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许七安,私放人犯,同罪并处。”魏渊喝道。

    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许七安竟然升起了面临暴风雨的错觉。

    “卑职知罪!”许七安当场认罪,大声道:“卑职自知罪孽深重,惶恐了一日一夜,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才选择与魏公坦白,是杀还是流放,任凭魏公做主。只是卑职的良心,并不是针对那该死的平远伯,而是自觉愧对魏公的信任和栽培啊...”

    魏渊面无表情,如染冰霜。

    “卑职今日与同僚闲聊,得知魏公被陛下责难,被朝堂诸公抓住把柄,趁机攻讦....”许七安情真意切:“卑职再想到魏公待我恩重如山....”

    魏渊脸色稍霁,轻飘飘的打断:“恩重如山就过分了,直接说原因吧。”

    ....不是,大佬你说话怎么不按套路来,你还是混官场的吗?许七安脸色一僵。

    他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平远伯暗中培养牙子组织,在京城贩卖人口,牟取暴利。牙子们拐骗孩子和女人,卖去青楼、卖去黑作坊、培养成窃贼,甚至斩断手脚掌,裹上黑狗皮....”

    他把六号的解释,复述了一遍,言语间,并不掩饰自己对平远伯的憎恶。

    魏渊目光微垂,耐心听着,做沉思状。

    等许七安说完,他语气平淡道:“倒茶。”

    这个细节,说明魏渊已经“原谅”他。

    许七安立刻给倒茶,就像上辈子在派出所伺候领导那样。

    魏渊喝了口茶,沉默几秒后,摇头道:“你对天地会了解多少?对地宗金莲了解多少?

    “根据衙门调查,平远伯确实养着牙子组织,但那个六号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师弟,没有别的目的?

    “也许平远伯还涉及到了其他事,也许牙子组织做过什么,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这些你有想过?

    “京察期间,群魔乱舞,再过四日就是陛下祭祖的日子。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在教我做事,在给我分析,他是真的想栽培我....许七安微微动容,对这个大宦官有了几分好感。

    他把我当手下,我却想叫他爸爸,我真是太卑劣了...

    “魏公教训的是。”许七安低头。

    魏渊“嗯”了一声,赞许道:“不管怎样,你做的很好,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你继续潜伏在天地会,短期内的目标是揪出一号。”

    “卑职一定全力以赴。”许七安大声说。

    离开浩气楼,许七安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赢得了魏渊的信任。

    想要地位稳固,想要往上爬,必须要学会站队,学会抱大腿。

    不管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包括许七安的前世。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得不停的刷魏渊的好感度,赢得他的信任。

    这次与魏渊来一个坦诚相见,许七安是打过腹稿的,不是鲁莽行事。

    首先,打更人衙门对平远伯这种人间之屑很是不耻,查案不太积极,没有太迫切的“报仇”想法。

    其次,他在天地会内部取得了一定的影响力,二号和四号比较认同他。

    魏渊不大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对天地会的关注,放弃他这个机灵的小可爱。

    最后,魏渊说的话,也是许七安的想法。

    他对六号,对天地会,还没有百分百信任,能对付老银币的,还是老银币。

    所以遇到困惑的时候,找魏渊的没错了。

    当然,一个成熟的二五仔,必须要有其他骚操作。

    许七安到了一处无人的隐蔽角落,掏出玉石小镜,输入信息:

    “六号,我得到消息,打更人已经掌握了来历不明的线索,很可能对你不利,你要做好准备,及时撤离。”

    地书传讯没有延迟,它与主人存在莫名的联系,但信息传入,持有者会有所察觉。

    地书是一个整体,无法私聊是它最大的弊端。许七安不止一次惋惜。

    养生堂后院,为“黑狗”治愈了创伤的六号,盘膝打坐,忽然心有悸动,摸出了地书碎片。

    三号的信息显现在镜面,让六号方正的国字脸微微变色。

    打更人的动作这么快?

    仅隔一天,就追查到线索,并可能威胁到自己,让三号不得不出面提醒?

