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样不羁的模样,才像是刚见面的时候。

    李彧安陪在殿下身边,自然也看到了,不过殿下并未说什么,这个莲池对殿下心怀不轨,他却看不透殿下对莲池的态度。

    给了大相国寺的监寺之职,北境已除,还将人养在府上,若是说殿下对此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是不信的。

    殿下在这方面从来不约束自已,两人之间只差临门一脚了吧。

    梁崇月没有注意到李彧安眼底落寞的神情,已经打开面板开始看系统发来的关于往届何尚书做的那些缺德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相关的那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她清楚莲池从不是什么乖孩子,今日特意在长生天前来了这一出,是何居心,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过她现在没空陪着他去玩‘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小游戏,喜欢她就学一学斐禾,直接一些多好,本宫又不会亏待了他。

    梁崇月站在露台上壶中的牛乳茶都凉了,才回了内殿,这一幕落在李彧安眼中,正巧是井随泱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殿下就从露台离开了。

    望着殿下离开的背影,李彧安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抓着,又酸又涩,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却还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回到殿内,陪在殿下身边一起批阅整理卷纸。

    京城里四处失火的事情闹得不小,大理寺和刑部正在查案,因为昨夜失火的官员里面,官职最大的就是礼部尚书,何尚书的府邸。

    加之前段时间,贡院刚烧过一次,现在还没修缮好,难免有人将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梁湛高坐在龙椅上,冷冷的看着何尚书一行人跪在殿中大声喧哗,哭诉昨夜的惨案。

    不用四方台去查,梁湛都知道这是谁做的,听着这群人说自已家里被烧的有多惨,梁湛都能猜到崇月昨日下令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陛下,您可要给臣做主啊,臣为了大夏鞠躬尽瘁,昨夜是有歹人恶意纵火,臣的家眷和幼子险些葬身火海,陛下,这样的歹人出现在京城,百姓听闻此事都怕的晚上不敢闭眼了......”

    何尚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身上还有淡淡的烟熏味。

    有何尚书起头,其他的几位官员也跟着一唱一和,原本威严庄重的太和殿,硬生生让他们给哭得像是座灵堂了。

    梁湛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直到这些人都哭够了,才悠悠开口:

    “都哭够了?”

    陛下此言一出,太和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在不断控诉歹人的几位大臣此时就像个鹌鹑一样,靠缩在一起,丝毫不见刚才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此事,朕已经派大理寺和刑部再查了,想来很快就会出结果。”

    梁湛说完这话,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上前汇报了些查案的进展。

    不过就是此事还没有定论,也没有抓到人就是了。

    梁湛知道他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除非崇月刻意叫人露出马脚,不然这些人查上半辈子也不会有更多进展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退下后,梁湛幽深的目光扫过殿下跪着的几个人。

    “礼部尚书,侍郎......殿前失仪,杖三十,就这样,退朝。”

    第533章

    不幸中的万幸

    京城内因为着火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梁崇月瞧着已经印好的卷纸,把玩着手中玉捻,何尚书前些日子被渣爹下令杖刑,已经打的下不来床了。

    这出戏不在正主面前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殿下,高阳郡主送了一封信前来。”

    梁崇月正在谋算着下面一步该怎么走才好看的时候,平安手上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梁崇月循声看去:

    “拿来给本宫看看,外祖母怎么会突然给本宫写信。”

    梁崇月心中不解,信件拆开,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信封,上面是平南王府的落款。

    平南王府。

    梁崇月呢喃出声,随即转头看向平安:

    “这信当真是外祖母身边的人送来的?”

