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元景帝瞳孔略有收缩,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惊,他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怎么回事,如实说来。”

    老太监当即把侍卫传来的消息,如实汇报。

    其中,包括许七安的出场,许七安的尬诗,许七安当着群众的面,与李妙真和楚元缜立约,以及战斗过程等等。

    老太监谄媚的笑着:“如此一来,陛下就不用担心国师的事。哎呦,许银锣真是太厉害了,莫名的让人心安呐。”

    就像之前的斗法,就像京察之年中出现的桩桩大案,只要许银锣在,总能完美解决。

    说完,老太监发现元景帝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

    元景帝瞳孔微动,恢复灵光,从沉思中摆脱,他似与老太监说话,似喃喃自语:“朕记得,镇北王当年,都不如他........”

    老太监立刻低头,不敢发表意见。

    ..........

    另一边,心情复杂的金锣们返回打更人衙门,姜律中想了想,道:“不如我们一起去见魏公,将此事告知他?”

    南宫倩柔冷笑道:“去替许七安邀宠么。”

    表情如雕刻般终年不变的杨砚淡淡道:“聊一聊无妨。”

    只有武道相关的事,才能让这个面瘫男人提起兴趣来,对于杨砚来说,如果冰冷的世界里有一个温暖的港湾,绝对不是令男人向往的深渊,而是“武道”二字。

    八位金锣进了浩气楼。

    茶室里,魏渊握着一卷书,手边摆着茶和糕点,于早晨灿烂的阳光里悠闲看书。

    “你们回来了。”

    魏渊头不抬,接着说道:“让我猜猜谁赢了,嗯,李妙真新晋四品,根基未稳。楚元缜的修行之道是剑走偏锋,两人本该半斤八两,但我听许七安说,楚元缜自创养剑意窍门,三尺青峰藏于鞘中数年不出,如果他出剑.........”

    听着魏渊自顾自的说着,好似运筹帷幄的智者,分析天人之争的结果,杨砚几次三番想开口喊停,告诉义父:

    您别瞎猜了,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

    但被姜律中等一干金锣用眼神,或手脚制止。

    “所以我觉得........”魏渊察觉到下属们的小动作,见杨砚一脸难受,他皱眉问道:

    “有事?”

    杨砚立刻点头,沉声道:“义父,许七安赢了天人之争。”

    说出这句话,杨砚如释重负,不用尴尬的看着义父表演。

    “???”

    魏渊少见的愣住,没有表情的愣住,继而愕然道:“你说什么。”

    “今晨卯时,许七安强行干预天人之争,一人约战两位道门杰出弟子,与他们约定,欲天人之争,先打败他金身.........”南宫倩柔知道杨砚不喜欢长篇大论说话,接替他把战斗过程告诉魏渊。

    “虽然是用了儒家的法术才赢下楚元缜和李妙真,但不可否认,许宁宴的金身已经强大到不输四品武者的肉身。”姜律中感慨道。

    其他几名金锣同步感慨,今日之前,他们议论许七安,还带着俯视的心理。但今日之后,许七安在他们心里,地位从有潜力的晚辈,晋升为比他们稍差,但迟早会追平的人物。

    魏渊久久无法平静,而后想起自己刚才的一通分析,解释道:“哦,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几位金锣心里暗笑,但他们受过专业训练,轻易不会笑。

    魏渊扫过众人,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座看书,需静。”

    众金锣转身的同时,魏渊提笔,刷刷刷写了好几张条子,然后召来吏员,道:“给几位金锣送去。”

    ..............