    等等,三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心里疑惑刚起,就看见总是窥屏的一号,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发言:

    【一:三号,你是怎么知道打更人内部消息的。】

    一号很在意这个,果然,只要涉及到京城高层的事儿,他(她)就格外在乎。

    许七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措词、思考了一会儿,以指代笔,输入信息:

    【三:你觉得呢?】

    他知道其他地书碎片持有者都在窥屏,默默汲取信息。许七安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又足够劲爆的解释,来丰满自己的人设。

    拔高自己的形象。

    【三:儒家正统之争延续了两百多年,我们书院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句话什么意思....云鹿书院在打更人衙门安插了碟子?三号是这个意思吧,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一时间,地书碎片的持有者们兴奋了起来。

    好大一个瓜。

    一号没有说话,诡异的沉默了,让人琢磨不到他(她)的真实想法。

    许七安打算试探一下:【一号,你可以试着找出来。】

    这既是挑衅,也是试探。

    如果一号回应,或者暗地里真的这么干,那么许七安就可以由此反向锁定他(她)的身份。

    打更人是直属于皇室的衙门,也是魏渊的一言堂。

    等闲势力根本插不进来,即使存在安插碟子的情况,也绝对不会是中高层。

    而底层的家伙,根本没资源和能力排查碟子。

    一号是个聪明人,没有理睬许七安的挑衅。

    见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六号输入信息:【六:我这几天会格外注意,三号,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三:阁下行侠仗义,风光霁月,是我辈之人效仿的对象。】

    【六:施主大善。】

    六号以一个僧人的身份回答这句话,说明他对许七安的认同感爆棚了。

    许七安满意的收好镜子,心说,你也别感激的太早,人情迟早要让你还的。

    “既加深了魏渊对我的信任,又送了六号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及在天地会众人心里留下一个乐于助人的形象,这波血赚。”

    “嗯,一号对我似乎越来越有兴趣了,如果真是朝廷高层,绝对会在云鹿书院里查....他(她)查不到的,嘿嘿,退一步说,就算真的锁定了“三号可能是许七安”这个真相,我还可以把二郎推出来顶锅。”

    “二郎和我是不同的,我到底是朝廷体质里的人,被一号发现真身,我会很被动。二郎是云鹿书院的亲儿子,比我底气更足。而且,目前和一号也没仇没怨,问题不大。”

    “辞旧啊,大哥这么爱你,你回馈大哥一点也是应该的。”

    回到春风堂的偏厅,眯眯眼的宋廷风笑着调侃许七安是个白嫖的混球。

    朱广孝一脸认同的点头。

    许七安想了想,严肃道:“今日我去案牍库,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以致于我到现在还胆战心惊。”

    宋廷风和朱广孝大吃一惊:“什么秘密?”

    许七安道:“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宋廷风犹豫了一下,道:“爸爸。”

    许七安盯着他,神色严肃:“这个秘密就是,你不是我亲生的。”

    “奶奶的,揍他!”

    三人打闹间,门口进来一位银锣,两位铜锣,面生,不认识。

    “许七安,跟我们出来一趟。”那位银锣笑着招了招手。

    许七安和两位同僚相视一眼,茫然跟了出去。

    那位面生的银锣带着他,进去春风堂,朝着案前看卷宗的李玉春咳嗽一声:

    “李大人,你手底下这位铜锣,我带走了,今后他在我手底下办事,咱们做个交割。”

    李玉春一听,炸了。

    PS:就这就这?

    第87章

    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这位莫名其妙跑来要人的银锣叫陶满,与李玉春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同在一个衙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算熟。

    李玉春当然拒绝,开什么玩笑,赤裸裸的劫走我的宝藏男孩,我会同意?

    但陶满似乎不在意李玉春的态度,带人进来,知会一声,然后扭头就要带走许七安。

    哐!

    李玉春挥舞衣袖,春风堂的大门应声关闭。

    “李大人这是何意啊?”陶银锣被他的反应惊道了。

    “陶大人又是何意?”李玉春面无表情的起身,指了指墙角,示意许七安到那里去。

    等小老弟乖巧的照做,他才看向陶银锣,继续道:“你和我不是一个金锣手下的,没有这个规矩。”

    同一个金锣手底下的话,人员的调动甚至都不需要去文房修改档案,直接上门报道就成。

    但不同金锣的下属,出现人员调动,需要走一大堆的流程。

    李玉春和陶满的上司不是同一个金锣,他们手底下的铜锣,不能随意调动。

    “是这样的,”陶满一拍脑门,指着角落里的许七安:

    “是姜大人让我过来提人,他看中这小子了,嘿,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福气....你傻愣着干嘛,过来啊,还杵墙角,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金锣看上了你,这是你的福气。”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姜大人是不是还要八抬大轿抬我过门?话说我都不认识他....许七安心里吐槽,朝李玉春投去询问的眼神。

    李玉春道:“那你去回复姜大人,我不同意。”

