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许府大院三进三出,养了七八个丫鬟、仆人,而今仆人丫鬟早已遣退,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婶婶望了眼大门上的匾额,百感交集:“不知道年儿怎么样了,他一定很为我们担心,这孩子,入狱前说过一定会救我们出去。”

    边说边往里走。

    京城房价贵,这三进的大院,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首付三成,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呸,为什么我到了异世界还要想房价的事?

    许七安咧了咧嘴。

    许平志宽慰道:“年儿饱读圣贤书,沉稳可靠,此时想必还在为我们奔走吧。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糟糕....许七安脸色一变,他是知道许新年打算自寻短见的。

    在二叔和婶婶眼里,许二郎心志坚定,不苟言笑,沉稳可靠,是坚韧不拔的读书人。

    “哈哈哈哈,我许新年,生是逍遥人,死是桀骜鬼。”

    “许新年,才华横溢,奈何天道不公。”

    “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

    银杏树下,站在椅子上的书生,忽然把自己的发冠摘下来丢弃,用力甩了甩脑袋,披头散发。

    他恣意狂狷,他放浪不羁,他把脑袋往绳圈里一套,于是看到了表情僵硬,目光呆滞的家人。

    我许新年一声放浪不羁爱自由....许新年才华横溢天道不公....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许新年看着意外归来的家人,觉得自己还是死迟了一步。

    第8章

    妹子,你偷看为兄做啥

    寂静的空气里,婶婶率先反应过来,凄厉尖叫一声:“年儿....”

    夫妻俩齐心协力把毫无求生欲的宝贝儿子抢救下来,婶婶搂着儿子哭的梨花带雨。二叔站在一旁,长吁短叹。

    许七安望着灵魂无处安放的堂弟,心里非常理解。

    少年人最尴尬的三种情况: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的时候被父母当场撞见;评论女老师屁股大的时候被当场听见;写中二YY被公之于众。每一样都能让人羞耻的满地打滚。

    生理性死亡没做到,社会性死亡达标了。

    我是受过训练的,再好笑也不会笑....许七安在旁边‘库库库’起来。

    许玲月扭头,埋怨的嗔了大哥一眼,无声的控诉他幸灾乐祸。许铃音想找哥哥要糖的,见到这副场景,就不敢要了。

    许新年不愧是读书人,才思敏捷,迅速思索出应对之策,双眼一翻腿一蹬,晕过去了。

    ....

    属于许七安的小院,厢房里,他除去衣服,把自己泡在大浴桶里,冰凉的水沁着毛孔,浑身舒爽。

    炼精巅峰的体魄,耐寒性极佳。

    摆脱了生死危机后,他终于能沉浸下来,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哲学问题。

    “为什么没有关于原主死亡或昏迷前的记忆?”

    许七安是清楚记得自己怎么挂的,很可能是酒精中毒。但原主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至于许七安自己,死亡原因是酒精中毒,之所以酒精中毒是因为升职加薪,喝嗨了。

    从学校毕业后,他选择创业,第二年就遭遇了社会的毒打,痛定思痛,从基层做起。

    成为了勤勤恳恳的社畜。

    许七安仰天大笑出门去,约了几个朋友去酒吧庆祝,毕竟今后的人生已经可以预见,背的起房贷,付的起彩礼,娶妻生子....只要隔壁邻居不姓王,那便是岁月静好。

    “啪!”他一巴掌拍在水面,溅起水花,恼怒道:“好不容易拿到了中产阶级的入场券,转头就给降维打击,发配到封建社会....未免过于非酋。”

    “银行卡里还存着六十万的房子首付,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是人还在,钱没了么,不,不是,是人没了,钱还在....”

    “算了,就当是给父母的遗产了,不知道遗产税高不高....再给我一个赛季我肯定就能上王者。”

    “还没看进击巨人的最后一季....国足没有夺冠,死不瞑目....哦,这个还是算了。”

    “糟糕,电脑硬盘里120G的老婆没有删掉....”

    被爸妈发现了,我也社会性死亡了!!

