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境最核心的能力是初步掌握了言出法随的真谛,能一定程度上篡改事物的规律,因此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以文乱法。”

    “当然,像两位大儒那样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德行境能做到。”

    两个武夫听的心驰神往,许二叔遗憾道:“各大体系都有神异,只有武夫好勇斗狠。”

    所以是粗坯....骄傲的儒生许新年考虑到两个粗坯的辈分都比自己高,有充足的理由动粗,便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接着,他发现堂哥眼神灼灼的看着自己。

    “二郎....”

    “嗯?”

    “哥平日待你不薄。”

    “大哥说这话之前,请摸一摸自己的良心。”

    “大哥有一事相求。”

    “....说。”

    “他日,二郎到了德行境,我需要你一个承诺。”

    “....说。”

    “二郎要对我说:大哥的貂蝉在哪里?哦,大哥的貂蝉在腰上!”

    “你下贱!”许二郎拂袖而去。

    许平志听了侄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

    许七安要去一趟司天监,许平志父子去了长乐县衙,许二叔临走前嘱咐女儿要留在长乐县衙的偏厅等待。

    首次来到观星楼,这座京城最高建筑,许七安啧了一声,饶有兴致的打量。

    “以前来过观星楼吗。”宋卿问道。

    “第一次。”

    “可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惊讶。”宋卿从许七安的眼神里看到了‘平平无奇’四个字。

    但凡是第一次见到观星楼的人,都会觉得这是雄起壮丽的奇迹。

    它的地基是寻常房屋的两倍高度,它的柱子比皇宫的盘龙柱还要粗壮数倍,它的砖块比人还高....

    它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是大奉王朝一年税收的三分之一。

    而最让司天监众人盈利为傲的是,观星楼的高度是举世无双的,世上再难有人能建出比它更高耸的建筑。

    司天监的炼金术师与工部联手设计、建造,耗时12年,天底下独一份。

    因为我见惯了高楼大厦....许七安笑道:“我二叔常说,我自幼心有静气,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也许就是天赋。”

    宋卿眼睛一亮,振奋道:“只有这份静气,才配与我谋事。”

    许七安看着对方的黑眼圈,感觉自己或许说错了什么话。

    在观星楼七层见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褚采薇,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坐在一张桌案边,案上摆琳琅满目的食物。

    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许七安脑子里浮过这个梗。

    “你怎么又惹事儿了。”褚采薇瞥了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捕快,腮帮鼓鼓的,含糊不清的打了个招呼。

    “你之前不在观星楼?”许七安已经从宋卿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到长公主那儿打秋风了。”褚采薇道。

    许七安刚好饿了,很自来熟的坐在桌案边,伸手去拿鸡腿。

    啪...

    褚采薇小手一巴掌扇开他的猪蹄,大大的杏眼充斥着警惕:“没吃饭?”

    “嗯。”

    “宋师兄你带他回去吧,吃完饭再送回来。”

    ....我仿佛看到了许铃音长大后的模样!许七安一口槽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吐。

    “你怎么跟姓周的打起来的?”褚采薇吃着吃着,忽然问了一嘴。

    “我带妹妹逛街,姓周的瞧上她姿色了。”

    “你妹妹漂亮吗?”

    “跟你不相伯仲。”

    “那确实是美若天仙,不似人间凡物。”

    许七安抬头看了她一眼,阳光透过墙壁的气孔照射进来,秀美的鹅蛋脸焕发着健康、温润的色泽。

    眼睛是又大又圆的杏眼,清澈明亮,如含星子,许七安很少见到这种有几分二次元味道的眼睛。

    这颜值和我上辈子是天作之合.....

    “税银案已经结束了,你知道是谁掉包了你二叔的税银吗。”褚采薇吮吸指头。

    许七安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小捕快。”

    褚采薇抬眸看来一眼,又低头啃了一口炸的外皮焦脆的烤鸭,“掉换税银的是御刀卫的千户陆淐之,还有户部度之主事郑新。”

    “所以?”许七安挑了挑眉。

    “我听说,户部侍郎周显平是他们的靠山。”

    “!!!”

    卧槽特么....许七安忍不住想爆粗口。

    脑海仿佛有电流划过,他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所以,在听到我自报姓名后,姓周的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因为我破解了税银案,坏了他老子的大事。

    他要打击报复。

    不,也许今天发生的事,本来就是他蓄谋已久....周侍郎的府邸在内城,两地相隔遥远,姓周的偏偏遛弯遛到许府附近?

