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锵....他抽出佩刀,叼在嘴里,纵身跃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毛孔,一串串细微的气泡从许七安叼着黑金长刀的嘴角冒出。

    他竭力睁大眼睛,观察着水底的情况。

    汉白玉高台的地基一直延伸到湖底,高台坍塌的断裂口距离水面有一丈多。

    暗流涌动的声音传来,许七安回头看了一眼,是杨银锣跟了上来。

    皮肤黝黑的杨银锣同样观察了一下汉白玉高台的坍塌情况,心里立刻有了判断,他把自己的推理压在心里,打算上岸后试探一下这个被委以重任的小铜锣。

    这时,杨银锣发现许七安顺着汉白玉高台的地基,往水底潜入。

    他赶紧跟上,越往下,视线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漆黑。

    杨银锣便不再跟随,自己浮了上去。

    “哗~”

    他跃出水面,爬上小舟,一边运气蒸干冰冷的湖水,一边环顾众人:

    “许大人朝湖底去了,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第110章

    刁难

    许七安很快到了湖底,眼中流转着清气,在黑暗中像是两盏小灯泡。

    水底堆积着淤泥,以汉白玉高台的地基为中心,一根根石柱以独特的规律排列,将高台拱卫在中央。

    这似乎是某种阵法....许七安心里猜测。

    在大奉京城,能布置阵法的只有司天监的术士,也就是说,当年司天监也参与了永镇山河庙的建造。

    由此可以推断,知道桑泊秘密的除了当今圣上,还有监正那个糟老头子.....所以,监正生病是真的?或者,是因为永镇山河庙坍塌造成的?

    嘶....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图谋桑泊秘密的势力、破坏永镇山河庙的贼人,绝对是王者级段位.....我一个小铜锣掺和其中,感觉随时会被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就算我能查出真相,皇室能容我吗?

    想到这里,许七安心里头沉甸甸的。

    “魏渊已经给我指了明路,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就通知衙门,通知杨金锣....这个暗示足够明显了,我只是探路的卒子,负责追踪的猎狗。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假死脱身,远离京城呗。”

    念头闪烁间,他划动四肢,靠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石柱。

    石柱表面雕刻着扭曲、古怪的蝌蚪文字。

    许七安大概看出这是某种文字,碍于文化水平有限,无法解读。他牢牢记住几个文字。

    又检查了几根石柱,发现有同样的文字后,深海恐惧症促使着许七安离开漆黑的湖底。

    身在寂静的,幽深的水底,他总脑补着身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他,或者前方黑暗里有巨大的黑影浮现。

    许七安钻出水面,返回小舟,把嘴里衔着的黑金长刀插回刀鞘,运气蒸干湖水。

    一缕缕蒸汽升起。

    李玉春诧异的盯着他,这小子是在他手中晋升练气境的,这才多久,气机如此浑厚了?

    “你这气机可不像是新晋的练气境。”李玉春不解道。

    “我就是每天打坐两个时辰而已。”许七安无辜的表情。

    “....”春哥摆摆手,不愿在这个话题多谈什么,看了杨银锣一样,道:“姓杨的不服你,刚才上来跟我们分析了一通水底的情况,还算有些收获。并且说,如果你的分析和他一样,他就服气。

    “大家都是一个班底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高瘦的杨峰笑了笑,没有反驳。

    许七安看了眼络腮胡的闵山,这位没说话,但盯着许七安,在等他开口。

    许七安翻了个白眼:“从高台的断裂处可以推断出爆破点在庙里,而不是水底。此外,火药多半是在祭祖大典后藏进庙内的。距离祭祖大典结束不超过一个时辰。”

    “如果是提前藏入庙中,火药气味重,陛下当时进入庙内,肯定会闻到。只有祭祖结束之后才有机会。去把负责收尾的当差、大理寺吏员、礼部吏员统统缉拿,逐一审问,这件事杨银锣你去办。

    “另外,通知衙门,向陛下要几位司天监的白衣过来协同办案。头儿你去办。嗯,我要司天监的采薇姑娘来帮我。

    “闵银锣,你随着我去一趟工部,我要火药厂的进出记录。当量这么大的火药,不可能偷运出去。”

