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卿张了张嘴,忘记了什么,沉声道:“这书谁送来的?”

    “没注意。”

    “没听。”

    “忘了。”

    师弟们的回答异常的真实。

    宋卿立刻下楼,找到之前接待王捕头的那名弟子,详细追问经过。

    这是一个交换....宋卿分析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白衣师弟们追着下楼。

    “这书有什么问题?”

    宋卿脸色无与伦比的严肃,扫过众人的脸,“诸位师弟,听我说。这是一个,让司天监飞速崛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机遇,炼金术或许会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

    .....

    绵羊亭。

    两辆马车缓缓驶在官道,分别坐着刚刚口吐芬芳结束的两位大儒。

    许新年与一众同窗骑乘马匹,坠在马车后面。

    “我刚刚不该说实话。”许新年有些懊悔。

    两位大儒吵的唾沫横飞,眼见就要大打出手,许新年直言不讳的说:其实老师和慕白先生只是为了得到一首传世诗吧。

    场面曾经很尴尬。

    虽然阻止了两位大儒掐架,但许新年也意识到说实话是不对的。

    “娘说的对,我向来不会说话,得改!”许新年进行着人生里第N次自省。

    他手伸出怀中,摸了摸那快温润的玉佩,许新年欣然远眺,正高兴着,视线里出现一匹疾驰而来的身影。

    俄顷,那身影的轮廓便映入眼帘,是父亲许平志。

    许新年愣了愣,一夹马腹,掠过马车迎上去。

    “爹,你怎么来了....”说完,许新年心里一沉,父亲的脸色让他察觉到事情很糟糕,尽管他对此一无所知。

    许平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告之许新年。

    周侍郎的公子当街调戏妹妹.....差点纵马踏死铃音....大哥被押到刑部.....许新年脑子一热,气血倒涌。

    “年儿,你大哥的生死就靠你了。”

    “爹你别急。”许新年诸多念头闪过,很快就有了主意,调转马头,逼停了马车,高声道:“老师,慕白先生,辞旧有事请求。”

    帘子掀开,张慎和李慕白探出脑袋,“何事?”

    “家兄有难,请老师和慕白先生出手相救。”许新年将父亲告之的事复述了一遍。

    张慎盯着他,沉声道:“是那位写出“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才子?”

    他声音严肃认真,似乎这很重要。

    “正是!”许新年点头。

    张慎刚要说话,边上马车里的李慕白出言截断:“辞旧,你兄长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与你老师先回学院。”

    “哼!”张慎冷哼一声:“闲杂人等,不要多事。我学生的事我会处理。”

    许平志喜出望外,没想到儿子的面子竟这么大。

    “老师,慕白先生,家兄被带去刑部了,请速去,迟恐生变啊。”许新年急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斗嘴了。

    PS:第一,上一章的摘星楼写错了,是观星楼,已改。

    第二,绵羊亭那章,那首别董大是七言绝句,只有两联。七言是七律的一种,但七律是四联。前面的就不改了,这里打个补丁。

    第三,感谢大佬“诗修”的盟主打赏。

    第26章

    德行

    李慕白忽然挥了挥手,驾车的车夫被一股清风拖起,轻飘飘的落在路边。

    李大儒拽住马缰,亲自驾车,徐徐道:“此乃千里良驹,能日行千里。”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拉车的本是一匹寻常的棕马,此刻,忽然亢奋的长嘶一声。

    棕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肌腱凸起,身躯膨胀,眨眼间就比寻常马匹高大了近一倍。

    李慕白的马车绝尘而去。

    张慎冷哼一声:“你也下去。”

    他把驾车的车夫送到路边,自己取代位置,拽住马缰,沉声道:“这马又大又壮,不但是千里驹,还有六条腿。”

    同样的异变再次发生,这匹黑色的马也和它的同类一样,身躯膨胀,肌肉虬结。

    不同之处是,它的腹部血肉分开,骨骼生长,神经交织....硬生生的长出了两条新的马腿。

    黑马六蹄如飞,扬起一片尘埃,后发先至,追上了李慕白的马车。

    “老贼,你过于无耻,哪有六蹄的马。”李慕白大怒。

    “我说有就有。”

    “好,那我这匹马是八蹄的。”

    “哼,无耻老贼非要跟我抢弟子是吧,我这马车轻如薄纸,随风飞!”

