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我是失忆了么?

    不由的,脑海里闪过临行前,大哥私底下与他交代的话:

    “不管楚元缜问你什么奇怪的问题,说什么奇怪的事,你都不要搭理,保持冷漠。二郎啊,大哥不求你说“大哥的貂蝉在腰上”了,只求你帮忙保住大哥的一世英名。”

    这就是大哥说的,奇怪的事和奇怪的问题?许二郎若有所思。

    他没有来多想,坐在桌边研读兵书,走运河的话,从京城到楚州一旬时间都不用,而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即将迎来第四天。

    短暂的征途已经过半,他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段沙场生涯。

    ...........

    未亡人的小院里,许七安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王妃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磕着瓜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其实大多都是王妃喋喋不休的说话,讲述着今天认识了王大妈,昨天认识了李大婶,当然少不了关系最好的张婶。

    总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琐碎,但听着就让人轻松。

    “昨天货郎送来的菜不新鲜了,我打算换了他。”王妃语气平静的说。

    其实是因为那货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爱慕。尽管掩藏的很好,但慕南栀是什么人?她可是大奉最美的一枝花,类似的眼神见过千千万。

    以前她缠着纱巾,也不能阻止男人对她产生好感,只要接触的时间一长,他们便如同猪油蒙了心似的喜欢她。

    那货郎每天来送菜,尽管说话不多,接触不多,但依旧被她无与伦比的魅力影响。趁早换了才是正理,不然自己一个寡居的妇道人家,遇到心怀不轨的家伙,太危险了。

    唉,谁叫我这么美了,长的漂亮也是一种罪啊.........王妃一脸孤芳自赏的姿态。

    “你是女主人,你想换就换。”许七安点头。

    王妃顿时开心起来,他总是给她最大的自由和权限,从不过问她的决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吃她做的饭菜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今天咱们出去吃吧。”许七安提议。

    “不,我就要在家吃。”王妃耍小性子。

    “我想吃大餐。”

    “粗茶淡饭才是过日子。”

    你那是粗茶淡饭么,你那是轻度黑暗料理啊........许七安疯狂吐槽。

    距离上次天地会内部会议,已经过去两天,距离大军出征,已经过去六天。

    许七安在筹划着拯救恒远,为此,他给自己准备了四张底牌。

    底牌一:儒圣刻刀!

    昨日前往云鹿书院,向赵守借儒圣刻刀,被告之刻刀不在书院。

    压箱底的底牌没了,但是不慌,底牌二:监正!

    他扭头又去了司天监,让采薇转告监正,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

    这便够了。

    底牌三:小姨的符剑。

    一位二品的剑意,纵使三品武夫也得受伤,危急关头保命足够。而且,在京城这种地方,只需要闹出大动静,就会招来无数目光,其中自然包括监正和洛玉衡。

    底牌四:神殊和尚。

    臭和尚自从楚州回来后,便一直沉睡,喊也喊不醒。这张底牌能不能用上,暂且不知,但终归是一张底牌。

    “等魏渊出征回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带着家人一起走。”许七安看着她,提醒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而再的要在她面前提及这件事。

    王妃面无表情的“嗯”一声:“祝你好运。”

    ............

    深夜。

    穿着夜行衣的许七安,无声无息的穿梭在内城的街道。他没有可以掩藏自己的行动,但周遭的御刀卫,以及屋顶瞭望的打更人,“默契”的无视了他。

    利用儒家法师遮掩身形的许七安,没用多久便抵达了平远伯府。

    按照一号给的信息,准确的找到了后花园里,隐藏着地洞的假山。

    按动机关,待洞口显露后,他钻入其中,举着火折子在地洞里快速前行,洞内并没有陷阱,一号已经探索过了。

    很快,许七安来到了甬道尽头的石室,看见了直径两丈的石盘。

    “这么大的石盘,一次能传送数十人,平远伯就是利用这个东西,把非法拐骗来的人口传送到皇宫内部..........”

