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许七安很想皮一下,高呼:老婆,快出来看佛祖。

    然而他并没有老婆,而且那尊法相散发的厚重威压,让他升不起任何情绪,本能的想要跪地膜拜。

    监正,为何不敢见本座........

    随着宛如雷霆般的喝问,苦苦支撑的许平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恐惧的同时,内心涌起屈辱,许二叔两手撑着地面,咬牙切齿道:“宁宴,辞旧,不要跪,站起来,站起来!!”

    最后三个字是吼出来的。

    吼完后,许平志得不到侄儿和儿子的回应,抬头一看.........儿子扶着廊柱,额头青筋暴凸,似乎在竭力支撑。

    侄儿背靠着房门,双手拄刀,倔强的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擎天法相。

    然后,儿子和侄儿同时看了过来。

    气氛一时间僵住,好在许辞旧和许宁宴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

    呼.......两个臭小子还知道给我留面子!许平志尴尬的情绪得以缓解。

    噗,瞧二叔这怂样,精气神都消耗在婶婶身上了吧!许七安心里嘲笑。

    爹太丢人了,自己跪就跪了,还要嚷出来,幸好这里没外人!许辞旧暗暗嫌弃丢人的老父亲。

    “大哥,这,这佛门高僧打算如何?你,你在打更人衙门当差,知道些内幕吧?”许辞旧断断续续的说。

    尽量让自己声音不颤抖。

    他认为,应该是西域和大奉在某些事情上产生了分歧,因此才有了西域使团入京,今晚看佛门高僧的举动,西域那边的态度显而易见——愤怒!

    如果处理不好,西域和大奉的联盟很可能破裂,甚至发生国战。

    身为读书人,许新年对这类大事有着本能的求知欲。

    许七安斟酌道:“是闹了点矛盾,但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具体我并不清楚。”

    说到一半,他又改口了,因为佛门高僧的反应,同样出乎许七安的预料。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当年神殊和尚被封印在大奉,也许,并不仅仅是盟友间的相互帮助,其中另有隐情。

    倘若只是盟友间的互相帮助,佛门如何这般恼怒,如何这般兴师动众。

    ...........

    浩气楼!

    魏渊披着青袍,站在瞭望台,仰头看着一张佛脸遮住半个京城的法相,它的身躯无穷大,隐藏在滚滚乌云之中。

    “杀贼罗汉!”

    他目光平静,腰杆挺直,青袍在风中烈烈翻飞,似乎在与法相对视。

    身后的茶室里,杨砚和南宫倩柔盘膝而坐,脑袋低垂,竭力抗衡着法相威压。

    修为越高,受到的压迫越大。

    “佛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啊。”魏渊感慨道。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两位义子,淡淡道:“如果许七安在这里,我敢保证,他一定是站着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站着的。”

    杨砚和南宫倩柔一脸羞愧。

    ..........

    皇宫,元景帝披着龙袍,在老太监的陪伴下走出寝宫,他抬头眺望,那张双眉倒竖的佛脸,仿佛就悬在皇宫之上。

    那双不怒自威的佛眼,像是在盯着元景帝。

    皇宫内,禁军侍卫手持枪戈,如临大敌,一个都没跪,更没有流露出惶恐畏惧之色。

    整个皇宫,仿佛隔绝了法相的威严。

    “哼!”

    元景帝冷哼一声,转身回了寝宫。

    .........

    京城数百万人口,武者不计其数,包括近来涌入京城的江湖人士,在今晚,一个个战战兢兢,如临末日。

    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畏惧和恐慌。

    同时,心里不自觉的想,这是京城啊,是大奉的核心城市,难道就没人能制止佛门扬威?

    先有小和尚打擂四天,无一败绩,今夜又有法相降临,震动整个京城,居高临下的质问监正。

    监正可是大奉的守护神,唯一的一品高手。

    这是把朝廷脸面置于何地,把监正脸面置于何地,把数百万京城人的脸面置于何地。

    无数人都在渴望监正出手。

    桑泊,新建的永镇山河庙内,那柄开国皇帝的佩剑,黄铜剑,嗡嗡震颤,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召唤。

    在无数人殷殷期盼中,一声清越的啸声响起:“聒噪!”