    顿了顿,接着补充:“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看一看牺牲士卒的尸骨。”

    三位银锣面面相觑,发现这个小老弟办事还挺靠谱,任务安排的有条不紊,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收起了对他的轻视和不信任。

    扪心自问,换成他们,估计没这么快就能给出这么清晰明了的方向,怎么也得思考好久,才能捋清思路。

    尸首被敛在军营里,禁军带着他们来到一座营帐外,掀开帘子,里面是一具具用白布遮住遗容的尸体。

    附近两座大帐里是同样的尸体,本次在桑泊附近巡逻的士卒,共计三百十二人,全部牺牲。

    许七安掀开白布,端详着每一具尸体的惨状。

    “你还会验尸?”杨峰见他神色越来越严肃,忍不住问道:“发现了什么?”

    “发现一件大事。”

    “你说。”三位银锣精神一振,就连领路的禁军小头目也看了过来。

    许七安缓缓道:“发现我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铜锣,遇到战斗,还得三位大人努力啊。”

    所有士卒死状如出一辙,都是被某种妖法吸干精血,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这份手段,不是练气境能对付的。

    到时候真的遇到贼人,许七安也只能大手一挥:给我冲!

    自己苟在后面。

    .....

    许七安带着闵山赶往工部,有金牌开路,畅通无阻。

    他寻了管理火药厂的官员,道:“本官要查近一个月内火药的生产、使用记录。”

    账册是很容易造假的,其中最普遍的手法就是夸大使用量。比如制造一批炮弹,只需要两百公斤的火药,但在记录时,写成三百公斤。

    再比如制造火药时,运输过来的原材料可以制造两百公斤的火药,但故意把原材料的量写少,这样多余制造的火药就可以私藏。

    但这些手段都经不起查,任何犯罪都有蛛丝马迹。

    许七安不信任工部的官员,派人去打更人衙门调来自己的吏员,数十人浩浩荡荡的涌进工部。

    这是一个繁琐的过程,工作量很大,因为还得去原料采集地取证、核实。

    ....

    在工部吃过午饭后,许七安舒坦的坐在大椅上剔牙,看着吏员和铜锣们忙碌。

    负责调查大理寺、礼部、宫中当差的杨峰派人回来报信。

    “大理寺和礼部各有三名吏员失踪,宫中当差的也有三人失踪。”那位报信的铜锣说道。

    皇宫里,地位比较低的宦官叫当差。通常是干杂活的。

    “什么时候失踪的?”许七安坐直了身子,瞬间从慵懒的状态中挣脱。

    “负责祭祖大典收尾的相关人等,全部被刑部和府衙联手扣押,他们拒绝向我们交人。”铜锣无奈道:“杨银锣正在与刑部的人对峙,僵持不下。”

    “敢跟我们打更人抢人?”许七安眉毛倒竖。

    虽然加入打更人时日尚浅,但已经沾染了打更人嚣张跋扈的气焰。

    铜锣解释道:“刑部和府衙同样收到了陛下的命令,负责查案。都是皇命在身,便不怵我们了。杨银锣身上没有御赐的金牌,让小人火速赶来通知大人。”

    平时打更人的地位要比其他衙门高,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皇帝下旨。

    “走,过去要人!”许七安炸毛了。

    皇帝同时让刑部和府衙掺和此案,这并不奇怪,许多大案都是多方共同调查,单凭一个衙门,人手有限,本身就有职务,要处理别的事,很难投入所有人力物力。

    多方共同调查的好处显而易见,但弊端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抢功!

    “对我来说,并不是桑泊案破了我就没事,我必须在此案中立下举足轻重的功劳,朝廷才能免除我的死罪,如果寸功未立,恐怕难逃菜市口砍头的处罚....谁敢阻扰我办案,绝不客气!”

