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列列宦官低头疾走,清理高台上的碎瓦、分拣贡品供器,以及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

    许七安重新回到了站岗位置,心里嘀咕着,很奇怪啊,按理说,祭祖时遇到这种事,是大胸之...呸,大凶之兆,元景帝应该勃然大怒才对。

    可他对此似乎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没有怒斥魏公和禁卫军统领们....嗯,不一定是心理准备,而是知道异变的真正源头。

    然后,这又是不能在公开场合谈论的东西。

    桑泊湖果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PS:求首订。

    第100章

    信息共享

    而这个隐秘,多半与我听到的求救声有关。甚至,甚至这场异变是因为我引起的....许七安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他是一个成熟的刑警,有着严谨的逻辑,并没有立刻认定自己是“真凶”,严格来说他是嫌疑犯。

    事情还有其他可能,虽然从宋廷风和朱广孝身上验证过,只有他能听见求救声。

    但未必就是他引起了这场骚乱。

    桑泊本身就有秘密,而且是只有元景帝一人知晓的秘密。可能这场骚乱本身就会发生,只是因为自己的特殊,听见了不该听的声音。

    “我身上的特殊....大概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捡钱buff了。”许七安的心情很复杂,既有旺盛的求知欲,也有追索真相的顾虑,害怕那是自己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祭祖终于结束了。

    禁卫军和打更人中高层护卫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离开,许七安等人得以解脱,散值。

    “真奇怪,永镇山河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回去的路上,宋廷风一脸轻松,开始倾吐心里的八卦。

    “把眼睛睁开走路,李荣浩。”许七安笑着打趣,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李荣浩是谁?”宋廷风茫然反问。

    许七安不搭理他。

    其他铜锣们也在讨论刚才的异状。

    “刚才那是剑气吧?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剑气,就算是蕴养剑意的张金锣,也远远不及。”一位铜锣说。

    “吓死了,刚才还以为有刺客,我就说嘛,这么可怕的刺客,怎么可能进的了京城。咱们京城可是有监正和国师坐镇的。”

    “你们说庙里到底有什么?”

    这个问题,铜锣们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

    “是开国帝君当年征战沙场使用的佩剑。”许七安道。

    众人纷纷看来,对于许七安这号人,打更人衙门的铜锣们态度两极化。

    有的想结交他,有的则嫉妒他。

    毕竟能让两位金锣大打出手,这小子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至少也是银锣。

    “你知道什么。”有人冷笑一声。

    “自己去问老前辈。”许七安同样冷笑。

    这些个都是年轻的铜锣,对山海关战役了解不多,但老铜锣、银锣应该都知道,当年元景帝请出神剑,赠予镇北王的往事。

    值得一提,镇北王是亲王,元景帝的亲弟弟。

    真正的封号是淮王。

    镇北王是对淮王的敬称,因为他镇守北方,震慑草原各部。

    亲王有很多,但镇北王只有一个。

    察觉出许七安和那位铜锣的火药味,众铜锣轻飘飘的岔开话题,讨论起别的事。

    这次祭祖有惊无险,任务圆满完成,铜锣们商量着夜里去教坊司或哪个熟悉的青楼鬼混。

    这是一个很枯燥无趣的时代,男人们的娱乐活动、交往应酬,除了勾栏听曲便只有青楼睡女人。

    真是无趣!

    ....

    回到打更人衙门,许七安忽然心悸,知道“地书聊天群”有动静了。

    他借口去茅房,取出玉石小境,看见金莲道长在咨询自己和一号。

    【九:一号三号,祭祖结束了,出了什么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号没有回复,反而是其他人吃瓜吃的兴致勃勃。

    【二:道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元景帝祭祖遭遇刺客了?死了吗,哈哈。】

    许七安敢肯定,这个二号绝对不是朝廷中人,除非他(她)这辈子都不打算和一号以及自己见面。

    二号这个愤青,要是活在我那个年代,分分钟被人民警察顺着网线摸过去,请到局子里吃官粮。

    【九:贫道正在打坐,突然看见桑泊方向一道剑光冲破云霄,就如当日云鹿书院清气冲霄。】

    【二:哪个高手去行刺的。】

    【九:那把镇国宝剑是大奉开国皇帝的佩剑,大奉立国后,它日日受到国运洗礼,成了与大奉国运息息相关的宝物。按理说,这样一件重器,是不会出现异常的。】

    二号说完后,九号金莲道长的下一段话紧跟着传来。

    二号见自己抢话了,便没有再开口,等了十几秒,见金莲道长说完了,他(她)才继续传书:

