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丹桂说话间,声音都带着颤音,像是真的被此事给吓了一跳,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你说这牛乳茶一刻都没离开过你的视线,那这毒就只能是你下的了?”

    小李子神色严肃冷漠,倒是有几分渣爹身边大总管太监的气势了。

    被小李子这样一问,本就紧张害怕的丹桂,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连忙摆手,朝着渣爹磕头,否认此事是自已所为。

    梁崇月正觉得这热闹看的没意思时,余光瞥见了母后身边好像多出了一个人来。

    李瑾公公回来了,想来这凶手是已经逮住了。

    “你不必害怕,这一路上可有人碰过你手上的食盒?”

    母后声音温柔,带着指向性,梁崇月此时转头看了眼刚才就神色慌张的几位嫔妃,母后问完话后,她们慌得更明显了。

    梁崇月盲跳一把预言家,凶手肯定和这几个慌得厉害的嫔妃有关系,或者就是她们其中之一。

    后宫中的一切都被母后牢牢的把握在手里,今日这仅一份的牛乳茶还是她独有的,光靠一位嫔妃不见得能做成此事。

    “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拿着食盒跟着旁的传膳宫女一同去太和殿的路上,景妃娘娘身边的菊青同奴婢是老乡,请奴婢帮忙,奴婢就走在了大家后面。”

    “对,整条路来太和殿的路上,只有菊青碰过奴婢的食盒,还问了奴婢这里头是什么,奴婢回了他,他还想打开来瞧,盖子掀开了一下,就被奴婢给按住了,奴婢以为没事,方才才没有说。”

    丹桂像是记忆突然被母后一句话给打通了,数豆子一般将宫宴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梁崇月听得正起劲,身后忽然传来东西落地碎掉的声音:

    “你个宫女血口喷人,菊青前两日病了,发了高热,这几日一直就没出过景阳宫的大门。”

    梁崇月缓缓回头,纤纤玉指指向丹桂的嫔妃生的娇俏可人,比刚才那个被渣爹训斥无用的要好看得多。

    对上丹桂时倒是没有慌张,满脸都挂着“你胡说八道”的架势。

    梁崇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位景妃的家世,不算出挑,在宫里就更是了,三年前选秀进宫,能坐上妃位,除了生了一位小皇子外,再加上渣爹宠爱。

    这晋升的速度都赶上坐动车了。

    梁崇月垂下的眼睛看了眼地上碎掉的酒杯,这天底下说谎的人最是理直气壮,光是靠眼睛来看,是分不出来的。

    “宿主,我找到凶手啦。”

    太和殿中因为景妃这样一喊,局面反而僵住了,丹桂人微言轻,也不敢同景妃娘娘多言,只能低着头,等着陛下发落。

    系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梁崇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宴上对她下手,真是活腻歪了。

    “是娴妃,没想到吧宿主,这个丹桂是娴妃的人,她一家老小全都在娴妃手里,她就是个替死鬼,就是不知道景妃怎么摆脱这场污蔑

    了。”

    渣爹后宫里的嫔妃实在是多,也就是太和殿够大,能让渣爹把他宠爱的女子全都安排进来,至于那些在渣爹这里排不上名号的,只能在这深宫里等着老死了。

    这世间的花团锦簇从她们失宠,哦不,入宫开始,就已经与她们无关了。

    “给我一份今日宫宴的座位名单。”

    梁崇月实在是对不上号,知道想要害死自已的凶手是谁,都找不到。

    第434章

    玉镯

    梁崇月对着系统给的名单认人的时候,景妃已经火力全开,将丹桂方才话中的漏洞全部指出。

    “陛下、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是天之骄子,臣妾做梦都希望十七皇子能有公主殿下一半优秀就好了,怎么会暗害公主殿下,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请求陛下和娘娘严查,抓住真凶,还臣妾一个公道。”

    说罢,景妃就从席位上离开,走到殿中就跪了下来,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已经蓄满了委屈的泪。

    瞧着我见犹怜,就连梁崇月都生了几分怜惜之意。

    “放心,此事皇上和本宫一定会调查清楚,宫中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本宫绝不会姑息。”

    母后说的好霸气,这宫里的高位妃嫔争斗不休,一样的封号、位份,隔个几年就要换上一批人来坐坐。

    “来人,将丹桂带下去好好审理。”

    母后话音落下,景妃也不好继续跪在殿中,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已原本的席位上。

    翊坤宫里几个眼熟的小太监上前将丹桂架起,正准备将人拖下去,就连李瑾公公都亲自动身走到丹桂跟前。

    “等等,成色这般好的和田玉,也是你一个宫女配戴的?”

