽的嫡脉,得儒家认可,登基称帝,晋级一品。而后儒家大兴,便是佛门也只能退回西域。”

    “大奉建国六百年,除了你们两人,再无一品武夫。可你们生前不管怎么强大,威压四海,百年之后,终究一捧黄土。”元景帝目光平静,语气笃定:

    “而我,将成为大奉第一个长生不朽的皇帝,快了,很快了........”

    ............

    京城地界,伏龙山脉。

    从高空俯瞰,伏龙山脉宛如一条伏地沉睡的巨龙,此山钟敏毓秀,凝聚地脉之势,是京城地界最上乘的风水宝地。

    大概三百年前,那一代的皇帝在这里建陵,此后三百年里,先后有六位皇帝葬在伏龙山脉,因此,此地皇陵又被称为“奉六陵”。

    先帝也被葬在此地。

    一行四人秘密潜入皇陵,以司天监和儒家法术,避开了粗鄙武夫们的“防线”,穿过皇陵外围的建筑,进入山中,停在先帝陵墓外。

    他们这番前来,是做最后的验证。

    身为一国之君,假死没那么简单,满朝文武、御医、司天监都会做一番确认。既然当初先帝被送进棺材里,那他至少在当时确实是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得下墓一探究竟。

    陵墓外,许七安撕下一页儒家法术,对着三位美人儿,说道:“抱住我。”

    钟璃乖顺的从后面抱住他,怀庆和李妙真斜他一眼,把手按在他肩膀。

    还是钟师姐最乖吗,怀庆和妙真个性太强..........许七安心里嘀咕,嘴上没有停顿,以气机燃烧纸张,吟诵道:

    “我们不在陵墓外,而是在陵墓大门内。”

    纸张燃烧殆尽,微弱的清光卷住四人,消失不见。

    钟璃祭出一件夜明珠制成的法器,让其散发出明净澄澈的辉光,照亮漆黑的陵墓内部。

    李妙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己方四人只是穿进了陵墓大门,并没有深入陵墓,忍不住皱眉道:“为什么不直接说,在主墓内?”

    用儒家的法术,只进一扇门,是否太浪费了些?

    虽然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打开大门,更不可能耗费时间挖掘盗洞,但许七安完全可以直接传送到主墓。

    许七安幽怨道:“你一点都不疼我。”

    李妙真:“???”

    她很快反应过来,儒家法术是要承受反噬的,仅仅穿过一道门,法术反噬效果会很轻。

    若是直接传送到主墓,中间穿过各种各样的机关,途中的难度,会通过反噬的方式还给施术者。

    钟璃带头冲锋,说道:“先帝寝陵一共有十二种大机关,七十二种小机关,以及九座阵法..........大家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她如数家珍的介绍。

    皇陵是策划者和督造方是司天监,钟璃是监正的弟子,有资格查看先帝寝陵的监造图纸。

    “跟着她我们会更危险吧........”

    李妙真小声质疑。

    许七安摆摆手:“没事,跟着她走就行,不会有意外。”

    他把监正赠的玉佩收进地书碎片了,现在的许七安,位面之子buff全开,足以抵消预言师带来的厄运。

    一路有惊无险,在钟璃的带领下,顺利避开机关,破解阵法,四人终于抵达了主墓。

    主墓的大门是两扇高大的石门,紧紧闭合着,许七安停下脚步,嘴角微微抽搐几下。

    “怎么了?”李妙真回头看他。

    没什么,就是好像得了古墓应激障碍症..........许七安以吐槽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情绪,先帝的本体,总不可能返回古墓来吧。

    希望我没有开棺必起尸的霉运光环.........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按住石门,肌肉鼓起,用力推开石门。

    武者危机本能没有预警!许七安松了口气,当先进入主墓内。

    钟璃手掌心托着夜明珠,明净澄澈的光芒照亮主墓,照亮立柱、泥俑、器皿等陪葬物品。

    许七安将目光望向主墓中央,漆黑的玉石为基,摆着檀木制作,白玉包边的巨大棺椁。

    双掌放在棺椁上,等待片刻,确定强大的直觉没有预警,许七安松了口气,缓缓推开棺椁。

    棺椁内是一具正常大小的檀木棺材。

    打开棺盖,随着钟璃的靠近,棺材里的景象映入许七安眼帘,铺设黄绸的棺内,躺着一具枯骨。

    李妙真走到棺材边,审视着枯骨,脑海里浮现出发前,搜集的先帝资料,道:“身高相近。”

    又看了眼耻骨,道:“男人。”

    这,棺材内有尸骨,说明当初先帝是真的进了棺材,而不是假死?李妙真蹙眉。

    眼前的这一幕,和他们预料的不太一样,在他们的推测中,先帝先假死入葬,而后悄悄揭棺而起。

    “把夜明珠给我。”

    怀庆伸手,从钟璃掌心接过照明法器,她毫不避讳棺材里剧毒气味,微微俯身,仔细审视着先帝的尸骨,许久后,露出恍然之色:

    “他不是先帝。”

    许七安摸了摸下巴:“你的依据是什么?”