    许七安站在石盘边,沉吟几秒,取出地书碎片,置于其上,而后灌入气机。

    地书碎片亮起微弱的,有些浑浊的微光,这些浑浊微光宛如流淌的水,流进一个又一个咒文,把它们全部点亮。

    石盘上的阵法被启动了。

    许七安急忙踏上石盘,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室里。

    眼前景物一花,随后,许七安出现在了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源。

    “没有任何危机预感.........”

    他手里紧紧握着洛玉衡的剑符,心底略松一口气。

    他现在处于“隐身”状态,因此没敢把火折子点亮,人类的眼球结构决定了纯粹无光的环境里,是无法视物的。

    修为再高也不行。

    他又不敢释放精神力探索周边,只能一步一步,缓步的往前,过程中挥舞双臂,试探前方空间。

    好在如果前方是悬崖或者墙壁的话,武者对危险的直觉会给出回馈。

    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探测器。

    就这样缓慢了走了一刻钟,许七安耳廓一动捕捉到了奇怪的声音。

    “呼,呼.........”

    前方的黑暗里,传来了诡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肺活量得有多大?许七安头皮发麻的于心底吐槽了一声。

    越往前走,“呼吸声”越清晰,许七安感觉自己额头似乎沁出冷汗了。

    皇宫底下,隐藏着什么东西?

    许七安握着剑符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一旦捕捉到危险的预感,他就直接激发符剑,不抱任何侥幸心理。

    黑暗深处的动静,给他无比危险的感觉,越是靠近,身躯越忍不住的颤抖。

    顶着恐怖的压力,他又往前走了近百步,无声无息的潜行,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金光。

    这股金光透着庄严、阳刚气息,与金刚不败神功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佛门金光,是恒远么?恒远真的被带到这里来了?那抹金光是什么,恒远的依仗,是他的秘密?许七安浮想联翩。

    他刚想往前行去,脑海里突然呈现出一幅画面:

    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没有征兆的死去,身体形容枯槁,宛如干尸........

    武者的危机预警!

    许七安沉默的后退,后退,然后转身,稍稍加快速度,撤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平远伯府的地下石室里,石盘上的咒文再次散发出浑浊的微光,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许七安俯身捡起地书碎片,收回怀里,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点燃了几盏灯油的灯。

    然后,靠着石盘坐下,无声吐出一口浊气。

    “查了狗皇帝这么久,终于有进展了。”许七安嘿了一声,脸上难掩笑意。

    黑暗深处传来的动静,仿佛呼吸声的响动,是什么东西?

    龙脉制造的响动?嗯,那地方不出意外,应该是龙脉的核心。

    “恒远被镇在龙脉里,那抹金光在与龙脉抗衡?还有,会让我无声无息死去的力量是什么,阵法么?”

    许七安抓出地书碎片,传书道:【我已经通过石盘传送,初步探索了阵法的另一边,有了一些收获。】

    【一:是皇宫吗?阵法连通的地方是皇宫吗?你有没有遇到危险。】

    【二:有什么发现?嗯,你没受伤吧。】

    【四:效率很快嘛,救出恒远大师了吗。】

    除了在呼呼大睡的丽娜,以及闭关的金莲道长,其他成员纷纷回应许七安的传书,看起来是刻意没睡,等待他的消息。

    ...........

    PS:哈哈,关于一号的身份,你们能猜到怀庆,主要是我铺垫的多,铺垫的好,比如许七安云州战死时,怀庆的反应。类似的铺垫还有很多。一个成熟的作者,就应该让读者产生“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心理。