    “嘿嘿,难得看到魏公出糗,心里莫名的觉得舒坦。”踩着楼梯,姜律中笑哈哈的说。

    “都怪杨砚,屁事都憋不住,被魏公察觉了。”张开泰指责杨砚。

    南宫倩柔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他也觉得偶尔让义父出糗,是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

    “哈哈哈。”众金锣同时笑出了声。

    “无聊。”杨砚淡淡评价。

    姜律中杨砚等金锣刚下楼,身后传来吏员的呼喊:“几位金锣稍等,魏公有条子给你们。”

    金锣们茫然接过,展开条子一看,个个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我,我守夜增加一个月,理由是半夜时常擅自离开衙门........哪里有时常,我就偷溜去教坊司而已,只有一次。”姜律中目瞪口呆。

    “我罚俸三月,因为折腾死了一个死刑犯。”南宫倩柔嘴角抽搐。

    “我罚俸两月,理由是,楚元缜当年败给了我,现在拥有不输我的战力。魏公认为我修行懈怠........可我已是四品巅峰,没有机缘,不可能晋升三品。”

    “我罚俸一月,你这算什么,我的理由是出门是先迈左脚,魏公觉得我对他不尊敬.......”

    然后,金锣们同时看向杨砚,他手头空空如也,没有纸条。

    “有趣!”杨砚淡淡评价。

    “.......”众金锣。

    茶室。

    “堪比四品肉身的金刚神功,堪比四品肉身的金刚神功.......”魏渊指头敲击桌面,喃喃自语。

    许七安啊许七安。

    魏渊轻叹一声,起身,负手走出茶室,道:“备车,本座要去一趟司天监。”

    ............

    许府。

    许七安醒来时,已经过了午膳,他睁开眼,而后被汹涌而来的疼痛填满大脑,忍不住发出呻吟。

    “你醒了哦。”

    苏苏坐在床边,笑吟吟的看着他。

    许七安点点头,捂着额头坐起身,呻吟道:“我没睡多久吧.......嘶,头疼的要裂开了,不过,儒家法术的后遗症也还好嘛。”

    闻言,苏苏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又死过一次了?”

    我死过一次了么,为什么我又死过一次这件事,我自己却不知道........许七安朝女鬼投去茫然的眼神。

    “准确的说,是魂魄离体了。七日内如果不能归身,你就真的死了。”苏苏皱了皱鼻子,道:

    “是我家主人寻回了你的魂魄,以德报怨,多伟大呀,你再看看你,她把你当朋友,你却背后捅她刀子,呸,下贱。”

    许七安指头用力往苏苏身上一戳,只听“噗”的一声,这层纸就给捅穿了。

    苏苏大惊失色,捂着胸,嘤嘤嘤的跑出门,叫道:“主人,许宁宴把我的胸捅破啦,快帮我补补。”

    几分钟后,许铃音跑进来,到床边,手里拿着啃过一口的鸡腿,递给许七安,说:“大锅,吃鸡腿。”

    “你哪来的鸡腿?”许七安有些嫌弃,“上面都沾了你的口水。”

    “我中午留的。”

    小豆丁蹦了蹦,大声说:“吃过鸡腿你就会好起来,师父告诉我的。”

    说着,她竖起小眉头,解释说:“但是我太想吃了,就悄悄啃了一口,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见许七安不说话,她又大声说:“好不好。”

    许七安这才接过,大口啃起来。小豆丁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咽着口水。

    李妙真带着女仆鬼进来时,看见兄妹俩坐在床边,你一口我一口的啃鸡腿,她愣了愣,冷漠的表情略有好转。

    她终于换下了道袍,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对襟长裙,同色的缎带勒住小腰,袖口的云纹繁复华美。乳挺腰细,本该是极美的良家少女打扮。

    但过于凌厉的气质破坏了她的形象。

    许七安认为,她适合穿轻甲,或者是迷彩服,警服之类的制服。如此,才能凸显出她的凌厉干练的气质。

    天宗圣女坐在圆桌边,沉着脸,冷冰冰的说:“我需要理由。”

    需要理由吗,需要吗需要吗........许七安脑海里闪过星仔的台词,但不敢说出来,怕皮过头被李妙真打死。

    “金莲道长求我帮忙,支付的报酬是青丹。我没理由拒绝。”许七安道。

    “你知道天人之争无法阻止,为什么还要蹚浑水?青丹比命还重要?”李妙真怒道。

    你不懂,我身上有太多秘密,实力是我的底气........许七安笑道:“天宗如果让你杀我,你会杀吗?”