    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时,天已擦黑。

    浑身泡的发白,指肚褶皱,许七安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在铜镜前束发。

    铜镜中,映出一张少年郎的脸,眉毛浓黑,眼神锐利,因为长年练武,脸部轮廓刚硬。

    “虽然远比不上前世羞煞梁朝伟;自卑古天乐;帅到惊动党的颜值,但也算过的去....”许七安默默点头。

    而且身体要比上辈子强大无数倍。

    好歹是武者。

    “但也未必是好事,我宁愿穿越到正经的古代。那样大家都是战五渣。不像这里,高手太多,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你头就掉了。”

    这个世界不但有妖族,修炼体系也五花八门,除了被誉为非酋体系的武夫,还有术士、儒家、佛门、道门、巫师、蛊师。

    六百年前,大奉立国,初代司天监监正,为各大体系划分了品级。

    许七安就是非酋体系的九品炼精境;二叔是八品巅峰练气境;七品是炼神境。

    再往后许七安就不知道了。

    反倒是司天监的术士体系,许七安知道不少。

    因为司天监是独属于大奉王朝的修行体系,且异常高调,其中六品炼金术师的发明与创造,融入千家万户。

    术士体系:九品医师、八品望气师、七品风水师、六品炼金术师。

    往后许七安也不知道是什么。

    其他体系,自小生活在京城的许七安知道的很有限。

    这时,院门进来一位穿绿裙的姑娘,是婶婶的贴身婢女,唤做绿娥。

    “大郎,老爷唤你过去吃饭。”绿娥眼角眉梢带着喜色,但眼神里透着疲惫和憔悴。

    她十岁就被卖入许家,服侍婶婶,许家遭难之后,奴仆被遣散,她正愁往后的生计。

    没想到这才五天,许家便翻身了,听大小姐说,这一切都是大郎的功劳。

    十八岁的娇俏小婢女,此时在许七安面前就显得有些含羞带怯了。

    “那个,别叫我大郎。”许七安别扭极了。

    “可是大郎就是大郎啊。”绿娥纳闷道。

    ……算了,反正我也不姓武。

    两人并肩离开小院,进入许府,绿娥犹豫一下,说道:“刚才,老爷和夫人在吵架。”

    “怎么回事?”许七安问。

    “好像,夫人一定要知道税银案是怎么被掉包的,是谁干的,老爷答不上来,一来二去就吵起来了。”绿娥低声道:“大郎知道的吧。”

    回来的路上,许七安告诉过二叔,税银不是被劫走了,而是被人掉包了。

    当时婶婶什么都没说,原来一直记在心里。

    ......

    内堂!

    许七安刚踏入门槛,就听见嗷嗷嗷的哭声,豆丁那么大的许铃音,两条小胳膊往身后扬,让身子前倾,昂着头,朝她母亲发出刺耳的音波攻击。

    二叔淡定的喝着小酒,许玲月低头吃饭,许新年还没从人设坍塌的打击中缓过来,沉默吃放。

    婶婶以手扶额,一副头疼模样,见绿娥过来,当即道:“带走带走!”

    许七安瞅了眼嚎啕大哭的幼妹,和颜悦色:“怎么了?”

    “娘亲骗人,娘亲说如果能回家,带我去桂月楼。”小豆丁大哭:“爹爹刚才说了桂月楼。”

    桂月楼是京都顶级的酒楼,出入皆是达官显贵,不招待平民和富商。

    作为哥哥姐姐名字都记不住的蠢孩子,能记住桂月楼,主要是曾经去吃过一次。

    可见这孩子不是蠢,而是天赋用错了地方。

    老许你可以啊,知道祸水东引了,连闺女都当成工具人了。许七安看了眼老神在在喝酒的许二叔,以及脑壳疼却无可奈何的婶婶。

    小豆丁就是婶婶的命门。

    “当时就一句戏言,都那个样子了....”婶婶叹口气。

    “稚童都骗,婶婶言而无信。”许七安本能的怼她,把美妇人气的胸腔起伏。

    “大哥,大哥带我去!”见许七安慈眉善目,竟为自己说话,小豆丁欣喜的跑到许七安脚边,抓着他的裤子往上爬。

    桂月楼,人均一两银子....许七安沉声道:“绿娥,带走!”

