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御刀卫的几个小头目没有察觉,余味满满的谈笑:

    “今年这次京察,不知道又有多少大老爷们的家眷要充入教坊司了。”

    “咱们有福了,哈哈哈。”

    “说起来,浮香姑娘现在连见一面都难了。”

    “浮香现在名满京城,以后也会传到各州,地位层层拔高。”

    “但是,昨晚浮香姑娘有陪客人,刚刚路过影梅小阁时,小龟gong刚把院门上的牌子摘下来。”

    “真是好福气。”

    二叔下意识的看向许七安,心说你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就是我侄儿。

    假装不认识的叔侄离开教坊司,许平志和同僚在教坊司胡同外,拱手告别,拍马追上许七安,沉声道:“宁宴啊...”

    “二叔你下贱!”许七安义正言辞,愤慨道:“婶婶那么漂亮的人儿,嫁了你,你不好好珍惜,跑教坊司来鬼混。”

    婶婶太美了,以致于叔叔一直觉得自己上天眷顾,才能娶到这么美的媳妇。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换成许七安上辈子,极品海鲜是社会上层人士才能享用的。

    许平志张了张嘴,无奈道:“再过三天,就是陛下祭祖的日子,这段时间应酬会比较多。你莫要和你婶婶说....”

    “所以二叔以前说自己不去教坊司,是哄人的。”许七安又补了一刀,最后说:“二叔想和我说什么?”

    “没,没想说什么。”许二叔打消了教训侄儿的念头。

    先发制人的许七安微微颔首。

    临近许府,许二叔大概是心里过意不去,瞅见不远处有卖青橘的,扭头说道:“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在这里等我。”

    ....许七安冷不丁的被占了便宜,偏还无法反驳,无奈的点点头。

    路上,许平志剥了一只橘子,故意把橘子皮的汁液涂在身上。

    老嫖客了....许七安心里暗暗佩服,道:“二叔,皮别丢,给我。”

    许二叔一边递橘子,一边好奇的问:“你又用不到。”

    你瞒你老婆,我瞒你女儿啊!

    两人涂抹了橘子皮后,这才进府。

    婶婶嗅到两人身上的气味,一阵嫌弃,秀气的眉蹙起。

    “刚买的橘子,又新鲜又甜。”许二叔把剥开没吃的那只橘子递过去。

    婶婶点点头,青葱玉指剥了一瓣,吃进嘴里后,面无表情的递给许二叔。

    许二叔见老婆分享,也剥了一瓣吃,然后面无表情的递给许七安。

    一个橘子还要大家分着吃,挺温馨的嘛....许七安笑着接过,吃了一瓣,然后递给了许玲月。

    许玲月也吃了一瓣,招手叫来在厅里到处乱跑,自己找乐子的许铃音。

    许铃音接过橘子,短小的指头掰了两瓣,塞嘴里吃,刹那间,小脸皱成一团,酸的打了个冷战。

    小豆丁一边面目狰狞,一边把橘子吃完。

    一家人都放心了,把整袋橘子交给许铃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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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许公子开堂讲课

    许七安回小院换下差服,洗了个澡,刚穿好常服,就看见门房老张推门进来。

    “大郎,有客人到了,老爷喊你过去。”蓄着山羊胡的老张大声说道。

    “知道了,把院门关上,你进来。”许七安回应。

    老张先是一愣,继而流露出戒备之色。

    不是要去主宅吗,人不走,还关门,还要让我进屋子。

    你想做什么?

    老张没搭理,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小院。

    上次仆人被喊进浴房,莫名其妙的昏厥的事情,老张还记在心里。

    许七安走出屋子,见老张已经没人。

    他还想拎老张翻墙的,省的他再绕路回去。

    纵身跃过高墙,朝前厅走去,二叔命人来喊他,说明那位来府里的客人,多半是与他有关系。

    来到前厅,一袭黄裙出现在视线里,是许久不见的褚采薇。

    淡黄长裙,蓬松头发。

    腰间系着鹿皮小包,悬挂八角风水盘,杏眼清澈明亮。

    “怎么到我家里来了。”许七安诧异道。

    褚采薇坐在主位,二叔陪在身边,她正吃着一大包桂月楼的极品糕点,慢悠悠喝一口茶水,咽下食物,道:

    “你再不去司天监,下次来的就是宋师兄了。”

    许七安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确实还没有兑现诺言。

    周立的事情已经解决,说好的元素周期表,至今没有给司天监送去。

    主要是,刚开始关注周侍郎有没有倒台,后来又被打更人叫去衙门里公开处刑。

    随后成为一名光荣的铜锣,开始了黑白颠倒的社畜生活。

    司天监的事情,忘了,许七安对天发誓,绝不是他白嫖习惯了。

    “改天吧,改天我就去。”许七安说。

    “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吧。”褚采薇质疑道。

    “我肯定准备了啊。”

    褚采薇的卡姿兰大眼睛清光一闪:“你撒谎。”

    “....”