    除非他是特意在许府附近徘徊....姓周的查过我,那怎么会不知道玲月的长相....调戏良家女子是演戏,真正的目的是找茬,借这个由头整死我。

    许七安背后仿佛有冰凉的蛇爬过,心里升起一丝寒意。

    第30章

    化学课

    姓周的看着只是个没啥脑子的纨绔子弟啊,装的这么像?

    未必是装的,纨绔子弟不代表没脑子,他很好的利用纨绔子弟的手段,挑事、利用关系、屈打成招....试图把我一套带走。

    并且,这样做的后遗症很小。虽然京察临近,但整死一个微不足道的胥吏;县衙捕快,难不成还能撼动户部侍郎,堂堂正三品?

    只是姓周的没想到,我不但和司天监搭上关系,甚至还让云鹿书院的大儒亲自出面......想到这里,许七安有种走钢丝的惊险感。

    “从我破了税银案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得罪户部侍郎,被动的卷入其中。

    亏我还想着远离皇权,当一个妻妾成群的富家翁,过着枯燥朴实无华的生活。

    如果不是二郎正好要送诗给学院长辈,要不是我前些天忽然心血来潮凭着记忆写了一点化学知识....我可能已经凉了。

    甚至连自己被弄死的真正原因都不明白,只当是惹到了纨绔二代。”

    接二连三的巧合叠加,让我度过了这次危机....是运气!!许七安抽了口凉气,忽然心里一动:“采薇姑娘,你会望气?”

    “嗯。”褚采薇咽下嘴里的食物,“八品术士叫做望气师。望气术是我们术士最基础的能力。后续的种种神异,都建立在望气的基础上。”

    她说起自己的修炼体系,显得健谈、兴奋,叽叽喳喳说:“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术士的九品不是望气师而是医者么?”

    许七安摇摇头,捧哏似的追问:“总不是你们术士都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吧。”

    褚采薇挺直小腰杆,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很享受当老师的感觉,说道:

    “世间万物都有气数,其中以人为最,人生八苦、七情六欲都是气数。医者救死扶伤,不可避免的会沾染生老病死,久而久之,便会诞生出一双可以看穿气数的清瞳。”

    我就喜欢这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姑娘.....许七安说:“那你能看看我的气数吗?”

    褚采薇用手帕擦了擦小嘴,凝眸审视着他,黑亮的眼睛里迸发出清气,一点点占据瞳孔。

    在清光缭绕的双眼凝视中,许七安灵觉被触动,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俄顷,褚采薇眼里的清光消退,她脸色如常:“气数淡红中夹杂着黑气。”

    “什么意思?”

    “红色,代表着你是吃官家饭的。但色泽偏淡,说明你是底层胥吏。黑气则是厄运的象征,这点我想你深有体会。”

    许七安皱了皱眉,试探道:“难道就没有其他颜色?比如象征天命之子的颜色。”

    “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便好,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就是大不敬之罪。除了皇帝,没人敢自称天命之子。”褚采薇吃了一惊,大不敬也就罢了,这人哪来的底气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

    巨龙巨龙你擦亮眼,好好再看一次啊!!

    她看不出来,可能是段位问题,或者我的欧皇体质与气数无关....许七安表面神色自若,心里念头起伏。

    啪!

    褚采薇又是一巴掌打开许七安拿食物的手,鼓起腮,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你等我吃饱嘛,吃饱了再给你吃。”

    许七安看一眼被干掉一半的丰盛食物,暗自揣测她现在的肚子是怀胎几月的程度。

    “对了,户部侍郎如今处境如何?”许七安端正坐姿,不去看食物。

    “户部给事中前些日子弹劾周侍郎,折子被陛下压下来了。”褚采薇道,顿了顿,她补充:

    “那两人畏罪自杀了。”

    所以是没证据?但这年头,皇帝真的想搞死谁,其实不需要证据,大家自由心证....也有可能涉及当党争了....或者皇帝另有想法.....额,朝堂的事我不了解,毕竟没有接触过,得找一个官场老油条探探口风....

    于是许七安旁敲侧击的打探起来,但褚采薇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没有给出有价值的信息。

    “哎呀你好烦,我们司天监不过问朝堂之事的。”被问的急了,她就柳眉倒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好像打击到她当老师的自尊心了....许七安识趣的不再多问。

    .........

    “这一桌多少银子?”许七安吃的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后的褚采薇板着手指算了半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嗯?”许七安抬头。

    “我给了店家4两银子,找回我一两三钱60个铜板。”褚采薇苦恼道:“那我到底花了多少钱呀?”