    根据收集的资料显示,先帝是个四肢健全的人,骨骼方面,没有缺陷。这具尸骨同样是健全的。

    在这个缺乏先进器材,无法检测dna的世界,仅看一眼,就能辨别身份,在许七安看来几乎不可能。

    怀庆托着夜明珠,神色复杂,解释道:

    “他的手脚骨骼比较长,要比常人长一些,他是宦官.........宦官年少时便被净身,等到成年后,身体会与正常男子不同,更加高大,但手脚比例会出现微畸形,比正常男子要长。”

    许七安定睛一看,发现这具尸骨的臂骨确实偏长。

    这是什么原理?额,不愧是大奉第一女学霸...........我虽然也有不少尸检知识,但我那个时代已经没有太监了..........

    许七安低声:“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一国之君有气运加身,不可能被外人夺舍,除非夺舍之人同样是皇帝。换而言之,龙脉底下那位存在,便不可能是披着先帝外衣的地宗道首。

    眼下,又已证明先帝尸骨是假的,那么先帝是幕后黑手已经是板上钉钉。

    怀庆没有回答,有些落寞的说道:“走吧。”

    许七安叹息一声,元景早就不是元景了,可能当年南苑秋猎时就已经出了意外,也可能是二十年前突然修道时,就已经换人了。

    具体的操作方法,他们还不知道,但结论是摆在眼前的。

    ..........

    炎都外。

    地面炸开一个个炮坑,冒着青烟,士卒的尸体横陈一地,鲜血渗入漆黑的泥土。

    南宫倩柔俯身,抓起一把滚烫的泥土,深红色的血液从指间溢出。

    他身上的甲胄不再鲜亮,他的脸蛋不再白皙娇俏,刀伤剑痕遍布全身。

    脑海里闪过魏渊离开前的话:如果你不想在三天之内撤退,那么最后的期限是六天,第六天,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今日,已经是第六天。

    ........

    PS:求一下月票。科普小知识:太监净身后,身体会变的更加壮实、高大,寿命也会变的更长,骨骼发育会呈现轻微畸形,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手臂奇长.........

    所以,如果大家想长命百岁,不妨割以永治!!

    第463章

    奇兵

    “轰!轰!轰!”

    火炮和弩箭在双方的阵营中不断炸开,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碎铁片,对普通士卒而言是致命的。

    比拼大型杀伤武器,大奉军队几乎以碾压的姿态血洗着康国的军队,这是大奉称雄九州的依仗之一,纵使巫神教这些年暗中侵占了数量庞大的火炮和床弩,但缺乏术士的维护,法器的性能、炮弹的威力,都大打折扣。

    更何况,法器在不停的更新换代,旧武器与新武器的性能相比起来有巨大的差异。

    南宫倩柔率领着重骑兵,脱离了大本营,避开火炮和车弩的射击范围,从康国军队右侧展开冲锋。

    康国军队很快意识到这支重骑兵的靠近,火炮和床弩保持不变,与大奉军队火力交锋,弓箭手和火铳手纷纷射击。

    攻击这支人数破万的重骑兵。

    几轮发射后,弓箭手和火铳手果断后撤,这时,康国军队里,一群手持陌刀的骑兵冲了出来,三千人。

    陌刀兴起于大周初期,重大八十余斤,精铁铸就,非头等健卒不得手持,当年没有术士的大周,靠着两万陌刀军,纵横无敌。

    每一位陌刀手都是炼精境巅峰,挥舞陌刀轻而易举,陌刀之下,人马俱碎,专克重骑兵。

    大周是真正的以武立国,武道最辉煌的朝代。

    大周中后期,国力衰弱,陌刀军的威名江河日下,到了大奉,因为士卒的武道素养有限,因此陌刀军便退出历史舞台。

    但陌刀军在东北却一直保存下来,流传至今。概因巫神教的巫师,可以激发士兵的潜能,增强气血,达到短期内战力飙升的效果。

    陌刀军的门槛因此降低不少。

    三千陌刀军,朝着大奉一万重骑发起冲锋,丝毫不惧,反而热血激昂。

    一刀之下,人马俱碎,专破重骑。

    南宫倩柔娇艳的脸庞,浮现出一抹狰狞,九州只知骑兵以蛮族为尊,山海关战役后,再以靖国为尊。

    大奉骑兵不值一提。

    真的是这样?