    “我不会。”

    李妙真没有矫情的扯什么师命难违,但很严肃的告诉许七安:“如果我始终赢不了你,宗门的长辈会出手的。相信我,他们不会主动杀人,但杀起人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别说是杀你,如果有必要的话,屠城他们也不会皱眉头。当然,他们不屑做这种事。”

    妈诶,感觉天宗比邪教还可怕,邪教至少知道自己在做坏事,或者有做坏事的理由。天宗是真的莫得感情啊........许七安沉吟道:

    “你将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李妙真一愣,她从那双疲惫的眼睛里,看到了关切,不带其他成分的关切。

    沉默的对视了几秒,她颔首:“会的。”

    许七安苦笑道:“那真是个让人悲伤的事。”

    之后是长达一刻钟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许铃音躺在大锅怀里,专心致志的吮吸鸡腿骨。

    “宗门那边,我会帮你把控的。真到了逼不得已,你及时认输便是。我们天宗的人从不记仇。”

    是因为当场就把仇人的狗脑子打出来了么.......许七安点头:“好。”

    待李妙真走后,许七安摸了摸许铃音的脑瓜,柔声道:“帮大哥把丽娜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噢。”

    许铃音小屁股一挺,从床边蹦下来,握着鸡骨头,扭着小胖身子跑出去。

    不多时,南疆小黑皮脚步轻快的进来,活泼明媚,眼儿总是弯弯的,未语先笑。

    “找我什么事。”操着一口地道的南疆口音。

    “丽娜,你在我家里住了好些天,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许七安笑容和蔼的问。

    丽娜歪着头,想了想,道:“没有。”

    这里的饭菜比南疆好吃多了,素菜也能煮的那么鲜美,街道那么宽,房子那么大,床也很舒服.......说实话,丽娜都不想回南疆了。

    只要这家人不赶她走,她可以住到天荒地老。

    “你满意就好,我们大奉人很好客的。”许七安说道,停顿了几秒,他看着丽娜的脸,说: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捡银子的是我?你还知道些什么?谁告诉你的?”

    .........

    PS:记得纠错,谢谢大佬们。

    感谢“左手呆”打赏的盟主。感谢“你隔壁王哥”的盟主打赏——好名字啊。

    第337章

    初见端倪

    这个困扰已久的疑惑问出口,下一秒许七安就后悔了。

    不是因为问题本身有什么不妥,而是他问话的方式不妥........他自曝了。

    五号丽娜不知道他是三号,许七安告诉她的是,自己是天地会的外围成员。但刚才的问题,毫无疑问,曝光了他的身份。

    唔,都怪李妙真,让我产生一种三号的身份已经曝光的错觉..........也和我现在头脑混乱、疼痛的状态有关,不够清醒理智.........许七安表情略有僵硬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丽娜。

    “不行!”

    丽娜大叫一声,激动的挥舞双臂:“我答应过天蛊婆婆的,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不能告诉别人消息是从她这里听来的。”

    哦,消息是从天蛊婆婆那里得来的........等等,她,还没反应过来我的狼人悍跳?!