    李瑾忽然出声,原本都准备上来接着奏乐接着舞的舞姬皆是脚步一顿,众人的目光全都是被李瑾一句话吸引了过去。

    李瑾到底也是练家子的,一只手钳制住宫女,将她手上的玉镯露出,在场众人都是识货的。

    这样一只玉镯,虽然用黄金镶边了,但在京城的珠宝行里也是顶尖的,岂会是一个宫女配戴的。

    冬日里穿的衣服又厚又多,方才这镯子没暴露出来,此时出现,整件事就更加有趣了。

    梁崇月没有继续欣赏丹桂的惊慌失措,而是转头将目光看向了娴妃,娴妃位份高,就坐在她身旁第一个位置。

    梁崇月转头看她的时候,娴妃自然是察觉到了公主殿下的目光,咽了咽口水,继续保持着一个看客该有的状态。

    梁崇月原本也没想着娴妃能给她什么反应,倒是娴妃正后方的景妃注意到了她看来的目光,视线在她和娴妃身上游离了一会儿,心中闪烁着猜忌。

    梁崇月忽然玩心大起,身体保持着面朝娴妃的姿势,目光却转向景妃,给景妃递了两个眼神示意了一番。

    她看景妃是个战斗的好手,条理清楚,逻辑清晰,希望景妃能明白她眼中意思,给娴妃沉痛一击。

    当面给巴掌才是最爽的,偏那个被扇的人还不能还手。

    示意完后,梁崇月也不管景妃有没有看懂,都收回了视线,等着看丹桂如何辩解。

    丹桂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已经被捂到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就让她看傻眼了,脑子里还飘着李瑾公公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

    一瞬间,丹桂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皇后娘娘的势力和眼线遍布后宫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丹桂老实交代了你手上玉镯是从哪来的?”

    丹桂被几个小太监压着跪在太和殿的地上,太和殿底下有地龙烧着,地砖不算冷,她的心却已经凉透了。

    “陛下、娘娘。”

    丹桂面色惨白,像是已经认命,缓缓转过头朝着梁崇月的方向看来。

    在场不知内情之人都以为丹桂这是在看梁崇月,只有梁崇月知道丹桂这是在看娴妃。

    娴妃拿她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她,却不曾想她梁崇月命大,没有死在这鸩毒之下,这件事便会彻查到底。

    丹桂逃不了,她娴妃也逃不了。

    景妃的席位就在娴妃身后,在与丹桂那双麻木无神的眼睛对上后,景妃还在想丹桂要是一口咬死,硬是要将这玉镯之事栽赃在她头上,她该如何辩驳。

    但景妃在这宫里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什么样的阴险手段都大致见过不少。

    很快景妃就发觉丹桂那一眼不是看向她的,景妃猛然回头,她身后坐着的嫔妃都快将头低到桌子下面去了。

    这般胆小,一看就与此事无甚关系。

    那就只能一种情况,景妃转过身来,还想再确认一番,丹桂转过了身去,刚才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看不到一丝求生的想法。

    “此事无人指使,是奴婢自已恨透了公主殿下,才托人从宫外买来了这鸩毒,下在了公主殿下的牛乳茶里。”

    丹桂的声音同她此时的状态一样,毫无生气,像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梁崇月好悬没被丹桂这句话给气笑了,她这些年兢兢业业,几乎很少对宫人发过脾气,她又不是杀了她全家,至于恨她恨到要给她下鸩毒吗?