    平安侯在殿下身边,明白了此信不对,立刻回复道:

    “是,是高阳郡主身边的卞妈妈亲自送来的。”

    梁崇月闻言这才将信件拆开,里面写得东西倒是不少,大致看完,梁崇月正欲将信件丢人火里烧了,火舌快要碰到信纸的时候,梁崇月又后悔了,将信纸收了回来。

    “秘密送个消息给平南王妃,就说本宫愿意帮她这个忙,但这些不够。”

    梁崇月在平安面前晃了晃手上的信纸,平安领命退下后,梁崇月一个人躺在贵妃榻上,再一次拜读了一下平南王妃的舐犊之情。

    平南王也确实不是个东西,当年默许嫡子被换,如今东窗事发,还要哄着骗着不肯和离,装模作样的将世子和侧妃赶出王府,实则是在平南王妃母家赶来之前就将人保护起来了。

    仗着平南王妃家中只有她一个嫡出,想将平南王妃家吃绝户。

    还默许世子拿着平南王妃的性命做威胁,逼迫前来认亲的可怜虫在会试的时候帮其作弊。

    梁崇月还真是好奇,到底是多厉害的作弊手段,能在春闱开始那日,逃过那么多道的检查安然进入贡院的。

    也难怪世子都已经被踹飞出去那么远,走路都困难,还要参加会试。

    旁人眼中证明自已,实则妄借他人之智,赢取功名加身,好算计,真险恶。

    梁崇月沉默一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目光瞥向那一小堆还未批阅完成的卷纸,不知道那个可怜虫会不会被吓破胆,从此就范,若真是如此,哪怕他考了会试第一,往后的官场再无他的立身之处了。

    这样想着,梁崇月起身开始继续批阅,最后一堆小山高的卷纸从日头刚升起,一直批到日落西山,梁崇月在一堆蜡烛下,终于和李彧安一起批阅完了。

    “殿下,我这里有一份有些奇怪的卷纸,您看看。”

    梁崇月伸手接过李彧安安递来的卷纸,名字是都封起来的,看不出来。

    但这端庄大气的字体,能瞧得出来答卷者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李彧安伸手指向了策论最后的一番话,梁崇月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吾本是雨花村耕户子,双亲皆染病而逝,后乃知为平南王遗嗣,遂入京认亲,然未料遭生父所迫,为冒名顶替吾者于科试舞弊,吾宁弃仕宦之途,亦断不甘屈从妥协也。”

    梁崇月看完之后,和李彧安对视一眼,李彧安将殿下手中卷纸翻到前面,眉头微挑,有些惋惜道:

    “若当年不被换掉,今年的会试第一就是他的了。”

    梁崇月有些不明李彧安这是何意,开始从头看他的卷纸,前面写的都很好,确实有拿第一的本事。

    但到了策论的时候,眼界的高低就开始显现了。

    哪怕雨花村就在京郊,离繁华无比的京城只有一道城墙的距离,可他的眼界还是不能同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男子们相比。

    他的策论虽有理有据,但实在表面,她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渣爹肯定也不会喜欢的。

    他的策论输了,一下子至少掉出前二十名了。

    梁崇月从前看过他的资料,雨花村里不少有上进心的孩子都读书识字,家里人也全都指望他们能够一朝鱼跃龙门,带着全族兴旺。

    不过他确实命苦,连凿壁偷光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有一日展现出了读书的本事,他那对爹娘也不会想着供养他读书识字。

    “他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哪怕命途多舛也不曾遮掩住身上光芒,本宫相信,假以时日,他会超上来的。”

    梁崇月见识过很多天才,她不是天才,她不过是比旁人幸运,多见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多了一世的记忆,她现在所得到的都是她没日没夜读书得到的。

    她的朝堂缺少这样从百姓中走出来的天才,既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对权势恨之入骨,梁崇月已经能想象到可怜虫以后一定会是个清廉的好官。

    有他在的地方,不知会少多少可怜虫。

    “不幸中尚有万幸,若不是碰到了殿下,这张卷纸若是出现在礼部,他啊,今夜就死了。”

    平南王是没有杀害良民百姓的权利的,可这京城里的权贵才不在乎这些,弄死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更不必说这样送上门来的了,他若是没有读书的本事,没有举子的身份,没有家世显赫的生母,早在出现在平南王府的第一日就已经死了。

    第534章

    放榜之日

    还不到放榜的日子,卷纸已经批阅完了,梁崇月在长生天内不必早起上朝,不用批阅奏折,日子好不快哉。

    “殿下,距离放榜的日子还有十日不到,何尚书的府邸都快修缮好了,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梁崇月躺在躺椅上,闻着风中的阵阵花香,任由李彧安为她捏肩捶腿,睁眼就是李彧安那张俊朗的脸。

