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边朝会刚结束,没多久,老太监就分别去了凤栖宫和景秀宫传旨。

    皇后得知后,伏案痛哭。

    陈贵妃则脸色僵硬的接了旨,等老太监一走,她便把桌上的摆设,连带圣旨统统扫落在地。

    乒乒乓乓的声音里,陈贵妃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端庄的鹅蛋脸气的发青。

    她咬牙切齿的吐出:“魏渊.....”

    然后,握住秀拳,一字一句道:“许七安!”

    这时候,她已经会过意来,陛下态度大变,绝对和昨日有关。

    昨日老太监无缘无故过来,以慰问为由,这本没有问题,但联想到今日朝堂的变化,不难猜测其中玄机。

    陛下对她起疑了.......

    而她只在许七安那里暴露过,由此推测,定是那个混账小子暗中使了什么把戏。

    辛苦谋划一场,竟栽在一个小铜锣手中。

    几分钟后,乒乒乓乓的声音再次从屋里传出,院子里的宫女、当差噤若寒蝉。

    .......

    福妃案结束的第二天,许七安终于找回了他心爱的小母马。

    这是一条命途多舛的马,那天刚捡回一条小命,被主人赶跑后,它跑啊跑,跑啊跑,被巡城的御刀卫给遇见了。

    御刀卫一看马臀上的印记,心说这不是我们的马吗?于是带回了卫营。

    这匹马确实是御刀卫专用的军马,二叔通过自己的关系,低价搞到手的。买来之后没骑多少年,就送给侄儿骑了。

    随后,打更人衙门通过当天值守该区域的御刀卫口中得知确实“捡”到一匹马,顺藤摸瓜,找回了许七安心爱的小母马。

    这天早上,许七安陪着家人在厅里吃饭。

    小豆丁今天休沐,不用上学堂的她开心极了,早膳吃的倍儿香。

    “休沐一天,跟捡到宝似的,我这辈子都没生过像你这么蠢的女儿。”婶婶嫌弃的说。

    “你总共也只有两个女儿。”许二叔替幼女鸣不平,但不敢明着和婶婶斗嘴,只能暗暗抬杠。

    “还有脸说,铃音这么蠢,就是随了你的。”

    果然,婶婶老调重弹,把许铃音为什么不开窍的责任推给二叔。

    “可我就是不想读书嘛。”许铃音委屈的说。

    “铃音啊,你不是笨,别听你娘瞎说。”许七安摸着她的脑袋,想起了上辈子老师教导的一个方法。

    “以后你不想念书的时候,你就想象自己脑子里有两个人.......”

    “啊?我脑子里有人啊。”许铃音大吃一惊,两只胖乎乎的手捂住脑袋。

    “.......想象,大哥说的是想象。”许七安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道:“一个小人不想读书,那么另一个小人就要说:我喜欢读书,我喜欢读书。

    “长此以往,你就喜欢读书了。”

    “自我暗示!”许新年微微颔首,评价道:“效果不错,我以前挑灯苦读,实在困了,就会暗示自己不想睡觉,效果不错。”

    婶婶一听,有自己亲儿子背书,顿时对侄儿的方法产生期待,道:“铃音,你试试?”

    傻乎乎的许铃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缓缓点头。

    “怎么样。”婶婶连忙问,其实她最在意这个幼女。

    “我脑子里的一个小人说,不想读书不想读书。另一个小人说,好啊好啊。”

    “......”婶婶以手扶额。

    “也许她真的不适合读书,婶婶也别强求了。”许七安安慰道。

    “后天就是春闱了吧。”二叔忽然说。

    “嗯!”许新年沉稳的点头。

    婶婶立刻给儿子剥了一只水煮蛋,说道:“以咱们二郎的学识,考进士不在话下。老爷,许家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

    虽然许七安现在备受魏渊赏识,又和公主搭上线,但他终究是个武夫。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金榜题名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对此,就算是偏向大哥的许玲月,也赞同母亲的看法,认为许家想要光宗耀祖,就看二哥春闱中的发挥。

    “二哥,咱们许家能不能跻身士大夫阶层,就看你的了。”许玲月笑着给二郎夹菜。

    许新年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气抖冷,武夫什么时候能站起来,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到处充斥着对武夫的歧视.......许七安心里叹口气。

    想起前日与魏渊的交谈,武夫体系一代代的完善和传承,才有了如今的九品。但时至今日,武夫体系并没有走到头。

    超出品级的道路,尚未摸索出来。

    因此武夫体系没有武神的存在。

    “按理说不应该的,走武者体系的人最多,庞大的基数下,总会有天才踊跃出来,一代代积累下来,不可能出不了武神。算了,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我这辈子能达到四品就开心了。”

    吃完早饭,二叔抱着头盔,戴好佩刀,正要出门。

    “等等,二叔你是家里的长辈,今日得留在家中。”许七安喊住他。

    许二叔茫然回头,“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婶婶摇头。

    许玲月和许新年茫然的看着许七安。

    许七安则看着婶婶,抬起骄傲的下巴,“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但却是许家光宗耀祖的日子。”

    .............