    一阵风刮来,张慎的马车轻飘飘的宛如薄纸,随风飘向远方。

    李慕白不甘示弱,喝道:“我的马车会驾云。”

    一团白云平地而生,黏在车轱辘上,把马车送上了天空。

    许平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两辆马车消失在天际,吞了吞喉咙:

    “读书人可真能吹牛逼啊。”

    许新年望着天空,心生向往,喃喃道:“这不是吹牛,这是儒家五品:德行!”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来自监正大人酒后的嘲讽:儒以文乱法!

    ......

    刑部监牢。

    许七安戴着枷锁,盘坐在破烂草席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

    嗅着空气中的湿冷腐烂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府衙的监狱里。

    按照以前从案牍库翻阅的资料,京城衙门欺男霸女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些破事儿,根本传不到皇帝老儿的耳里,便被压下来了。

    上达天听四个字能重如泰山,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可这是京察期间啊,不怕政敌攻歼吗....许七安呵了一声:“速战速决的干掉我,再以全家性命逼迫二叔忍辱负重,不就摆平了吗。”

    “我错了,中产阶级固然过的滋润,但只要惹到那些大人物一次,就万劫不复。”

    “想要活出人样,我得拥有权力和力量。”

    哐当...走廊尽头的铁门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名狱卒领着两名持刀的甲士来到栅栏前。

    “带你吃断头饭了。”狱卒嘲讽的笑着。

    他打开门后,没有进去,反而后退了一步,喝道:“死出来。”

    两名甲士双手按住了刀柄,眼神戒备。

    尽管戴上了特制的枷锁和脚铐,但对方依旧是个炼精巅峰的武夫,绝望之下做困兽之斗的话,他们几个也会有危险。

    “你最好老实点,配合我们,你也不想我们射穿你的手脚筋,然后拖你出去吧。”

    许七安沉默片刻,起身。

    ......

    刑部孙尚书正伏案处理事务,卷宗、折子堆积如山。

    忽然,他似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

    俄顷,两个黑影飞速而来,轮廓渐渐清晰,是两辆马车,一辆乘着清风,一辆腾云驾雾。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争先恐后,一齐降落在刑部衙门的大院中。

    雄壮的马匹在落地的刹那,终于力竭倒地,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抽搐着死去。

    刑部衙门当差的士卒立刻围了上来。

    身穿绯袍的孙尚书皱着眉头迎来,他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皱眉凝神时,透着一股严肃。

    “纯靖兄,谨言兄,你们二人到我刑部何事。”

    孙尚书还算可期,虽然国子监和云鹿书院的争斗由来已久,但两位大儒联袂而至,足以让他摆出端正态度。

    张慎拱了拱手,沉声道:“刑部今天抓了我一名弟子,叫许七安,劳烦孙尚书放人。”

    抓了云鹿书院的学生?

    云鹿书院的这群老东西最护短了....孙尚书道:“刑部管理刑狱之权,不会无缘无故抓人。请两位说清楚。”

    他没有立刻答应,虽然国子监在官场上将云鹿书院打压的抬不起头,那是因为国子监是朝廷官办学院。

    云鹿书院自然斗不过国子监,朝廷不用你的人,你能如何?

    可这不代表云鹿书院是可以任意捏揉的软柿子,云鹿书院掌握着儒家修行体系,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学院先生们护短是出了名的,所以,只要没有真的作奸犯科,刑部的官员是不会主动找茬的。

    不等两位大儒说话,几名差役慌张的跑了过来,大声道:“尚书大人,外边来了一群司天监的白衣,硬闯衙门,我们拦不住....”

    孙尚书和在场的刑部官员循声看去,一群白衣飘飘的司天监弟子横冲直撞的涌入刑部衙门。

    为首的是一名胸口绣丹炉的男子,浓眉,高鼻,黑眼圈似乎终年不退。

    司天监监正的四弟子宋卿。

    对方来势汹汹的气焰让孙尚书眉头紧皱,喝道:“尔等擅闯刑部,已经触犯了律法,还不速速退去。”

    宋卿停下脚步,作揖,淡淡道:“尚书大人,我们来此是向刑部要一个人。”

    听到这话,孙尚书心里一跳,有了猜测,沉声道:“何人。”

    “许七安,今日刚被刑部无故捉拿。”