    如果一号是裱裱,你们会破口大骂,为什么?因为毫无铺垫,于是显得不合理,逻辑出错。

    再就是一号的身份,本身就不是什么大爆点,大秘密,只是符合怀庆人设的小趣味而已。

    第452章

    国师的建议

    【三:放心,我没事。但也没有救出恒远。】

    没有救出恒远.........所以才说是初步探索吗........天地会众人略感失望,但又立刻打起精神,等待许七安说明情况。

    【三:我不能判断阵法的那一头,一定是皇宫,因为那里也是地洞,并且一片漆黑。但根据土遁术的规则,基本是皇宫无误了........】

    许七安把自己在地洞里的经历,告诉了天地会众人。包括仿佛呼吸声的可怕动静,疑似恒远的金光,以及自己无声无息死去的预警。

    【四:所以,你无法判断那个古怪的声音的源头,究竟是龙脉造成的,还是其他东西。而我们之中又没人精通风水。咦,不对,你家那个倒霉蛋是五品术士,她最懂。】

    【三:我还没回许府,身处地底石室呢。】

    闻言,李妙真传书道:【我去问问她。】

    钟璃是在许府的,而且就住在许七安房间里。

    许七安大惊失色,传书道:【别别别,千万别去我房间,别去打扰她.........】

    他反应好大,是在心虚什么吗,害怕我进他房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比如被窝里躺着一个刚刚行过鱼水之欢的司天监师姐。

    李妙真想入非非。

    【三:她现在状态很稳定,没人打扰的话,暂时是不会发生意外的。你一定进入房间,她便与外界产生了交互,到时会有各种危机降临。】

    说着,许七安嘀咕了一声:太平刀我都收进地书里了,免得它又突然看钟璃不顺眼。

    【四:就像我们当初去寻找丽娜时的情况?】

    楚元缜想起当时去雍州找丽娜,御剑降落时,钟璃失踪了,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会儿她蜷缩在坑洞里一动不动。

    理由是,如果她躲在某处暂时安全,那只要她不动,这种安全就会延长较长一段时间,而如果她离开坑洞,就会有种种危机降临。

    想起当日钟璃差点被太平刀砍死,被许铃音用糕点噎死,被自己震散魂魄的遭遇...........李妙真相信了许七安的说辞。

    【三:另外,钟璃说过,龙脉是一国气运的凝聚,就算是监正,也不能轻易操控。我不觉得钟璃对龙脉会有什么深刻的了解。与其说这个,不如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地洞那边有布置禁制,连我都必死无疑。】

    地书聊天群沉默片刻,一号传书道:【为什么非要你去呢,为什么非要我们去呢?】

    许七安心里一动:【你是说,把这件事转告给监正?】

    【一:也可以是国师。】

    妙啊,京城战力天花板是监正,其次是道门二品,渡劫期的洛玉衡。如果他们插手,那么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动脑子。

    许七安心里一喜,他最开始没想到这个办法,主要是职业惯性束缚了他。

    不管是前世的社畜,还是今生当打更人,都是身先士卒处理问题的角色。所以遇到类似情况,他下意识的想着先自己扛。

    【四:呵,如果地底只是龙脉,以及恒远,那么监正和国师去了又能如何呢?不过,试一试也无妨。】

    正事聊完,李妙真传书询问:【楚元缜,你们大概还有两天到北境,对吧。】

    【四:大军已经抵达楚州。】

    【三:这么快?】

    【四:战船的速度当然要比普通官船更快,兵贵神速嘛。我会保护好许辞旧的,放心吧。】

    【三:多谢。】

    本想说,可以适当的让二郎历练一下,又忍住了,战场瞬息万变,意外太多。不是你觉得能历练,就真的能历练。

    说不准直接就死了。

    这种话,只适用于许二郎身边有一位三品高手护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

    第二天,许七安骑着小母马,哒哒哒的来到观星楼,把它拴在汉白玉栏杆上,独自进了楼。

    褚采薇不在司天监,杨千幻消失很久了,许七安只能去找大奉的“理科狂人”,司天监的“爆肝码农”,沉迷炼金术的宋卿。

    宋卿是个专一的人,这一点,从万年不变的黑眼圈这个细节就能看出来。

    “许公子怎么来了,终于有时间过来指导师兄弟们的炼金术了吗。”宋卿大喜过望,笑容满面的展开双臂。

    拥抱过后,许七安审视着宋卿,道:“师兄近来似乎不太高兴。”