    “你入宫时日不算短了吧,应该不知道外头已经买不到鸩毒了,贩卖鸩毒是要坐牢子的。”

    梁崇月声音淡然,眼中带着一抹极淡的不屑,见丹桂脸色微变,又跟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本公主不想问你为什么恨本公主,只问你一个问题,这金镶玉的手镯是哪里来的?”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丹桂解释不了这金镶玉的由来,因为这玉镯根本就不是娴妃给她的,而是李瑾刚才趁乱塞到她手腕上的,梁崇月也是才想清楚这件事,。

    丹桂前后的脸色表情变化太大,先前还有求生的欲望,演技也不错。

    这金镶玉的手镯一露出来,丹桂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魂不守舍,像是只有一副躯壳在这,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妾身瞧着这金镶玉的手镯眼熟,像是娴妃姐姐的,这条玉镯好像还是九皇子打碎的,这才做成了金镶玉的样式,妹妹还见姐姐带过几回呢。”

    景妃的声音从娴妃身后传来,梁崇月没有去看娴妃的脸色如何,肯定是臭的不能再臭了。

    “景妃妹妹说话可要注意分寸,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随意胡诌的。”

    娴妃声音里还听不出害怕,想必是料定了丹桂一定会看在家人的性命上守口如瓶。

    第435章

    凌霄花一样的女人

    听着娴妃嘴硬,想来是不死到临头是不会乖乖认罪的。

    “娘娘,奴才瞧着这金镶玉上还刻着两头嬉戏的麒麟,做工精湛,像是宫里所制,奴才去器物司一问便知这是哪个宫里头的了。”

    关键时刻李瑾一句话击碎了娴妃最后的倔强。

    后宫里的女人多、孩子也多,梁湛虽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宫中器物司所制,他这些年赏玩下去的珠宝首饰繁多,实在认不出这是何时赏赐给何人的了。

    “准了,召器物司太监总管。”

    齐德元被打的腿脚还不算利索,这样跑腿的活,自然是小李子代劳了。

    小李子从渣爹身边默默离开,不多时就带着一位长得有些瘦弱的太监走了进来。

    “奴才器物司太监总管薛青,见过陛下,陛下去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你回头去看看那金镶玉的镯子可是出自你司的手艺?”

    来的路上,小李公公已经将事情的大概都同薛青都说了一遍,镇国公主殿下被人下毒一事重大。

    他走到半道听闻此事,连忙回去取了专门记录金镶玉的册子,唯恐记忆出现了混乱,在殿前说错了话。

    薛青起身,李瑾将手上金镶玉的手镯递上,丹桂想要来抢,手快要碰到镯子的那一刻,被两个小太监按住,死死的按在地上。

    她越是这样,越证明这镯子有问题,薛青一刻也不敢耽搁。

    凡是器物司出去的珠宝首饰,他都要过目一遍,确保做的没有任何问题才会交上去。

    只要是过了他的眼的,就没有他不记得。

    在看见那只金镶玉的手镯时,薛青就已经想起来了,但毕竟两边皆是位高权重,他这器物司太监总管的位置也是一步步熬出来的,此时记录的册子比他的话好使。

    薛青凭借记忆翻开到记录这只金镶玉手镯的那几页,转过身来,将手上册子交到小李公公手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此等成色的金镶玉手镯,五年间,器物司只打过三只,其中一只麒麟纹样的金镶玉手镯,奴才没有记错的话是送到了娴妃娘娘宫里,这册子上都有记录,还有纹样留存。”

    薛青一句话,让娴妃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梁崇月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转头去欣赏娴妃不太好看的脸色了。

    “满口胡诌,本宫是派人去打过一只金镶玉的手镯,但那手镯早在去年就已经摔坏了,本宫还派人去你们器物司问过可还能修复,是你自已说你们手艺不精,那只废掉的镯子本宫早不知放到何处去了。”

    娴妃忽然起身,伸手指向薛青,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渣爹。

    她先前的辩词说的不错,可惜心里还是不够强大,这副样子落在渣爹眼里,明显就是心虚作祟,之后再怎么辩解也无用了。

    薛青一听娴妃娘娘这是想将事情整个栽到器物司头上来,他这个器物司总管才做了没几年,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坐到头了。