    声音悦耳,具备清亮的质感。

    头戴莲花冠,身披太极鱼,眉心一抹朱砂的洛玉衡走出静室,秀发在风中狂舞。

    她抬头望着佛脸,伸出了白皙的右臂,五指骤然一握,池水里,一把锈迹斑驳的铁剑破水而出,落在她掌心。

    洛玉衡轻轻抛出手里的铁剑:“去!”

    剑气如虹,冲天而去。

    初时,它宛如一道细细的火光,宛如逆天而上的陨石。

    不多时,剑尖撑起了一道直径百米的弧形气罩,那是空气阻力形成的气波。

    再过片刻,火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金色的天空,与金色法相交相辉映,那道原本的细线,已经壮大的难以想象。

    宛如一挂红色的瀑布。

    金身法相冷哼一声,滚滚黑云中探出两只擎天巨掌,要将剑光抓住。

    两只金色巨掌合拢,恰好将璀璨如星河的剑光夹在掌心。

    下一刻,焦雷在京城上空炸响,法相的双手一寸寸崩溃成金光,接着是佛脸崩散,红色的剑光混杂着金光,交融成瑰丽的七彩之色,在夜空中流舞。

    这副瑰丽万千的景象,对京城百姓而言,恐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

    “啪嗒.......”

    刚艰难起身的许平志,又跪了下来。

    许七安和许新年再次别过脸去,不去看父亲(二叔)丢人的一幕。

    刚才出手的是洛玉衡?不愧是二品道首,这一剑如此冲着我来的话.........许七安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和洛玉衡打过几次交道,尽管知道对方是道门二品,但对她的实力缺乏清晰的认识。

    直到此刻,许七安才清晰意识到道门二品有多强。

    “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人这么凶,我以前肯定不敢盯着她胸脯看........”许七安脊背发凉,感觉自己曾经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半柱香后,天空恢复了寂静,红光和金光湮灭,乌云消散,一轮弦月挂在天边。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家三爷们如释重负,许七安坐在门槛上,许辞旧坐在回廊的横栏上,许平志慢悠悠起身,沉声道:

    “年轻就是好,身子骨还硬朗,不像我一样,猝不及防之下,站都站不稳。

    “不过爹当年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千军万马中来回冲杀,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冷哼道:“这次我已有防备,如果再来一次,绝对不会失态了........”

    话音方落,夜空中忽然响起梵唱,平静的乌云再次翻滚起来。

    云层深处,一抹金光亮起,伴随着梵唱,乌云翻涌,又一尊法相出现。

    和上一尊法相不同,这尊法相更加生动,更加栩栩如生,佛脸也更加凶恶。

    当然,气势也截然不同,远胜之前数倍。

    “啪嗒......”

    铁骨铮铮许平志又跪了。

    不过这一次,许新年和许七安都没有嘲笑他,许新年直接瘫软在地,浑身大汗淋漓。许七安则半跪着,双手撑着地面。

    他在脑海里观想那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心里满满迸发出斗天斗地的气焰,然后,一点点挺直了腰杆,拄刀而立。

    度厄这是一定要和监正斗法吗.........许七安心里一沉,京城数百万人口,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哐!

    这时,推门声传来。

    许铃音揉着眼睛,扶着房门跨出门槛,“爹,外头好吵啊........”

    “快回屋,快回屋。”许平志大喊。

    许铃音扬起小脸,胖乎乎的指头指向天空:“天上有神仙。”

    她看的如痴如醉,一点都不受法相威压的影响。

    ............

    “金刚怒目法相?!”