    “不急,还不到时候,井随泱亲手放火烧的府邸,哪能这么快就修好了。”

    井随泱一把火将何尚书睡觉的院子都给烧毁了,木板壳子底下的机关暴露出来,床板碳化,底下就剩个空壳子了,何尚书现在还每日都沉浸在丢东西的恐惧中。

    太早将游戏摊开来玩就没意思了,不知来期的死刑才有盼头。

    李彧安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梁崇月把玩着手中的玉捻,虽然有些事情不方便言明,但暗地里给点提示还是可以的。

    “殿下,高阳郡主的信到了。”

    云苓拿着门房送来的信件上楼,将信件送到了殿下的手边。

    梁崇月将其拆开看完后,随手丢到一旁烧了。

    “卞妈妈可走了?”

    “还未。”

    梁崇月眼底冷意尽显,丝毫不掩饰的不屑:

    “将先前平南王妃送给本宫的镯子取来送到卞妈妈手上,她知道该怎么做。”

    早年间平南王妃想要攀附她时,送给过她一只很是华贵的镯子,说是传家的宝贝,梁崇月直接让人收进了库房。

    如今一个在外求她办事,一个在贡院里写小作文,却都不愿意给点实际的,打发叫花子呢?

    云苓领命退下,梁崇月又和李彧安闲聊了一番关于考生名次的事情。

    “殿下若是已经定好,我就让书局去印了。”

    梁崇月微微点头,李彧安离开后,打开面板算了算平南王妃和其母家的势力,相比之下,平南王妃给出来的条件实在一般。

    她是未来天子,不痛不痒的这点东西就想求她帮忙,当初还不如不说,就算是不说,她也会保证春闱的公平。

    说了之后,反而有种,她维持的公平是为了她平南王妃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自从贡院着火之后,京城就没有一日是平静的。

    梁崇月让人安排了几个当年在何尚书暗箱操作下被换了卷纸,顶替了功名的举子进京控告何尚书和那些冒名顶替了他们的人。

    如今的大理寺卿是她的人,不论何尚书和那些人送多少的礼都招收不误,事是一点都不给办的。

    问就是放心,至于放的什么心,就不知道是安心,还是死心了。

    梁崇月喜欢热闹一点的京城,遍地都是热闹,足不出户都听不完,斐禾不在,平安就接替了他传消息的任务,每天像是说相声一样的变着法的说给她听。

    “殿下,何尚书已经被陛下摘了乌纱帽,打入大狱了,何尚书在大殿上一直喊冤枉,没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的。”

    “如今的礼部是秦断玉大人在代理,礼部最近也消停了不少。”

    秦断玉这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来等到何尚书一事结束,渣爹属意他成为新的礼部尚书。

    “秦大人亲自送了不少的名贵药材前来,祝愿殿下早日康复。”

    平安说这个话,那秦断玉送来的那些东西,云苓一定已经检查过了。

    “既是好意就收下吧。”

    京城里连着整整一月都在笼罩在一股诡异的压迫下,叫人喘不上气来,越是靠近放榜的日子,曲安官道上朝着太女府张望的考生就越多。

    负责此次监考的太女殿下中箭不知生死,礼部尚书因为收受贿赂被押入大牢,说是等到事情查明,可大理寺一直也没有进展。

    饶是如此,到了放榜那日,榜前还是围得水泄不通,都是前来看榜的考生。

    与往昔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年榜下捉婿的人少了不少,想来是因为卷纸丢失一事,加之何尚书贪污腐败,就连科举都能造假,那些商贾之家也怕捉到个假的回去,再毁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

    梁崇月站在望江楼的最高处,静静的瞧着榜前的热闹,李彧安代她下去主持此事,她只需在此时静等听考生们喜悦的欢呼声即可。

    “东西都准备好了?”