    一边是中宫娘娘和陛下最宠爱,年幼时就已经政绩斐然的镇国公主殿下,一边是因为两位贵妃之死,目前位列四妃之首,还有一个皇子傍身的娴妃娘娘。

    薛青只思考了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没有什么比器物司总管的位置于他而言更加重要的。

    皇后娘娘虽然没有皇子傍身,但陛下正值壮年,皇子众多,九皇子已经小十岁了,也没看到皇上对其有一点特别。

    公主殿下连杀了两位贵妃都没事,今日还能来参加宫宴,这高低立下分明,他这辈子在宫里头待着,除了这手上的工艺,最会的就是观察局势站队,这些年他从未选错。

    面对娴妃颠倒黑白的话,薛青藏在袖子下来的手握拳,膝盖一软,直直的朝着上首的位置跪下。

    “回陛下和娘娘的话,去年娴妃娘娘身边的白露是来问过一只金镶玉的玉镯可否修复,奴才的回复并非器物司手艺不精,而是让白露将那手镯拿来给奴才瞧瞧,才好知道能否修复。”

    “只是后面白露再来时再未提过金镶玉手镯之事,贵人的事,奴才不好多言,所以这金镶玉手镯坏没坏,奴才也不得而知啊。”

    薛青一听就是老阉人了,这器物司的总管本不该是个太监,只是他手艺不错,这才坐上了器物司总管一职。

    其中艰苦,梁崇月动动脑子就能想得出来,娴妃想让这宫里头活的最是不容易的一批人帮她顶罪,这一招还真是想差了。

    薛青害怕自已的话不够有分量,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陛下、娘娘,凡是进过器物司的物件都会有记录,哪怕只是碎掉的镯子,也会记录到册子上,奴才这就派人回去取来,好叫陛下、娘娘见了,明白其中真假。”

    薛青说着跪着转头求援似得看向小李公公,小李公公心善,在这殿上,他也只有找他才能办成此事。

    小李子抬头请示陛下,见陛下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反应,也只好站在一旁候着。

    “娴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湛转过头去,看向娴妃的那双眼睛仿若寒星,冰冷锐利,眼神都似乎能将娴妃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给直接看穿了。

    梁崇月就坐在娴妃身旁,一抬眼就能对上渣爹那双吓死人的眼睛,好久没看见渣爹动怒了,不知道娴妃还能抗住几轮。

    “妾身没有做过此事,妾身也不知明明早就不见了的手镯,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殿前。”

    娴妃没有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整个人像是一株快要开败的凌霄花,已经失去了最艳丽的时候,却还保持了从前的姿态。

    梁崇月坐在最近的位置上欣赏着这一幕,感慨万千,难怪能在这嫔妃比太监还多的后宫里坐到娴妃的位置上,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可是凌霄花不是松柏,只要些许风霜,就会迅速开败,凌霄花是这样,如凌霄花一般的女人也是这样。

    第436章

    赏梅吃肉

    “李瑾,派人去取册子来。”

    向华月不在乎陛下后宫里像是流水一般涌进来的女人,但谁也不能欺负了她的女儿去。

    “是,奴才这就去。”

    李瑾早就在等娘娘开口,先前陪着薛青回头去取册子的时候,他就记住了那册子放着的位置。

    将手上玉镯交给候在一旁的小李子手上,李瑾朝着皇上和娘娘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太和殿外走去。

    梁湛瞧见娴妃的脸色白了一瞬,崇月还有心思欣赏,知道崇月没事,心中烦闷,好好一场宫宴就这样被娴妃给毁了。

    “不必了,娴妃对镇国公主下毒未遂,收回封号,降为答应,打入冷宫,无召不得出,九皇子搬回昭阳殿。”

    梁崇月还在等着看娴妃如何辩解,为自已开脱,没想到渣爹等不及要给娴妃废了。

    李瑾还未走出太和殿,听到陛下下旨,迈出去的脚转了个弯,又走了回来。

    “陛下,妾身没有给公主殿下下毒,妾身从未做过此事,还请陛下明察啊。”

    娴妃,不是,冯答应整个人像是一株已经开败了的凌霄花,黯然失色,摔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点看不出先前貌美华贵的模样。

    “陛下,是奴婢看不惯公主殿下,是奴婢私藏了娴妃娘娘的手镯,做下了这等罪事,娘娘是无辜的,还请陛下不要冤枉了娴妃娘娘。”

    一直跟在娴妃身边的宫女跪下,一脸仇恨的看向梁崇月,梁崇月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不懂她才出宫四个月,回来之后,风评怎么变差了这么多。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看不惯她?没病吧?你们?