    【二: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什么?镇国神剑复苏了?是不是有一品强者去了大奉京城,引动了那件神兵,要不然,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镇国神剑复苏。】

    四号显得非常震惊,他曾经入朝为官,对大奉的了解不比一号和三号少,甚至更多。

    【五:我只关心大奉的皇帝死没死,他要是死了,姑奶奶我就告诉阿爹去。】

    姑奶奶...五号是个妹子。许七安眼睛一亮。

    【四:告诉你阿爹,你们想干什么。】

    【五:当然是出兵攻打边关啊,抢大奉的粮食和女人,啊哈哈哈哈。】

    不出所料,五号果然是异族,要不然不会那么清楚万妖国的历史,嗯,万妖国在南疆,五号应该不是北方诸部的人。

    南蛮子,还是东蛮子?

    这时,一号上线了。

    【一:祭祖已经结束,永镇山河庙内的神剑复苏,造成了一些动静。现在已经重新沉寂,元景帝进入庙中一刻钟,不知道在做什么。】

    【九:哎,不出所料,桑泊果然有秘密,这个秘密恐怕只有皇室知道。】

    【一:道长了解多少?】

    许七安精神一振。

    【九:贫道只是出家人,并不知道什么隐秘,只是在剑气冲霄之前,贫道看见有魔气在皇城方向凝聚。】

    【六:贫僧也察觉到了,仅是一闪而逝。】

    佛门弟子六号插了一嘴。

    地宗修功德,应该也会有类似望气术之类的观气法门....佛门我不太了解,但按照常理,想来对魔气、妖气比较敏感。

    许七安默默窥屏。

    【二:也就是说,祭祖时有大妖或者魔道之人靠近京城,所以让镇国神剑应激复苏,惊退了那位神秘高手。】

    二号做出判断。

    【四:虽然京城有监正坐镇,但如果对方同样是世间顶级的高手,那确实可以刹那逼近皇城。】

    【六:一品高手屈指可数,谁会在这个时候进犯京城?】

    好一阵子没人说话,众人大概是在心里比对,各自猜测着。

    但许七安知道,并不是什么一品高手来犯,问题来源于桑泊本身。

    【四:金莲道长,剑气冲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九:一个时辰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时辰前发生的....而三号询问桑泊相关信息,恰好是一个时辰前,几乎是同步....

    以三号当时表现出的态度,他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桑泊的一切。

    四号回忆起了不久前三号的询问,再联系到祭祖出现的状况,显而易见,三号不是无缘无故询问。

    三号是儒家学子,通晓史书,他不可能不知道桑泊的历史,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传书询问?

    四号自己是知道桑泊历史的,不由的把自己代入到三号角色中。

    “如果是我,参加皇室的祭祖大典,中途发生了这件事,我肯定第一时间说明情况,然后和天地会的成员讨论异变的原因,得出可能是一品高手来犯的结果。

    但三号没有,三号很有目的性的询问桑泊的历史。三号绝不是蠢货,相反,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四号默默的推理着:“他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不该多此一举的问这些,除非他有了什么发现,因此怀疑起了自己之前读过的历史,怀疑起自己对桑泊的了解是不是对的。”

    想到这里,四号吃了一惊,他得出了一个让自己诧异的结论:

    问题来源于桑泊,三号窥探到了一二,而这个真相让他对自己的认识了怀疑。

    【四:三号,你知道些什么对吧,你当时也在场,在你问完桑泊的情况后,镇国剑立刻产生反应,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这绝非巧合。】

    四号的传书,让天地会的众成员反应过来。

    原来四号刚才询问金莲道长剑气冲霄的时间,原因在此。

    碎片持有者们念头纷呈之间,四号继续传书着:【三号,你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你肯定知道桑泊的历史,云鹿书院虽然退出朝堂两百年,但底蕴深厚,书院的藏书阁里记载的桑泊历史只会比我说的更详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为何如何一问。】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许七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可怕的呼救声让他精神崩溃,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考虑维持人设。