    小豆丁被带下去了。

    婶婶踢了丈夫一脚,隐晦的用嘴角努了努许七安。

    许二叔感觉有些丢脸,看了眼求知欲向来很强的儿子,可惜许新年社会性死亡了,死人无法说话,只能吃饭。

    饭菜味道一般,主要是没有高汤,毕竟大家才刚回家,许七安吃的如同嚼蜡,他没好气的盯着清丽的妹子:“玲月,你老偷看为兄干嘛。”

    第9章

    暴走的婶婶

    “我,我....”

    小妮子一张脸瞬间涨红,在家人看来后,更加窘迫,漂亮的杏眼蒙上一层水雾,在烛光里晶晶闪亮。

    虽然我比较喜欢姐姐,但这种打一拳能哭很久的小妹子欺负起来很蛮爽的嘛....许七安心想。

    许玲月鼓了鼓腮帮,破罐子破摔似的抬起头,与许七安对视:“我就是想知道,大哥是怎么从卷宗里勘破案子的。”

    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许新年无法再伪装下去,默默抬起头。

    他自诩聪明,也看过卷宗,反复研究却毫无头绪。而那天许七安问他要了卷宗后,立刻破案了。

    婶婶没有表态,但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不再咀嚼食物。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除了巧合,任何人为的案件,都能找出蛛丝马迹。”许七安道。

    许新年不由的挺直了腰杆,认真倾听。

    “首先,我通过押运税银的路程;银子的重量察觉出了税银的问题....”

    许七安把自己的推理过程说了一遍。

    许新年越听,眼睛越亮,就像在私塾上得到先生的解惑。

    他放在桌底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等许七安说完,许二郎一脸不过如此的平静表情:“还不错。”

    许家二郎向来口不对心,家里人早就习惯了。

    十六岁的漂亮妹妹低下头,藏好了眼里那一抹崇拜。

    许平志振奋的一拍桌子,用俚语骂了句脏话:“原来是这样,我竟然没发现。”

    许新年看了老子一眼,心说,你能发现才是奇怪。

    许七安看了二叔一眼,想起一句话: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二叔是个武夫,文化水平只限于书写自己的名字,且写的歪歪扭扭,鸡爪一样。

    “你个粗坯,连称量都不会?”婶婶diss自己丈夫。

    许七安问道:“他们清点银子的时候,是不是戴了手护。”

    许二叔回忆了片刻。诧异道:“似乎是有,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金属钠?许七安幽幽的看着他:“供词里怎么没说?”

    “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何可说。”说到这里,许二叔骂骂咧咧道:“都怪姓陆的当时递了我一壶桂花蜜,你也知道二叔我的酒量,深不可测,于是贪杯喝了点,也没太在意其他。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猪队友....如果卷宗上有这条的话,我能更快分析出案件真相,何苦死那么多脑细胞....许七安叹口气。

    在二叔看来,这也许就和别人穿了什么衣服,梳了什么发型是一样的。

    他压根没意识到这是值得注意的疑点。

    “如此看来,爹口中那个姓陆的,十有八九是陷害爹的人。”许新年一针见血的点出。

    “都怪我糊涂,差点害了全家。”许平志忽然有点伤感:“宁宴啊,当年我与你爹在‘山海战役’中抵背而战,说过要一起活下来,一起飞黄腾达。”

    “我活下来了,你爹却战死了,要没大哥替我挡刀,死的就是我啊。那时我就想,要想活的更好,就得换个活法。”

    不能再当炮灰了。

    “所以我让年儿去读书,选择了让你练武。其实还是存了私心的。”

    婶婶白眼道:“是啊,心都在亲侄儿那里了。”

    一年一百多两白银啊。

    “听婶婶的意思,二郎不是亲的咯?”许七安发誓,这话绝不是他想说的,是本能超越了大脑。

    原主对婶婶怨念不小啊。

    “你这小坏种,你说这种话是何居心。”婶婶气的拍桌子。

    许二郎和许玲月低头扒饭,似乎习惯了。

    许二叔头皮发麻:“够了,老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要听你们吵架,不如死了呢。”