    皱着眉头的样子很可爱,让许七安想起了七岁小姑娘做数学题时的模样。

    “....”许七安沉吟沉吟:“我也不知道。”

    一两银子等于八钱,一钱等于一百文。因为不是10:1的比例,所以大大增加了计算难度。

    看她的样子,大概只识字,但没有学过算术。

    所以许七安就不逞这个英雄了。

    褚采薇一听,眉眼弯了起来,感觉许七安是个同类。

    “那你破案的时候怎么算的那么好。”

    “我想了很久。”

    “哦。”褚采薇盯着他:“你好像吃的不开心?”

    “不是,味道一般而已。”

    “瞎说,这是醉心居是南城那一片最好的酒楼了。”

    “我吃过更好吃的。”

    褚采薇眼睛刷一下亮起了。

    许七安接着说:“你有空到我家里来,我做好吃的给你。”

    .....

    炼丹室。

    一群白衣围在实验器具前,盯着宋卿操作。

    薄如蛋壳的瓷杯架在火烛上炙烤,蒸汽袅袅,瓷杯里的水蒸发殆尽,析出结晶。

    宋卿弹了弹指间,一簇明艳的火苗裹住结晶,缓缓熔化。

    “上辈子要是有这技能,弹指点烟,绝对是泡妞利器啊....”许七安有些羡慕花里胡哨的术士。

    氯化钠结晶熔化,宋卿露出了凝重之色,过去无数次里都卡在接下去的环节里:

    雷击!

    宋卿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许七安。

    包括大眼萌妹褚采薇在内,其他白衣纷纷朝许大郎投去注视。

    许大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竟然不出声指导....这说明我的所有步骤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宋卿心中大定,打了个响指。

    空气中忽然划过微微明亮的电弧,持续的注入瓷杯。

    “屏住呼吸。”

    忽然,众人听见许七安的声音,没有犹豫,立刻屏住了呼吸。

    其实就算直接吸入有毒气体,你们这群非人类也不会有事....许七安出于思维惯性,让大家屏息而已。

    下一刻,让司天监白衣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瓷杯里形成了不规则的银白色块状物,与银子一般无二,块状物边缘是黏着没有彻底转化的细盐。

    “成,成功了....”

    “宋卿师兄,你怎么做到的?”

    白衣们惊了,之前怎么都不成功,这次竟一次就炼出假银。

    不出所料啊,那天采薇姑娘能炼出假银,一次成功,不是走了狗屎运....不对,就是走了狗屎运,因为有我在身边,涉及到了我.....许七安沉默的看着,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宋卿看了眼假银,又看了眼兴奋的师弟们,脸色略显茫然。

    我并没有什么改变啊....以前都是这样的.....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许七安,发现这个小捕快丝毫惊讶,眼神暗沉,似乎早有所料的样子。

    宋卿心里一动:“许宁宴,你知道原因?”

    正在思考的褚采薇立刻看向许七安。

    其他白衣们纷纷扭头。

    许七安负手而立,笑了笑:“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一个成熟的炼金术师,应该学会独立思考问题。”

    “我想,你应该能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第31章

    这不是薅羊毛,这是等价交换

    关键点?

    宋卿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数次失败的经历,以及这次的成功,进行分析。

    前面的步骤都没有变,真正改变的应该是最后一步:雷击!

    这次的雷击和上次有什么不同呢?

    几道略显微弱的电弧在他心里闪过,宋卿身体一震,激动的说:“我懂了,我懂了。”

    “许宁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炼金术天才。”

    “你虽然没见过我们之前的失败,但你心里早就知道了对吧,你早就知道我们失败真正的原因了。”

    不,我只知道你思想渐渐迪化了....许七安笑而不语。

    “关键是什么?宋师兄,你懂了什么?”

    “宋师兄,哎呦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呀,这个炼金术都快成我心魔了。”

    白衣炼金术师们急的连连追问。

    宋卿咳嗽一声,环顾师弟们,沉声道:“是雷击的强度。”

    说完,他用求证的目光看向许七安。

    许七安笑着点头,提点道:“我把它命名为电压。”

    炼制金属钠的电压要控制在6—15伏。

    电压?!

    宋卿一愣,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词,电他是知道的,但电压是什么东西?

    本能的,他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知识点,就像那本蓝皮书上写的万事万物的本质一样的深奥。

    一位白衣炼金术师跨前一步,朝许七安拱手作揖:“请兄台明示,何为电压?”