    大奉骑兵之所以稀少,只因缺少优良战马,以及适合养马的牧场。

    数量稀少,不代表弱,这二十年间,魏渊总结了山海关战役中十余次小败战的原因,只因骑兵劣势严重。

    大奉没有骁勇百战的陌刀军,士卒的战力修为无法与大周辉煌时期相提并论,如何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强重骑兵的威力?

    魏渊的决策是:装备!

    大奉没有巫师,能激发士卒潜能,提升战力。也没有大周那样的健卒。

    但是,大奉有司天监,有术士。

    很少有人知道,魏渊二十年间,频繁出入观星楼的原因。但这一战之后,魏渊二十年来,倾尽心力、财力,打造的一万套重骑兵铠甲,将在这场战役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奉早已弃用的陌刀军,不过是历史尘埃掩盖下的老物件!

    一万重骑悍然杀穿陌刀军,人仰马翻。

    南宫倩柔一马当先,褐色的瞳孔被血红代替,一根根青筋在脸庞暴突,他变的不像是人,更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

    不管是康国大军,还是另一头的大奉军队,目睹这一幕,众多将领眉头直跳。

    之前的攻城拔寨中,重骑兵其实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因此,就连自己人都不清楚这批重骑兵的真实战力。

    除了魏渊和南宫倩柔。

    这时,康国军队中,响起宏大的,缥缈的吟唱声,层层叠叠,叫人听不清具体内容。

    整个战场灵性滋生,刚刚死去,鲜血未凉的陌刀军,又爬了起来,他们有的失去头颅,有的失去手臂,有的胸膛被捅穿,但他们真切的爬了起来。

    重新加入战场。

    对于巫师来说,只要尸体没有四分五裂,没有被焚烧成灰烬,那就是取之不尽的兵源。

    “嗷呜..........”

    连绵不绝的咆哮声从遥远高处传来,一只只巨大的飞兽振翅滑翔,掠过大奉军队上空,投下石块、火油等物品。

    炎都的城门打开,炎国的军队蜂拥杀出,试图与康国军队两面夹击。

    “举盾!”

    军方新秀人物,一万两千名禁军首领陈婴,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一六八队火炮调转,二四队弩手调转,冲锋营随我冲锋........”

    他一边高喊,一边通过挥舞小旗,将命令传达出去。

    步兵们举盾抵挡空中的攻击,部分火炮和车弩调转方向,朝杀出城的炎国军队开火。

    在火炮轰鸣中,陈婴率领五千轻骑,一万步兵,气势汹汹的奔出,迎向炎过军队。

    ...........

    战争从白天打到黑夜,炎国军队丢下八千多尸体,撤回了城池。康国军队同样损失惨重,撤军三十里。

    大奉军队陷入了极其窘迫的困境,造成这种困境的原因有三点。

    一:战事方面的失利。

    炎都易守难攻,比已经征服的七座城市更加难啃,加之炎都高手如云,兵力雄厚,有一位三品巫师坐镇,想短期内打下来,难如登天。

    加上康国军队的儿驰援,再想攻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二:补给线被切断。

    没有了补给线,大奉军队就相当于没有地基的阁楼,坍塌只是时间问题。这把插入炎国腹部的尖刀,已经被磨平了锋芒。

    篝火熊熊,军帐内。

    以陈婴为首的青壮派,以及南宫倩柔为首的魏渊派,齐聚一堂。

    陈婴站在沙盘前,指点江山:

    “康国和炎国的策略一目了然,把我们堵在炎都之下,直到弹尽粮绝,或四散溃逃,然后他们分而食之。我们粮草快没了,到后天,就得杀马食肉。”

    一位将领咧嘴道:“我去负责劫掠粮草,炎都附近的村庄不少,总归能搜刮些吃的。不能杀马,绝对不能。”

    陈婴“嘿”了一声:“赵将军,那就交给你了。魏公给我们的任务是坚持十天,眼下六天已过,再撑四天,四天后我们撤退。”

    顿了顿,他扫过众将领,见他们兴致不高,沉吟一下,坦然道:

    “说实话,这场战打的莫名其妙,粮草断的更莫名其妙,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魏公的用意。但军令如山,即便魏公让我去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们现在还剩三万兄弟,四天后,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能活下来,更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但巫神教这些年他娘的欺人太甚。

    “勾结朝廷命官,侵吞我大奉的军备,在云州扶持山匪,民不聊生。现在,更是试图占领北方,包围我大奉东北两境边线。

    “这一战就算全军覆没,也要耗光炎国和康国的兵力。诸位,你们怕死吗?”

    “怕个鸟,敢上战场,就没怕死的。”一个将领骂咧咧道。

    “不就四天么,四天后老子照样活蹦乱跳。”

    “魏公让我们拖,别说四天,四十天我也完成任务。”

    众人看向南宫倩柔,这位男生女相的金锣淡淡道:“我今晚会带一万重骑离开。”

    陈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魏公的任务?”