    “什么?”陶满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李玉春,他敢拒绝姜大人?今天是不是喝了假酒,脑子不灵光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姜大人还在等着呢,我现在就要提人,你有意见,自己找姜大人吧。”

    “姓陶的,你跟动我的人试试,今天要是让你踏出这个门槛,老子就不叫李玉春。”

    “姓李的,你今儿真魔怔了,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两位银锣的争吵人惊动了偏厅的铜锣和吏员们,宋廷风和朱广孝,以及陶满带来的铜锣,几个人蹲在院子里吃炒豆,听着里头的骂街声。

    “嘿,你们那个同僚什么来头?”一位铜锣用刀鞘拍了一下宋廷风的大腿。

    宋廷风道:“没什么来头。”

    “那姜金锣会点名道姓的要他?”铜锣们不信,这样的人,肯定有天赋异禀之处。

    宋廷风想了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去教坊司睡姑娘,不要钱。”

    众人不信,看向朱广孝,后者点点头。

    这下就信了。

    “怎么就不要钱了?”铜锣们大吃一惊,虚心求教,白嫖是人类自古不变的快乐。

    “不能说,我答应替他保密。”宋廷风摇头,顿了顿,补充道:“他给了我们一两银子做封口费。”

    “一两银子是吧,给。”

    宋廷风接过,收到怀里,又摇头:“一两不够,得加钱。”

    再给一两。

    “说吧。”铜锣们期待的看着他。

    “因为是我们请客啊。”宋廷风哈哈大笑。

    “揍他。”

    宋廷风被几个铜锣按在地上捶,银子抢回去了。

    关于杨凌这个马甲,许七安请送两位同僚在桂月楼吃过一顿,当做封口费。

    其实在宋廷风和朱广孝眼里,睡浮香才让人羡慕嫉妒恨,至于诗才,狗屁的诗词,有个屁用。

    粗鄙的武夫可不鸟你诗写的好不好。

    .....

    姜律中坐在堂内,调来了许七安的户籍和资料,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当初税银案中表现突出的长乐县小快手。

    “平远伯被杀案是我负责,虽说魏公替我抗住了朝堂各方的压力,但我不能因此懈怠,这样会让魏公质疑我的能力。”姜律中下意识的屈指敲击桌面,沉思着:

    “此人擅长缉拿办案,正是我需要的人才。而且,与司天监术士来往密切,我可以通过他,向司天监购买法器,武装下属。”

    平远伯死不足惜,但案子还是要办,办成了就是功劳,许七安仅靠卷宗就破解了税银案,能力出众。这是许七安的第一个优点。

    第二个优点,司天监的白衣看不起武者,除了定期补充铜锣法器,其余法器吝啬的不肯售卖,那天他看见白衣术士对许七安如此恭敬,得知许七安与六品炼金术们交情莫逆,就动了收入麾下的心思。

    一件品质绝佳的法器,除了需要阵师点睛,炼金术师的锻造同样不可或缺。

    这时,陶银锣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满脸怒容,抱拳道:“头儿,李玉春把我给赶回来了。”

    “赶回来了?”姜律中的鹰眼瞬间锐利,凛然的气势让陶满不敢直视,微微低头。

    “怎么回事。”姜金锣沉声道。

    “就是不给人,还说如果您要人,可以,亲自到他那里去。”陶满如实相告。

    他被李玉春给气坏了,要不是衙门规定,除演武场,打更人之间不得私下斗殴,陶满早就让李玉春知道,自己的拳头又多硬多大。

    “好,我亲自去。”姜金锣不带喜怒的说道。

    另一边,李玉春跑了一趟杨砚的神枪堂,没寻到人,到偏厅找了吏员一问,杨金锣在浩气楼陪魏公喝茶。

    魏渊有两个义子,一个是衙门里公认的,比娘们更水灵的南宫倩柔。另一个就是“油盐不进”杨砚。

    李玉春跑到浩气楼,说有重要事情汇报,值守的护卫照例上楼通报,得到召见后,春哥噔噔噔一口气上七楼。

    见到坐姿万年不变,刻板严谨如石头人的杨砚,春哥松了口气,大声说:“杨金锣,卑职有事禀报。”

    杨砚微微颔首,目光沉静的望来:“说。”

    春哥带着些许情绪的说道:“姜金锣要抢人。”

    魏渊和南宫倩柔看了过来。

    杨砚道:“抢人?”