    “请教我们。”其他白衣炼金术师同时拱手,齐声道。

    站在一旁的褚采薇羡慕坏了,她最喜欢这种当先生,教导徒弟的感觉。可惜她只是个风水师,还没资格教徒弟。

    电压又叫电势差或电位差,是衡量单位电荷在静电场中由于电势不同所产生的能量差的物理量.......当然,我说的这些你们统统听不懂。许七安咳嗽一声,脸色严肃:

    “电,与水流是一样的,它会向着低点流动。”

    许七安举起茶杯,将里面的水倾泻下来,“这杯子倒在谁身上都没事,但如果是一挂瀑布,人置身其中,就会被水的冲击力击断骨骼,甚至失去性命。电也是如此,我把这种现象叫做电压。”

    他用这种通俗易懂的例子来解释电压。

    司天监的白衣们皱眉,陷入沉思,他们没有很好的理解许七安的话。

    虽然他们是炼金术师,都拥有操纵雷电的能力,但这不代表他们了解电的本质。

    宋卿忽然明白了什么,振奋道:“所以,雨天雷电会击中树木,也是因为树木处在一个低点?击中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另外,如果只是微弱的电流,我们最多感到麻痹,而如果承受天雷轰击,就会身死道消。”

    “真相是,天雷的电压强大到超出凡人承受的极限,就像一挂瀑布。而微弱的电流就是一杯水,可以承受。”

    听到宋卿的话,白衣炼金术师们豁然开朗,有种获得了真理奥义的激动,并用求证的目光投向许七安。

    额,是这个原理吗?树木遭雷击的原理难道不是雨水的导电性?我中学老师没说清楚啊....许七安自己也不确定,脸上挂着微笑:“孺子可教。”

    “这也是写在那本炼金秘籍上的?”一位青年白衣问道,他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是,那本炼金秘籍只有我看过;研究过。我让人送来司天监的笔记上的内容,不过是沧海一粟。”顿了顿,许七安沉声道:

    “那本炼金古籍不但记载着知识,还有许多闻所未闻的炼金术。”

    闻所未闻的炼金术.....当场,所有人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许七安笑了笑,抛出一个让白衣们沸腾的承诺:“我决定将炼金秘籍分享给司天监。”

    哗!

    近二十位炼金术师当场沸腾,激动不已。

    “我给司天监的那本蓝皮书,是你们救我的谢礼,指点你们完善假银炼制这项炼金术,以及刚才教你们电压知识,它并不是免费的。”许七安侃侃而谈:

    “当然,也包括后续的炼金秘籍。”

    “永远不要忘记,炼金术的原则是等价交换!”

    宋卿点点头,认同许宁宴说的道理,便代表师弟们发问:

    “你想要多少银子?”

    “粗俗!”许七安沉声道:“炼金术岂是银子可以衡量的。”

    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

    长乐县衙,偏厅。

    许玲月怀里抱着酣睡的幼妹,捏着手帕,抽抽噎噎的哭着。

    看着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快班的快手们心都要碎了。没想到许宁宴居然有这么个俏丽美貌的妹妹。

    连去过教坊司王捕头都被小美人给惊艳到了。

    偏厅气氛有些压抑,快手们脸色难看,蔫了吧唧。

    王捕头倒了杯茶,放在许玲月面前。这小美人哭哭啼啼了半天,泪水就没停过,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许小姐莫急,百户大人会想办法救出宁宴的。”

    其他快手纷纷出言安慰,痛骂周公子。

    大哥与同僚的关系很好....许玲月有几分诧异,快手们激愤的表情不似做伪。

    仿佛看出了她的惊讶,王捕头笑了笑:“宁宴是个值得让人尊敬的人。”

    尊敬?许玲月愣了愣,抽噎了一下,细声细气道:“王捕头,能与我说说我大哥的事吗。”

    王捕头沉默了一下,不自觉的压低声音:“其实向我们这样的人,手底下哪有干净的?”