    炼金狂人的郁闷是写在脸上的。

    宋卿闻言,萧索的叹息一声:“这不是打仗了嘛,朝廷要司天监炼制法器,增强军备。这种重复又单调的工作,简直是对我这种天才的侮辱。”

    不止是你这种天才,是个人就讨厌流水线工作...........许七安沉吟一下,道:“军需方面,按理说朝廷的军备库存量不会少才是。”

    宋卿声音低沉:“大奉二十年来没有大型战役,军备欠缺保养和维护。另外,司天监出品的东西,价值不低,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最好的牟利手段,比如当初的兵部尚书。比如,咱们那位一季一大丹的陛下。”

    贪污方面,大奉确实是快烂到骨子里了,就算王首辅,也被裹挟着收受贿赂,就连魏公,对下属和官员的贪污,大多时候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许七安摇摇头。

    在滚滚大势面前,纵使是惊才绝艳的魏渊,老谋深算的王首辅,也不可能一人独挡洪流。

    所以魏渊当初才向他强调“和光同尘”四个字。

    “不说这些了,今日我是来拜访监正的,有重要事向他老人家汇报。”许七安说。

    “哼!”

    宋卿不悦的冷哼一声:“监正老师误我,我不想见到他。”

    理科狗就是屌啊........许七安心里赞叹。

    但在许七安的请求下,宋卿勉为其难的答应,上了八卦台去见监正,俄顷,灰溜溜的回来,拂袖道:

    “好巧,老师也不想见我,并不想见你,让我滚回来了。”

    监正不见我.........许七安默默叹息一声,道:“那就不打扰了。”

    “别走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有好多想法与你说呢。”

    宋卿强行拉着许七安去了他的炼丹房,入座后,道:“你稍等,我给你看几样东西。”

    宋卿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奇形怪状的“水果”,拳头大小的西瓜,西瓜大小的桃子,长出羽毛的杏子,以及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葡萄内部有一只只眼睛。

    “我精研了你传授于我的嫁接术,今年开春后便在积极试验,虽说有了重大突破,但成果有些问题.........”

    宋卿指着西瓜,说道:“我把桃子和西瓜嫁接了,结果有时候会长出桃子大小的西瓜,有时候则长出西瓜大小的桃子。吃是能吃,就是味道不怎么对劲,产量也低,许公子要不尝尝?”

    “不不不........”

    许七安连忙摆手,目光有些发直。

    “杏子的话,我把杏树和鸟嫁接了,鸟的背上长出了小小的杏树,能结果,但不能吃。我的初衷时让杏子拥有肉味儿。至于葡萄,嗯,我暂时没明白它里面怎么会长出眼睛,可能是因为葡萄藤是从死去马匹的眼睛里生长的缘故..........”

    我始终觉得,监正的一群奇葩弟子里,宋卿是最疯狂最危险的..........许七安虚伪的夸赞:“不错。对了,我的人体炼成进行的怎么样?”

    说到这个话题,宋卿开心死了,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诉求,为了回报许公子对我们的恩情,师兄弟们打算按照王妃的模样,为你炼出一位大奉第一美人。

    “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见过王妃的模样,后来,浮香姑娘病故.........师兄弟们又决定炼一位浮香姑娘出来。但很遗憾,我们依旧没有见过浮香姑娘。”

    是啊,你们这群理工狗又怎么会在乎女人这种低俗生物呢,都是浮云..........许七安满脑子都是槽点。

    宋卿继续道:“我们最熟悉的当然是采薇师妹,但师兄弟们商议后,一致认为,许公子你这样的色胚不配拥有采薇师妹。”

    “???”

    许七安怔怔的看着他。

    “哦,我说话比较直,并没有其他意思。”宋卿连忙解释。

    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的辱骂我.........许七安心说。

    “不过我们炼了许多男人。”

    你想说什么?许七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宋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理会宋卿的挽留,他快速离开。

    ............