    梁崇月与李彧安对视上的那一眼,开口朝着平安问道。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李太师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放榜结束,便可真相大白。”

    上一次何尚书出事,并没有完全将他背后那些人全都牵扯出来,梁崇月今日就要站在京城最热闹的酒楼,看着大夏政坛上新星升起的同时,瞧着那些人跌落云端。

    “殿下,时间到了。”

    云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写着考生成绩的杏榜上的红绸落下,刚才还相互攀谈的考生们顿时一同噤声,眼里只有那几张红艳艳的榜单。

    若不是有官兵拦着,怕是都要冲上去,趴在上面看了。

    “殿下,奴婢瞧着那边几个考生的神情有些不对。”

    梁崇月的目光顺着云苓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几个神色不对劲的考生站在人群之中,却对杏榜上的名次并不感兴趣,只一味的窃窃私语。

    “不必管他们,京城最近不太平,定然有人想趁机闹事,李侧君会处理好的。”

    放榜前一日,梁崇月就和李彧安商量好了今日的一切事宜,就连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设想了一遍。

    贡院那把火定然不止有何尚书一人参与其中,毕竟何尚书这些年被权钱熏黑了双眼和胆量,哪有胆子派人射杀她。

    何尚书现在在大牢里,外面的人比他还要着急,当年的事情每揭开一点就意味着有人要进去陪何尚书了。

    贡院烧毁,卷纸丢失,这些人本来要解决的只有在大牢里管不住嘴的何尚书。

    现在到了放榜日,杏榜的出现,就是在告诉这些人,只有贡院被烧是真的,卷纸没有丢,他们神通广大的太女殿下或许也没什么事。

    所以涉事其中的官员家里被烧,就是殿下在报贡院被烧之仇。

    第535章

    闹事之人

    “不可能,我的文章你们真的看了吗?怎么会没有我呢?这不可能。我写得那么好,为什么没有我!”

    梁崇月正在看着,榜前忽然有人开始大声喧哗起来,这是每次春闱放榜的常态了,梁崇月也都已经习惯了。

    总有人认为自已自命不凡,觉得自已是天之骄子。

    周围立马就有嫌弃他挡住看榜的举子将他挤到了一旁:

    “没有你就是没考上,有空在这叫,不如回家多读些书。”

    “就是,就是,这么多的考生参加科举,谁规定你一定能考上了?在家被你娘老子把脑子夸坏了吧。”

    梁崇月的耳力惊人,再加上榜前确实热闹,这些考生没看到自已名字出现的时候,还想不到要控制言行,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听着榜前的热闹,直接听乐了,这年头还是明事理的人多。

    “前礼部尚书都暗中换掉考生卷纸,质疑两句怎么了?我什么实力我自然清楚,这上面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你们是谁阅卷,谁定成绩?”

    那位考生还在榜前霸着位置,不愿意离开,放榜的时候,考生情绪激动是常态,只要不是影响到了旁的考生看榜,榜前的官兵都不会上前制止。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礼部尚书都能为了一已私利换了吾等无权无势之人的卷纸,当初贡院被烧的时候,就说这些卷纸丢了,如今杏榜出现,谁又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吾等只知道今年的卷纸不是礼部批阅,还真不知是谁批阅的。”

    ......

    榜前有一群人一直在煽风点火,想借着何尚书一事,将这杏榜也污蔑成假的,毕竟上榜者少数,没上榜者,为了自已的名声好听,也难免附和几句。

    榜前一事众说纷纭,这好好的杏榜,硬生生要被这群人给攀诬脏了。

    “少在这里废话了,那这杏榜还能全有假不成?你们自已考不上也别在这里丢读书人的脸,都挡着我出去了,你们不看,也给后面的人一点机会看看吧?”

    梁崇月本就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这热闹还不如她预想的好看,现在看这些人的战斗力还不是很够啊。

    那个胆敢派死土射杀她的人今日会放过这么好攀诬她的机会?梁崇月不相信。

    榜前众人一句话将刚才还在废话的考生都怼得哑口无言,就算是何尚书今日在此,也不敢将这杏榜全数造假。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一帮人,相互对视一眼,打量着刚才仗义执言,却还没挤出人群的少年。

    身上的衣衫并不华贵,算得上朴素,应当不是什么世家少爷、公子,这样上下打量了几眼,几人的气焰立马又回来了。

    “兄台这话说的可是考上了?”

    少年被人群挤得没了脾气,一回头就看见几个眉眼间的郁气快要溢出来的男人。

    “没考上,怎么了?”