    【四:因为你对自己的认识产生了怀疑,你觉得以前学到的桑泊历史很可能是错误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许七安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四号真是带推理家啊....嗯,虽然猜测是错误的,但不得不承认,他非常敏锐,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

    不愧是曾经入朝为官的读书人。

    【二:等等,这么说的话,问题本身来自桑泊,而不是有一品高手入侵?】

    【四:这就要问三号了。】

    【五:三号,怎么不说话,快告诉我们呀。】

    看到这里,许七安决定不再沉默,以指代笔,书写道:

    【呵,我确实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PS:先更后改

    第101章

    我要包场

    他刚发完这段话,正在着手写下一句,玉石小镜便闪过一连串的传书:

    【一:什么内幕。】

    【二:你知道什么隐秘?】

    【四:三号桑泊真的有隐秘?】

    【五:能告诉我们吗。】

    【六:阿弥陀佛,】

    【九:小友请说。】

    “.....”许七安蹲在臭烘烘的茅房里,愣了一下。

    大家似乎对这件事很关注啊,也对,毕竟事关大奉的镇国宝剑,这等顶级的机密,没人会不好奇。

    尤其是,天地会的众人不是凡夫俗子,都背靠着势力,或者自身有足够的实力。

    这样的人,更在意这些顶级的机密,即使与自身无关,但说不定某时某刻,这些隐秘会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三:并不是一品高手来袭,这点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许七安没有把话说死。

    顿了顿,他书写信息:【三:但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半晌没人说话。

    呵,还行,没有铁憨憨的站出来说:不是说好信息共享相互帮助吗。

    这就很愉快了,要是群里有杠精,或者白嫖党,他的计划不好实施。

    许七安顺势道:【金莲道长,我觉得天地会存在一个弊端,不解决这个弊端,天地会永远只是一群貌合神离的人组成的松散组织,对大家的帮助也有限。】

    【九:小友请说。】

    【三:诚然,互帮互助,信息共享是天地会的宗旨,但过于理想化了。我可以把这个隐秘告诉大家,但我能得到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分享了这个秘密,而像一号这样喜欢沉默偷窥的人,心安理得的啃着嗟来之食。

    【一次两次之后,我就会变的不愿意分享信息,分享秘密。】

    【一:你说谁啃着嗟来之食?】

    一号似乎有些生气。

    说的就是你,就你最喜欢窥屏....许七安不搭理一号,继续传书:【道长,天地会的大家,彼此天南地北,并不相识,本质上是陌生人。缺乏信任和付出的基础,试问,谁愿意对陌生人无私奉献呢。】

    许某人最讨厌的就是白嫖,坚决杜绝这种行为。

    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我凭什么要把秘密分享给你们。

    【九:小友此言,甚是有理。】

    见状,许七安咧嘴一笑:【道长能认同就好,相信大家也认同吧。】

    天地会成员保持沉默。

    【三:道长,我有一个思路,您将三号碎片赠予我时,三号碎片被封禁,无法与其他碎片联系,咱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九:小友有什么主意。】

    金莲道长

    【我举个例子,我将桑泊的秘密,以五百两黄金的价格在天地会售卖,想要获取消息的人,可以通过地书与我传书,而道长则帮忙封禁那些无意购买地书碎片的人。

    【当然,我不是在乎黄白俗物之人。但如果谁没有等价的信息,我可以允许你们用黄金和白银交易。】

    快,快用银子来买我的消息,我要在内城买大宅....许七安换了个蹲姿,有些期待的盯着镜面。

    此时,连臭烘烘的茅房也变的芳香起来。

    【九:实不相瞒,贫道虽然知道封禁地书的法术,但贫道伤势尚未痊愈。当日潜回地宗,惊醒了道首的一缕元神,地书被封禁,贫道也受了重伤。若非如此,贫道不会如此狼狈。】

    .....许七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他猜的没错,金莲道长肯把地书碎片赠送给天地会众人,绝对有方法克制、取回。