    PS:今天状态不对,字数少点。明天开始下一个剧情了,嗯,不是案件。

    先更后改。

    第260章

    离开京城

    “光宗耀祖?”

    婶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说年儿金榜题名也得是个把月以后的事了,等侄儿露出臭屁表情,她才意识到侄儿在吹嘘。

    婶婶美眸一翻,撇嘴道:“呦呦呦,咱们大郎是加官进爵了是吗。”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阴阳婶了。

    “我听街坊邻居说,只有读书人,才能位居庙堂。你啊,再怎么升官,也只是个打更人。”

    虽然婶婶渐渐解开心结,不像以前那样怨念深重,但在“侄儿和儿子谁更有出息”这个话题上,婶婶觉得自己是要坚守原则的。

    她不像丈夫许平志,儿子侄儿都是许家的崽,养在家里二十年,和亲儿子没啥区别。

    婶婶就看不惯许七安耀武扬威的姿态,时不时的就在她面前嘚瑟一下,一点都不把她这个婶婶放心里尊重。

    所以,二郎一定要比大郎有出息,这样婶婶在侄儿面前才能直起腰来。

    “婶婶不信?”许七安斜眼。

    “我信啊,升官而已。”婶婶满不在乎的说。

    前阵子许二叔也升官了,从外城调到内城,有了一片固定的巡逻区域。那片区域都是富户,他们为了家宅安宁,会花钱孝敬负责周遭安全的御刀卫,打好关系。

    所以二叔最近私房钱特别多,被收缴了五十两银子,他仍有银子可以去教坊司耍。

    当然,许二叔其实从不主动去教坊司,毕竟教坊司的姑娘与婶婶差的太远,但凡在教坊司过夜,都是因为同僚之间的应酬。

    反而是许大郎和许二郎到了申公豹的年纪,且未曾娶妻,才会主动去教坊司排解压力。

    “不是升官,是封爵!”许七安沉声道。

    “噗嗤......”婶婶被逗笑了,花枝乱颤,娇媚动人。

    “嗨,别瞎说。”许二叔摆摆手,没好气道:“二叔我当年在山海关陷阵杀敌,从南杀到北,从北杀到南,杀的浑身浴血,就这,距离封爵都还差一点。”

    从南杀到北,从北杀到南,二叔你胳膊不酸吗.......许七安心里吐槽。

    许新年摇摇头,“封爵事关重大,大奉最后一次封爵,还是二十年前的山海关战役。如今四海承平,哪来的战功给你封爵。”

    “封爵不一定要战功。”许七安摸了摸小豆丁的脑瓜:“对不对啊,铃音。”

    小豆丁不理他,小嘴贴着碗沿,哧溜哧溜的喝着粥。

    “行了行了,你几斤几两婶婶还不知道么。”婶婶嗤笑一声:“你今儿不休沐的话就赶紧去衙门吧,卯时都快过了,也别耽误你二叔应卯。

    “光耀门楣的事,大郎你就别操心了,今年春闱之后,咱们许家就出一位进士了。到时候在家里摆宴,请族人过来吃一顿。”

    春闱还没开始呢,婶婶已经骄傲起来了。

    马德,这才是我要的开局啊,二叔是个偏心的,婶婶是个刻薄的,堂弟是读书人但处处打压我,一个妹妹看不起我,另一个妹妹抢我吃的........然后,战神归来,强势封爵,把叔婶一家赶去住狗窝.......许七安想着想着,觉得还蛮爽。

    许二叔重新抱起头盔,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去应卯。”

    封爵的事,他自动忽略了,权当做侄儿的玩笑话。

    许家要是能出一位勋贵,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哪怕二郎金榜题名,进士及第,也不可能与大郎比肩。

    就在这时,许平志看见门房老张步履匆匆的飞奔而来,那慌张的表情,好像后头有大虫追杀似的。

    “老老老老老爷.......”