    众人低头吃饭。

    说到那个山海之役,许七安有点印象。

    世界广袤无边,大奉王朝雄踞中原,号天下正统。

    大奉以武立国,以儒治国,最盛之时,万国来朝。到目前为止,国祚延绵六百载。

    二十年前,大奉联手西域各国,与北方的草蛮子,西南方的南蛮子,决战于山海关。

    各方投入战卒,达百万之众。

    从开战到结束,仅用了半年,半年时间百万生灵湮灭。

    乃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之一,史称:山海之役。

    许七安的父亲就是死于那场战争。

    “.....以我键盘侠的学识,以及地摊文学总结出来的规律,任何王朝都逃不过三百年定律。”

    所谓三百年定律,是许七安自己命名的。

    作为伪历史学爱好者,他从前世五千年的历史里总结出一套规律,撇开藩王各自为政,蒙昧落后的周朝不提,没有一个朝代的国运,撑过三百年。

    两宋两汉也是经过重组后的王朝。

    思来想去,大奉王朝奕世沿守六百年,应该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关。

    小豆丁被绿娥领回来了,肚子饿了,便不哭了,她个头太小,够不到饭桌,坐在绿娥的腿间,由她喂着吃。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住黑房子啊,每天都吃不饱。”小豆丁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的遭遇。

    她把大牢叫成黑房子。

    一桌人都不说话,婶婶露出了怜惜的神色。

    许二叔叹道:“是爹做错了事。”

    小豆丁‘哦’了一声,又说:“我昨天饿醒了,抓了只虫子,头上有这个。”她把两根短小的手指竖在脑瓜上。

    那是蟑螂,与老鼠并称牢房两大地头蛇。

    一桌人脸色都变了,既惭愧又怜惜,让一个稚童受这种苦,是他们的失败。

    “你,你吃了....”李茹嘴唇颤抖,眼眶红了,她三十出头才生了这个幼女,虽说蠢了些,但疼爱有加。

    小豆丁许铃音脆生生道:“我后来听见娘肚子‘咕咕’的叫。”

    气氛沉默了一下,众人心里一沉。

    婶婶俏脸煞白,颤声道:“然后?”

    “然后我塞娘嘴里啦,娘吃的可快了。”小豆丁一脸邀功的表情。

    婶婶身子一晃。

    许新年慢慢放在碗筷:“我吃饱了。”

    许玲月:“我也是。”

    许七安:“饱了饱了,库库库....”

    许二叔:“....”

    婶婶呆了几秒,往桌底一扑:“呕....”

    “嗷嗷嗷....”不久后,稚童杀猪般的哭声回荡在夜空。

    第10章

    县衙命案

    夜空如洗,繁星点缀。

    大奉京城最高建筑,观星楼,司天监的办公地点。

    黄裙少女步履轻盈的攀登而上,经过第七层时,听见丹室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

    一群穿白衣的炼金术师,争吵的面红耳赤。

    “为什么又失败了?明明是这么简单的步骤。”

    “我说过了,肯定是盐的剂量不对。”

    “不,我觉得是水。”

    “是火吧?刚才我看到万师兄把盐给燃沸了。”

    “太难了,盐变银子的炼金法术太难了,我不会啊。”

    名叫采薇的黄裙少女嘴角抽了抽,嘀咕道:“这群人竟然还在炼假银子。”

    两天前,她把盐变银子的事迹带回司天监,师兄们开始不信。

    盐能变成银子?

    三岁稚童都不信。

    但很快,税银案告破,陛下觉得假银子威力极大,颇为神异,责令钦天监炼制假银。

    于是,钦天监的炼金术师们开始了爆肝的工作,没日没夜的投入到996的福报中。

    从两天前,一直肝到现在,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采薇,是采薇师妹。”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声。

    瞬间,一张张憔悴的脸转过来,一双双眼睛骤放精光。

    “采薇师妹,这假银子到底是如何炼出来的。”

    “采薇师妹,快过来帮我看看,是不是步骤出了问题?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炼制出假银的人。”

    把黄裙少女团团围住。

    褚采薇只好进入丹室,观看师兄们炼制假银的过程。

    “又失败了!”一位现场操作的白衣炼金术师哀叹。

    “采薇师妹,是哪里出问题了?”众白衣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没有问题啊,我当初也是这么炼制的....褚采薇沉吟道:“此乃上古流传的炼金术,深奥晦涩,不是说学会就学会的,需深入浅出的授业,方能根深蒂固。我传授诸位师兄一句口诀,切记切记。”

    师兄们摆出倾听姿态。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褚采薇气运丹田,一字一句,吐出了这个了不起的口诀。

    “此诀和解呀?”师兄们不明觉厉,每个字都听懂了,组合在一起就懵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褚采薇故作高深的微笑不语。

    “奇才,奇才,写出此口诀的人,真乃炼金术的奇才。”一位白衣师兄感慨道。

    奇才在哪里啊,师兄你别胡思乱想!褚采薇笑容不变。

    “采薇师妹,这口诀是何人告诉你的。师妹是不是遇到了炼金术的高人,得其指点?”