    “宋师兄说,拖欠了这么久,你得连本带利的还。你写在蓝皮书里的炼金知识,有些深奥,司天监的炼金术师们一时捉摸不透。”褚采薇吃了一块糕点:

    “年底了,宋师兄希望你去趟司天监,给六品的炼金术师,以及六品之下的术士们开堂讲课。”

    “好吧!”许七安点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我需要准备半个时辰。”

    褚采薇眉开眼笑:“我监督你。”

    说完,心情大好的她,朝着站在一旁,大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许铃音说:“小妹妹,想不想吃姐姐的糕点?”

    许铃音啄了啄脑袋。

    “那就给你吃一点。”褚采薇蹦蹦跳跳,裙裾飞扬的跟上许七安。

    这个小孩一直觊觎她的糕点,狼子野心,褚采薇本来是不想给她吃的,但许七安答应的如此痛快,她心情好,反正小小的一个娃儿,也吃不了多少。

    两人来到许七安的小院,褚采薇扶着门,翘起一条腿,探头张望厨房。

    “那天你说过,要做好吃的给我。”

    “....下次吧。”许七安心说,你特么竟然还记得?

    褚采薇不高兴了,鼓了鼓腮,本来就甜美可爱的鹅蛋脸,小笼包一样,非常可爱。

    是不是监正的弟子无所谓....这姑娘我可以的....许七安有些惊艳。

    在他见过的这些美人里,各有各的特点,丰腴美艳的婶婶,清丽脱俗的妹子,外表大家闺秀实则内媚多情的花魁,而褚采薇是最可爱最甜美的姑娘。

    “等做出低配版的鸡精,我下面给你吃。”许七安说。

    半个时辰后,许七安写好稿子,与大眼美人结伴回到主宅前厅。

    许铃音坐在褚采薇刚才坐过的椅子,两条小短腿有气无力的悬空垂着,小肚皮圆滚滚的。

    “.....”褚采薇慢慢长大了嘴巴,盯着空荡荡的桌子。

    我的糕点呢?我二两银子买的糕点呢?

    那么一大包的糕点呢!

    褚采薇眼里有泪光闪动。

    “谢谢姐姐,糕点真好吃。”徐铃音打了个嗝,很有礼貌的道谢。

    大眼美人哑巴吃黄连,恨恨的盯着了眼小肚皮,一脸委屈的跟着许七安离开了。

    马蹄哒哒哒,许七安侧头看向在马背上颠啊颠,粉腮鼓鼓的褚采薇。

    “你羞不羞啊,我妹妹就吃你一些糕点,气成这样。”许七安讥笑道。

    褚采薇扭了扭腰肢:“我准备留着听你讲课的时候吃的。”

    许七安想了想:“不就是糕点吗,我帮你买,几个钱啊。”

    褚采薇笑了:“二两银子。”

    “别让宋师兄等急了,驾,驾....”

    马儿,你特么快跑起来。

    褚采薇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策马跟上。

    ....

    司天监。

    许七安刚踏入观星楼,便受到了白衣们热烈的欢迎,一口气上七楼,见到了以宋卿为主的炼金术师。

    “你可总算来了,再不来我亲自去你府上了。”宋卿盯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纵欲过度的模样。

    对于许七安的拖延,他很不满。

    自己违背了“光明磊落”的做人原则,替他干了坏事,结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

    “最近事情有些多。”许七安抽出怀里的稿子:“这不是来了吗,宋师兄最近研究嫁接如何。”

    “草木嫁接得等明年开春,我主要研究方向是动物。你等等....”宋卿说到这个就来劲,匆匆跑开,片刻,拿着一份稿子回来。

    “这是我最近的嫁接理念,听说你加入了打更人,帮我找个死囚出来。”

    许七安一看,是个半人马,画工还不错。

    他朝宋卿拱了拱手:“这个回头聊,我现在要兑换承诺了。”

    许七安可不想被监正一巴掌拍死。

    “宋卿师兄的炼金术明显走歪了啊....我得用我深厚的化学知识,将他掰直。”

    教学地点就选在七楼的大厅。

    白衣术士们搬来案子,像学生一样端坐着。从九品到六品,总共四十六个人,不包括此时身在外地的白衣。

    许七安知道,他们馋的其实是自己的化学理论知识。要说动手能力,每一位六品炼金术师都能吊打他。

    “我有预感,这次讲课结束,我在司天监的地位会再次提升。等我抄诗取悦云鹿书院的大儒,抱稳魏爸爸的大腿,不久的将来,我是否能在京城横着走?”