    少年这样直白,将几人刚想好的话术全都怼了回去。

    人群人也有脑子快的,出言嘲讽道:

    “看兄台巧舌如簧,还以为兄台这是考上了,才为这贪污腐败之事与吾等争辩。”

    少年人一个大大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们若是不相信这科举是公平的,为何还要削尖脑袋来参加科举?就为了在这个时候质疑科考是否公平?”

    从少年人开口起,梁崇月的目光就时不时的落在他身上。

    算得上有些黑的皮肤,瞧着很是壮实,站在榜前,与周围的读书人们格格不入。

    “有这个时间真的不如回去多读些书,父母供养我们读书不容易。”

    说罢,少年人将自已随身带着的书箱抱在身前,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路来。

    梁崇月转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对着平安开口道:

    “去留意一下这个人,查一查,可用就用。”

    少年人的身上难得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暮气,看得出来平日里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不过眼睛很亮,有点像当初平安站在一群小太监里,等着她挑选的时候。

    人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梁崇月今日只想看个热闹,若是少年人真的可堪大用,也不为是一番收获。

    对立的人走了,一阵风过,刚歇了火的一群人又被点燃了,刚才从何尚书起头,攀诬春闱真假的效果并不好,这些人也不再执着于此举。

    而是将众人的目光往杏榜上出现的女子名字上引。

    “就是这些女人占了本该属于我们男人的位置,女人能读懂什么书,怕不是贡院里给她们分发的卷纸都和我们不一样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杏榜上出现的两个女子名字上去,哪怕没有后面特意标注的(女)字,这样温婉的名字也绝用不到男人身上。

    “鹿小婉、苏靖柔,这名字取得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才对,出来抛头露面,还想着入朝为官,简直丢人现眼,若是我家女子,就该打死沉塘才对。”

    “我家才不会出这样不懂规矩的女子,太女殿下自已有本事,还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如她一样是被陛下亲自教导长大的吗?那卷纸定然和我们考的不一样,不然吾等寒窗苦读几十载,怎么可能输给一介小小女子。”

    “说不准真是如此,太女殿下毕竟是女子,朝堂上全是男的,陛下若是真的将皇位传给她,也难以服众,这是想给自已培养心腹大臣啊。”

    ......

    自古没本事的男人就喜欢搞男女对立那一面,杏榜前有点自已思想的男子都默默摇头远离了这场闹剧,实在看不下去的还会出言提醒几句。

    “女子并非绝对不如男子,几位兄台落榜,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太女殿下一向忠君爱民,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不公之事?”

    出言说话的人,刚说几句,对上那几个人面露凶相的脸后,就被人给拽走了。

    毕竟没人想在这个时候,为了不相干的人再惹火上身。

    第536章

    汝南周氏

    “殿下,他们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科举之事本就是各凭本事,他们自已不行,却还要将前来参加春闱的女子也拖下水。”

    明白云苓心头不爽,杏榜前的闹剧还在继续,梁崇月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李彧安身上,他还在隐忍不发,不过瞧着他愈发阴沉的眸色,想来是忍不了多久了。

    “他们现在有多嚣张,一会儿就会有多惨,不必为这等人动气。”

    平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梁崇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殿下,奴才已经将那人的身份查明,是衢州一商贾人家的孩子,姓易,前来参加科举不过是为了应付家中,奴才打探的时候,正巧四舅爷路过,听闻此事将人带走了。”

    小舅舅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了经商上,虽生意做得不如三舅舅大,但一笔写不出一个向字,京城之内的产业,已经全都交到了小舅舅手上。

    “交给小舅舅也好,小舅舅人呢?”

    这望江楼也是小舅舅的产业,梁崇月今日前来,小舅舅得了消息,不可能不来看她。

    “草民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可好?”