    又是许七安,这人到底何方神圣,同时引来云鹿书院的大儒,以及司天监的白衣。

    在大奉,没有人愿意得罪监正,即使是自诩儒家正统的云鹿书院,被爱喝酒的监正嘲讽以文乱法,也捏着鼻子认了,没有试图对监正大人使用以理服人。

    “怎么回事?许七安是谁,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你孤陋寡闻了吧,税银案知道吗,破案的就是许七安。”

    “但此人只是个武夫,怎么和儒家还有司天监扯上关系了。”

    “奇怪,咱们刑部抓他干嘛。”

    过来围观的刑部官员们交头接耳。

    孙尚书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刑部官员,问道:“今天刑部有缉拿一位叫许七安的犯人?”

    那名官员低声回了一句,然后匆匆跑开,俄顷,捧着一叠案牍回来。

    “尚书大人,缉拿文书里没有许七安这个人。”

    没有?孙尚书脸色一沉。

    “谁去抓的人?”

    “这个下官倒是知道...”那官员眼睛一转,瞄向人群中的一位青袍,“是黄郎中。”

    唰...一道道目光投射过来。

    那位返回刑部后,只来得及喝一口茶,还没向侍郎公子邀功的,穿青袍的黄郎中心里一凉。

    PS:下班后坐在电脑前码字,码着码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延迟了更新。

    抱歉,今天有点累了。

    第27章

    提人(第一更)

    孙尚书冷冷的斜来一眼。

    黄郎中如坠冰窖,低着头,仓惶的走了过去。

    “大人,事出突然,卑职没有来得及取缉拿文书,主要是因为此人是名武夫,同时是御刀卫许平志的侄儿。有畏罪潜逃的能力。”黄郎中心说尚书大人的大嘴巴子距离我只有六尺距离,但我能在零点零一秒内甩锅。

    “周公子派遣扈从递交讼书,说有贼人当街殴打他,还说要让他血溅五步....”

    “事出紧急,卑职决定先将人拿下再说,免得潜逃。”

    有司天监的白衣和云鹿书院的大儒在场,他不敢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双方当街殴斗,本就是各大五十大板的事儿。

    他除了没有缉拿文书,一切都是按规程办事。在刑部,回头补缉拿文书的例子比比皆是。

    司天监的白衣们皱了皱眉头。

    李慕白与张慎相视一眼,前者上前一步,沉声道:“圣人曰:君子当诚。”

    噗通,噗通,噗通....

    黄郎中只觉自己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冲到脸皮,因为说谎而惭愧,无地自容。

    他厌恶说谎的自己,精神在激烈抗议,抗议他的卑劣行为。

    嘴巴也愤怒的脱离了他的意志,不受控制的开口说话:“周公子要整死许七安,让他死在刑部大牢,以泄心头之恨!我,我....想卖周公子一个人情。”

    舒服了....黄郎中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沁出汗水。

    周围响起哗然声,在场有十余位刑部官员,看向黄郎中的眼神,有的是不屑,有的是鄙夷,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摇头叹息。

    “卑鄙无耻,本官明日定要写折子弹劾你。”刑部给事中顿时来劲了。

    五品德行境.....孙尚书不动声色,扫了眼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的黄郎中,吩咐手底下的官员:“传我话去,把人放了。”

    ......

    镣铐的哗啦响声里,许七安被带到刑讯室,周公子换了一声靛蓝色的袍子,厚实又不显得难看。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一只脚踏在椅子上,被许七安踩裂的耳朵裹着白色的细布。

    穿蓝色大褂,领口袖口有着金色滚边的清瘦老者,站在他身侧,瞳孔锐利的盯着许七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此外,还有两名狱卒站在一堆刑具边,幸灾乐祸的审视着许七安。

    锦衣公子挥了挥手,一名狱卒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甩在许七安面前。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周公子眼神睥睨:“认罪画押;尝试一遍这里所有刑具,然后认罪画押。”

    许七安看一眼,认罪书上的内容大致是:长乐县衙快手许七安,因为在街上与周立发生口角,起了杀心,依仗武力出手害人,重伤了周立。随后捕快赶至,快手许七安落网....

    当街行凶,对方还是户部侍郎的公子,我如果签字画押了,最轻的都是流放,姓周的运作一下,判我一个菜市场斩首都有可能....这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许七安收回目光,看着锦衣公子:“签字画押,少受皮肉之苦?”