    许七安心头一下子火热起来。

    有这三股势力撑腰,只要不做大逆不道的事,他就稳如老狗。

    二郎啊,大哥还是爱你的,已经为你的首辅之路铺路了。

    而你却吝啬的不肯给大哥一句承诺。

    许七安扫过白衣术士们:“诸位,对炼金术有什么了解?开课之前,我们先谈一谈炼金术。”

    .....

    两辆奢华的马车驶来,停在观星楼外。

    充当车夫的杨砚跳下马车,取出小木凳,迎着车厢内的魏渊下来。

    气质阴柔的南宫倩柔跟着踏出车厢。

    另一辆由金丝楠木制造的马车里,则走下来一位华美长裙的女子,她身姿高挑,容貌绝色,眸子清冷,俏脸素白,仿佛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

    清风拂来,行走间的身姿只可意会不可描述。

    “公主!”魏渊恭敬行礼。

    两位义子同样行礼。

    “魏公也是来找监正的?”长公主轻笑道,眉宇间难掩高贵气质。

    “是。”魏渊叹息道:“太康县境内,发现了硝石矿,但被采集一空,疑似万妖国余孽所为。臣怀疑还有妖族潜藏在京城,想请监正开天眼,搜出魑魅魍魉。”

    至于地宗和地书碎片的信息,魏渊没打算告诉长公主。

    擅谋者草蛇灰线,不会把自己的伏笔提前公之于众。

    但仅是万妖国余孽的消息,就让长公主神色严肃,于是清冷美艳中,透出了一股子威严。

    “长公主呢?”魏渊问道。

    “我来找采薇。”长公主回答道,她似随口一问:“魏公觉得,平远伯的死是否与妖族有关?”

    魏渊摇头:“平远伯和妖族扯不上关系,他没那个价值。”

    双方结伴进了观星楼,惊愕的发现楼内竟空无一人,也没人来迎接。

    二楼三楼同样如此。

    长公主蹙眉道:“司天监这是发生了何事?”

    魏渊沉吟不语。

    继续登楼,到了第五层,总算见到一个忙碌的白衣。

    那位白衣见到魏渊和长公主,不紧不慢的过来行礼。

    长公主问道:“本宫自进楼来,至此,只见到你一人。司天监发生何事。”

    白衣一听,气道:“我也不想见长公主....啊不,我也想去七楼,可我还有事情没办完,师兄们不让我去,气死我了,简直不当人子。”

    他发完牢骚,解释道:“许公子在七楼开堂讲课,传授炼金术知识,师兄们都去听课了。”

    第91章

    一字马

    许公子....

    面对这个陌生的称呼,魏渊等人本能的在司天监的内部名单中搜寻,在监正现存的五位亲传弟子中搜寻。

    不对,这位白衣说的是“许公子”而非“许师兄”,开堂讲课的不是司天监的弟子,是个外人。

    姓许....莫非是....长公主妙目闪烁,心里有了一个胆大的猜测,她迫不及待想去验证。

    同时,魏渊眼里露出恍然之色,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宋卿曾经与他说过,许七安是了不得的炼金术奇才,魏渊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宋卿是司天监炼金术第一人。

    他口中的奇才,可能只是拥有出色的炼金天赋,断然无法与炼金术第一人比肩,甚至被称为“吾师”。

    魏渊看了两位义子一眼,他们脸庞、眼中,有着同样的困惑和茫然。显然没有把许公子和许七安联系在一起,当日宋卿说的话,两人也忘了。

    “义父,司天监什么时候出了一个姓许的?”南宫倩柔掌管情报、刑讯,对这种突然出现的人物极为敏感。

    不喜欢说话的杨砚微微侧头,看向魏渊,带着求证的眼神。

    两位金锣虽然忘记了当日宋卿对许七安评价,但前日姜律中的话,他们还记得。

    魏渊笑了笑:“上楼一看便知。”