    “是,”李玉春说:“抢铜锣许七安。”

    杨砚浓眉一扬,看向魏渊:“义父。”

    魏渊笑呵呵道:“那是你俩的事儿。”

    杨砚当即起身,快速离开浩气楼。

    李玉春朝着魏渊和南宫倩柔抱拳,转身跟了上去。

    “不知道那姓姜的抽什么风,今儿突然命人来我春风堂提人,霸道的很。”李玉春简短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补充道:“许七安是甲上资质,可不能拱手让人。”

    杨砚一声不吭。

    脚步加快了几分,他的态度很坚定,甲上资质的铜锣,肯定要握在手里。

    谁敢抢人,他就把谁脑浆子打出来。

    两位金锣在春风堂门口碰了个正着,姜律中先是一愣,眯着眼,让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明显。

    “杨金锣,可否把许七安调到我麾下?”

    杨砚没有开口,摇了摇头。

    不同意....为了一个铜锣....姜律中目光微闪,“呵”一声,皮笑肉不笑:“我偏要呢?”

    杨砚沉声道:“按规矩办。”

    “行!”

    什么规矩?当然是打架。

    这是魏渊定的规矩,不管金锣银锣还是铜锣,只要有矛盾,那就武力解决。但一定要在衙门的演武场,不能私下斗殴。

    与其私底下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不如摆在台面上,真刀真枪干一场。

    武夫要纯粹,意气不可抑。

    两位金锣为了争一个小铜锣,要在演武场一决雌雄,消息不胫而走。

    哎呀,真讨厌,人家只想到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听到消息的许七安跟着同僚们一起去演武场看热闹。

    第88章

    放肆

    两位金锣闹矛盾了,在他们前往演武场的路上,消息迅速扩散整个打更人衙门。

    银锣铜锣们呼朋唤友的来吃瓜,涌向衙门后的演武场。

    “听说了吗,似乎是因为一个铜锣才打起来的。”

    “??怎么可能,区区铜锣能让两位金锣大动干你别说,还真是,许多人都见着了,今早老陶去找李玉春要人,没给,大吵一架。然后各自找了金锣。”

    打更人们聚在一起,不明情况的询问知情人,议论纷纷,得知是为了一个铜锣后,没人不吃惊。

    铜锣相当于小片警,金锣地位崇高,两者天差地别。

    这个理由委实让人难以置信,好奇者四处打探原因,但没人知道内幕。

    我怎么感觉自己成了红颜祸水....许七安心里的槽没地方吐。

    刚才见到姜律中本人,许七安大致推敲出事情的经过了。

    那天平远伯被杀时,这位金锣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是见他与司天监的术士交情甚笃,起了惜才之心,想收入麾下。

    而杨砚不同意,原因十有八九是自己甲上的资质,这心态就跟他上辈子各个学校争抢尖子生是一个道理。

    李玉春与他说过,魏公很大方的给了他甲上的评价。

    魏爸爸这么大方,纯粹是因为我的那首诗啊....这属于共情的加成....我承受着这个资质不该有的压力....许七安一脸绿茶婊的兴奋,只盼着两人赶紧干一场。

    高品武夫的争斗,罕见。

    至于最后花落谁家,他倒没有太在意。虽然舍不得春哥和宋廷风朱广孝,但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铜锣,人事调动,由组织说了算,他反对无效。

    演武场附近的阁楼,几位金锣在窗边望着这一切。

    “杨砚和姜律中是怎么回事?”

    “姜律中想要杨砚手底下的一位铜锣,杨砚不同意,闹矛盾了。”

    “杨砚和姜律中没有过节啊,应该不是借个由头算旧账,就是说,那个铜锣有问题?”

    “好像叫许七安。”

    “名字有些耳熟...税银案那个?只是如此,还不至于大动干不知道,先看热闹,回头去问问魏公。”

    两位金锣入场后,脱去了披风,说干就干,一点犹豫都没有。

    许七安只听见“轰”的一声,地面塌陷了数寸,姜律中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下一刻,杨砚抬肘,击打左侧无人之处。

    砰!

    与一双拳头对碰。

    砰砰砰....两人手脚化作残影,肉体碰撞声不绝于耳。

    太快了太快了....肉眼根本无法捕捉,许七安瞪大眼睛,努力观察,但两位高品武夫的交手,已然超出了他的视力极限。

    他们迅速交手十几招之后,啪啪啪的声音才延迟几秒后传入耳畔。

    一秒A十几下,几十下?许七安惊呆了。

    如果把人的眼睛比喻成摄像头,两位高品武夫的战斗已经超出了拍摄极限。

    物理成绩还算合格的许七安,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两逼释放技能没有后摇的吗?