    门房老张结结巴巴,激动道:“有圣旨啊!”

    “圣什么?”许平志没听清。

    “圣旨啊。”

    “什么旨?”许二郎没听清。

    “圣旨,封爵的圣旨。”

    许七安看了眼目光呆滞的婶婶,推着二叔往外走:“陛下的圣旨来了。”

    昨日福妃案结束,魏渊就与他说过,内阁已经拟好封爵的圣旨,就定在今日。

    许平志从内院走到外院,就像走过了大半个人生,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忐忑、激动、犹豫、畏惧......类似的感觉他经历过一次,那就是新婚之夜。

    远远的,看见一个穿蟒袍的太监站在院中,一列披甲侍卫分立两侧。

    那位太监手里握着一卷绣着五爪金龙的黄绸圣旨。

    嘭嘭嘭......

    许平志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见正主过来,传旨的太监缓缓展开圣旨,朗声道:“铜锣许七安接旨。”

    二叔率先跪下,然后拉扯着许七安一起跪。

    许二叔用力瞪了侄儿一样,圣旨当前,这小子竟还跪的不情不愿。

    “铜锣许七安在。”

    太监颔首,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许七安连破奇案,于云州斩杀叛军两百人.......”

    听到斩杀叛军两百人,许七安愣了一下,心说我斩敌数千人的啊,怎么变成两百人了?

    接着,才恍然大悟是牛逼吹太多,吹的自己都信了。

    “.......特封许七安为长乐县子,赐良田三十倾,黄金五百两,钦此。”

    “谢陛下隆恩。”

    许七安高喊一声口号,起身接旨。

    “恭喜了,许大人........哦,是许县子。”蟒袍太监笑眯眯道。

    “多谢公公。”

    许七安接过圣旨,顺势递过去一张百两银票。

    等蟒袍太监带着侍卫留下,许二叔劈手夺过圣旨,反反复复看了半天,明明大字不识几个,却看的认真。

    看着看着,许二叔眼眶红了。

    “封爵了,封爵了......我许家出了一位子爵。”

    他捧着圣旨奔回后院,大喊道:“夫人,快写信给许氏族人,许家出了一位子爵啊。我要大摆宴席,摆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哈......”

    许七安抱起元景帝赐的一箱子黄金和田契,偷摸摸的回房间去。

    二叔傻不拉几的,圣旨哪有金子重要。

    ...........

    把黄金存入地书碎片,许七安返回内院,看见许二叔和二郎在抢圣旨。父子俩差点打起来。

    许二郎不悦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圣旨是给爹你的呢。”

    许二叔:“滚滚滚!”

    许二郎微怒道:“我只是想看看圣旨怎么写。”

    许二叔:“滚滚滚!”

    许二郎怒道:“爹,把圣旨给我一观。”

    许二叔:“滚滚滚。”

    呸,粗鄙的武夫.......许二郎拂袖而去,回书房读书了。

    子爵算什么,他要金榜题名,要中一个状元。不然,家里的风头都被大哥抢光了。

    “真,真的封爵了啊?”

    婶婶看着丈夫怀里的圣旨,睁大了卡姿兰大眼睛,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像是活在梦里。

    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心里准备。

    “这还有假,上头有玉玺盖章的,陛下还赐了五百两黄金,三十倾良田。”许平志大声说,生怕别人不信似的。

    五百两黄金,三十倾良田......婶婶眼里闪过金色的光芒。

    “大郎,这是真的吗?婶婶怎么感觉活在梦里啊。”婶婶拽住许七安的手。

    许七安甩开,淡淡道:“这位夫人,莫要套近乎,叫我子爵大人。”

    许玲月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哥。

    气完婶婶,许七安手伸入怀里,摸出田契拍在桌上,说道:“黄金我自己收起来了,至于这三十倾良田,婶婶,我未娶妻成家,就劳烦........玲月帮大哥管了。”

    婶婶伸到一半的手僵住,她拿许七安没法子,跺脚气道:“许平志.......”

    婶婶拿侄儿没办法,只能对丈夫重拳出击。

    许二叔“呵”一声,“宁宴与你说笑的,玲月又不懂这些。”

    许玲月细声细气说:“爹,我念过几年书,也懂算术。”

    而且,管理田地通常是让府里信得过的下人在外跑腿,主人只需要管账就成了。

    婶婶忽然有了危机感。

    她以前的假想敌是大郎和二郎的媳妇,如今才发现,许玲月这个死丫头,竟然起了反心,想和她这个当娘的争权。

    “娘,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许玲月觉得母亲的目光灼灼逼人。

    “我不是看你,我是看白眼狼。”

    “……”许玲月。

    …………

    说起观星楼这座建筑,京城,乃至大奉各地人士,对它的印象无非两个字:高!