    长公主已经提着裙摆,娉娉婷婷的登楼,她身材高挑,比例极好,仅是背影就给人无限美好。

    不需要看正脸,便知道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

    “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

    聪明的白衣术士们用许七安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

    “从事物中提取出精华,变废为宝。”也有炼金术师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回答。

    六品以下的术士没有回答,专心听讲,六品的炼金术师纷纷发言,给出自己的认解。

    大多都是片面的,根据自己经验给的答案....至于套用我的名言的家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天监的理论知识确实匮乏。

    许七安耐心听着,没有赞同也没反对。

    白衣们发表完毕,齐刷刷的看向了宋卿。

    宋卿是监正的亲传弟子,也是司天监公认的炼金术第一人,他沉浸在炼金术领域不肯晋升,只对炼金术着迷,对高品境界不屑一顾。

    其他四品、五品的师兄在炼金术领域都不如他。

    宋卿摇了摇头,叹口气。

    ....宋师兄这是什么意思?白衣术士们心里疑惑时,听见许七安拍了拍手掌。

    众人当即把注意力投向了这位炼金术奇才。

    许七安迎着大伙的目光,喟叹道:“整个司天监,在炼金术领域,唯有宋师兄让我敬佩,视为可以比肩的高人。”

    司天监白衣们肃然起敬。

    宋卿微微一笑,悄悄挺直了腰杆。

    许七安继续道:“宋师兄的意思,其实是说,在座诸位说的都对,但不全面,所以都不算对。”

    众人露出思考的表情。

    许七安侃侃而谈:“炼金术是一个非常宽广的领域,在座的诸位可能心里多少明白一些,但都比较模糊和笼统....嗯,本来呢,我只答应宋卿师兄,传授一门知识给你们,结果宋卿师兄非要我连本带利的还,那我就多讲一点,将广一点,透彻一点。”

    这话刚说完,白衣术士们眼神,刹那间火热起来。

    “谢宋师兄,谢许公子。”

    “许公子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声浪一下嘈杂起来,正好传到了登上七楼的长公主耳朵里,她顿住了脚步,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远远的,隐蔽的,看着那个站在案前,朝着一向高傲的术士们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年轻男人。

    许七安,果然是他!

    魏渊同步顿住,看见许七安后,表情顿了顿,便恢复如此。

    魏渊停下脚步的同时,气质阴柔的南宫倩柔和面瘫的杨砚,也越过长公主和魏渊的肩膀,隐约看见了许七安。

    原来姜律中说的都是实话....杨砚盯着许七安看了片刻,微不可查的颔首。

    这个铜锣只能在他麾下,谁都别想抢。

    南宫倩柔本来想直接进去旁听,看着小子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但察觉到长公主和义父都没有打扰的意愿,便忍了下来,原地不动。

    许七安道:“炼金术的本质是等价交换,这是提纲挈领的准则,但它并不形象,只有宋卿师兄这样的炼金术大师才能体悟这句话的真意,今天由浅入深,诸位听我慢慢阐述。

    “提到炼金术,外行人下意识的就想到仙丹、药剂。稍懂一些的,脑海里浮现的,肯定是这个....”许七安说到这里,指着褚采薇青丝间的简约首饰:“金属!”

    白衣术士们微微颔首。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只是炼金术的其中两个领域,我把它们归类为:医学领域、材料领域。大部分的炼金术师,都只在这两个领域里钻研,偶尔会蹦到其他领域。但唯独宋师兄,他的目光已经在另一个独立的领域里。”

    白衣术士们顿时看向宋卿,宋卿一怔,像是找到了知己,眼神骤然火热。

    他知道,许七安要重点讲自己嫁接生物的领域了。

    也许,这一次的讲课,也会是他踏入全新炼金领域的重要一步。

    想到这里,宋卿呼吸急促了起来。

    外头,长公主和魏渊不由看向了宋卿,这位监正的奇葩弟子,两人自是不陌生的。

    知道他总是捣鼓一些可怕的炼金术,甚至还因此被监正禁闭。

    许七安的炼金术真的高深到这个地步了?能指点宋卿?