    小舅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由远及近,话落下时,梁崇月一回头就看见了小舅舅手上提着的两个食盒。

    “小舅舅快起,本宫一切都好。”

    云苓上手接过四舅爷手上拎着的两个食盒将其打开,开始布菜。

    “干看着多没意思,舅舅准备了好酒好菜,也让舅舅陪着你一起欣赏一番你导的这出好戏。”

    “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这出戏若是有哪里不精彩的,劳烦小舅舅为本宫点出来,好加以改进。”

    食盒打开,香味瞬间就飘了出来,有梁崇月爱吃的各种鱼,还有些时令蔬菜。

    “你许久不出门,这些都是望江楼的新菜,尝尝看。”

    梁崇月除了牛乳茶还爱吃鱼,望江楼的鱼做得一绝,味道丝毫不比她府上的厨司差。

    云苓将所有菜肴一一试毒过后,退到了一旁。

    梁崇月净手之后落座,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口中,鱼香在空中迸发。

    “食材新鲜,做得也好吃,若不是小舅舅今日前来,本宫就要错过这等美味了。”

    梁崇月和小舅舅闲聊了几句,梁崇月耳力惊人,正听着小舅舅说话时,杏榜前出现了女子的声音。

    “女子又如何,太女殿下率军不到半年就攻下了北境,谁说女子不如男?

    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答的好,此番没考取功名是有人暗箱操作,在此喧哗已久,今年春闱前来的男子繁多,那你们的卷纸不好找,我们女子一共只有五张,定然比你们的好找。

    你们质疑女子科举的题目与你们不同,那就请李太师将我们女子的卷纸抽出,给各位好好看看,以便证明吾等清白,殿下的公平。”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到梁崇月的耳朵里,向家就没有不习武的男子,向华阳自然也听到了,眼中的兴趣正浓。

    “看来今年春闱人才辈出啊。”

    梁崇月本想起身去看一眼杏榜前的热闹,系统已经把热闹传到了面板上,并且留了通讯给她。

    对于系统的贴心服务,梁崇月将面板打开,杏榜前的热闹出现在她眼前,不论什么角度,只要她心意微动,就都能看见。

    向华阳本就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原本想着等殿下先起身,他跟在殿下身后站在窗边远远看一眼这场热闹,却不曾想殿下的眼里,杏榜前的热闹,好似还没有这一桌子的鱼好看。

    向华阳忍了一会儿,再听到李太师询问完说话的女子是哪家的之后,在听到汝南周家那一刻就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梁崇月原本的注意力全都在面板上,也被小舅舅这动静给惊到了。

    “汝南周家和小舅舅有故?”

    梁崇月将面板移到了一旁,眉眼弯弯的瞧着小舅舅这副不淡定的模样。

    她一共四位舅舅,只有大舅舅和三舅舅成婚生子,二舅舅常年陪着大舅舅征战四方,外祖母想催都催不了。

    小舅舅常年陪在外祖父、外祖母身边,她都快二十了,小舅舅在家里连个通房都没有,外祖父、外祖母都看开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舅舅对一女子的反应这么大。

    向华阳越听越觉着这声音熟悉,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到窗前,一眼就看到了那红艳艳的榜单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岁月匆匆,她却还像从前那般,就连对上那群无赖时的眼中也只有自信和笃定,丝毫不畏。

    “她怎么会在这?殿下,她不是成婚了吗?”

    小舅舅前面那句话,梁崇月听清楚了,不过最后那一句,梁崇月倒是不知情。

    此番女子科举,她的一应规定都和男子的标准来的。

    梁崇月并未让系统去查这件事,成不成婚和参不参加科举没多大关系。

    “男子之中多的是成婚之后再考的,女子自然也能。”

    梁崇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小舅舅的目光好似盯那女子身上了,梁崇月将头转了回来,继续看她的面板。

    小舅舅的陈年往事,刚开始打趣一下就算了,说多了不过就是那点子事罢了,放在京城里,屡见不鲜。

    面板上,汝南周家的那名女子名为周萱,简单大气,眉宇间世家女子的端庄贵重尽显。

    “来人,将周萱的卷纸抽出,挂在杏榜上。”