    动作过于流畅....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呀,为什么在两股强大力量剧烈碰撞时,没有出现反作用力?

    身形没有半分凝滞....是我肉眼无法捕捉的原因,还是高品武夫独有的能力?

    如果是后者,那又是几品武夫的专属能力?肯定是七品以后,因为七品是炼神,是针对精神的锤炼。

    此外,两位金锣战斗时,气机是内敛的,是含而不露的。这点倒是好理解,要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打更人衙门都得夷为平地。

    “也就看个热闹,别那么认真。”宋廷风拍了拍许七安的肩膀:

    “金锣之间的战斗,一年里都不会有几次。”

    许七安道:“你觉得谁会赢?”

    宋廷风笑了:“纯以肉身和力量对拼,金锣之间差距不大,所以每次金锣打假,都不分胜负的。”

    至于为什么只以力量和肉身对拼,理由简单,打架是不分生死的。

    这一架打了一个多时辰,衙门的打更人和吏员走了一批又一批,有的去吃午饭后就不来了,有的吃完午饭过来看一会儿,便回去办公了,办完手头的事,又过来瞧一会儿。

    在武夫体系,九品炼精境的特点是体力,号称体力源源不绝,虽有夸大的成分,但足以武夫体力的可怕。

    这一点,花魁娘子深以为然。

    许七安吃完午饭后就不来观战了,作为小片警,他得跟同僚们巡街。

    ....

    两位金锣打完架,闷不吭声的去了浩气楼。

    站在瞭望厅,耐心十足看完全过程的魏渊,等两人登楼后,点评道:“杨砚还得继续打熬体魄,不然再过十年,气血下滑,你终生无望三品。别只知道锤炼枪意。”

    杨砚闷不吭声的点头。

    “律中则过分在乎自己的气血,想一直保持巅峰的体魄,但你真正该做的是把刀意融入拳脚,战力会提升一大截。”

    姜律中叹息道:“听魏公的意思,我是无望三品?”

    魏渊笑道:“三品已非凡人之境,靠的是机缘,而非苦修。咱们那位镇北王,沙场征战十载,徘徊生死边缘数十次,向死而生。你们都差了些火候。”

    手无缚鸡之力,但能让手底下金锣心服口服的大宦官继续说道:“既然不分胜负,人事调动的事就不提了。”

    姜律中惋惜的点点头,道:“但卑职有一事请教。”

    魏渊颔首。

    姜律中道:“铜锣许七安有何奇特之处?让杨金锣如此看重,不愿割舍。”

    杨砚的态度很反常,只是普通铜锣的话,以金锣之间的颜面、交情,通常是不会拒绝的。

    自己是看中许七安的断案能力以及司天监的人脉交情,但这些东西,武痴杨砚从不在乎。

    姜律中说完,看见南宫倩柔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但更多的是不服。

    果然,那个叫许七安的铜锣,有更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魏渊、杨砚、南宫倩柔三人知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魏渊喝了口茶,把桌案上的一份户籍推到案边:“知道你要问,特意准备了,自己看吧。”

    姜律中抱了抱拳,伸手翻开户籍,看见了用红色朱砂写的评级:

    甲上!

    他看着鲜红的两个大字,许久没有说话,几秒后,灼灼的凝视着杨砚:“再打一架,这人我要了。”

    甲上的资质是什么概念,以魏公的学识、眼光,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意味着许七安此人,将来必成大器,最少也是如自己这般的金锣。

    这样的人才,必须抢到手。

    杨砚理都不理他。

    “魏公!”姜律中揉了揉眼角的鱼尾纹,不服气:“你不能因为杨砚是你的义子,就有所偏袒。”

    魏渊不答。

    姜律中大声道:“你若不给,我就把这事传出去,看杨砚能不能抗住其他金锣。”

    魏渊皱眉:“放肆。”

    第89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姜律中还是不服气,但不敢再造次。

    魏渊悠悠道:“他之所以在杨砚手底下,不是因为杨砚,而是李玉春。”

    李玉春?