    但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就是说,近期是无法开启私聊功能了。

    见长时间没人说话,一号有些急迫的传书。

    他(她)不愿看到这场交易无疾而终。

    【一:不如这样,你可以向我们公布秘密,我们则给你一个承诺,可以用等价信息交换,也可以用金银购买。】

    【四:但是这依然有漏洞,比如我用等价的秘密与三号交换,三号不亏,但我的秘密却被其他成员毫无代价的汲取。】

    【二:另外,我们分处天南地北,就算想买你的秘密,如何把银子送到你手里?】

    众人踊跃发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和顾虑。

    许七安嘴角一挑,天地会成员们不仅是重视他掌握的秘密,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看到了利益。

    如果自己的想法得意实现,那么他们同样可以用各自掌握的信息,来换取报酬。

    可以可以,有利益才有动力,这才是一个商业聚会该有的样子。

    【三:在金莲道长伤势痊愈前,不如我们这样,我可以把隐秘告诉你们,你们用等价的信息和金银交换,但可以赊账,不需要现在就支付报酬。这样就四号的担忧就不存在了。至于二号的顾虑,我暂时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嗯,你依旧可以拖欠,将来用等价信息换取。】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众人心想。

    【一:我没意见。】

    【二:我也是。】

    【四:嗯,就按照三号的想法来。】

    【五:我没问题的哦。】

    【六:我也是。】

    【三:七号和八号为什么始终没有说话,你们不发表意见的话,这桩交易就无法达成。】

    金莲道长跳出来解释:【七号从去年开始,便不知所踪。八号必死关。就暂时将他们二人排除吧。】

    【四:但是七号还活着,对吧。】

    【二:七号的地书碎片在我这里....嗯,他因为某些原因,假死脱身,避难去了。】

    【三:那我没问题了。】

    许七安停顿了几秒,再次输入信息:【我听到了桑泊传来了求救声!】

    桑泊里传来了求救声?!

    三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宛如雷霆轰然炸响在天地会众人心头。

    大奉开国皇帝的证道之地,供奉着镇国宝剑的湖泊里,竟然传来了求救声....

    谁在求救?

    向谁求救?

    地书聊天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许久之后,向来沉默寡言的一号率先传书:【不可能!】

    众人顿时将注意力转回“地书”碎片,静等许久,没有得到三号的回应。

    是了,三号是云鹿书院的弟子,心高气傲,不屑反驳。

    这也侧面证明,三号说的话都是真的,这样高傲的学子,根本不屑说谎。

    一号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刚才脱口而出的质疑后,便没有再说话。

    【四:真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九:这个隐秘的价值极高。】

    【二:桑泊底下会不会囚禁着什么存在?你们觉得呢。】

    二号给出了猜测。

    许七安心里一动,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五:哇,大奉的桑泊里封印着绝世魔头?喂喂,一号三号四号,你们都是大奉人,有没有想起什么。】

    【六:不用问了,一号显然不知情,众所周知,一号是朝廷里的重要人物。这意味着,可能只有皇室,甚至元景帝一人知晓。】

    【一:我会试着查这件事,三号,如果我有进展,可以用来抵消你的信息吗。】

    【三:呵,这得看你能查出什么。】

    等了五分钟,没人说话了,许七安就确认这群没素质的网友已经下线。

    收好玉石小镜,离开茅房,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如果上辈子的厕所是这样的,肯定能改正一坐就是半小时的坏习惯.....因为没人愿意再这样的环境里玩手机....”许七安心里补充一句:臭茅坑才是治疗痔疮最好的医生。

    回到偏厅,朱广孝正在吐纳,宋廷风翻看见不得光的艳史禁书,当然,不是元景帝和绝色国师的。

    “你是去生孩子了吗。”宋廷风眯着眼,嗤笑着调侃。

    “是,”许七安点点头,舒服的靠在座椅上,认真的说:“死鬼,那是你的崽。”

    旁边的朱广孝行岔了气,一脸措手不及的睁开眼睛,看了眼许七安。

    宋廷风打了个寒颤,拱了拱手,低头继续看书。

    他自认属于玩世不恭的类型,性格外向,逢人就是笑眯眯的。是那种面对任何人都能得心应手性格。

    但对上许七安,宋廷风觉得自己还是正人君子了些。

    很多时候,明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打趣,但就是无法适应,败下阵来。

    “晚上去教坊司吧。”宋廷风提议道:“我约几个同僚去,咱们一起去耍耍,混久了就是自己人了。”

    顿了顿,他脸色郑重的说道:“杨金锣和姜金锣的事情后,衙门里嫉妒你的人不在少数,私底下都看不惯你。

    你需要多应酬交际,而不是整天只与我和朱广孝混。”