    “宋卿师兄的研究方向,是生物领域。”许七安道:“没错,炼金术不是只针对死物,活物同样在炼金术的领域里。”

    一位白衣术士起身,沉声道:“许公子,监正老师说过,生命不在炼金术领域的范围内。”

    虽然很敬佩许七安在炼金术领域的造诣,但这些话违背了监正老师的训诫,与他的理念相悖。

    在场的其他白衣术士也是一脸质疑和不服。

    长公主扭头,用咨询的目光看向魏渊,后者笑了笑,轻声道:“我与监正的看法一致。”

    长公主点点头,重新看向许七安。

    且看他怎么说。

    “那是因为宋卿师兄的方法是错的,所以监正大人批评了他。但他的方向没有错。”许七安道。

    他当然不会和监正抬杠,即使他辩论赢了,可万一监正老头不开心,哄不好,一巴掌把他拍死,找谁哭去。

    宋卿一听,很不服气,但没有反驳,耐心听他接下来说什么。

    “大家不妨回忆一下,我们从矿石中提取金属;从金属中提取更坚硬的金属;从药材中炼制丹药。但我们无法从金属中提取药剂,无法从药材中提炼金属。”许七安卖了个关子:“为什么?”

    “药材是药材,矿石是矿石,许公子这问题好生奇怪。”

    “哈哈,药材中能提炼金属,我们岂不是能在白米饭中提取金银?”

    在白衣术士们看来,许七安的这个问题,就仿佛是在问: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为什么人不吃饭就要饿死;为什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

    白衣术士们交头接耳,但宋卿隐约间触摸到了什么,白衣师弟们吵的他脑子乱糟糟,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啪!”

    宋卿一拍桌子,起身:“肃清!”

    吼完,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许七安:“你说,快说!!”

    白衣术士们不说话了,他们极少见到这样的宋师兄,同时也意识到许七安说的,是真正高深的炼金术知识。

    许七安目光越过白衣们,隔着老远看到了魏渊,心里一沉。

    ....卧槽,装逼正起劲的时候被领导围观了.....许七安本能的产生抵触心理,这是一种心虚。

    司天监的术士们,好比一群严谨的理科宅男,他们只关注炼金术本身,不会在乎炼金术的来历。

    即使觉得可疑,也会自动忽略,只要能学习到深奥的炼金术,他们便不在乎其他。

    魏渊不同,魏渊是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头顶光环一大堆的聪明人。

    聪明人就容易想太多。

    许七安对白衣术士的策略是人前显圣,装的过浮夸越好。而对魏渊的策略,是表忠心,是在合理的范围内装个无伤大雅的**。

    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小小的装逼,而是直接一字马了。

    这时,魏渊朝许七安微微颔首。

    “呼....换个角度想,在领导面前展现自身价值,也是一种博取关注、增加筹码的有效方式!”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让重心回到课堂上。

    第92章

    监正的礼物

    “这就是我本次开堂讲课,要与大家说的重点。”许七安深谙断章精髓,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微笑的面对白衣术士们求知欲旺盛的目光。

    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门外,看见魏渊注视着自己,看见魏渊身边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注视着自己。

    她是谁?竟生的如此美貌....许七安咳嗽一声,道:“万物之中,存在一些非常细微的物质,这些物质构成了我们眼中的万千世界。这些物质之间是有联系,有规律的。用最简单的例子解释,一枚丹药需要十几味、几十味药材炼制,但各个药材之间,明明功效都不同。

    “为什么?因为某些药材之间的细微物质特性相近,所以他们能彼此反应、融合。提炼金属也是同样道理。”

    许七安尽可能的用通俗易懂的措辞来表达,没有使用“原子”之类的化学名词,那样只会增加炼金术师们的理解难度。

    在场术士眼神里闪烁着兴奋,因为他们无比清楚这些知识的宝贵。

    不仅他们,外头的长公主和魏渊,两人都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越是深奥晦涩的知识,他们越感兴趣。也意识到许七安讲的内容,在炼金术的领域是非常高端的秘术。

    身份高贵的公主和大宦官,就这样站着,耐心听着。

    许七安继续道:“那本残缺的炼金秘笈里,记载了一个细微物质相近特性的口诀。我把这部口诀称为:元素周期表。”

    一瞬间,急促的呼吸声在大厅里回荡,司天监的白衣们狠狠握紧的拳头,激动狂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宋卿恍然大悟,他神色激动的站起身,盯着许七安,仿佛在求证:

    “我的活物炼金术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们之间没有相近特性。对啊,对啊,猫和树怎么可能会有相近特性,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

    .....你这么理解倒也勉强合理!许七安笑道:“宋师兄不愧是炼金术的奇才,领悟能力出众。”

    这是真话!

    宋卿皱了皱眉:“我虽明白了你的道理,但活物间的相近特性又如何验证,活物炼金术的正确方向究竟在哪里?”