    洛玉衡撇撇嘴,转身回静室,不再搭理。

    佛门九大法相,其中之一便是金刚怒目,这是一品的菩萨才能施展。

    交给监正了,与她没有干系。

    此时此刻,观星楼,八卦台。

    白衣白发白胡子的老监正站在八卦台边缘,负手而立,夜风舞动他的胡子。

    “当年的约定,是你们与皇室的事,与我何干?”监正没好气道。

    那巨大到无边无际的法相开口,声浪滚滚,却只有监正一人能听见:“当年若非我佛门出手,你能踏入一品?

    “而今神殊出世,你若不给佛门一个交代,他日我便亲自来京。”

    “你敢来京,老夫就送你轮回去。”监正冷笑一声,而后问道:“你们佛门想怎样。”

    “是你想怎样,你该知道,神殊一旦重聚肉身,会对我佛门带来多大的灾难。”金刚法相怒吼。

    “那你又知不知道,神殊若是继续封在桑泊,对我大奉又会带来多大灾难?”监正反问。

    金刚法相道:“你们司天监自己捅出的篓子,让我佛门代过?”

    “事已至此,说这些没用的作甚,你这法相只能维持半刻钟,有话赶紧说完,别打扰京城百姓睡觉。”监正不耐烦道。

    “两件事:一,追查万妖国余孽的下落,找回神殊的断臂。二,佛门要借你的天机盘三年。”

    “有本事就来拿。”监正淡淡道。

    “好!”

    金刚法相消散。

    ...........

    “咦,这回没有动手?”

    许七安望着天空,那尊气势宛如神魔的金刚法相已经消散,并没有之前那般惊天动地的交手。

    只是凝聚在天空半晌,便消散了。

    许平志和许二郎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虚脱。

    “铃音,别傻站着,快过来扶你爹和你二哥回房间。”许七安招呼道。

    “去去去!”

    许平志啐了侄儿一通,骂道:“给老子过来,养你二十年有什么用。”

    许七安连忙过去搀扶。

    将二叔和二郎送回房间,许七安在脑海里沟通神殊和尚:“大师,大师.......刚才的情况你看见了吗。”

    ............

    PS:庆祝一百万字!先改上一章错字,然后继续码字。

    第289章

    五百年前的交易

    “何事?”

    耳边响起神殊缥缈的声音,许七安看见了浓郁的雾霭,聚散合离,他穿过浮动的雾气,看见了一座破旧的寺庙,门口盘坐着俊秀的神殊和尚。

    “大师,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看到了大画面,想过来和你吃个瓜。”许七安诚恳的说。

    “当着佛门高手的面,不要在心里喊我的名字。”神殊告诫道。

    “明白了大师,我不会拖后腿的。”

    许七安把刚才发生在京城夜空的景象转述了一遍,感慨道:“监正的屏蔽天机术,还真是厉害呢。”

    “既是一品,自然是厉害的。”神殊和尚温和道:“不过,可能是我记忆残缺的缘故,我不记得关于术士的信息。”

    额.......神殊和尚被封印的前一百年,术士体系才出现吧?他不晓得术士体系也正常。

    许七安说道:“大师,我前几日,试探过西域来的和尚了,对于您的身份,有了些许了解。”

    神殊和尚温润的脸盘,露出郑重之色,凝神盯着他:“有什么结果?”

    许七安回答:“佛门的僧人说,您是佛门叛徒,因为杀不死您,所以才将您封印。”

    “佛门叛徒.......”

    神殊和尚喃喃念叨着,神色渐渐有了变化,眼神深处闪过悲凉和愤怒。

    这片隐秘世界的迷雾随之抖动,迷雾宛如河流般奔腾。

    “你做的很好,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许久,平复情绪神殊和尚颔首道。

    什么往事啊,大佬,能和我分享一下吗.......许七安心说。

    念头刚起,眼前的雾气合拢,遮挡住破旧寺庙以及神殊和尚,继而整个世界开始淡化。

    景物变化,房间里的陈设映入眼帘,他从神殊和尚的神秘世界中出来了。

    “那老阿姨与我有渊源,回头我问问金莲道长,到底是什么样的渊源。不然总觉得如鲠在喉,难受........