    出了司天监的观星楼,许七安一边骑着小母马,一边郁闷的思考着监正的态度。

    这个节骨眼上吃闭门羹,监正摆明是不想管,或者,老银币还有其他目的,所以不打算出手。

    至于是什么目的,连魏渊都没看透这位术士巅峰的存在,许七安也就不自寻烦恼了。

    好在他还有一个洛玉衡的美腿抱一抱。

    回到许府,支开了今天平安无事,所以有些开心的钟璃。

    “不要上屋顶啊!”

    许七安告诫了一声,而后摸出符剑,探入元神,传音道:“国师国师,我是许七安。”

    几息之后,一道常人不可见的金光降临,穿透屋脊,金光中,高挑绝色的女子国师翩然而立。

    头戴莲花冠,身披羽衣袍,清冷的脸庞犹如高贵圣洁的仙子,再看,又仿佛是娇媚诱人的熟女,等待着雨露恩泽。

    黄仙儿之后,便没再近女色的许七安目光往旁边一瞥,定了定神,才面色如常的转回视线,道:

    “国师,我有事与你商议。”

    商议这个词,有些不识抬举了。但洛玉衡没有在意,螓首微点,等他往下说。

    “我查元景帝已经有了些线索.........”

    许七安娓娓道来,把龙脉、平远伯府底下的传送阵法,还有自己昨晚的遭遇,详尽的描述了一遍。

    洛玉衡何其聪明,明白了他的意思,檀口轻启:“你想我插手此事,甚至希望我帮你救人?”

    许七安引着大美人入座,厚着脸皮笑道:“望国师出手相助。”

    洛玉衡轻轻撇一下嘴,明丽的眸子看着他,闪过戏谑:“帮你出手救人,与元景决裂?”

    许七安想了想,“元景他必然是有问题的,国师出手,这是伸张正义。”

    洛玉衡冷哼一声,美眸里带着不悦,淡淡道:“你既无法确定龙脉里有什么,如此唐突的要我帮忙,说白了,便是从没把我放在心上。

    “龙脉中有问题倒也罢了,若只是囚禁着一个和尚,你让我如何自处?我后续还能不能当这个国师,还能不能借气运压制业火,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

    她完美无瑕的俏脸闪过一抹失望。

    许七安没有再说话,想了许久,叹息道:“确实是我莽撞了,我只以为国师是人宗道首,是无敌的强者,是大奉第一奇女子,对你有些盲目崇拜。”

    洛玉衡一愣,诧异的看向他。

    原来在他心里,竟如此的推崇自己,仰慕自己?

    许七安继续道:“以致于我忘记了国师也是有难处的,这并非我的本意。”

    洛玉衡眉眼稍转柔和,轻声道:“若想让我出手,倒也不难,你得拿出切实证据。而不是一个猜测,一个似是而非的线索。”

    说完,房间内陷入沉默。

    洛玉衡坐了片刻,见他迟迟不说话,精致的眉头皱了一下:“还有事吗。”

    咦,国师好像不太想走,但又没有理由多留.........许七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氛。

    换成以前,他就算察觉出这股异常,多半也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不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进了洛玉衡的鱼塘。

    这个风华绝代,成熟妩媚,清冷如画的超级大美人,有很认真的考虑和他双修.........