    褚采薇心说,问得好!把锅轻飘飘的甩了出去。

    “那人叫许七安,御刀营七品绿袍许平志的侄子,你们找他便是了。”

    一听是个武夫,白衣们不高兴了。

    “笑话,我堂堂司天监,人才济济,炼制假银还要找外人?”

    “而且还是个武夫。”

    “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根据修行体系不同,形成了几条非常有意思的鄙视链。

    道门看不起佛门,佛门反鄙之。

    术士看不起巫师,巫师看不起蛊师,蛊师又看不起术士。

    然后,道佛术士巫师和蛊师,一起看不起武夫。

    至于儒家,对不起,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不过近代儒家已经衰弱了。

    “采薇师妹,你来指导我们吧。”

    采薇‘呵’了一声:“下次一定!”

    她从白衣师兄群里硬挤出去,继续拾阶而上。

    其实,她也不懂。

    上次在府衙,一气呵成的炼成假银,事后采薇私底下又尝试了一次,失败了。

    完全复制了之前的过程,但就是失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观星楼的楼顶,不是正常的檐顶,而是一个八角形的平台,暗合八卦。

    因此被称为八卦台。

    八卦台的边缘,一个白衣老者,伏在案前,手里捏着酒杯,另一手拄着脑袋,似醉非醉,望着下方的京城。

    黄裙少女识趣的没有打扰,师尊平日里不做正事,就喜欢坐在八卦台喝酒,看风景。

    还不喜有人打扰。

    拈杯酒眯着眼,说专心看人间。

    “采薇来了?”白衣老者笑道。

    “师父。”黄裙少女绽放笑容,小跑着过来,站在八卦边缘,裙裾飞扬。

    “皇帝老儿有什么奖赏?”

    “几百两银子,几匹绸缎。”黄裙少女说:“师父,假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师不知呀。”

    “世上还有师父不知道的东西?”

    “太多太多。”白衣老者笑呵呵道:“师父不知道十九年前那几个小偷去了哪里。”

    “您总说十九年前的小贼可恨,可也不告诉我,他们是谁,偷走了什么。”

    白衣老者起身,站在八角台边缘,唉声叹气:“偷走的东西了不得啊。”

    “那您知道假银子是谁炼制的吗。”司天监是术士体系的发源地,天底下的炼金术师,即使不是出身司天监,也必定和司天监有渊源。

    税银案背后,有一个炼金术师参与其中,且炼出了这种奇物,绝非泛泛之辈。

    “为师自然是知道的。”

    .......