    人才啊........许七安看着丽娜,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这是你的自由,君子从不强人所难。”

    许七安颔首,一副不打算强迫的姿态,但在丽娜松了口气之后,他淡淡道:“咱们合计一下你在许府住的这段时间的开销。”

    他先看了眼丽娜身上漂亮的小裙子,道:“我妹妹给你做了两件衣衫,用的是上好绸缎,御赐的,算十两银子一匹,再加上人工费,两件衣衫合计三十两银子。

    “住宿费三钱银子一晚,你在家里住了好些天,算三两吧。然后是吃,丽娜姑娘,你自己的饭量不需要我赘述吧,这么多天,你总共吃了我四十两银子。

    “现在,请你支付开销,总共是一百二十两。”

    丽娜呆若木鸡,愣愣的看着他,道:“你真厉害,这么快就能算出银子总数。”

    嘿嘿,以上都是我瞎几把扯淡.........忽悠你这种蠢货,难道还要精打细算?反正你也算不出来.......不对,我也被她带歪了。

    许七安拍了拍床沿,大声道:“领会我的重点。”

    南疆小黑皮委屈的说:“可我不能失信于人,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要遵守的。”

    “很好,那请你支付银子,或者从我家滚出去。”许七安凶巴巴道。

    “我.......”丽娜眼圈一红,感觉自己这个外乡人被欺负了,孤苦无依,跺脚道:

    “我走就是了,我去找金莲道长,我就算饿死,死外面,流落街头,我也不会出卖天蛊婆婆的。”

    “等等。”

    许七安喊住她,做最后的努力:“天蛊婆婆在南疆对吧,我在京城,两地相隔数万里,你不说我不说,怎么能算失信于人呢。”

    “是这样吗?”丽娜质疑道。

    “当然,”许七安一本正经的点头:“就像去教坊司睡女人,是嫖。但不给银子,就不是嫖。对否?”

    丽娜一愣,想了想,觉得许宁宴说的有理。

    许七安循循善诱:“再说,你身在异乡,孤苦无依,为了生存牺牲一点信誉算什么呢,没人会怪你的。”

    丽娜露出了犹豫之色,有所松动。

    许七安给出最后一击:“桂月楼三天伙食,管你吃个够。”

    咕噜......丽娜偷偷咽口水,脆声道:“成交,但你发誓,不能告诉别人。”

    许七安颔首。

    丽娜转身小跑到房门口,打开门,探出脑袋张望片刻,确定没人偷听,这才放心的回到桌边,说道:

    “就是上次咯,三号通过地书碎片问他有个朋友经常捡钱是怎么回事,我们蛊族的天蛊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观星辰,下视山河,无所不知。

    “我便去问了天蛊部的领袖天蛊婆婆,她说,那个捡银子的家伙肯定是他本人,而不是朋友.......”

    突然,丽娜话音顿住,她愣愣的看着许七安,一点点睁大眼睛,流露出极度震撼的表情,指着许七安,尖叫道:

    “你你你.......是三号?!”

    你才反应过来?许七安在心里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说:“是的,我就是三号,但我答应过金莲道长,不能暴露身份。现在好了,咱们失信于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

    丽娜呆呆的看他半晌,终于接受许七安是三号的事实,并觉得大家都失信于人,心里的负罪感顿时减轻许多。

    “天蛊婆婆说,二十年前,有两个小偷从一个大户人家里偷走了很宝贵的东西,那个大户人家,有的已经反应过来,有的至今还无所察觉。

    “天蛊婆婆还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在京城,听到这个回答,天蛊婆婆难以置信,似乎认为你绝对不应该在京城。”

    “你先等等。”

    许七安打断丽娜,靠着高枕,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缓缓道:“你继续。”

    “后来,我离开南疆前,天蛊婆婆对我说,那两个小偷的其中一位,是她的丈夫。在我们南疆有一个传说,终有一天蛊神会从极渊里苏醒,毁灭世界,让九州天下变成只有蛊的世界。

    “这则传说是天蛊部的先知们,一代又一代推演出来的,是绝对会发生的未来。为了改变未来,阿公想出了一个办法,于是离开南疆。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留在蛊族的本命蛊枯竭,这预示着他的死亡。

    “天蛊婆婆还告诉我,那东西即将出世,她预见我也会卷入其中,因此让我来京城寻求机缘。”

    丽娜说完了,除了七绝蛊的存在没有透露,其他的全部说了出来。

    七绝蛊是天蛊婆婆托她赠予有缘人,丽娜认为,这和许七安无关,所以没必要透露给他。

    “我知道了.......丽娜,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许七安嘱咐道:“今天这场谈话,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嗯!”