    朱广孝睁开眼,附和着点头:“对,我常私底下听别人说你坏话。”

    本来不想和他们玩的许七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不是年轻气盛的愣头青,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加入打更人以来,确实疏忽了同僚间的应酬,主要是整天面见魏渊、与司天监术士混迹一处,眼界有些高了。

    于是在宋廷风的引导下,找了几个相熟的,同在银锣李玉春麾下的铜锣,与他们约定晚上去教坊司玩。

    当然,并不存在谁请客的问题,教坊司这价格,大家心里都清楚,等闲铜锣请不起。

    不过,许七安轻飘飘的说,咱们去影梅小阁包场,我来搞定。

    铜锣们当场打了鸡血,性奋了。

    ....

    案牍库,甲字库房。

    檀香燃烧着,青色的烟迹笔直如线,阳光透过格子窗,在地面映出有规律的,整齐的色块。

    魏渊合上了厚厚的《大奉十三典》,沉吟片刻,起身,在书架里翻出一本《九州志:西域》。

    檀香烧成灰烬,香灰落入小炉。

    魏渊合上所有书,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不知不觉,手边堆积的书册已经与他肩膀等高。

    “义父,有什么发现?”南宫倩柔终于等到机会。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魏渊叹息一声。

    “桑泊里有什么秘密?”南宫倩柔问道。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魏渊摇头,脸色严肃的警告:“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不许追查,不许私底下议论。”

    杨砚和南宫倩柔同时低头:“是。”

    .....

    黄昏,散值。

    包括许七安在内,十位打更人昂首挺胸的进了教坊司胡同。

    在这个百官噤若寒蝉的京察期间,打更人可以在教坊司横着走。

    “宁宴啊,浮香花魁真的会见我们?”

    “我可听说,浮香花魁很久没有陪客了,”

    “梅影小阁真的会让我们包场?”

    铜锣们有些不信,因为教坊司这地方,最欢迎的是读书人,各种娱乐节目偏向为读书人服务。

    这是社会风气。

    打更人虽然监察百官,挺横,但与官员是相互制衡关系。

    若是在教坊司乱来,礼部就会很开心,巴不得抓住机会弹劾打更人。

    所以,若是浮香花魁不愿意招待他们,铜锣们也只能离开,还丢了颜面。

    只是许七安提议的多人游戏是在太诱人,打更人们听完都怒斥许七安伤风败俗,问去不去的时候,又答应的飞快。

    来到影梅小阁,众铜锣不由的慢下脚步,把夹在人群里平平无奇的许七安凸显出来。

    许七安摘下腰刀,刀鞘拍了一下小龟gong的屁股,轻松自如的笑道:“去告诉你家娘子,我要包场。”

    第102章

    抄家

    小龟gong被打了一下,丝毫不怒,脸上堆着笑容,态度毕恭毕敬,甚至谄媚:

    “您稍等,我这就去,杨公子大驾光临,娘子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许七安隔三差五的光顾浮香,院里早就认定他是花魁娘子的相好,小门房对别的客人倨傲冷淡,但对许七安可不敢怠慢。

    恨不得跪舔。

    许七安领着打更人进入院子,墙角的梅林暗香浮动,白墙黛瓦,颇有雅致。

    花魁娘子听说许七安包场,立刻让丫鬟化了精致的妆容,穿一身粉白色拖地长裙,露出精巧的锁骨和白皙的脖颈。

    白色裹胸在薄纱中若隐若现。

    浮香亲自作陪,给许七安端茶倒酒,偶尔附耳交谈,笑靥如花。

    看的一众铜锣艳羡不已。

    浮香本身就是颇有盛名的花魁,那首“暗香浮动月黄昏”问世后,身价水涨船高。

    听说已经不再陪客了,至少寻常人是不可能了。

    即使如此,每日来影梅小阁喝酒听曲打茶围的客人依旧多如过江之鲫,因为浮香偶尔会出来当令官,组织大家玩行酒令。

    酒过三巡,许七安给宋廷风打了个眼色,起身道:“诸位同僚,许某不胜酒力,先休息了,你们玩。”

    铜锣们当然没意见,彼此眼神交互,嘿嘿直笑。

    浮香眸光流转,奇怪的看了许七安一眼,便任由他搂着香肩离开。

    .....