    涉及到身家性命,许七安没有耽搁,抓起桌案上的黑金长刀,环顾众吏员,朗声道:

    “尔等继续查案,把年中至今所有的生产、消耗等记录都彻查一遍,查出端倪,每人赏银二十两。”

    作为主办官,他是有权力给予一定的奖赏的,奖赏由打更人衙门来出。

    打更人衙门来的吏员们,个个双眼发光。

    二十两银子,抵他们半年的俸禄。

    留下吏员,许七安带着银锣闵山和其余铜锣,匆匆离开工部,骑乘快马,赶往刑部。

    刑部离的不远,快马加鞭一炷香不到,许七安便看到了刑部的红漆大门。

    门口重兵把守,两列披坚执锐的甲士守着。

    杨峰与六位铜锣被挡在外面,双方正在对峙。

    “刑部奉旨查案,擅长刑部,阻碍办案者,格杀勿论。”为首的一位中年军官,单手按刀,呵斥打更人。

    身后,数十位甲士按住刀柄。

    杨峰额头青筋怒绽,大概是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以往的小人物也敢当面呵斥他。

    他虽也按住刀柄,却不敢鲁莽,主办官不在此,他没资格自称奉旨办案。刑部不可能不知道打更人也奉命参与此案,却故意把人拦在外面。

    这是故意恶心他们,故意给他们使绊子。

    “嘿!”为首的中年军官冷笑一声,单手按刀,远远的看见骑马奔来的一众打更人。

    “刑部办案,无关人等擅闯刑部,格杀勿论!”

    他刚喊完,就看见策马在最前方的那名年轻铜锣,抽出了腰间的军弩,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PS:求月票!

    晚上还有一章。估计要有点晚。不说了,爆肝去。

    第111章

    刑部破不了的案,我来破

    “咻!”

    弩箭破空而来。

    中年军官长刀出鞘,将迎面射来的弩箭嗑飞,军伍中养成的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小铜锣竟然敢朝他射箭,今日斩了他也是活该。打更人向来耀武扬威,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中年军官长刀扬起,喝道:“闯刑部者,死!”

    铿锵声连绵不绝,士卒们抽出了军刀,神情肃穆,一副要上战争的样子。

    许七安勒住马缰,马蹄高高昂起,他掏出御赐金牌:“本官奉旨查案,退下。”

    中年军官一点不怵,带人拦住去路:“刑部同样奉旨查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你别自误。”许七安眯着眼。

    “大人要进刑部也行,容我派人通传。”中年军官派一名侍卫前去传话。

    结果左等右等,那侍卫竟一去不复返。

    闵山用刀指着对方,怒道:“王八羔子,你耍本大爷呢。”

    “都听好了,刑部大人没同意之前,任何人不得进衙门,擅闯者,格杀勿论。”中年军官冷笑道。

    “是。”侍卫们嘿然。

    刑部这是要把这条线给掐断,任凭我怎么闹,一定要拖,拖个几天,他们该查的查完了,该收获的收获了。或者线索并没有价值,估计才会把人交给我.....我是戴罪之身,时间就是生命....许七安心里涌起一阵阵戾气。

    “你非要阻拦,就别怪我动用金牌的特权了。”许七安按住了刀柄。

    “先斩后奏?”中年军官狞笑一声,长刀裹挟着强沛气机,“你区区一个铜锣,赶在刑部门口杀人?”

    明亮的刀光一闪,许七安与中年军官交错而过,稳当当的停在刑部大门口。

    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才反应过来,包括打更人同僚在内,都没想到许七安如此果决。

    许七安右手持刀,手腕一抖,在地面抖出一条血线。

    中年军官身子一晃,仰头栽倒在地。

    一位士卒上前查看,触摸军官的脖颈,失声道:“死了!”

    这下,打更人们的脸色也变了。

    冲突归冲突,尽管大家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但杀人的话,事件就升级了,杀的还是刑部的人。

    即使是最嚣张的打更人,也没有做过在六部任何一个衙门的大门口,当街杀人的。

    刷!

    众士卒齐齐转身,朝向许七安,气氛就像火药桶,马上就会爆炸。

    这破绝学就是三秒真男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打持久战,将来还是找机会换一个吧。

    强忍着疲倦的许七安掏出金牌,展示给众人:“奉旨办案,阻碍者,杀无赦!”