    南宫倩柔“嗯”了一声。

    陈婴看着他,许久许久,这位俊朗的年轻人露出笑容:“好,你安心的做自己的事,这边交给我们。”

    南宫倩柔没有搭理,转身离去。

    当他即将走出军帐时,突然停了下来,南宫倩柔缓缓扫过众人的脸,看的仔细,他深吸一口气,抱拳道:

    “诸位,保重!”

    “保重!”

    众将士沉声道。

    南宫倩柔摘下头盔,轻轻放在地上,弯着腰,有个几秒的停顿,而后大步离去。

    .............

    炎都。

    大殿内烛光高照,努尔赫加高居王座,旁听着臣子们的议事。

    相比起大奉军队的窘迫,这边的气氛明显轻松许多,甚至洋溢着喜气。

    守城六天,大奉军队只在头一天攻城,丢下数千条尸体后,灰溜溜的败走,再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城。

    反观己方,因为康国援兵的到来,实现了两面夹击,并切断大奉的补给线,断了他们的粮草。

    只要再拖几天,大奉只能撤军,而他们目前所剩的兵力,已经无法再攻城,也就是说,国都已经稳如泰山,不怕奉军示弱。

    一旦他们撤军,炎、康两国甚至可以追击。

    胜利的一方,将属于巫神教。

    这样一来,所谓的大奉军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局势的好转,给了炎国众人强烈的自信心,魏渊山海关战役时积压的威名,瞬间减轻了许多。

    “呵呵,看来大奉这位军神并不擅长攻城嘛。”

    “也可能是二十年的朝堂之争,消磨了他的锐气。也是,二十年不领兵,早已物是人非了。”

    “仅此一战,我们炎国将踩着魏渊之名,威震九州。”

    “只带了十万人马,就想打到总坛?痴心妄想。”

    魏渊率军北伐,在炎国遭遇顽强抵抗,最终折戟沉沙,带着残部逃回大奉国境..........史书上必将记下这一笔。

    努尔赫加转头,看向手握黄金手杖,裹着袍子的国师伊尔布,笑道:

    “伊尔布国师,等打退魏渊,我们便可以分兵背上,助康国平定北境战事。经此一役,大奉很难在派出援兵。背上三万里之地,将入我巫神教版图。”

    伊尔布淡淡道:“北境战事不急,总坛的命令是,将大奉军队消灭在国境内,尤其魏渊,不能让他返回大奉。”

    努尔赫加一愣,暗暗皱眉。

    他没明白总坛这个命令的意义何在,战争不是械斗,目光永远是放在长远和大局上的,而不是某个,或某几个人物。

    打退奉军,夺得北方疆土,远比杀一个魏渊重要。

    伊尔布继续道:“不过,能把魏渊阻截在炎国境内,委实是意外之喜,你的任务圆满完成,我会替你向总坛请功。”

    努尔赫加露出笑容:“多谢国师。”

    突然,伊尔布侧了侧头,摆出聆听姿态。

    耳边的呓语缥缈虚幻,层层叠叠,仿佛无数人的声音合在一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伊尔布的脸色从淡然到严峻,从严峻到铁青,转变之快,让努尔赫加一阵茫然。

    “巫神在召唤我........魏渊?!”

    伊尔布化作乌光冲出大殿,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魏渊?”

    努尔赫加眉头紧锁,面露茫然。

    殿内大臣、武将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魏渊做了什么,竟让伊尔布国师如此震怒?

    距离炎都万里之外,康国的国都中,同样有一道乌光破空,迅速朝着东北方向掠去。

    ...........

    黎明来临之际,南宫倩柔率领一万重骑兵,终于抵达了魏渊指定的地点。

    这是一片山谷,三面环山,溪流潺潺。

    南宫倩柔让骑兵们原地休整,这一路行军,他严格遵守魏渊定制的规矩,十里一歇,刷马口鼻,三十里一饮饲。

    篝火熊熊,熬煮着锅里的蔬菜汤。

    粮食是沿途村庄里劫掠来的,蔬菜则是自己带来的,说起这个,南宫倩柔就想到那个和他争宠的贱人。

    大军出征前,许七安给魏渊献了一计,把蔬菜晒干,烘烤,彻底压榨出水分,然后用羊肠密封。

    每一位士卒随身携带一公斤脱水蔬菜,不算重,但用水泡开后,量却很足,撒上一把粗盐,滋味让人感动。

    南宫倩柔喝着蔬菜汤,用手抓着饭粒,一边进食,一边思考着义父让他脱离大军的目的。

    魏渊给的方向是南边,与大军行进路线背道而驰。

    南宫倩柔隐约间意识到,义父二十年来,费尽心力设计、打造这一万套重骑铠甲,或许,另有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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