    “不对普通百出手就算有良心了,至于那些富商,向他们捞取油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嘛。”

    “可你大哥不会,平民也好,富商也好,他从不去勒索敲诈。前阵子,考虑到许家遭逢大难,我决定带他捞一笔....”王捕头说到这里,神色很怪,有尴尬,有羞愧,有钦佩:

    “他笑嘻嘻的答应了,事后我分了五钱银子给他,可他后来悄悄还给人家了。”

    “要说他懂事吧,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难道不明白吗。可要说他不懂事,又很会来事儿,和大家关系都处的很好,人油滑着呢。所以他出了事,大家都难受。”

    许玲月痴痴的听着,大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变的又高大又光明又伟岸。

    她从小就崇拜许新年,因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因为母亲总是给她灌输二哥是许家唯一的读书种子,是将来的顶梁柱。

    这种崇拜的情绪到了今年秋闱,许新年考中举人后,达到巅峰。

    但随之而来的税银案,全家入狱,绝望无助时,大哥在绝境中为全家开辟出了一条生路。

    许玲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大哥身上,对他产生些许好奇。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大哥是何等的可靠,正如一个月前将绝望的她们从牢里救出来。

    而那时,感受肯定没有这次深刻。

    看到大哥救下妹妹的那一刹那,许玲月心里,大哥的形象足以与二哥平等。

    此时此刻,听到王捕头的感慨,一个高风亮节,有原则有底线的形象油然而生,层层拔高,已经超越了素来崇拜的二哥。

    这时,偏厅门口光影变幻,许平志父子终于赶回长乐县衙,见到平安无事的妹妹(女儿),父子俩如释重负。

    许玲月仰起头,泪流满面,哀声道:“爹,你要救大哥,大哥要是回不来,女儿也不活了。”

    第32章

    许二叔一阵感动,不枉费他从中斡旋二十年,虽然家里的婆娘依旧不喜欢侄儿,但几个晚辈之间感情还是很好的。

    许二叔从女儿怀里接过酣睡的幼女,安慰说:“宁宴已经出来了,事情过去了。”

    许玲月不信。

    许二叔好说歹说,她依旧半信半疑,把目光投向二哥。

    许新年淡淡道:“小事一桩。”

    许玲月就相信了。

    像二哥这样骄傲的人,是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说谎的。

    朱县令密切关注这件事的后续,从胥吏处得知消息,立刻赶过来。

    “你们怎么解决周公子的?”朱县令惊疑不定,除非是周公子自己放弃,但他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我请了老师。”许新年说。

    原来如此....朱县令恍然大悟,但又觉得不对,朝堂上的大佬们都出身国子监,众所周知,国子监与云鹿书院很不对付。

    就算许新年的老师是位大儒,刑部的孙尚书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放人,少不了一顿扯皮。削一削云鹿书院大儒的面子,没那么轻松就把事儿办成。

    “还有慕白先生。”许新年说完,又补充:“以及司天监的白衣。”

    “什么?!”朱县令吃了一惊,神色变的谨慎,态度端正了不少,“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啊。”

    “恭喜许大人,令郎天资聪颖,不但得到云鹿书院的重视,还与司天监的白衣们有交情往来,前途无量。得子如此,羡煞朱某。”

    二哥认识司天监的白衣?许玲月立刻看向许新年,心里涌起强烈的安全感。

    寻常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反应出的是待字闺中和出嫁后的两个依靠。

    在家时父亲是依靠,兄长也是依靠。

    许新年摇了摇头:“慕白先生不是我请的,是我大哥自己的关系。司天监的白衣我也不认识,同样是大哥自己找来的。”

    许宁宴什么时候和云鹿书院的李慕白大儒相识?这也许是有许新年牵桥搭线。但司天监的白衣又如何与他一个胥吏相识?

    朱县令愣在当场,满脑子都是“不可能”三个字。

    许宁宴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有些年头了,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小透明,与同僚的关系说不上坏,也不至于掏心掏肺。

    没啥大本事,除了能打。

    倒是这段时间忽然变的又机智又油滑,与王捕头称兄道弟,与同僚把酒言欢。

    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得到大儒的赏识,得到司天监白衣们的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宁宴的身份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我,也得对他客气一些....等他明日点卯,我试探试探口风,看具体是怎么回事。”朱县令心里想着。

    许玲月瞪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但聪慧的她立刻有了联想,是那首诗?大哥替二哥作的送行诗,得到了大儒的赏识,因此才答应帮忙斡旋。

    只是,司天监的神仙又是怎么和大哥相识的.....大哥他,真的越来越神秘了。

    ......