    他以凌厉的眼神扫过士卒们。

    “还不退下!”他大吼道。

    在金牌和军官尸体的双重震慑下,士卒们退后了。

    许七安收到入鞘,领着两位银锣和十二位铜锣闯进了刑部衙门。

    一路上,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不断审视着许七安,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人。

    闵山皱眉道:“是不是太冲动!刑部大门外杀人,还是有官职的人,你不怕事后追究吗?”

    初次杀人的许七安,眉心依旧有着戾气,看了眼络腮胡:“我还有事后吗?”

    闵山一愣。

    许七安冷笑着继续说:“我已经在绝境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进度就是生命,线索就是生命。谁敢挡我办案,就是要我的命。

    “刑部和打更人衙门向来不对付,再有府衙抢功,这些人就是我办案的绊脚石,我不心狠,往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跳出来阻扰我。我不杀他们,他们就间接的杀我。

    “我今天砍了一个不长眼的,明天其他不长眼的就会忌惮、害怕。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减少杀孽。”

    许七安说着,看了眼杨峰和闵山两位银锣,皮笑肉不笑:“同在杨金锣手底下的两位,尚且质疑我,不信任我的办事能力,更何况是府衙和刑部?”

    他话说的很明白,这是在立威。

    杨、闵两位银锣则笑道:“许大人,倒是我们小觑你了。”

    这声许大人,才算情真意切。而不是迫于皇命。

    刑部衙门很大,许七安途中逮了一名吏员带路。

    吏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有点害怕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更人,不敢违背,领着他们去议事厅。

    穿过大院,来到刑部的议事厅,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没有桌子,只有椅子,整齐的排列。

    两个衙门的人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左边是以穿绯袍,绣锦鸡的二品刑部尚书为首的刑部众官。

    右边是以穿绯袍,绣云雁的四品京兆府陈府尹为首的众官。

    中间坐着一个戴高帽,穿蟒袍的太监,面白无须,眯着眼,阴阳怪气。

    这位太监身侧侯立两位宦官。

    到了门口,吏员就像小鹌鹑一样,颤声道:“诸,诸位大人....打更人到了....”

    议事厅内,十几位手握大权的官员同时望来。

    许七安迎着众大佬的目光,跨过门槛,抱拳道:“本官许七安,诸位大人有礼了。”

    他扫过人群,看见了一位面熟的女子,京兆府的捕头之一,吕青。

    后者也注意到了他,眼神里闪过浓浓的茫然。尤其是见到两位银锣,以及其他铜锣隐隐以许七安为首后,愈发的震惊。

    刑部某位官员看了眼许七安,淡淡道:“如此大案,打更人竟连个金锣都不派遣,本官明日定要上书弹劾。”

    许七安淡淡道:“打更人查案,何须向你们刑部交代?”

    顿了顿,他说道:“听说刑部扣押了大理寺、礼部、以及宫里的诸多当差,并阻扰我们打更人审问,尚书大人,敢问这是何意。”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孙尚书不说话,甚至没看许七安一眼,面无表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在官场,端茶是送客的意思。

    许七安嘴角一勾,没有继续争执,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在众人看来,他这是认怂了,忍了孙尚书的下马威。

    这时,一位吏员仓惶的赶来,扫了眼打更人们,低头在一位刑部官员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位刑部官员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戟指许七安等人,呵斥道:“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

    满厅的官员纷纷皱眉。

    孙尚书道:“怎么回事?”

    那位刑部官员神色激动,拱手道:“尚书大人,刘公公,这群打更人在我刑部门口杀人,杀的还是有官职的将领,何其嚣张,何其狂妄。非得严惩不可。”

    一众官员大吃一惊,就连端着架子,眯着眼不说话的大太监,也诧异的看向许七安等人。

    孙尚书脸色不变,轻轻一拍椅子扶手,道:“刑部掌刑法、律令,为陛下分忧,为万民请命,来人....”

    “慢!”许七安高声打断,带着冷笑道:“本官奉旨查案,刑部从中作梗,阻扰办案,本官手持金牌,先斩后奏。另,本官怀疑刑部与贼人勾结,是炸毁永镇山河庙的元凶,孙尚书,不如跟我去打更人衙门走一趟?”

    竟然这么刚?

    府衙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这真的是一个小小铜锣敢说出来的话?