    丽娜用力点头,脚步轻快的走到房门口,打开门的同时,回身道:“我先带铃音去桂月楼,晚些时候你记得来结账哦。”

    “?”

    就算是心情如此糟糕的时刻,许七安脑海里依旧浮现了问号。

    他愕然的看着丽娜:“不是,午膳刚过不久吧?”

    “待会儿我带铃音扎马步,肚子不就饿了么。”丽娜挥挥手,离开房间。

    求豆麻袋,你们俩想一口气吃穷我吗?我能把刚才的承诺撤回吗.........许七安张了张嘴,心疼的难以呼吸。

    丽娜欢快的跑出房间,心里惦记着桂月楼的菜肴,很快就把失信于人的事抛之脑后。

    至于许七安是三号这个真相,她的想法是,三号是谁都无所谓,和她又没关系,做人开心就好,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换成四号楚元缜,现在肯定处在头脑风暴之中。

    路过东厢房,听见许家主母在和大女儿小声私语:“玲月啊,你最近晚上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没有啊。”

    “可是娘总觉得到了夜里,窗外就有人在窃窃私语,有时候屋顶还传来瓦片翻动的声音。你说家里是不是又闹鬼了。”

    “娘你又胡说,人家晚上会吓的睡不着的。那我今晚去找大哥,让他在房门口陪我。”

    “娘不是胡说,你不知道,铃音每天吃完晚膳,就会一个人到院子里待一会儿,问她在干嘛,她说看到好多鬼,想油炸来吃,但是抓不住他们。听说孩子的眼睛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娘,你是不是来月事了,疑神疑鬼的。家里有爹,有大哥和二哥,什么鬼敢来我们家作祟。再说,天宗圣女在家里,您怕什么。”

    “有道理。”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婶婶信服,随后道:“铃音还跟我说,那个苏苏姑娘是鬼。”

    “铃音真不礼貌,会冒犯客人的。”

    “对,所以我揍了她一顿。”

    丽娜想了想,决定不告诉母女俩真相,省的她们害怕,她在府上转了一圈,找到了藏在花圃里吮吸鸡腿骨的徒儿。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丽娜掐着腰,生气的说:“又想偷懒?”

    许铃音看了她一眼,默默把鸡腿骨丢掉,然后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你干嘛?”丽娜眨了眨眼。

    “我吃了一根来路不明的鸡腿,我现在中毒了,不能扎马步。”许铃音大声宣布。

    “胡说,这根鸡腿骨是你午膳时藏起来的。”丽娜机智的拆穿她。

    许铃音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谋划被师父看的明明白白,不愧是师父,确实比她聪明。于是灵机一动,恍然大悟的说:

    “是大哥吃剩的鸡腿,上面有他的口水,大哥的口水有毒,所以我不能扎马步了。”

    “你大哥的口水没有毒。”丽娜又拆穿她。

    “你又没吃过大哥的口水,你怎么知道他口水没有毒。”许铃音不服气。

    丽娜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把许铃音揍了一顿。

    师父打徒弟,天经地义。

    这个徒弟有点聪明,现在不打,再过几年自己就驾驭不住了!

    ..........

    房间里,许七安强忍着头疼,坐在书桌边,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二十年前。

    他本来不想在状态极差的情况下做分析、推理,因为这会造成太多错漏,可事关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许七安一刻都不想等。

    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写下第二句话:两个小偷。

    又沉吟数秒,写下第三句话:只剩一个。

    这一点应该不需要怀疑,天蛊婆婆不可能判断错误,身为天蛊部的现任首领,这位婆婆不会在这种事上出纰漏。

    当年的那两位小偷,已经有一位殒落。

    最后,他在宣纸上写下:蛊神,世界末日!