    “佛门使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这段时间我尽量低调做人,度厄大师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啊。

    “我现在的精神力达到一个巅峰了,差不多可以尝试突破,可是见识到了佛门金刚神功的妙处,我对武夫的铜皮铁骨有点看不上.......

    “神殊大师记忆残缺,没有这门功夫,恒远是个后娘养的,学不到这种深奥的绝学,难了。”

    他躺在床上,发散思绪,突然,熟悉的心悸感涌来。

    许七安一边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地书碎片,一边起身点燃油灯,坐在桌边,查看传书。

    【一:道长,西域使团的领袖,度厄大师是几品?】

    难得,窥屏狂魔一号居然主动发来传书。

    【九:度厄是二品罗汉,杀贼果位。】

    二品罗汉,这倒是附和我的猜测.......但杀贼果位是什么?许七安略作回忆,确认打更人衙门的案牍库里没有记载“果位”。

    【四:所谓果位,是佛门的说法。罗汉有三大果位,分别是杀贼、不还、阿罗汉。其中阿罗汉果位最高,‘杀贼’和‘不还’平等。】

    原来如此......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许七安缓缓点头。

    解释过后,四号又说道:【不过,我感觉今夜出现的第二尊法相,强的有些离谱。】

    第一尊法相是杀贼果位凝聚,是度厄大师自身的力量。第二尊法相的气息更加宏大,更加厚重。

    【九:那是金刚怒目法相,佛门九大法相之一。】

    【四:难怪,原来是菩萨出手了。】

    菩萨,一品的菩萨?!许七安“嘶”了一声,他下意识的左右顾盼,脊背生出凉意,有种小偷听见警笛声的惶恐。

    如果来京城的是一品,许七安觉得自己又要悬了。

    稳住稳住,每一个体系都有它的特殊之处,屏蔽天机是术士的拿手好戏,要相信监正的实力.........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这时,李妙真冒泡了,传书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今夜出现的法相?】

    一号向来与二号不对付,四号因为天人之争的关系,与她“避嫌”,金莲道长暂时没冒泡,冷场了一会儿,最后是六号恒远传书解释:

    【佛门使团进京了,闹出了些动静,今夜京城上空有法相现世。】

    几秒后,李妙真再次传书:【为了桑泊案而来?】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涉及到佛门,这件事三号曾经在天地会内部公布过。想到许七安已经殒落,她心里顿时有些怅然。

    【六:是的。】

    李妙真感慨传书:【佛门确实强大,不愧是九州第一大教。】

    佛门是九州第一大势力么.......这一点我以前倒是没有想过,明天去衙门查一查资料。

    【四:李妙真,你为什么还没抵达京城?】

    【二:呵,让你多活几天难道不好?】

    喂喂,姑娘,说话别这么冲,要以德服人啊!许七安心里吐槽。

    【二:我选择走陆路到京城,沿途正好可以铲奸除恶,杀几个贪官和豪强。】

    地书群里半晌没人说话,金莲道长冒泡了:【对了,五号近来如何?】

    五号没有回应。

    【二:道长,你私底下传书问问吧,我觉得这丫头又出事了。】

    金莲道长无奈道:【好吧。】

    五号的经历,大概可以写一本《五号流浪记》、《五号的奇妙冒险》什么的.......想到这里,许七安嘴角微翘。

    一觉睡到天亮,许七安骑上小母马,来到打更人衙门。

    他径直去了案牍库,来到“丙”字号案牍库,吩咐管理案牍库的吏员:“取一切与佛门相关的案牍。”

    “顺便再来一杯茶。”他说。

    佛门相关的资料浩如烟海,叠在桌上比人还高,许七安做过筛选后,排除了一些奇人异事,以及“传说”,重点关注《九州地理志》和《西域地理志》等地域相关的书籍。

    大概一个时辰后,他有了自己想要的收获。

    “果然,论占地面积佛门在九州排第一,整个西域佛国遍地,而西域的疆土是大奉的两倍,北方的三倍,东北的三至五倍。

    “当然,西域地广人稀,不是肥沃之地。然后,如果加上南疆十万大山的疆域,也就是原万妖国的疆土,佛门的“江山”就太恐怖了。”