    梁崇月正无语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突然拔下头上簪子,冲着梁崇月就冲了过来。

    梁崇月看见这一变故,依旧坐的稳如泰山,云苓已经飞起一脚将那宫女给踹远了,就连踹出去的方向都是找了角度的,从景妃的桌子面前飞过去,一点都没撞到景妃的桌子。

    李瑾带着人将那宫女制服,梁崇月先前带着云苓好好学了好几年功夫,云苓那一脚不轻,估计肋骨已经断了几根了。

    “本宫记得白露是冯答应从家里带进宫的家生奴婢,崇月人品如何,苍天有眼,自有分辨,冯答应御下无方,已经害死一条人命,若不是我儿心善,又怎么能躲过你们的黑手。”

    “来人,将冯答应、白露连同那壶掺了鸩毒的牛乳茶一同送入冷宫。”

    向华月的意思明显,此事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就是冯答应所为,什么白露不过是条忠心救主的傻狗罢了。

    齐德元暗中观察了一下陛下的神情,见陛下并未出声制止,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反感皇后娘娘此言的举动,在陛下身后伸手给小李子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冯答应和白露被捂着嘴拖了下去,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太和殿上陷入一阵无声的寂静中,只有梁崇月不害怕的世界诞生了。

    看着胡脍神色怔愣的坐在原位,低垂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如何,但他本就是武将,额间青筋暴起十分明显。

    想来冯家和胡脍私底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谁生谁死都不重要,她都乐意看见。

    上首的位置传来声音,梁崇月抬头看去,见渣爹起身,脸色不太好看。

    “御花园的红梅开的正好,崇月陪朕出去走走。”

    梁崇月正准备让云苓继续给她烫肉,渣爹着忽然一句出去走走,她实在是不知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走的。

    “是,儿臣遵命。”

    梁崇月不情不愿的起身,在走到殿中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母后递个关怀的目光。

    还没出太和殿,只是走到了太和殿的门口,大门一开,梁崇月就感觉冷风直往她身上钻。

    梁崇月转头看了眼坐在靠门位置的几人,鼻尖都有些泛红,想必刚才抓下毒之人时,太和殿的大门一会儿开,一会儿关的,他们没少吹冷风。

    梁崇月裹上披风再一次跟着渣爹身后走进了冷风里。

    第一次觉着京城的冬天这么冷,不知道她前十五年,大冬天的还练武是怎么扛过来的。

    “父皇,今日是三姐姐大婚的好日子,光是赏景未免单调了些。”

    “那你想如何?”

    齐德元一瘸一拐的跟在陛下和公主殿下身后,听着陛下和公主殿下说话时,语气温柔了不少,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手里拿着灯笼,仔细看着地面,他本就走不稳当,这要是再摔了,不知多久才能好。

    梁崇月也感觉到渣爹离开了太和殿,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想起宫宴上那盘子没吃完的牛肉,梁崇月最近大鱼大肉吃习惯了,今晚还没吃饱。

    “宫里最好的梅花在母后的后院里,不如儿臣陪着父皇去那里赏景吧,还能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宫宴上父皇光顾着喝酒肯定没吃饱。”

    梁崇月说着说着,思绪已经飘远了:

    “再折些带着雪的梅花插瓶,在殿中也能闻着梅花香。”

    “闻着梅花冷香,吃热锅子最好了,今日儿臣吃的那肉又香又甜,儿臣都没吃饱。”

    梁湛走在崇月前头,听着崇月描述,好像听到了崇月咽口水的声音。

    “齐德元。”

    “奴才在。”