    那么在洛玉衡这边,其实是渴望与他多一些接触、交流,以便更好的考察他。

    但她身为国师,堂堂人宗道首,又拉不下脸对一个年轻的小男人展露出超过界限的热情。

    因此有些进退两难的尴尬。

    这时候,就需要男人主动一点了,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嗯,试一试也无妨...........想到这里,许七安措辞片刻,道:

    “地脉无法深入,我的线索又断了,不知国师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说话间,他露出一脸期待,一脸崇拜的姿态。

    这既是在给两个人找话题,共同“工作”,也是在加重洛玉衡的参与感,潜移默化的让查案变成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他许七安单独在做。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玉衡的眉眼微松,带着浅浅笑意的接过话题:“你不是说平远伯府地底有土遁术传送阵么。”

    许七安点头,很专注的看着她。

    他这副崇拜专注的目光,似乎让洛玉衡颇为愉悦,嘴角笑意略有加深,语气平静:“能修成土遁术的人本就很少。以龙脉为根基,修建传送阵法的,则少之又少。”

    “其中既涉及风水,又涉及阵法,除高品术士之外,唯有执掌法宝地书的地宗才能做到。这,不就是一个线索么。”

    ...........

    边塞。

    一万人马在略显荒凉的平原中跋涉,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都保持着高度的沉默。

    漫长队伍里,许二郎嘴里嚼着蜜饯,调转马头,轻轻一夹马腹,小小的脱离队伍,遥望后方运送火炮和床弩的民兵、步兵。

    心里想的是,如果这时候有敌方骑兵突袭,根本来不及拆卸火炮和床弩..........所以斥候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了.........

    不过,火炮和床弩固然是战场大杀器,却也严重拖延了军队的奔行速度,只能说有得必有失,行军打仗,要根据双方优势、地形等利弊考虑,没有定式.........

    纸上谈兵和真正的行军打仗是两回事,自打来了楚州,他就一直在做总结,思考。大脑一刻不曾停息。

    还好带了充足的蜜饯,让我高强度思考之余,精神不至于疲倦,嗯,按照大哥的说法,糖分是大脑唯一可以攫取的能量.........

    昨日大军便抵达了楚州,休整一夜后,立刻出发,与杨砚的军队会师。

    杨砚早已提前参与战争,与靖国的铁骑,大大小小打了好几场仗。

    第453章

    贞德26年(大章奉上)

    长达三个时辰的行军,终于在黄昏前,抵达了楚州大军的扎营地点。

    一万大军抵达后,熟练的安营扎寨,姜律中带着一干将领,以及许新年和楚元缜进了楚州都指挥使杨砚的军帐。

    杨砚与楚州的高级将领早已等待多时。

    众人各自入座,杨砚环顾姜律中等人,在许新年和楚元缜身上略作停顿,语气冷硬的说道:

    “北方战事并不乐观,我们缺少火炮和床弩,缺少军需,所以一直以牵制和骚扰为主。无法对靖国军队造成重创。”

    姜律中微微颔首,楚州这边的军需有限,大部分火炮、车弩都要留在境内守城。不可能尽数调出,否则靖国骑兵来一个釜底抽薪,攻打楚州,那大奉军队的底盘就彻底散了。

    姜律中看了眼身边的副将,后者心领神会,汇报了本次携带的粮草、军需总数,以及骑兵、步兵、炮兵比例。

    杨砚听完,满意点头,同时也看向了身边的副将。

    副将起身,沉声道:“我给大家讲解一下如今北方的战局,目前主战场在北方深处,妖蛮联军和靖国骑兵打的如火如荼。

    “妖蛮的单体战力要强过靖国,兵种也更丰富,但他们依旧被靖国打的节节败退。这几天我们分析了原因,归类为三点:一,妖蛮的军事素养不如靖国,妖蛮有神魔血脉,一旦热血上头,就会失去理智。在小规模战斗中,这是优势。但涉及到数万人,乃至十几万人的大规模战役中,这便是致命缺陷。

    “二,巫神教。战场是巫师的主场,诸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将领,不需要我多加赘述。最主要的是,靖国军队中,有一位三品巫师。正因为他的存在,才让伤势未愈的烛九束手束脚。

    “三,夏侯玉书是顶级的帅才,战役指挥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面对这样的人物,除非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很难用所谓的妙计击破他。”

    顿了顿,继续道:“现在与我们在楚州边境作战的军队是靖国的左军,领兵之人叫拓跋祭,四品武夫。麾下三千火甲军,五千轻骑,以及一万步兵、炮兵。拓跋祭打算将我们按死在楚州边境。”