    接着,他让吏员奉上笔墨纸砚,在一张宣纸上开始写下“桑泊”、“国教”、“灭佛”等字眼。

    他想起了金莲道长与他说过的一段历史,关于那位开国皇帝的历史。

    当年为了推翻腐朽的中原王朝,大奉的开国皇帝曾经向东北巫神教借兵,代价是奉巫神教为国教。

    根据《西域地理志》中的记载,佛门也是国教。

    “以我和怀庆公主查出来的信息判断,四百年前,佛门在中原遍地开花,分明也是要成国教的趋势。只是当年的儒家正处在“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巅峰阶段。

    “直接推动灭佛,佛门愣是没有过激反应,退出了中原。我这里有两个猜测:一,儒家当年确实强大到无法无天。二,佛门不敢直接和大奉翻脸,因为还要依仗大奉封印神殊。

    “如果儒家还没有衰弱,以儒家和司天监的强大,大奉国力无疑是九州之最。”

    许七安以气机粉碎纸张,离开案牍库,转头进了浩气楼。

    得到通传后,他登上七楼,茶室里不见魏渊的声音,他习惯性的看向瞭望台,果然看见了魏渊。

    两鬓斑白的大宦官披头散发,穿着一件青袍,卧在躺椅上小憩,悠闲的晒着太阳。

    “昨晚有没有跪?”大宦官笑道。

    “脚都没有抖一下。”许七安不屑道。

    “过来捏捏头。”魏渊招手。

    许七安先看了一下,确认南宫倩柔不在,放心的上前,宛如托尼老师附身,给魏渊按摩头部穴位。

    “桑泊封印物脱困,怎么说都是大奉的失职,佛门高僧闹闹脾气罢了,不必在意。”魏渊安慰道。

    他以为我是担心昨天的事而来........魏公啊,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第十八层!我不但知道昨天有菩萨出手,我还知道神殊和尚的下落........许七安干脆利索的问道:

    “大奉为什么要帮助佛门封印邪物?”

    时至今日,他已经是魏渊的心腹,很多不能外传的秘密,可以敞开来说。

    “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魏渊微微一愣。

    “当初查桑泊案的时候,我偶尔间发现一段历史,五百年前,太子在桑泊游玩,不慎落水,而后得了癔症,不久于人世。

    “五百年前,武宗皇帝夺位。五百年前,西域佛门忽然在中原传教,一百年间,佛刹遍地开花,直到一百年后儒家推动灭佛。

    “桑泊底下的阵法,刻有佛文,我根据蛛丝马迹推测,那邪物也是五百年前封印的吧。”

    魏渊沉吟了许久,缓缓点头:“不错,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源于佛门与武宗皇帝的一桩交易。

    “当年武宗皇帝文韬武略,麾下精兵良将无数,但想夺位称帝,有一个阻碍是他永远都绕不开的。而那个阻碍,甚至可能让他的雄图霸业烟消云散。”

    许七安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物:初代监正!

    “司天监的初代监正,术士体系的一品高手。有监正在,只要大奉国祚未绝,那么谁都动摇不了帝位。面对这么一尊强大无匹,又无法绕开阻碍,武宗皇帝选择了与西域佛门合作。

    “那一次,是西域佛门和大奉结盟的开端。佛门帮武宗皇帝杀死初代监正,武宗皇帝则要同意佛门在中原传教,以及替佛门封印邪物。监正那老匹夫坐视桑泊被炸,冷眼旁观。已经算是毁约了。”

    卧槽!!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啊,武宗皇帝夺位成功,那初代监正干嘛去了........当年的夺位之争里,有佛门参与,佛门是有佛陀这位超越品级的存在的,干掉一位术士巅峰的监正,这就合情合理。

    等一下,那当代老监正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这里,许七安微微发抖,有些后悔来问魏渊。

    “监正,他,他为什么要坐视邪物脱困.........”犹豫了很久,许七安还是问出了这个疑惑。

    因为这个问题,极大可能涉及到自己。

    监正知道万妖国余孽的谋划,偏偏选择冷眼旁观;监正知道万妖国余孽把神殊和尚的断臂寄宿在自己身上,偏偏选择冷眼旁观;监正甚至还暗中帮助他!