    周公子嘴角一挑,像是玩弄蝼蚁一般,戏谑道:“不,我给你的选择是:先画押再受刑。还是先受刑再画押。”

    几名狱卒哈哈大笑。

    许七安脸色阴沉。

    他越是这样,周公子越开心,就喜欢别人憎恶他,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啧啧,吓人,真的吓人。”周立笑呵呵道:“陈叔,镣铐牢固吗?万一这个贼人忽然暴起杀人,怎么办?”

    清瘦老者笑道:“少爷放心,一只蝼蚁而已,老奴一巴掌就能拍死。”

    “那我就放心了。”周立起身,走到刑具堆面前,侃侃而谈:“这里有二十四种刑具,每一样都能让人疼到极致,偏偏伤不了性命,是刑讯逼供的利器。”

    “我不会杀你,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听说,打更人的大狱里有足足一百零八种刑具,被关进里面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可惜你无福享受,啧啧,可惜啊。”

    许七安不可避免的看向刑具,有布满铁钉的座椅,有锈迹般般的钢针,有常年沾染鲜血变的暗红的铁锯....林林总总,每一样都透着残忍和血腥。

    许七安喉咙滚动了一下,脸色苍白下去。

    按时间算,司天监的采薇姑娘应该已经收到王捕头的通知.....为什么还没赶到....是不愿意救我?

    不对,那本书我写的非常有诱惑力,但凡是炼金术师,看完都应该抓心挠肝般的难受,迫不及待想看接下去的内容。

    再不来救我,就算我最后能活下来,这一套刑具用完,我人也废了....许七安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他是个正常人,也会感到恐惧。

    周公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见状,非常满意。

    这种戏耍耗子似的游戏,让他沉浸其中,万分享受,继续道:“听说你自幼被二叔许平志养大,感情一定很好。”

    “嗯,我有理由怀疑,这件事是你和你二叔一手策划的。”

    他查过我....许七安额角的青筋凸起。

    “这....周公子,认罪书上没写啊。”一名衙役为难道。

    “蠢货,重新写一份就好。”另一名狱卒骂道。

    “那还等什么,就在这里写,当着他的面写。”周公子猖狂大笑。

    笑声回荡在刑讯室,忽然,禁闭的铁门被打开,一名狱卒领着一位青袍官员进来。

    那位青袍官员扫视一眼,见到许七安身上没有血迹,完好无损,无声的松了口气。

    “把人给我提走。”

    终于,终于来了....许七安如释重负。

    刑讯室的几名狱卒下意识的看向周公子。

    “这位大人,我们在审讯犯人。”周公子目光从象征五品的青袍身上挪开,注视着官员的脸,神色有些不悦。

    青袍官员阴阳怪气的笑道:“这里是刑部,不是户部,周公子想审犯人,回户部审吧,如果户部也管刑狱的话。”

    说完,喝道:“几个狗东西,没听我说话吗,把人给我带走。”

    PS:今天三更,把这段剧情给写完,老这样你们看着也累,嗯,就当是先还一个盟主的加更了。就先还秀儿吧。毕竟是朕后宫里的老人了,先翻他的牌。

    上架后三千字打底,按照我写妖二代时的尿性,四千字一章都是常态,到时候希望看到你们刷:卖报的又长又持久。

    第28章

    拍死我这只蝼蚁(第二更)

    “慢着!”周公子喝住了狱卒,怒视着青袍官员:

    “此人当街行凶,欲置我于死地,我是苦主。”

    他眯着眼,意味深长的说:“这位大人,莫要多管闲事。”

    对方是个正五品,与他父亲无法相提并论,宛如云泥。但人家到底是刑部的官,跟户部没关系。

    周公子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死,只希望对方能意会到,不管怎么样得罪一位侍郎的公子,是极为不智的。

    官场最忌树立没有必要的敌人。

    没想到这位青袍官员一点都不怵,反而嗤笑一声:“周公子这话,出去跟尚书大人说吧。”

    周公子皱了皱眉,与老者眼神交汇,陈叔低声道:“孙尚书与老爷素有交情....”