    往年的杏榜上挂着的都是第一名的卷纸,今日在第一名卷纸旁边,又出现了一张字迹娟秀的卷纸。

    无数考生都围了上去,想要一观,周萱本就站在最前面,被众人这么一挤,险些摔倒,好在李彧安让周围的官兵空出一个口子,让她站到了官兵身后。

    五名女考生的卷纸是梁崇月先批阅后,又给李彧安再审批了一遍,其中周萱的这一份尤为突出优秀,能排进前十之列。

    绝不是今日这些闹事之人写得那些东西能比得了的,尤其是那份策论,眼界与文采并存,完全就是她要找的人才。

    第537章

    死局

    “不可能,她一女子,还梳着妇人头,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策论,这一定是假的。”

    梁崇月刚吃下去一口鱼肉,饶是已经料到无耻的男人没有下限,也险些被这句话呛到。

    她不限制前来科举女子的年纪就是为了告诉这天下所有人,女子出嫁后,并不是男人妃附属品,她有自已的人权。

    “为何不能,我夫人出自汝南周家,世代簪缨,博学古今,太女殿下开创女子科举,是为了在女子中寻觅人才,诸位若是不信,又有几人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让季某见识一番?”

    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声音传来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梁崇月看着面板的眼睛微微放大,此人少说也有一米九几了,身形壮硕,一出现,居高临下很快就堵住了不少男人的嘴。

    没想到周萱这样聪慧的女子会选了这样一位夫婿。

    季风站在人群中如俯视了一圈刚才闹事险些撞倒他夫人的男子,面露不善,一个眼神过去,刚才那几个对比了一下身量的悬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萎缩起来。

    “我夫人博学多闻,前来参加科举,我携全家进京陪考,诸位已经看过我夫人的卷纸了,还有什么要质疑的?可以同季某说,毕竟季某没参加过春闱,应当同诸位能说上几句。”

    噗呲,梁崇月直接笑出了声。

    会说话,会办事,难怪周萱看着他的眼神都拉丝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是傻瓜,季风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们都是没考上的人,有什么颜面在这质问周萱。

    还有想废话几句的,对上季风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都闭了嘴,转过头去,已经在想今日任务不成,回去之后受罚的事了。

    眼瞧着杏榜前闹事的声音小了,刚才闹事的几个人放弃,准备想走,梁崇月眼前的面板忽然聚焦在了李彧安那张冷笑着的脸上。

    微型摄像头对上了一张眼熟的脸,瞧着此人脸上不悦的表情,梁崇月吃的更香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闹事的几人刚想离开,就被早已等候在此的官兵围住。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们不过就事论事,可没说太女殿下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将脏水往殿下身上泼,李彧安笑着走上前,站在高台的最边缘的位置上,俯视这些人,一字一句道:

    “诸位既然觉得判卷不公,那就将名字和号舍报来,本太师亲自将你们的卷纸找出,让在场考生为你们评评理如何?”

    李太师这句话一出,全场的焦点就集中在那几个人身上。

    几人周围原本站着的人被从外面挤进来的人挤走,慢慢带着人群往后退去,将几人身边的位置空出,形成一个小型的圆圈,将这几个人围在中间。

    杏榜上刚展示了周萱的卷纸,前十名之列的卷纸刚展示完,如今没上榜的人看到差距,也多半已经心服口服。

    如今众人的目光皆落在这些男人的身上,期待着他们口中绝对判错的卷纸到底有多厉害。

    被官兵围住的这些男人原本想要趁乱逃跑,但瞧着人群被带离的离他们越来越远,一抬头就是李太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些人中参加今年春闱的不过才几人,为的就是遇到现在这个场面的时候,不至于被突然问住,反而丢了时机。

    可那女人的卷纸刚展示过,如今除非排在她前面的人的卷纸出现,不然谁的卷纸能比得上那女人的。

    就算是真的写得不错,那高低立下也是一眼就能看出。

    最后他们闹得这一出戏,反而像是场笑话,像是一群想春闱中榜想疯掉的,在没看见自已的名字出现在杏榜上,彻底破防。

    周围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这群人身上,不知是谁抬头喊了一句:

    “中间那个青色外衫的好像是令王爷的门客,写得肯定不凡,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王禄来着。”

    被点到名字的男人没有在杏榜上看见自已名字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要找个地洞钻回去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直接点名说穿没有中榜之事,恨不得此时给他一把刀,他就能血溅当场。

    “还真是王禄,跟在令王爷身边三年了,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才能入了令王爷的眼,没想到连会试都没过。”