    问的好,我就等着这时候掰直你。

    许七安双手负背,站姿如松,宛如开宗立派的大儒,悠悠道:“活物炼金术的方向是细胞。”

    “细胞?”宋卿愕然,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的词。

    对,细胞,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考虑做一个显微镜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反正不关我事....成功了是我教导的好,不成功是你资质愚钝。

    许七安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我送给司天监第二本蓝皮书,里面记载了元素周期表的口诀、我的个人注解。也有宋卿师兄活物炼金术的正确方向,都在里边了。”

    宋卿迫不及待的冲过来,夺过册子,如饥似渴的翻看。

    开篇第一句:细胞是一个生命的开始!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看着,宋卿紧紧握住册子,仰天大笑起来。

    册子里写着什么....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四十余名白衣术士炽烈的目光看着宋卿手里的册子,心里像是有猫儿在挠。

    宋卿收敛笑容,语气沉稳:“刚才许宁宴说过了,活物领域过于深奥,你们的境界没到。等师兄我参悟透彻,自然会代师传授。”

    这个师,指的不是许七安,是监正。

    所有人都注意到,宋卿握紧册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内心的激动远比表现出来的强烈。

    化学包含的领域方方面面,比如电化学、核化学、量子化学....

    许七安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打算再讲下去,也不好把肚子里的存活全部一口气掏光,他们又不是浮香,不值得他倾囊相授。

    等价交换这种事,要细水长流。

    哗~

    白衣术士起身,动作整齐划一,朝着许七安作揖:“谢许公子传授之恩。”

    门外,长公主目睹着一切,神色微微恍惚。

    司天监的术士,对一位武夫行弟子之礼,恐怕是司天监建立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仅凭此,许七安这个人,就足以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

    宋卿吐出一口气,拍了一下身边褚采薇的胳膊:“师妹,长公主找你来了。”

    宋卿早就察觉到魏渊一行人到来,在场就他一个人修为最高。

    不过来了就来了,宋卿可不会因为长公主的出身高贵和魏渊的滔天权柄,就破坏课堂的节奏。

    因为不管是长公主的高贵和美貌,以及魏渊的权势,都是俗物。

    褚采薇一听,惊喜的扭头,果然看见了风华绝代的长公主。

    许七安疾步上前,抱拳道:“魏公。”

    魏渊笑了笑,示意身边的华美长裙的女子:“这位是长公主。”

    近距离观看,许七安被这位风华绝代的长公主的颜值惊艳了一下,抱拳道:“谢长公主举荐之恩。”

    李玉春与他说过,能进打更人,是长公主举荐。

    许七安可以不提这件事,但提的话,会给长公主一个知恩图报的良好印象。

    长公主微笑颔首,声音悦耳:“炼金术秘笈?”

    “是卑职幼年时得遇高人指点,传授了一本炼金秘笈。”许七安回答,接下来,如果长公主或魏渊提出要看,他就说自己不慎遗失,但内容都已经记载脑海里。

    靠着相同的知识,嫖完司天监的白衣,再白嫖一次长公主和魏渊。

    谁知,长公主只是笑了笑,便不再多问。

    辞旧说的不错,这位公主有点东西的,至少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女人....真漂亮啊....身材也好....许七安目不斜视。

    有女怀芬芳,媞媞步东厢。蛾眉分翠羽,明眸发清扬.....徽音冠白云,声响流四方。妙哉英嫒德,宜配许七安。

    经过了刚才的讲课,魏渊对这位小铜锣更加欣赏,道:“你随我一起去见监正吧。”

    见监正....术士巅峰的监正....许七安呼吸不受控制的急促了一下。

    .....

    摘星楼的顶层,是平台开阔的八角台,一块块厚重的青石拼凑而成。

    许七安跟着魏渊来到八角台,看见坐在桌案边,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监正。

    白发如霜,白衣胜雪,这老头的背影乍一看平平无奇,再细看,会发现他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

    “你来啦。”苍老的声音传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七安产生一种“他在跟我说话”的虚幻认识。

    “我来了。”

    鬓角霜白的魏渊,走到八角台边缘,位置正好与监正平肩。

    许七安不是官场小白,看到这一幕,心里吃了一惊。

    魏渊竟然堂而皇之的与监正肩并肩。

    “许久没有下棋了,监正大人,可否配魏某手谈一局。”

    监正没有说话,挥了挥手。

    案上凭空出现棋盘,两盒棋子。

    魏渊笑了起来,甩开青衣下摆,与监正相对而坐。

    “监正大人这段时间可有在专心看人间?”魏渊落子,顺势打开话题。

    “年老昏花,看不清了。”监正说,随之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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