    后半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意外之事,他是不会过问的。

    反之,就是有问题了。

    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的周公子紧紧跟在后面,只要问题不大,他就立刻把许七安抓回来,直接用刑,弄死这小子。

    走出刑部大牢,明媚的阳光照射,许七安眯了眯眼,缓解瞳孔的不适应。

    他随着那位青袍官员来到刑部衙门的大院,院子里围着不少人,有穿各色官袍的刑部官员;有十几位穿白衣的年轻人;有两辆马车以及死去的马匹;有两位风骨清奇的儒衫老者。

    同样看见众人的周公子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公子听见镣铐哗啦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个该死的许七安顿住脚步,回头,一字一句道:

    “你该庆幸没有对我用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监正新收的弟子。”

    老者脸色大变。

    周公子的表情瞬间失控。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监正的弟子。

    可是看到满院的司天监白衣,周公子和老者保持了沉默。

    许七安没搭理两人,径直上前,扫了白衣们一眼,意外的没看见采薇姑娘。

    那个鹅蛋脸的对A小美人不在?

    王捕头把炼金术秘籍送到了,可是采薇姑娘不在.....但司天监的炼金术师们看到了书本的内容,所以赶来救我?

    又或者是采薇姑娘有事脱不开身,拜托同门来救我!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镣铐哗啦声里,“许七安见过几位师兄。”

    师兄?宋卿愣了愣,审视着许七安:“书是你写的?”

    他的眼神有些不善....许七安点点头:“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等离开了刑部,师兄想问什么,宁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到许七安与司天监白衣交谈,周公子表情有些呆滞,他僵硬的移开目光,打心底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疾步走到孙尚书身边,低声道:

    “孙大人,司天监的人....”

    孙尚书瞥了他一眼:“找我要人的。”

    周公子身子一晃。

    清瘦老者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他真的是监正弟子?!这不可能,而且如果他是监正弟子,税银案的事根本不可能祸及许家。

    税银案!!

    清瘦老者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是税银案后被监正收为弟子呢。

    他确实解开了税银的秘密,炼出了假银,这样一个无师自通炼金术的天才,监正见才起意,破例收徒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甚至很大。

    况且,不是监正弟子,凭什么让这群白衣集结此地。

    这时,清瘦老者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两位大儒,以及死状诡异的马匹。

    他凝神看了片刻,忽然身躯一震,认出了两位云鹿书院的大儒。

    清瘦老者喉咙滚动一下,“尚书大人,那两位大儒....”

    “也是来要人的。”孙尚书面无表情道。

    周公子脸庞僵硬,一点点的扭头,看向了老者。

    .......

    “你就是许七安?”

    许七安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位穿灰袍,蓄山羊须的老者。他心说老大爷您哪位啊。

    “我是辞旧的师长。”另一位蓝袍老者说道,他笑容温和的打量许七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可是你写的?”

    “晚辈拙作,让前辈见笑了。”许七安道:“字宁宴。”

    向陌生人介绍自己的“字”是最基本的礼仪,因为直呼其名是很忌讳的。你如果不介绍自己的“字”,潜意思就是不想与人结交。

    蓝袍老者脸上笑容愈发深刻。

    “此间事了,我们先离开刑部。”那边,宋卿忍不住催促道。

    立刻就有狱卒上前,解开许七安的脚铐和枷锁。

    “好!”许七安点点头。

    司天监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目的达到,人要回来了,他们无比期待接下来的会谈。

    李慕白和张慎两位大儒也不愿继续久待,因为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呼!”

    见许七安跟着众人离开,周公子如释重负,心里产生不愿意承认的忌惮和后怕。

    “等一下!”许七安忽然停住脚步。

    司天监和两位大儒看着他。

    “我还有件事要处理。”许七安拱了拱手,转身走向周公子,经过狱卒身边时,劈手夺过木板状的枷锁。

    “你,你想干什么?”周公子惊的连连后退。

    “许七安,我父亲是户部侍郎,你敢动我?你敢在刑部动手?孙大人,孙尚书,快拿下这贼人....陈叔,救我....”

    砰!

    许七安抡起枷锁,凶狠的砸在周立脑袋上,断木横飞。

    周公子双眼翻白,直挺挺的朝后倒去,殷红的鲜血从头发里流淌出来。

    许七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清瘦老者:“拍死我。”

    全场寂静!