    准备按死在楚州边境,那也就是说,此刻双方距离的并不远..........许二郎心里判断。

    果然,便听姜律中沉吟道:“所以,我们如果要北上驰援妖蛮,就必须先打赢拓跋祭。”

    杨砚缓缓点头:“打败拓跋祭的军队,我们才能没后顾之忧。问题是,论骑兵,我们远不是靖国骑兵的对手。论火炮,他们也配备了不少火炮和车弩。除了数量上,我们有压倒性的优势,其余方面并没有。”

    一位将领笑道:“所以你们来的正好,现在我们有了充足的兵力和军备,兵贵神速,可以直接开战,打拓跋祭一个措手不及。”

    楚州这边的武将们也露出笑容,他们等待援兵已经很久了。

    姜律中缓缓点头:“知道他们的位置吗?”

    杨砚“嗯”一声:“只知道具体方位,有斥候盯着,一个时辰回来复命一次,目前为止,没有发生异常。”

    姜律中环顾众人,道:“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以巫师的能力,打持久战的话,尸兵会越来越多。我们在战场上,未必能及时烧毁尸体。”

    巫师有操纵尸体的能力,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当场焚烧战死的尸体,这样才能有效遏制尸兵的数量。

    众人就着这个话题,展开讨论。

    “司天监的术士会为我们给出方位,到时候先来几轮轰击。然后弓箭手和火铳兵推进..........”

    “但如果对方撤退,除了骑兵,其他兵力追不上。骑兵追的话,便是羊入虎口。”

    “要不趁着兵力多,形成合围之势?”

    “不行,合围就是在分散兵力,反而失去了我们的优势,对方朝任意一个方向突围都可以,甚至能展开反击。”

    “还得防备巫师的算卦术,如果有高品术士为我们遮掩天机就好了。”

    “卦师只能预测自身吉凶,若是此战中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是算不出来的。呵,如果对方有三品灵慧师,那当我没说。”

    激烈的争斗中,许二郎看了一眼楚元缜,这位曾经的状元闭目养神,没有插入讨论的意思。

    许二郎也只能保持沉默,一刻钟后,武将们依旧在讨论,但已经度过了分歧阶段,开始制定细节和策略。

    许二郎又看了一眼楚元缜,他还是没说话,但许二郎忍不住了,咳嗽一声,抬了抬手臂,朗声道:

    “诸位,不妨听我一言?”

    讨论声停了下来,众武将纷纷皱眉,目光锐利的盯着军帐里唯一的书生。

    许新年本来没资格坐在这里,不管是他定州按察司佥事的身份,还是他的资历。但姜律中和许七安是一起去过教坊司,一起云州查过案的交情,对嫖友和战友的小老弟,自然是格外关注。

    杨砚更不用说,他扫了一眼满脸不悦的武将们,不动声色的点头:“许佥事但说无妨。”

    得到楚州都指挥使的默许,许新年松了口气,反问在场将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一位武将皱眉,沉声回复:“自然是杀退拓跋祭的大军,入北方驰援妖蛮。”

    许二郎颔首:“所以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驰援妖蛮,而不是与拓跋祭死战。”

    “这有什么区别?”有武将嗤笑的发问。

    许二郎看了一眼杨砚,见他凝神聆听,没有打断的迹象,便说道:

    “当然有,行军打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才是我们要做的。若是只知道蛮干,以士卒生命填出一个胜利,是粗.........”

    “咳咳咳!”楚元缜突然咳嗽,打断了许新年的发言。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是许七安所著兵书中的观念,你们可能没有看过,此书名为孙子兵法,许宁宴近来所著。对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许七安的堂弟,今科二甲进士,嗯,许佥事你继续。”楚元缜微笑道。

    许银锣竟会兵法?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妙啊..........

    原来这位白面书生是许银锣的堂弟.........