    许七安跟着宋卿走在廊道上,右侧墙壁的气孔射出一道道光束,带来了光亮。

    观星楼没有窗户,许七安有些遗憾不能远眺风景。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间密室,宋卿掏出钥匙开门,并点亮了密室里的蜡烛。

    密室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有些是兵器弓弩,有些则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许七安像逛服装店一样,一个个看过去,忽然被某个东西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那是巨大的琉璃瓶,瓶内装着清水,水中泡着一个奇怪的生物,它的模样像猫,但身体遍布着木头的纹路,腹部甚至有木瘤。

    更奇怪的是,它是活的,那凸出的木瘤仿佛心脏,轻微起伏。

    “这是一项伟大的实验,”宋卿沉声道:“它的本体是猫,我试图把它和树木融合在一起,让它获得断肢重生的能力。事实上,我也接近成功了,就算你砍掉它的头,它也会在三天内长出来,唯一的弱点是心脏。”

    “但我也失败了,因为它彻底变成了树木,不会动,不会思考,只能养在水里。”

    .....你特么是魔鬼吗?许七安看他的眼神变了。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宋卿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见许七安眼神不对,他皱了皱眉,有些失望:

    “你也觉得有问题?”

    许七安保持表情不变,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走错了方向,因为我也思考过这方面的炼金术,不过我把它命名为杂交技术。”

    杂交技术....宋卿咀嚼着这个词,眼睛越来越亮。

    “我们可以先从小事做起,杂交同类的物种,比如把两个不同品种的猫杂交,让它们生下全新的物种。”许七安道。

    “生下不同的物种?会生下什么样的物种?”宋卿迫切的追问。

    “不知道,也许会产生全新的,优良的品种,也许会是反向的。”许七安说:“但这正是炼金术的魅力,你说呢。”

    “你刚才说炼金术了,你刚才说炼金术了!”宋卿一下子很激动。

    “怎么了?”许七安心里一沉,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我认为炼金术不仅限于没有生命的物体,我觉得生灵也是炼金术领域内的。所以我改变了这只猫,但老师不同意,老师说生命不在炼金术的领域之内。为此,他还禁闭了很久。”

    监正大人干的漂亮啊....许七安绷着脸,说:“是与不是,留待时间去验证。”

    想了想,他继续说:“如果你想反驳监正大人,又不想关禁闭,我有个提议。”

    “你说。”宋卿已经把许七安当做同道中人。

    “你可以从植物方面入手。”许七安说:“植物也是生命,但性质又减轻了许多。我在炼金古籍上看过一种与你想法不谋而合的炼金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倒是说啊。”宋卿抓心挠肝般的难受,浮肿眼袋上的两双眼睛瞪的滚圆。

    “宋师兄这里的玩意挺不错。”许七安提示道:“炼金术不变的原则....”

    “我懂了,我可以送你三件礼物,以你现在的炼精境水平,我觉得这件物品适合你。”宋卿立刻明白许七安的意思,他并不反感等价交换原则。

    甚至很欣赏。

    “这把弩的材料是我一次偶然机会下炼制出来的,它比普通的铁器更加坚硬,韧性也更强,但因为炼制难度大,无法量产。弦是由南疆的六目毒蛛的蛛丝和七彩蚕的蚕丝糅合而成。偷袭的情况下,它能击破练气境武夫的护体真气,不包括练气境巅峰。”

    “它最珍贵的地方是,这把军弩刻了阵法。阵法会增幅箭矢的威力,对炼神境高手造成威胁。但只能使用三次,之后阵法就会消散。”

    许七安心里一动:“这是法器?”

    第33章

    我站在,烈烈风中

    他知道法器的存在,二叔曾经说过,当年大奉能打赢山海关战役,火炮立了大功。

    而火炮的威力一半来源于火药,另一半来源于阵法。

    法器是大奉王朝独有的武器,也是大奉王朝敢自居天下正统的底气。

    此刻,许七安忽然意识到,法器与司天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宋卿犹豫了一下,秉着知识共享的原则,回答了许七安的问题:“也不算什么秘密,你知道四品术士叫什么吗?”

    我连自己武夫体系的七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许七安摇头。

    “阵师!”宋卿说:“炼金术师炼制出的东西,都是凡物,阵师在其上刻制阵法,它便成了法器。”

    根据自己对术士体系的了解,以及不久前对A美人褚采薇透露的信息,许七安一下想到了很多。

    术士九品药师,是在为八品望气师打基础,望气师是为七品风水师打基础。但风水师与它的下一品级,六品炼金术师毫无关系....原来炼金术师是与术士四品阵师相辅相成的。

    炼金术师炼制出强力武力,阵师加工成法器....术士这个体系有点东西的。

    难怪监正大人在大奉王朝的地位如此崇高。

    我一定要把褚采薇泡到手,没有什么特别目的,就是想在这个冰冷的社会收获一份真挚的爱情。

    许七安暗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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