    起身走到圆桌边,倒了杯凉水,慢慢喝着,喝完后,他返回书桌,在“二十年前”后面,写了五个字:

    山海关战役。

    “从云州返回京城的官船上,我苏醒时,梦到过山海关战役的景象,见到过年轻时的魏渊........这点很不科学,因为二十年前我刚出生,不可能经历山海关战役,也就不可能有相关的记忆片段。”

    许七安目光微闪,在“两个小偷”后面,写下“气运”二字。

    “天蛊婆婆一口咬定我就是捡银子的人,并认为我和当年两个小偷有关,而我身上最大的秘密是什么?是气运!

    “所以,当年两个小偷,偷走的是大奉的气运?古墓里,神殊和尚说过,我身上的气运是被炼化过的.........”

    许七安沾了沾墨,在“只剩一个”后面,写下:“云州术士?”

    之所以带问号,是因为不确定。

    “院长赵守说过,与气运相关的三方势力,分别是儒家、术士、王朝。首先排除王朝,我大概率不是皇室中人。其次排除儒家,儒家体系最强的地方是言出法随,而不是使用气运。

    “唯独术士,是玩弄气运的专家。我怀疑术士一品和二品就是气运相关的职业。”

    那么是谁窃走了大奉的气运,并将之炼化,藏于自己体内?

    许七安以前觉得是监正,因为自己被监正安排的明明白白,但现在他产生了怀疑。

    监正会是小偷么?堂堂大奉监正,整个王朝没有人比他更会玩气运,他真想要窃取大奉气运,需要和南疆天蛊部的人合谋?

    那也太看不起这位一品术士了。

    “相比起监正,我更怀疑是云州出现过的术士,那位至少是三品的神秘术士。他和天蛊部的前任领袖合谋,窃取了大奉的气运。

    “正因为两人合谋,所以短暂的瞒过了监正?二十年前窃走的气运,而二十年前发生的大事,只有山海关战役这一场牵动九州各方势力,投入兵力多达百万的大型战役。

    “我在梦中见到山海关战役也能做出佐证,我虽然没有参与此战,但很可能这不是我的记忆,而是气运复苏带来的画面?这么说来,当年山海关战役不简单啊,查一查导火索是什么,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

    “为什么气运会放在我身上呢,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许家大郎。没道理把气运馈赠于我啊.......

    “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我,却二十年来不声不响,真就白白送给我了?”

    突然,许七安身躯一颤,瞳孔剧烈收缩,他雕塑般的呆立许久,手臂微微发抖的在宣纸上又写下三个字:

    “税银案!”

    .........

    PS:抱歉,昨天感谢的盟主是“右手呆”,怎么回事,最近看电脑都是重影。

    第338章

    草蛇灰线

    许七安脸色僵住,内心仿佛掀起海啸,带来巨大冲击。

    这一刻,他的大脑仿佛通电了,无数信息素沸腾,各种各样的闪过,许多以前没有在意的细节,在此时翻滚不息,浮出水面。

    “以前我并不觉得税银案背后有术士参与,是值得怀疑的疑点.......原来,原来税银案是冲我来的?”

    许七安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回顾一下税银案中,许家的处境。

    许平志护银不利,丢失整整十五万两白银,元景帝的旨意是:许平志斩首示众,其三族男丁流放边陲,女眷充入教坊司。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他穿越,没有他力挽狂澜破解税银案,许七安的结局是流放。

    流放边陲,然后取回我体内的气运?

    “以前我一直以为气运随着我的品级提升而复苏,九品捡一钱,八品捡三钱,七品捡五钱.......

    “现在想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出狱之后就开始捡银子,而那时我依旧是炼精境。可为什么原主许七安没有捡银子?