    众人的嘲讽声传来,被点到名字的王禄,双拳死死握紧,在自尊和性命的选择中,艰难的选择丢弃读书人的脸面与尊严,正准备站出来说他不是王禄,大家认错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令王爷的门客不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吗?怎么可能连会试都过不了,你们莫不是看错了。”

    王禄这些年跟在令王爷身边,察言观色学的一流,他清楚的记得一开始认出他的那个人声音和刚才说话之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王禄刚攥紧的拳头一下子就泄气松开了,他们已经落入太女殿下和李太师做的局里了。

    今日不论他承认与否都是徒劳,太女殿下和李太师早已算计好了一切,只等着他往坑里跳。

    将他挤在中间的那些人多半还未明白过来此事不对,只知道王禄已经被人认出,回去之后令王爷一定会惩罚他们所有人。

    索性对视一眼,下了决心,将王禄从人群中间直接挤了出去。

    王禄还在谋算着此局解法,突然腿上被人踢了一脚,被踢了出去。

    不用回头,他都明白这些人为了躲过王爷的责罚,想将他一人推出去顶罪。

    不知道谁踢的他一脚,这一脚极重,他连站起来都费劲,双手撑在地上,王禄慢慢转过头去,对上这些人冷漠、无情的嘴脸。

    直接冷笑出声,越笑越狰狞,这些人想将他推出来,哪怕今日他有命活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索性不装了,他摊牌了,不想让他活,那就都别活了,反正他无儿无女,独身一人。

    第538章

    诗酒趁年华

    王禄上手撑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本就有些臃肿的身躯在入了一次贡院后,也没瘦下来多少。

    直接朝着刚才将他推出来的几人冲了过去。

    众人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官兵包围的人不少,就算有人想跑,多往外冲一步,对上的就是官兵手里的长剑,险些命丧当场。

    “一群无用的蠢货,王爷养了你们,才真的是丢人现眼。”

    王禄一边冲一边大声嘶吼着,所有来看榜的考生和百姓皆被这一嗓子吸引住了视线。

    包围圈里一时间乱作一团,想逃的人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禄直冲冲的冲过来将他们创飞出去。

    幸运的不过被撞飞几米远,不幸的后背直接撞到了官兵的长剑上,鲜血瞬间就迸发出来了,周围看热闹的考生和百姓看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

    “看来这还真是令王爷身边的王禄,没考上就没考上呗,科举一事能一次中榜的又有几人?”

    “当真是想不开啊,也难怪,平日里攀上了令王爷,出门在外,傲得不行,如今连个会试都过不了,令王爷又岂是好说话的主。”

    “听闻上回科举,令王爷的一位门客也是这般,先会试都没过,直接无言再见令王爷,跳江死了。”

    李彧安听着底下一声声对令王爷的议论,嘴角不经意间上扬到一个不易察觉的高度,任由这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并未出言制止。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望江楼上一方帕子掉落,李彧安这才轻咳了一声: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你们在此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既然疑心这成绩的真伪,来人去查他们的名字和号舍,今日本官就证明给天下人看,这成绩到底是真是假。”

    李彧安话音落下

    ,就有人上前开口道:

    “这位王兄在贡院中就住在在下隔壁的号舍里,他既然不信太女殿下和李太师监察的结果,还请太师将他的卷纸拿出,也好让吾等开开眼界。”

    说罢,那人就报出了自已的名字和号舍,李彧安微微转头看后看去,立刻有人按照顺序将王禄的卷纸找出,将周萱的取下,换了上去。

    “这写得也就一般般啊,还以为能跟在令王爷身边的人能有多厉害呢,答成这样不从自已身上找找原因,天天做着中榜的美梦,骗人把自已也骗进去了吧。”

    “你们瞧,这篇策论写的同刚才那女子写的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难怪人家能入前十,我什么时候能写出那样的策论,父亲、母亲就再也不用为我操心了。”

    “人比人气死人,天生我来没有用啊。”

    ......

    瞧见自已的卷纸被公布,王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杏榜,周围人点评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顿时没中榜的羞耻感直接冲到了极致,就连四个官员都险些没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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