    孙尚书是手握大权的正二品,朝堂诸公之一,眼前的这位铜锣竟敢这么说话,完全不把孙尚书放在眼里。

    府衙的官员忍不住看向顶头上司,却发现陈府尹四十五度角望天,假装没看见。

    “大胆!”

    “敢诬陷尚书大人,你有几个脑袋?”

    刑部官员大怒。

    许七安更狂,踏前一步,单手按刀,凝视刑部众人:“刑部破不了案,我来破。刑部杀不了的人,我来杀!”

    “还有!”许七安从怀里摸出陛下御赐的金牌,手一抖,“砰”金牌旋转着嵌入地面,溅起细碎的粉尘。

    “刑部敢阻扰我办案,我连刑部一起杀!”

    “够不够清楚?”

    议事厅一片寂静,暴怒的刑部官员突然哑火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了。

    打更人衙门怎么回事?魏渊怎么回事?

    派这么个愣头青来办案,这不是把把柄往政敌手里送吗?

    就凭这番话,抓进刑部大牢,就能让他一辈子出不来。明日刑部联名参魏渊一本,看他怎么解释。

    “呵呵!”穿蟒袍的大太监笑了起来,“果然是年轻气盛,锋芒毕露啊。”

    他环顾众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铜锣,他是长公主举荐,陛下亲自点名的打更人衙门主办官。

    “对了,之前他因为斩伤上级,被魏公判了七日后腰斩的处刑。陛下仁慈,准许他戴罪立功。”

    陛下钦点的主办官,难怪敢这么狂.....斩伤上级,七日后腰斩,难怪杀意这么重!

    刑部众官员忽然不出声了。

    这是个穷途末路的狂徒,破案是他唯一的生机,这样的人最容易走极端。若是逼急了他,恐怕很愿意拉几个陪葬的。

    这一点,从他毫不犹豫的斩杀军官就能看出。

    见刑部的官员们纷纷趋利避害,大太监压了压手,道:“都坐下吧,桑泊案牵扯甚大,陛下重视程度比税银案更高,特命我为总督,督促你们办案。

    “打更人来的正好,省的我回头再去找你们谈话。”

    这太监明显更偏向我....准确的说是打更人,是魏渊的关系?

    许七安抱拳,返回座位。

    宋廷风很会配合,跑上前拔出金牌,双手奉上:“大人,您的金牌。”

    许七安示威般的看了众人一眼,伸手接过:“嗯!”

    他第二阶段的立威效果很好。

    把自己塑造成穷途末路的莽夫形象,能够解决接下来的很多问题,刑部和府衙的人再想争功,就得先掂量一下。自己要面对的家伙,是个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神经病。

    至于后续会引来什么麻烦,许七安不管,一来是相信魏渊会替他遮风挡雨。二来办不成案子,他也不用管什么后续了,要么死,要么永远离开京城。

    刘公公喝了口茶,道:“三个衙门内部都有人失踪,这些失踪的人,极有可能是碟子,帮助贼人暗中偷运火药。诸位对这件事怎么看?”

    陈府尹道:“本府已经派人查过九位死者的家人,都还在京城,对于亲人的失踪毫不知情。本府推断,九人不是逃跑,而是被灭口了。”

    刘公公微微颔首。

    刑部一位官员说:“三个衙门里,必然还隐藏着碟子,更隐蔽的碟子,是他们杀人灭口,清算了知情者。”

    刘公公皱眉沉吟。

    许七安默不作声的旁听,既然留下来参加了会议,那么被扣押的人的用途就不大了。

    因为只要听刑部和府衙官员们的谈话,就能知道想知道的信息。

    “恐怕不止是大理寺和礼部,就连工部都有碟子。”吕青沉声道。

    众人看向在场的唯一女子。

    刘公公审视着吕青,点点头:“继续说。”

    吕青道:“卑职调查过他们的家境、人际交往,以他们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从火药厂偷运出那么多的火药。所以,工部必定有人暗中协助,且官职不小。”

    官职不小....