    “事实是,藏在我体内的气运,在那段时间开始复苏,所以幕后黑手制造了税银案,要将我“弄”出京城。

    “这里有一个逻辑bug,想要将我弄出京城,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直接掳走我不就成了。监正坐镇京城,幕后黑手不敢入京,因为任何屏蔽气息的法术,对一品术士来说都是无效的。

    “但掳走一个长乐县快手,根本不需要幕后BOSS亲自出手,派几个杀马特黄毛就能把我带走。

    “除非......我的无故失踪,会带来某些不可控的结局。所以,不得不通过税银案,合理的让我离京?

    “但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快手,失踪了便失踪了,谁会在意?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气运会在我身上........”

    许七安灵光一闪,想到了丽娜的话,“天蛊婆婆得知我在京城,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不理解,我知道气运为什么在我身上的原因了。

    “两个小偷窃走的气运,又把他偷偷藏在了京城一名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东西失窃,肯定是被带走了。怎么可能还留在家里?这就造成了灯下黑。

    “两个小偷是靠这招,瞒过了一品术士的监正?”

    许七安捏了捏眉心,在宣纸上做总结:“气运为何藏在我身上,可能是巧合,可能另有目的,存疑。”

    “我气运复苏后,监正注意到了我,于是开始布局,将我视为重要棋子。”

    “云州案出现的术士,十有八九与幕后黑手有关.........”

    写到这里,许七安突然愣住,脑海里闪过一个疑惑:云州案里,我已经离开京城,脱离了监正的视线范围,为何神秘术士没有掳走我?

    这又是一个逻辑漏洞。

    他按了按发疼的脑袋,打算不继续思考,等元神完全恢复,在仔细斟酌,重新复盘。

    许七安把注意力转移到“蛊神复苏,世界末日”这几个字。

    “天蛊部的先知推演出蛊神终将复苏,把世界变成只有蛊的世界........没道理啊,蛊神虽然是超越品级的存在,但它又不是无敌的。”

    西方有佛陀,东北有巫神,以及一个下落不明的道尊,和一个自称已经逝去的儒圣。

    后两者不提,单凭佛陀和巫神,打一个蛊神不在话下吧。

    “但天蛊部的预言不会是假的,这说明其中还有我不知道的隐秘,蛊神是远古时代唯一幸存下来的神魔,我突然发现一个华点,远古时代,超越品级的神魔肯定不止蛊神一尊。

    “可为什么最后幸存下来的只有蛊神?这可能就是蛊神会带来世界末日的原因?所以,那位天蛊部的前任首领,为了让蛊神继续沉睡,选择了窃取气运,镇压蛊神.........”

    许七安眼睛倏然睁大,耳边仿佛有霹雳炸开,一个已经被遗忘的细节,在脑海里豁然闪现。

    五号丽娜曾在地书碎片里说过,蛊族在探索极渊的行动中,发现了儒家圣人的雕塑。

    “儒圣雕塑疑似镇压蛊神.........儒家体系与气运相关........天蛊族的那位首领,正是从极渊里的那座雕塑中汲取灵感,因此图谋大奉气运?”

    这........原来是这么回事。许七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推理出了当年的部分真相。

    “天蛊部落的前任首领是为了镇压蛊神,神秘术士团伙又是为了什么?不想了,脑壳疼,果然做个智障才是最快乐的.......”许七安自嘲道。

    元神疼痛的状态下,反而睡不着觉,许七安打算去一趟打更人衙门,查一查山海关战役的导火索,以及前户部侍郎周显平的卷宗。

    周显平一手主导了税银案,他和来历不明的术士,肯定有关联。

    出了房间,他看见李妙真手里捧着一个瓷碗,另一只手拿着宣纸,天宗圣女冷哼道:

    “你戳苏苏作甚,幸好她只是个纸人,她要是个正经的良家.......”

    “那我就得对她负责?”

    “不,我会把你爪子给剁了。”

    “.......”