    众武将念头涌动,知道许新年是许银锣的堂弟后,纷纷收起了不悦的情绪,调整了态度。

    方才嗤笑发问的武夫,露出友善的笑容,道:“许佥事,您继续说,我们听着。”

    态度截然不同。

    许七安为楚州城三十八万百姓伸冤,为楚州布政使郑兴怀雪冤的事迹,早已传遍楚州。

    在场的军官里,部分是楚州本地人,这群人对许七安敬若神明,感恩戴德。

    当然,不是本地人的士卒、军官,对许银锣同样怀着敬意,说起他时,谁不吹嘘几句,竖起大拇指?

    这位没有规矩的白面书生,既然是许银锣的堂弟,那他就不是没规矩,而是和堂哥一样,都是敢于直言,且才华横溢的人杰。

    嗯,才华横溢还有待确认,但不妨碍众武将对他另眼相看。

    许辞旧脸皮还是薄了些啊,有一个声望恐怖的堂哥都不知道利用,早点搬出来,谁不卖你面子?非要我来帮你.........楚元缜摇摇头。

    我又不需要大哥的庇佑........许新年傲娇的嘀咕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摆脱拓跋祭才是我们的目标,靖国留下这支军队在楚州边境,就是为了牵制我们,消磨我们的兵力,为他们杀妖蛮创造时间,减轻压力。

    “倘若我们真的死斗,哪怕赢了,也只是局部胜利,对大局并没有益处。”

    姜律中皱了皱眉:“这个道理我们知道,你的想法是?”

    武将们纷纷看着他,这些道理他们懂,但不杀敌,如何北上驰援?

    许新年环顾众人,道:“我方的优势是人多,我认为,抓住这一点的优势,并不是以多打少,而是合理的利用数量,调配军队。”

    他停顿了一下,道:“为什么不派大军绕道呢。”

    闻言,众将领无比失望。

    只有杨砚和姜律中凝眉沉思。

    “怎么绕?不解决拓跋祭,贸然绕道,然后等着被人家包饺子?”

    “许佥事,你的办法,嗯,还是可以的,只是不适用于这个时候。”

    武将们委婉的说。

    这个许佥事,和他大哥比起来,差的太多了。

    许新年双手往桌面一撑,淡淡道:“且听我说完,方才我听你们说过,拓跋祭军队的数量,统合起来,大概一万八千人,对否?”

    杨砚的副将点头:“不包括后勤和民兵的话,确实如此。”

    许新年问道:“一万八千人,攻城如何?”

    一位武将笑道:“痴心妄想。别说楚州城,纵使是一座小城,仅凭一万八千人,也不可能攻破。再说,边境防线数百个据点,随时可以驰援。”

    杨砚的副将补充道:“我们已经坚壁清野。”

    许新年笑了:“既然如此,我们再从楚州抽调一万兵力,不是难事吧。”

    杨砚的副将沉吟道:“你们带来的两万人马,有一万留在楚州城,把那批人马调过来,倒是没问题。也不会影响守城。”

    许新年笑容加深:“那我再冒昧的问一句,面对拓跋祭,不求杀敌,只求缠斗、自保,多少兵力足够?”

    这回是杨砚回答:“两万兵力绰绰有余,此地离楚州不远,调配的好,楚州守兵可以驰援,那么一万五就够了。”

    许新年颔首:“保守估计,还是留两万。而此时军营,有四万多士卒。抽出两万,与楚州城的一万军队会和。这三万人马绕道深入北境,和妖蛮会师。

    “至于拓跋祭这边,留下两万人马缠斗,迷惑对方,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包饺子。”

    军帐里静了一下,众将领不再说话,各自衡量此计的可行性。

    “我们还有术士,望气术能助我们索敌,纵使他们反应过来,北上驰援,咱们也能拖住对方。”

    “敌动,咱们就动。敌不动,咱们就跟他们拖。如此一来,既能驰援妖蛮,又能拖住拓跋祭这一万八千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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