    小院,正屋。

    许七安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皓月,直愣愣的盯着纵横交错的房梁。

    他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有些惶恐茫然,又有些热血沸腾。

    凭我身为九年制义务教育出产的优质品,脑子里的知识全是挂。

    轻易就能在落后的君主制社会里脱颖而出,成为最秀的一枝花。

    然而,皇权至上的社会,往往意味着人权无法保障,今天会所嫩模,明天充军流放。

    这是让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倍感忧愁的现象。

    想着想着,许七安便睡着了,醒来时天光大亮,他穿好玄色公差服,系好腰带,束好长发,再把朴刀挂在腰间。

    身姿笔挺,阳刚俊朗。

    不得不承认,古代的服装对颜值和气质都有加成,就是上厕所时太麻烦了。

    翻墙到二叔家蹭了顿早餐,叔侄俩一起出门上班,许平志官复原职,一切照旧。

    长乐县衙是京城的附郭县,衙门就在城里,距离许宅有六七里的路程,许七安没有马,也没马车,只好乘着11号公交车,两刻钟就到了县衙。

    长乐县衙坐北朝南,门口两尊与人等高的石狮子,红棕漆的大门两侧,摆着油漆剥落的大鼓。

    县衙的结构很值得说道,最大的当然是知县,叫做主官,他有两个副手,一个是县丞,一个是主簿。

    这三位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搁在许七安那个年代,就是有编制的。

    三位朝廷命官之下,是典史,又称首领官。

    但没有品级,不入流。

    接着是三班六房:三班是皂班、快班、壮班,负责仪仗、治安、缉捕之类;而六房对应朝廷六部。

    许七安就是快班里的差役,明间称为捕快。

    进了衙门,恰好典吏在点卯,站在堂前的李典史看见了腰胯朴刀的许七安,愣了愣。

    那表情,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

    衙役们察觉到领导神色不对,纷纷转头看来,然后,也是同款的见鬼表情。

    “许,许七安,你是人是鬼?!”有人颤声道。

    李典史注意到许七安投在地面的影子,心里微松,语气镇定:“公堂之上说什么胡话,鬼有影子吗?”

    众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许七安想了想,接茬:“说不得是行尸走肉。”

    李典史大惊,众衙役心里一紧。

    许七安连忙抱拳:“开个玩笑,见过典史大人,诸位同僚,我出狱了。”

    李典史问道:“怎么回事?”

    许家因为税银案入狱,他们是听说了的。

    “自然是将功赎罪,戴罪立功,圣上宽容,赦免了许家的罪责。”许七安当即把事儿又复述了一遍,但把功劳推给了二叔,并取出京兆府衙门给的凭证。

    同时心里也有数了,虽说税银已经找到,但判决还没下来,也就是说税银失踪案还没有尘埃落定,毕竟得走流程,没那么快。

    因此,长乐县衙的这伙衙役还不知道此事。

    点卯结束,几个相熟的捕快立刻凑上来,道贺恭喜。

    “宁宴,你可得请客喝酒。”

    在这个时代,称呼友人,用字不用名。自我介绍时,用名不用字。

    “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得请客。”

    “我听说临水街那家勾栏,新买了一批清倌人,宁宴,今晚与咱们一起去?”

    请客喝酒倒是可以,睡女人还要我请,过分了....许七安刚想推脱说没钱,忽然脚下踩到了硬疙瘩,低头一看,竟是一粒碎银。

    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立刻踩住,不动声色,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等众人走前几步,许七安快速低头捡起,面不改色的收入钱囊。

    走过长廊,在西侧的偏厅坐了几分钟后,李典史脸色阴沉的进来了,望向王捕头:“老王,县令老爷让我们去一趟内堂。”

    王捕头脸色一苦,闷不吭声的出去了。

    许七安目送王捕头的背影消失,问道:“怎么回事,头儿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蹲大狱这几天,康平街出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一个颇有钱势的商贾,县令老爷大发雷霆,每天都要逮着王捕头痛骂。”

    “只是死了个商贾,县令老爷没必要大发雷霆吧。”许七安嗑着瓜子。

    自古人命皆是大案,但身为京城附郭县的县令,从五品,不至于这般。

    “呵,那商贾和给事中的某位大人沾亲带故的关系,想来是那边给了压力。”那衙役说:“而且,今年是庚子年啊。”

    “庚子年?”许七安没反应过来。

    “京察!”衙役点明。

    第11章

    摸鱼

    京察,大奉京官考核制度,三年一查,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不合格的官员,降级,甚至削职为民。

    事关前程,这就好理解了。对方又有个给事中的远方亲戚,回头一弹劾,凉凉。

    长乐县积压命案,这是可以成为政敌攻讦理由的。

    “怎么死的。”许七安漫不经心的问。

    “下乡收租,半夜回来,正好在自家内院遇到梁上君子,给人咔擦了。”一名同僚啧啧道。

    “有人证?”许七安道。

    “妻子听闻动静,出门查看时,人已经死在院中。不过我们在外墙发现了脚印。”

    “有没有可能是仇人伪装成窃贼行凶。”许七安给自己倒了杯茶,从同僚那里拿了几粒蜜饯丢进杯里。

    他的语气,就像当初在警局时与同事讨论命案。

    “问过妻儿、仆人,街坊邻居也问了,死者近日没有与人结仇。”

    “巡夜的士卒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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