    监正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在谋划什么?

    他不怕佛陀挥舞着大佛根找上门来疯狂输出吗。

    魏渊“呵呵”一笑:“谁知道呢。”

    他眯着眼,享受着心腹银锣的服侍,说道:“今日早朝,度厄大师上殿了,他提出要与监正论道斗法,赌注是天机盘和金刚经。希望陛下同意。

    “陛下派人询问了司天监,监正同意了。午后就会发黄榜昭告全京城,有热闹可以看了。”

    不知道为什么,许七安心里忽然一沉,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斗?”

    魏渊摇摇头:“今日便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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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0章

    借人

    佛门这么强大,为什么还要把自家的叛徒封印在大奉?要么是大奉的桑泊有特殊之处,要么问题来自神殊本身........

    许七安略作犹豫,还是忍不住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本座只是个普通人,不知这些内幕。”魏渊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许宁宴,你今年有二十了吧。”魏渊忽然问道。

    “是的魏公。”许七安一愣,心说这个开场语为何有浓浓的既视感。

    果然,便听魏渊随后说道:“也该到成家的年纪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寿命普遍偏高,不受天灾人祸的话,活过一甲子毫无压力,七八十岁也是常有。

    所以适婚年龄的跨度很大,有些女子十四岁便嫁人,乳不丰臀未翘,一针见血可笑可笑。

    有些女子二十多还待字闺中,花径不曾缘客扫,玉人何处教吹箫,可怜可怜。

    许七安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十六岁嫁给二叔的婶婶,以及二十五岁还目不识丁的怀庆。

    说的寿命问题,许七安难免会心生疑惑,儒家圣人82岁就撒手人寰,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魏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鶸,与他讨论这么高端的知识,感觉没什么意思,更没必要。

    许七安试探道:“魏公是........什么意思?”

    “右督察御史有一个孙女,正好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模样甚是清秀。”魏渊说。

    “甚是清秀.....恐怕配不上卑职。”许七安摇头。

    “威海伯家的四小姐,今年十七,威海伯想给他找一个夫婿,你是子爵,倒也般配。”魏渊道。

    “不是卑职吹牛,伯爵家的小姐,配不上我。”许七安还是摇头。

    “漕运总督的侄女呢?本座正好缺银子,你若能与他结成姻亲,也算解我燃眉之急。”魏渊看着他。

    不是,我虽然调侃自己是阉二代,可你又不真是我爸,政治联姻的欲求也太明显了.......许七安想了想,道:“漂亮吗?”

    “自然是清秀可人的。”魏渊道。

    听到清秀可人四个字,许七安直接pass掉,摇着头:

    “实不相瞒,卑职现在存了不少银子,打算把教坊司的花魁们统统赎身,发妻如果只是模样清秀,恐怕镇不住那群妖艳jian货的。”

    魏渊皱了皱眉:“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为妻,或者,已有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那可就太多了.........许七安沉吟道:“首先一定要美若天仙,其次必须身份尊贵,最后,要有相当的才华,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

    魏渊笑了笑,“那倒不如本座替你向陛下求亲,娶一个公主回来。”

    许七安一下有些激动:“魏公,当真?”

    魏渊颔首,指了指门口。

    “魏公有什么吩咐。”

    “滚出去。”

    .........

    被魏渊赶出浩气楼,许七安没有回自己的一刀堂,转道去了刚修建好的春风堂。

    李玉春正要带着宋廷风朱广孝几个铜锣去巡街,昨夜佛门高僧闹出这么大动静,城中百姓今早议论纷纷。

    一部分人惊叹佛门高僧的强大,一部分人则表示佛门欺人太甚,希望朝廷挥师讨伐。

    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今早讨论的全都是这个话题。

    也就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否则千千万大奉子民要高喊一声:键来!