    在江湖人眼里,除了高耸入云,观星楼还是大奉的禁忌之地,因为这里住着王朝唯一的一品强者。

    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观星楼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扎扎扎......

    幽暗的地底,铁门缓缓升起,一道蜿蜒的石阶伸向地底,每个十个台阶,墙壁上就有一盏油灯,散发昏暗的光芒。

    哒哒哒.....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渐清晰,一道黑影从地底,顺着台阶走了上来。

    黑影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颊,套着简单的麻色长袍,赤着脚,行走时胸口偶尔凸显出的饱满,让人意识到她是个女子。

    而且是胸有沟壑的女子。

    “我距离四品阵师还差一些,老师怎么把我唤醒了........”黑影喃喃自语。

    她抬头看了一眼,台阶尽头,门外无数光芒潮水般倾泻下来,那是久违的阳光。

    踏出铁门,黑影站在寂寂无声的厅里,闭着眼,张开双臂,拥抱阳光。

    她五年没有出世了,一直被监正老师镇压在观星楼底。

    穿过一楼的廊道,披头散发的女人拾阶而上,行至二楼,噔噔噔......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一名举着托盘,盘内摆着瓶瓶罐罐的白衣术士走了下来。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白衣术士身子倏地僵住,他脸色也一点点苍白了下去,像是看见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大概有个三四秒,白衣术士转身,仓惶的逃走。

    披头散发的女人出于善意,连忙提醒:“师弟,慢些,小心滑倒。”

    话音方落,白衣术士脚底突然打滑,咕噜咕噜滚了下来,顺带着把女人撞倒,两人一起咕噜咕噜的滚下楼。

    砰砰.......

    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摔的粉碎,弥漫起五颜六色的尘雾。

    “救,救命......”白衣术士脸庞血色上涌,逐渐转为青黑色,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说:

    “这,这是,宋卿师兄,炼,炼的毒药........”

    女人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说:“师姐没带解药啊。”

    “解药就在里面.......”白衣术士似乎不能动弹,眼珠子死死盯着某个摔碎的瓷瓶,盯着地上的药粉。

    在女人的帮助下,白衣术士服下解药,连滚带爬的下楼,来到一楼大堂里,朝着煮药炼药的白衣术士们,大喊道:

    “钟师姐出关啦!!!”

    哐当......白衣术士们手里的瓷瓶、勺子等器具,摔落在地。

    他们僵硬的扭动脖子,面孔呆滞的望过来。

    披头散发的女人继续拾阶而上,路过七楼,七楼的炼丹房“轰”的炸开,地板和墙壁晃动,簌簌掉灰。

    “怎么炸了?怎么炸了?!”宋卿的怒吼声传来。

    女人置之不理,继续登楼,终于来到了观星楼顶,八卦台。

    白衣白胡,仙风道骨的监正盘坐在案后,捏酒杯,望着远方愣愣出神。

    “老师。”

    女人恭敬的喊了一声,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美酒美食。

    “钟璃,你晋升四品的契机到了。”监正悠悠道。

    女人身子一颤,微微抬起头,露出雪白尖俏的下颌。

    ..........

    大奉的异姓爵位分五等:公、候、伯、子、男。每一等爵位,又分为五个品级(等级)。

    许七安的爵位全称是“三等长乐县子”。

    这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爵位,也没有什么实权,只是多了一笔月俸。

    不过爵位的意义,并不在权力,而是它所象征的荣耀,以及社会地位。

    金榜题名,位列庙堂,就算贵族了吗?不是,这样的权势只是一时,真正永绝平民,跻身贵族阶层的象征,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当然,许七安的爵位无法世袭罔替,但至少有他一日,许家就是贵族,再不是平民了。

    以后,长乐县子要是娶一个平民女子为正妻,给事中就会上折子弹劾他。满朝文武会说:是公主不香了,还是郡主不漂亮了?