    三位金锣更搞不明白了,李玉春一个小小银锣而已,也算个人才,但此人性格古板,不知变通,死认理。

    莫非是李玉春与那个许七安有什么深层次的关系?姜律中心里猜测。

    魏渊不急不缓的解释:“李玉春能测试许七安的品性,许七安也需要一个性格刻板的人当领导。换了任何一位银锣,都会与他产生矛盾。”

    李玉春眼里揉不得沙子,正好用来引导、规劝许七安。而以许七安在问心关里展露出的心性与理念,他在任何一位银锣手底下,都不可能如鱼得水。

    甚至会闹出祸端。

    见三人露出思索表情,魏渊温和道:“你呢,怎么相中这块金子的。”

    姜律中不做隐瞒:“平远伯的案子颇为棘手,根据目前的线索推断,极有可能是江湖人士寻仇。但人早就逃之夭夭,想揪出来,千难万难。正好许七安此人擅长断案,我便想将此人调到麾下,为我办事。”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魏渊父子三人点点头。

    姜律中继续道:“但真正让我看中的,是另一件事。”

    杨砚顿时看了过来。

    “平远伯被杀当夜,我带着司天监的几位望气师追踪凶徒,几位白衣见到许七安后,极是兴奋,非要过去与他说话。

    “一见面,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司天监的白衣,什么时候对一位武夫如此客气?”

    姜律中摇了摇头,继续说:“手底下银锣一问,才知道此人与司天监炼金术师交情匪浅。”

    “与司天监炼金术师交情匪浅?”气质阴柔的南宫倩柔似乎想到了什么,嘿了一声:

    “我记得税银案中,是他以炼金术制出假银,解开了谜团。以炼金术取悦司天监白衣,倒是聪明。只是司天监的术士向来瞧不起武夫,这小子倒是能屈能伸。”

    杨砚皱了皱眉。

    他本人是那种目空一切的武夫,对各大体系的修行者视如蝼蚁,觉得这是高品武夫必须要具备的气势。

    藐视一切,才能无所畏惧。

    许七安若是对司天监术士曲意逢迎,谄媚巴结,那杨砚要降低对他的评分和观感了。

    “不,不是这样。”姜律中叹口气,否决道:“那几名望气师对他态度极为恭敬,恨不得取悦他才对。甚至说,司天监的宋卿,都赞许七安是“吾师”。”

    “一派胡言!”南宫倩柔不信。

    宋卿是监正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置监正于何地?

    杨砚没有说话,但也是不信。

    魏渊若有所思。

    ......

    许七安结束巡街,返回打更人衙门,照例写了报告书,便散值离开。

    今日休沐,没有回家,打道去了教坊司。

    今日影梅小阁没有打茶围,酒客们听曲观舞,席间浮香出面一次,酒客们便心满意足。

    京察就是好啊,真正的大佬们都不来教坊司了....许七安照例被请去喝茶。

    烧着炭火的卧室里,身穿华美长裙的浮香低头抚琴,端庄优雅,眉眼间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今日倒是挺矜持啊,没有酥胸半露的服侍我洗澡....许七安坐在浴桶里,享受着丫鬟的服侍。

    许七安隔着屏风望着美人。

    她恰好抬起头,嫣然一笑,刹那间风情万种。

    那无形无质的魅惑让许大郎一阵心热。

    仅是那么一刹那,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消失,许七安还以为自己隔着屏风看错了。

    第二天早晨,许七安醒来时,看了眼床边的水漏,发现时间是辰时两刻,他罕见的睡过头。

    浮香睡姿慵懒,青丝遮掩住秀丽娇美的脸蛋,她像一朵丰腴的牡丹花,昨夜经受了暴风雨的摧残。

    今早显得有些萎靡,需要补觉恢复精神。

    在丫鬟的服侍中洗漱完毕,吃了早点,浮香身边的大丫鬟,羞羞怯怯的说:“公子身子强壮,可姑娘毕竟是娇弱的女儿家,还望公子怜惜。”

    不等许七安回答,她红着脸,羞答答的说:“萍儿愿意替娘子分担劳累的。”

    这是你愿不愿意的事儿吗,这是我想不想的事儿。

    许七安审视着大丫鬟的姿色,模样清秀,但与浮香想必,天壤之别。

    .....

    他从教坊司的“服务人员”手中牵过马匹,跨上马背,忽然听见一阵爽朗的谈笑声。

    循声看去,几个穿御刀卫制服的男人,结伴走向马棚。

    其中一人国字脸,身材昂藏,可不就是许二叔。

    许平志与同僚在教坊司风流一夜,有说有笑,来到马棚,看见了高居马背,穿着打更人制服,胸口绑铜锣,腰悬佩刀的俊朗年轻人。

    “....”二叔爽朗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叔侄俩沉默对视,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

    顿了几秒,叔侄俩同时扭头,假装不认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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