    在键盘上与西域佛门大战三百回合。

    为了防止江湖人士趁机捣乱,或者散布谣言,衙门加强了巡逻任务。

    “一库一库!”

    许七安当即拦住李玉春等人,回一刀堂喊上自己的下属铜锣,十几号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结伴巡街。

    巡了半个时辰,路过一家勾栏,许七安就说:“头儿,你带着我的人,去那边巡逻。我带着廷风和广孝,去这边。”

    李玉春反问道:“为什么要安排的如此混乱?你带着你的人,我带着我的人,无需这般混搭。”

    许七安想了想,道:“那头儿,你带着铜锣巡街,我带着兄弟去另一边。这样就不混乱了。”

    李玉春一想,果然好受多了,颔首道:“去吧。”

    目送李玉春等人远去,许七安带着两位同僚进了勾栏。

    轻车熟路的要了二楼的雅座,喊上几个漂亮的姑娘陪酒,三人一边吃菜一边听曲看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巡街时的悠闲生活。

    “宁宴......”

    宋廷风无奈道:“我本浪子回头,奈何身边总是些狐朋狗友。”

    行了吧,我们都知道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许七安懒得吐槽他,兴致勃勃的听曲,张开嘴,让身边的清秀姑娘塞一粒花生米进来。

    俗话说,勤奋是一时的,懒惰的永恒的。

    在云州剿匪时,迫于环境压力,宋廷风修行勤奋,日日不辍,可一旦回到纸醉金迷的京城,人的惰性和贪图享乐的天性就会被激发。

    不过,相比起以前,宋廷风如今却是沉稳坚毅了许多,修行也比以前更加刻苦,总归是好事。

    “哐当!”

    一楼大堂传来摔杯声,一位喝醉酒的侠客掷杯起身,边打着酒嗝,边指着众人怒骂:

    “早听闻京城奢靡成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个个贪图享乐,原先我还不信。这番入京,不过一旬时间,入眼的尽是些朱门酒肉臭的行径。

    “南北两城的豪侠台,臭和尚耀武扬威,这么多天过去,竟没有高手出战,冷眼旁观。

    “昨夜佛门高手法相降临,在我大奉京城质问我们司天监的监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同伴连忙上前拉扯,丢下几粒碎银,将他拖拖拽拽的拉出了勾栏。

    戏曲继续,不过客人们谈论的话题,就此变成了佛门使团。

    “这佛门确实嚣张,我大奉已经灭佛四百年,他们居然敢在城中讲道,北城那边,不知道多少户人家信了佛教。我听说有人还倾家荡产的捐献财物,打算为佛门高僧建寺庙。”

    “朝廷也不管管,难道我大奉还怕了佛门不成,想二十年前,山海关一战,大奉何其强大。”

    “可能是碍于盟友的颜面吧........哎,反正这些年,朝廷越来越腐朽了。”

    “嘘,这些话不要乱说。”

    “昨夜的动静先不说,那是神仙手段。可是,南城那小和尚在擂台坐了五天,就没有一位英雄好汉出面吗。我大奉无人了吗。”

    宋廷风放下酒杯,推开依偎在怀里的女子,低声骂道:“扫兴!”

    “咱们喝咱们的,别管这些闲事,天塌下来也不用着我们操心。”许七安笑道。

    大师们加把劲,让元景帝更加丢脸才好,最好史官们记上一笔:元景37年,西域使团入京,小和尚摆擂五天,无一败绩。老和尚化出法相,质问朝廷。

    嘿嘿,那元景帝的黑历史又多了一笔!

    这时,府衙的一位白役拎着铜锣从街边飞奔而过,一边敲锣,一边高喊:“司天监要与佛门高僧斗法,司天监要与佛门高僧斗法.........

    “大家去告示栏看皇榜,大家去告示栏看皇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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