    竟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

    总之,许家几百年来,头一次出了子爵,彻底摆脱了民户,跻身为贵族。

    对于一家之主的许平志来说,大概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当天就带着许七安去祖坟上香。

    回来之后,打算广发请帖,大摆宴席,邀亲朋好友来府上喝酒庆祝。

    但婶婶觉得不妥,说:“后日便是春闱,这样会影响到二郎读书的。”

    是啊,后天便是春闱,鱼跃龙门的头等大事,在家中大摆宴席必定会影响到二郎读书。许平志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于是让许二郎搬去外城老宅,好好读书,酒宴不变。

    许铃音觉得很赞。

    许二郎骂咧咧的退出直播间,带着一名下人,一个丫鬟,屁颠颠的回老宅去了。

    上香回来,许七安大方的拨款白银七十两,作为明日酒宴的经费。

    七十两已经很多很多,是普通殷实人家不吃不喝三年的积蓄;是勾栏两年的嫖资;是许七安现在一年的工资。

    “回来这么久,还没去过恒远大师的养生堂,我得送些钱去救济鳏寡孤独.......”

    许七安从方头柜里翻出五钱银,打算去低价白嫖恒远的炼体功法。

    突然,坐在床边的他脑海里响起神殊和尚,低沉缥缈的嗓音:“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什么意思.....许七安神色严肃,神殊和尚从来不主动与他交流,默默沉睡于体内。

    现在却让他离开京城。

    是京城要出事了,还是我要出事了?

    种种念头闪烁间,他眼前看见了灰蒙蒙的世界,薄雾一般的灰色散开,一座破旧的寺庙出现,庙门口盘坐着眉目清秀的神殊大师。

    这位来历神秘的和尚,双手合十打坐,褐色的双眼温和的望来,声音缥缈:“离开京城。”

    ........

    PS:感谢盟主“mady”的打赏,今天依旧万字奉上,嗯,我看能不能在万字的基础上多写一点,多一两千字也好。不成就算了。

    先更后改。

    第261章

    预言师

    许七安从云州复活回来,立了功,封了爵位,与临安和怀庆的关系突飞猛进。

    打更人那边,魏渊也承诺提拔他为银锣,不管是前途、钱途,亦或者是情场,都在稳步提升。

    可以预料,再过几年,出任公爵,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京城自古繁华,物资丰富,医疗水平社会福利等等,都走在这个时代的前沿。人就是喜欢往繁华的城市聚集,许七安也不例外。

    当年他也北漂过的。

    不是没办法,他不想离开京城。

    大师,你这是为难我胖虎啊.......许七安皱眉问道:“大师,为何要离开京城?”

    神殊和尚侧了侧头,望着某个方向:“我能感觉到,西方教要来了。”

    西方教?

    许七安怔了一下,才意会到神殊和尚说的是西域佛门。

    对了,桑泊案时,青龙寺的盘树僧人得知神殊大师脱困,当即便离寺西行.......这么说,佛门的人过来兴师问罪了?

    难怪神殊要让我离开京城,万一给西方的大光头发现神殊在我身体里,我可能真的会被压在五指山五百年。

    而我没有齐天大圣那根又粗又硬的定海神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您让我暂离京城?”许七安脸上露出一定的忧虑。

    神殊和尚缓缓点头。

    “好吧,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了大师,听说佛门有神奇的炼体法门,无需锤炼体魄便能修成金刚不坏之身,能不能教我?”

    赶紧先攫取好处。

    神殊和尚摇头:“我只是一个残魂。”

    你是不是残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想白嫖我.......许七安嘴角一抽。

    薄薄的雾霭合拢,包裹住破旧寺庙,而后渐渐淡化、消失.........许七安睁开眼,回到了房中,自己正姿势不变的坐在床头。

    “不用想也知道,西域佛门是为神殊和尚而来,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顶多看一看卷宗,了解一下案发经过,不可能会在京城待太久。

    “那么,我离京只是暂时,甚至不需要太久便能回来。”

    许七安微微点头,这样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就当是放个假,休息休息,去一个富饶的城市,过几天有钱人的枯燥生活。

    “反而是请假条不好写,无缘无故的离京,衙门制度不允许。而且,魏渊也离不开我。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肯定会被驳回,老魏不懂我的梗。

    “对了,找金莲道长商量,让他随便为了想个理由,比如地书聊天群里某个家伙遇到了麻烦,需要我支援........”