    剁我爪子?我爪子可没神殊和尚那么强,断了就接不上了.........许七安心里吐槽,突然,他整个人石化了。

    神,神殊和尚?我能在云州安全返回,是因为我体内有神殊和尚?这让幕后黑手产生忌惮,不敢直接动手,怕招来神殊和尚的反噬........对,那幕后黑手在云州时,肯定近距离观察过我,发现了我体内神殊和尚的存在。

    监正,他早就安排好了?在看穿我身怀气运之后,他就开始谋划布局,所以他对万妖国余孽的图谋视为不见,因为知道神殊和尚必将寄生在我体内........这也是他为我选的“保镖”?

    通过神殊和尚,牢牢把气运稳固在我体内,不让幕后黑手取回去.......

    “监正太可怕了........”许七安打了个寒颤。

    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智者布局,草蛇灰线。

    来到前厅,看见厅里坐着一袭黄裙,是鹅蛋脸大眼睛的小美人褚采薇。

    圆桌上摆着各有各样的糕点、甜点,以及肉食。大概够五六个壮汉饱餐一顿的量,此时坐在桌边对付它们的,是外表看似柔软,实则饭量异于常人的三只雌性。

    褚采薇、丽娜、许铃音。

    “采薇姑娘,许久不见啊。”许七安打招呼,这姑娘都多少章没出现了,自从有了你五师姐,我都想和你分手了。

    三只雌性同时看过来,眼里藏着动物烙印在基因里的护食本能。

    “我常来许府啊,只是你白日在衙门坐堂,见不到我。”褚采薇鼓着腮帮,嚼着食物,含糊不清的回应。

    至于黄昏后,她一个未嫁人的姑娘,肯定不能在别人府里待着。

    丽娜接着说:“我和采薇姑娘挺投缘的。”

    许铃音大声说:“我也是我也是。”

    投缘?是智商在同一水平线的投缘,还是吃货属性方面的投缘?许七安心里腹诽,见三只雌性对自己如此警戒,识趣的没有进厅里要吃的。

    真是的,我午膳只吃了一根鸡腿,还分了许铃音一半.........他离开许府,骑上心爱的小母马,哒哒哒的赶往衙门。

    小母马愈发的神骏了,天天吃着战马级的精饲料,养精蓄锐,发色亮丽,曲线优秀。

    抵达打更人衙门,许七安先回一趟“一刀堂”,吩咐手底下的铜锣们去巡街,不要偷懒。

    下属铜锣们感慨道:“头儿,你坐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见杨金锣怪罪。换成我们这样,早就被革职了。”

    许七安板着脸说:“废话少说,做事去。”

    铜锣们一点都不怕他,插科打诨。

    一个十七岁左右的铜锣,畏畏缩缩道:“头儿,听,听说你是教坊司的常客........我,我想今晚请您去教坊司。”

    其他铜锣笑道:“头儿,这小子是想请您带路呢。他还是童子鸡,去年底刚突破练气境,入职衙门的。”

    听到这里,许七安有些惭愧,他都没怎么关注自己下属的铜锣们。

    “行吧,散值后带你们去,本官请客。你那点俸禄,哪有资格去教坊司消费。跟着头儿我,白嫖一辈子。”

    许七安拍拍他肩膀。

    铜锣们欢呼起来,感觉跟对了人,衙门里没有一位金锣银锣,有他们头儿这排面。

    许七安则有些感慨,在这个不崇尚自由恋爱的时代,要么家里早早的定下婚约,要么只能去教坊司或青楼消费。

    不由想起了上辈子读书时,认识的一位兄弟。他的一血也给了类似的女人。据那位兄弟说,当年他还是个热血少年,拎着行李箱去学校报到。

    那时候正好是中午,饿的饥肠辘辘,出了火车站,迎面过来一位妇女,说:吃快餐吗?

    那一天,他的人生迈入了全新的阶段。

    他,长大了。

    ...........

    丁级档案库没有前户部侍郎周显平的卷宗,许七安在乙级档案库里找到了相关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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