    “火药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战略物资,各种保密、防盗措施非常严格且齐全。若是没有工部高官协助,此事办不成。”

    逻辑清晰,合情合理,众人听的不断点头,对吕青这位女捕头刮目相看。

    许七安注意到,刘公公身侧的一位宦官在奋笔疾书,似乎在做笔录,把众人的交谈记载下来。

    ....这是要拿给元景帝看的?

    皇帝老儿对这案子的重视程度远超税银案....嗯,也是,桑泊底下出来的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呢。

    不是极端可怕,极端重要的东西,不会被封印在桑泊。

    许七安心里想着。

    穿蟒袍的刘公公,看向打更人这边,看向许七安,问道:“许大人别一直沉默,作为打更人的主办官,你们可有收获?”

    府衙和刑部的官员同时看过来。

    PS:精神有点疲惫,不想逐字逐句的改错字了,大家记得在本章说里提出来,给我提个醒。

    这几章剧情比较严肃,所以就不皮了。

    第112章

    锁定嫌疑犯

    刑部官员听到刘公公的话,以为对方是在为难姓许的小铜锣,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并决定只要许七安说的哪里不对,就立刻抨击,落他颜面。

    读书人其实是很擅长斗争的,只不过不在武力上。

    府衙的官员、捕快们持观望的态度,不在意这个莽撞的铜锣能给出什么线索。但他们意外的发现府尹大人竟然不神游了,微微停止了腰杆,竟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吕青低声道:“忘记了吗?许七安啊,税银案的许七安。”

    经她提醒,府衙众人幡然醒悟,记起了许七安这号人。

    难怪刚才听名字觉得耳熟,原来是税银案里力挽狂澜,破解了假银谜团的那个小快手。

    嗯,现在是打更人的铜锣了。

    难怪陛下钦点他为打更人衙门的主办官.....到这时,府衙官员们才真正回过味来。

    “确实有些收获!”许七安点点头。

    他本来不想说的,因为刑部和府衙都是竞争对手,没道理把线索分享给这群狗东西。

    可刚才注意到小宦官做笔记,以及刑部和府衙众人没有顾虑的交流,许七安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表现给那位皇帝陛下看。

    不出意外,这份笔录是要交给皇帝过目的,试想,元景帝看完笔录,发现刑部和府衙都在积极讨论,给出线索,为破案而努力,偏偏打更人衙门沉默无言。

    他会怎么想?

    虽然共享了信息有点亏,但功劳已经记在纸上了。

    “针对吕捕头的推测,我提出几点疑问。”许七安等众人看过来,有条不紊的说道:

    “今早去桑泊查看过,想炸毁整个永镇山河庙,炸毁高台,需要的火药量极其庞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吕青也是去桑泊勘察过现场的。

    “问题来了,你刚才也说了,火药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战略物资,各种保密、防盗措施非常严格且齐全。偷运出这些火药,本身就非常困难,更何况是抹除相应的痕迹?”许七安道: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吕青犹豫了一下:“工部尚书,或者两位侍郎。”

    众人吃了一惊,连低头记录的小宦官也顿了顿。

    许七安点点头:“如果是工部尚书和两位侍郎,那么一切就合理了,以他们的手腕和能耐,买通宫中当差或大理寺、礼部吏员,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是不是太蠢了?”

    吕青皱了皱眉:“你是说...”

    许七安道:“偷运如此规模的火药,即使手脚做的再干净,也经不起查的。我相信能当上尚书和侍郎的,还不至于这么蠢吧。”

    吕青点点头:“既然不是他们,那除了工部,还有哪里能提供那么多的火药?”

    许七安道:“有没有可能是城外运进来的?”

    吕青摇头:“外城先不说,内城是要收取进城税的,守城的士卒会检查货物。皇城就更不可能了。火药那么显眼的东西,怎么偷运?除非运送进来的是原材料,而不是火药....”

    吕青和许七安旁若无人的推理着,完全没有其他人插嘴的分,刘公公也不急,耐心的听着。

    负责做笔录的小宦官,运笔如飞,越写越快。

    运送进来的不是火药,而是原材料,火药的原材料里,硫磺和木炭都不是珍贵的东西,尤其冬天,京城耗炭量非常可怕....但硝石是大奉严格管制的东西.....思考中的许七安,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

    “硝石矿!?”他瞪大眼睛,盯着吕青。

    女捕头清秀的脸庞,愣了愣,然后懂了,惊呼道:“硝石矿!!”