    沐浴后,许七安穿着白色单衣,坐姿懒散,手里捻着酒杯。

    “许郎很少带同僚过来吃酒。”同样刚结束沐浴的浮现坐在稍远处的床榻上,歪着螓首,擦拭头发。

    她肌肤温润,脸蛋无暇,在烛影晃动中,多了几分妖娆和神秘。

    “此事说来话长,”许七安喝了口酒,叹息道:“前几日,两位金锣看中了我,都想招我入麾下,便在打更人衙门打了一架。”

    浮香下床,裙摆落下,遮挡住两双雪白的长腿,她从后面搂住许七安,轻笑道:“遭小人眼红啦?”

    “红眼病自古有之。”许七安没有否认。

    “许郎早说,奴家好替你招待一下同僚。”浮香懊悔道。

    她席间没怎么搭理其他铜锣。

    “不必。”许七安笑了笑。

    人际交往能力他不缺,反手把浮香搂在怀里,酒杯一倾,冰凉的酒液顺着浮香雪白的脖颈流淌。

    “这样喝酒才痛快。”许七安大笑着低头。

    浑身酒味的浮香又泡在去了,许七安借口出门透气,离开主卧,去酒室看了一眼,同僚们在乐曲声里,愉快的玩着游戏,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其实只要给够了银子,教坊司院子里的侍女们并不会拒绝,自古都是如此。

    许七安跃上围墙,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引燃。

    他仰起头,两道清气射穿黑夜,一闪即逝。

    视线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气数,世界变的色彩斑斓。

    许七安从褚采薇那里得知,碧绿色的代表着妖气,那天夜巡时,他清楚的看见绿光在教坊司上空一闪即逝。

    这意味着教坊司里潜藏着妖孽,很胆大的猜测,因为教坊司是平时达官显贵喝酒取乐的地方,这样一个地方,竟然隐藏着妖孽。

    但事实就是如此。

    这回,许七安牢记不作死就不会死原则,没有去窥探司天监,免得又被监正闪瞎狗眼。

    他扫过教坊司的上空,视线所及,各种色彩缤纷闪烁,但没有妖气。

    “是妖孽离开了....还是用特殊方法隐藏?”许七安跃下墙头,返回了浮香花魁的闺房。

    ......

    浮香蜷缩在许七安怀里,扑闪着明亮的眼睛:“许郎,为奴家赎身好不好。”

    谈钱多伤感情........贤者时间的许七安不为所动。

    花魁娘子扭了扭身子,撒娇道:“人家只要当个妾就好了,只想在许郎身边侍奉。”

    许七安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在青丝间抚过:“别闹,咱们这种真挚情感不应该掺杂铜臭。”

    浮香眼圈一红,垂泪道:“你就是想白玩我,玩腻了把人家一脚踢开。”

    这都被你发现了?!许七安诧异的想。

    嘴上无奈说:“你是教坊司花魁,给你赎身,没个四五千两,根本不可能。而且,礼部还未必会答应。”

    “奴家这些年也攒了些钱的,而且我寻人打听过啦,铜锣只需三年就能在内城买个院子。”浮香搂着他,软语哀求:“许郎,赎我。”

    内媚的花魁不但懂的撒娇,还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本,玲珑浮凸的身段紧贴着许七安。

    眼波里含着泪光,楚楚可怜。

    许七安皱了皱眉,倒不是为难,上辈子也遇到过这类女孩,很懂得撒娇,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奢侈品),许七安应付得来。

    他只是有些奇怪,一个艳名远播的花魁,事业正蓬勃发展,又正值妙龄,即使要从良,也早了些吧。

    再说,打更人虽然因为组织原因,让百官忌惮,可以浮香的段位,便是给四品大员做妾,也绰绰有余了。

    “此事不急,等我积攒了些银子,再为你赎身。”许七安随口敷衍,搂着花魁滑腻的身段,让自己三秒入睡。

    黑暗中,浮香静静凝视着许七安的脸,眸子清亮。

    .....

    第二天,清晨,一伙人离开教坊司。

    同僚们见到许七安,笑着打招呼,关系密切了许多。若是以前只把许七安当同僚,现在则把他当小伙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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