    许七安打算找金莲道长商议,就说自己想离京一段时间,但打更人衙门制度森严,等闲离不开京。主要是得给魏渊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要收尾,比如参加明日的酒宴,比如要交代一下狱卒,看好那对夫妇,二郎春闱后能不能留京,全靠他们了。

    再比如试探一下魏渊打算怎么报复陈贵妃。

    福妃案虽然结束,可梁子算是结下了,魏渊要查陈贵妃背后的势力,绝对会有后续动作。

    而皇后失去了唯一的胞弟,恐怕不会再佛系下去,元景帝后宫势必展开一番女人之间的腥风血雨。

    许七安关心的是她们的战火会激烈到何种程度,他可不想京城回来,听说陈贵妃殁了,或者皇后薨了。

    倘若如此,临安和怀庆便将势如水火,做不成姐妹。

    他许白嫖大明湖畔三人行的美梦差不多就破灭了。

    这时,一名下人来到门外,喊道:“大郎,司天监的采薇姑娘拜访。”

    “她来做什么?”

    许七安回应道:“知道了,让婶婶先招待她,我稍后过去。”

    他把日记、银子等私密物品收入地书碎片,为离开京城做准备,确认没有见光死的物品遗漏,这才松口气,出门去见褚采薇。

    ........

    客厅里,褚采薇一手一块马蹄糕,飞快的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架势,仿佛有人跟她抢吃的.......

    确实有人跟她抢吃的,她对面站着许铃音,一手一块马蹄糕,飞快往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就是为了跟褚采薇抢吃食。

    两人之间,摆着七八种糕点,种类丰富,量也不少。

    褚采薇今天拎着一大包食物来许府,边吃边等许七安,突然,一个小小的孩子不知何时出现,眼巴巴的看着她。

    大眼美人还记得她,是许宁宴的妹妹,一个很能吃很馋的小孩。

    “想吃什么自己拿,姐姐这里有很多.......”

    褚采薇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最开始,大小吃货能和平共处,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其乐融融。可是,吃着吃着,褚采薇忽然发现,这丫头吃的比我快啊。

    不行,太吃亏了,我也得吃快些。

    许铃音一看,这个姐姐突然吃的快起来了,明显是要和我抢吃的嘛。不行,太吃亏了,我得吃的再快些。

    全程没有一丝交流,但吃货之间的战争迅速进入白热化。

    整场战役的开始到高潮,用两个字形象概括: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许七安来到后厅,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喂喂喂,不能这么吃。”

    许七安看了眼小豆丁圆滚滚的肚皮,把她拎到一边,左顾右盼:“我婶婶呢?”

    婶婶不在厅里,估摸着是安排明日的宴席,不然肯定不会让小豆丁这么个吃法。

    “大哥大哥,马蹄糕真好吃........”许铃音奋力挣扎,表示很着急,这么眨眼间,那个姐姐又多次了好几块。

    “吃不死你。”

    许七安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没好气道:“快收起来,收起来.......采薇姑娘有何贵干。”

    他猜测褚采薇是来找自己玩的,复活之后,他一直忙碌着调查福妃案,有个半旬没和她见面。

    凭我现在巅峰的颜值,她惦记着我的美色也不奇怪.......许七安笑了笑。

    “老师让我来请你去观星楼做客。”褚采薇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剩下的糕点重新打包,装进腰间的鹿皮小包。

    监正请我去观星楼........许七安暗暗皱眉,不过没有太大的抗拒。

    监正在第几层,许七安估摸不出来,但他在第几层,监正心里门儿清。

    两人结伴出了许府,各自骑着马,向观星楼而去。

    “那些糕点是五师姐托我买的,结果被你家妹妹吃了一大半。”褚采薇握着马缰,目视前方,娇声道:

    “许宁宴你得赔我银子。”

    “谈银子伤感情,咱们之间的感情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许七安一夹马腹,道:“别让监正大人等久了,驾驾驾......”

    马儿,快特么跑起来。

    到了司天监,许七安就当做糕点的事从没发生过,根本不等褚采薇,轻车熟路的进了楼。

    “咦,今天司天监怎么如此冷清?”

    一层大堂,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名医者值守,表情也不太对,时不时的往楼梯口看,生怕会有怪物下楼似的。

    听到许七安的话,门口一位白衣医者回答说:“许公子,他们都跑医馆坐诊去了。”

    “今儿什么日子?”许七安问。

    白衣医者讪讪然一笑,没有回答。

    许七安一头雾水的登楼,到第七层时,发现炼丹房被炸了,平日里异常活跃的炼金术师们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顺利抵达八卦台。

    首先看到监正的背影,穿着白衣,白发披散,坐在八卦台边缘,面朝着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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