    两人脸上布满了震惊,另一边,宋廷风和朱广孝对视一眼,都是脸色微变。

    他们四人亲自勘察过大黄山,在那里发现了硝石矿。

    吕青平复了震惊的情绪,心里各种念头闪过,涌起了新的疑惑:“如果真是它们所为,那九位失踪者是怎么回事?”

    许七安缓缓道:“很简单,栽赃嫁祸!”

    随后又摇头:“不,是转移我们注意力,争夺逃离京城的时间。”

    吕青微微颔首:“对,让我们以为火药出自工部,以为是朝廷内部被安插了谍子,调查的重心就转向了工部和礼部、大理寺卿。”

    刘公公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这两人的谈话了。

    除了身居高位的刑部尚书和陈府尹不动声色,其他人面面相觑,同样听不懂许七安和吕青在说什么。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少看了一集。

    许七安摇摇头:“这样的话,有个疑点解不开,它们是怎么把火药运到桑泊的?”

    吕青道:“很简单,那九位失踪的吏员应该是被收买了,或者遭遇了胁迫。我更偏向前者。”

    有道理,妖族能把火药偷运进桑泊,必定存在同伙。如果没有朝廷内应,它们不可能办到。

    先不说朝廷里的二五仔,妖族为什么要炸毁桑泊呢。

    准确的说,它们图谋桑泊底下的封印物,这个封印物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他正在思考,又听吕青说道:“我们好像想偏了,因为刚才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英气勃勃的女捕头凝视着许七安:“九位失踪者,三个宫里当差的,三个礼部的,三个大理寺的....他们是如何瞒过同僚,将火药偷运进来的?”

    许七安对祭祖大典的流程不太清楚,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些负责收尾的吏员和当差,但听了吕青的话,心里一动:“你是说,单凭三个人,是无法瞒着同僚偷运火药的。是啊,为什么刻意把这九人分开呢,如果这九人全是礼部的、大理寺的或者宫中当差,没准还有可能。”

    吕青由衷的笑了一下,竟颇为明媚。

    她最欣赏许七安这一点,聪明,能够立刻领会她的意思。和他议事不累,反而能会心一笑。

    许七安道:“所以,帮助他们的人里,必定还有其他人,而这个人,一定要具备自由进出皇城,或者,能把火药送进皇城的能力....”

    说到这里,许七安再次与吕青相视一眼,他们想起了一个案子。

    金吾卫小旗官的案子。

    这件案子发生在祭祖大典前一天,同样是他们亲自接手。

    金吾卫小旗官是被灭口的.....灭口之前,向妻子透露过要带一家人离开京城....他死之前,正好当值......许七安豁然开朗,将硝石矿和小旗官刘汉的案子串联起来,不难得出一个真相。

    妖族驱赶灰户,是为了采集大黄山里的硝石矿,制作火药炸毁永镇山河庙,放出桑泊里的封印物。

    之所以用火药,是因为皇宫守备森严,无法强闯,但火药可以,只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去。

    不管是司天监的监正、人宗的女子国师,亦或者禁军中的高品武夫,他们能察觉出强者入侵,但无法察觉出火药这种死物。

    刘汉只是小旗官,没那么大的能耐,瞒着上级将火药放进皇城。

    他是个办事的,而指使者就是他的上级,也是这位上级杀了他灭口。

    马德,妖族行事,简直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妓院客爆满——井井有条。

    只要把刘汉上级,金吾卫百户抓起来拷问,一切就知道了!

    许七安迅速锁定一个可疑人物:周百户!

    许七安起身,清了清嗓子:“刘公公,诸位大人,在下工部那边还有点事,先行告退了。”

    他神色如常,语气轻松:“打更人跟我走。”

    迅速带人撤离。

    在场的官员不是傻子,尽管许七安表现的很正常,但他与吕青交谈时,几次三番的表情变化,以及他们谈话的内容,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们推测出许七安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

    众人顿时看向吕青。

    吕青装傻。

上一页 加入书签 目录 投票推荐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