    “当着我师兄们和刑部诸位大人的面,当着两位大儒的面,拍死我这只蝼蚁,快点。”

    脸上涌起的怒火如潮水般退去,清瘦老者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果然只有官二代才能对付官二代,律法的公平公正仅限于小人物之间.....许七安沐浴在初冬的阳光里,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刚离开刑部衙门,许七安看见长街尽头,两匹快马疾驰而来,是许二郎和许二叔。

    父子俩同样看见了被司天监白衣簇拥着的许七安,许二叔紧绷的脸色明显松了下来。

    司天监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许二叔眼里闪过疑惑。他本身是练气境巅峰的高手,参加过山海关战役,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对司天监的术士奉若神明。

    许新年勒住马缰,不漏痕迹的审视了堂兄一眼,微微松口气,深深作揖:“多谢老师,多谢慕白先生。”

    许七安只得先朝司天监的众人拱了拱手,然后与堂弟一起,再次向两位大儒作揖。

    李慕白惋惜道:“如此诗才,怎么就做了衙役呢,宁宴啊,有没有兴趣来云鹿书院,修儒道。”

    认识不到两刻钟,宁宴都叫上了....张慎补充道:“恰好可以拜在老夫门下。”

    许七安:“???”

    第29章

    辞旧,大哥待你不薄(为盟主李佩云加更)

    他看了堂弟一眼,后者面无表情。

    “两位前辈厚爱,宁宴诚惶诚恐,只是我修的是武道,年少时虽读书,而今学业却是荒废了。”许七安摸不清状况,不敢答应。

    “无妨,读书治学是一辈子的事,怎么都不晚。”李慕白笑呵呵的抚着山羊须。

    竟然对我如此厚爱....许七安震惊了。

    他想了想,灵机一动,再次看一眼堂弟,笑道:“也是,学海无涯,晚辈读书确实有天赋,承蒙两位先生看中。我若去了书院,必定后来者居上,超过辞旧。”

    许辞旧一听,“呵”了一声,语气骄傲:“老师与慕白先生看中的是你的诗词,比如《绵羊亭送杨恭之青州》。”

    说完,二郎脸色一僵,不敢去看老师和李慕白,微微低头。

    绵羊亭送杨恭之青州....杨恭....原来是这样啊.....许七安套路了一波高傲+毒舌属性的许二郎,听见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再一沉吟,便明白了两位大儒的心意。

    这确实是名垂青史的捷径,参考一下汪伦同学就知道,这位仁兄就是把李白舔舒服了,轻而易举的就名垂千古,流传至今。

    由此可见,舔也是一门技术活。

    古代舔狗,舔基友舔到名垂千古。

    现代舔狗,舔女神舔到一无所有。

    崇古贬今,不冤枉。

    云鹿书院的官场之路艰难无比,当不了大官,自然写不进史书。这时候就更突显出许七安诗词的作用了。

    糟老头子坏的很....许七安嘴角一抽,有些不服,因为人家收徒不是看中他一表人才和人品坚挺。

    而是馋他的诗。

    两位大儒皮糙肉厚,笑容不变。

    许七安沉吟一下:“多谢两位先生抬爱,宁宴一心向学,就却之不恭了。近日突发灵感,酝酿了几首好诗,等了却眼下这桩事,再去云鹿书院拜访两位老师。”

    两位老师....许辞旧的堂哥,倒是比他本人要心思玲珑许多....李慕白微微松口气,脸上多了笑容。

    如果硬要和张慎抢弟子,对方有许辞旧这层关系,自己胜算其实不大。

    许七安这番话,说的漂亮。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在云鹿书院等你。”张慎说完,深深看了眼许新年:

    “辞旧啊,修身先养性,你开窍有一年了,迟迟无法突破到修身境....嗯,回家把圣人语录抄录三百遍,一旬后给我。”

    许新年如遭雷击。

    “老夫一步三十丈。”张慎转身,一步跨出,直接消失。

    李慕白故意炫技,脚尖在身周画了一个圈,看了许七安一眼,沉声道:“老夫三寸之内,不属于此地,属于城门口。”

    说罢,他身影突兀消失。

    许七安瞪大了眼睛!

    “辞旧,这两位大儒是什么境界?”

    许新年还没从三百遍圣人语录的绝望中挣脱,许二叔道:“听年儿说,是儒家五品:德行。”

    他把在城外见到的一幕,兴致勃勃的分享给侄儿。

    只要我牛皮吹的够大,世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许七安又震惊了。

    许新年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懊悔的看了眼套路自己的许大郎,没好气道:“德行境能规范人的行为举止,用言语操纵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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