    “听到公主说什么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齐德元见陛下不再生气,心里也高兴,果然只有和公主殿下待在一起,陛下才是最好和气的。

    “是,奴才这就去预备着。”

    梁崇月看着眼齐德元走路时艰难的样子,实在可怜,给云苓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去帮帮齐德元。

    身旁的人都退下了,不知不觉,梁崇月竟陪着渣爹走到了御花园的梅园里头。

    清冽的梅花冷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每次呼吸都像是在感受不一样冬天。

    梁崇月闭上眼睛,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整个人都通畅了。

    自从被渣爹看透之后,梁崇月也不必再装,和渣爹的相处反而更加和谐了。

    “父皇。”

    “嗯?”

    “没事,儿臣就喊喊您。”

    第437章

    贴脸开大

    在梅园里折了几枝梅花,梁崇月算了算时间,想必翊坤宫的锅子也准备好了。

    “父皇,咱们将这些梅花带回去,母后回来时,满屋子都是梅花香了。”

    梁湛垂眸瞧见崇月冻红的鼻尖:

    “走吧,正好锅子也该好了。”

    梁崇月手里捧着梅花枝,呼吸间都是梅花的味道。

    “崇月可知娴妃为何要下毒害你?”

    梁崇月本以为和渣爹回翊坤宫的路上没什么可聊的,没想到渣爹直接贴脸开大,她哪里知道娴妃为什么突然对她下毒。

    “莫不是看儿臣在父皇的教导下日渐优秀,九皇弟资质不如儿臣,娴妃嫉妒了?”

    梁崇月随便想了一个原因就说了出去,至于九皇弟资质如何,她倒是真不太清楚。

    梁湛闻言,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崇月在他面前倒是一点不装,直白的很。

    “或许吧,宽儿资质虽不如你,却是朕众多皇子之中翘楚,只是崇月贤能,世间几人能及。”

    渣爹的话,倒是给梁崇月提了个醒,她的几位皇弟也快长成了,北境一战少说也要打上一两年。

    一两年的光景一过,等她回来,京城或许已经不是她在时的那个样子了。

    “皇弟之中能人辈出,是父皇之福,大夏之幸,儿臣。”

    渣爹走在梁崇月前面,在出了梅园之后,梁崇月一边捧着梅花跟在渣爹身后,一边听着渣爹在御花园中和她的皇弟们之间的一些趣事。

    这一路上渣爹一直说的不停,就好像梁崇月离开的不是四个月,而是四年。

    看着渣爹挺拔伟岸的背影,梁崇月总觉得渣爹不是单纯的回忆往昔,而是在点她。

    一两年后,她最大的皇弟就要满十五岁了,前朝后宫那些人心思活跃的很,除了向家,没人会想要一个公主坐上皇位。

    等到了翊坤宫,梁崇月已经听了一路“刻意”营造出来的趣事了。

    “父皇先休息一会儿,儿臣去让人将这些梅花插瓶。”

    梁崇月抱着梅花枝刚迈出饭厅的门槛,就撞见了正要进来的齐德元。

    “奴才参见殿下,殿下可是要将这些梅花插瓶?交给奴才就好,外头冷,殿下快别出去了。”

    说着,齐德元就要伸手来接梁崇月手上的梅花,被梁崇月笑着错手躲开。

    “外头风大雪大,齐公公腿脚不好,父皇在里面,齐公公去给父皇上杯热茶吧。”

    说罢,梁崇月抬脚就走了出去,云苓就守在外面,接过她手的梅花枝的同时,一方温热的帕子就递了过来。

    梁崇月随意的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脏东西,带着云苓回了偏殿。

    “殿下,再过一个时辰,太和殿的宫宴就要结束了,李瑾公公方才送了一封信件给奴婢,说是向侯爷怕来不及同殿下多言,提前准备好的,让殿下有什么想说的,看了信件之后,给侯爷回信即可,不必见面,被旁人看见,恐生事端。”

    云苓将梅花枝先放到一旁垫了油纸的桌子上,将手上的尘土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从袖口取出一封包好的信件。

    梁崇月快速拆开将信件上的内容看完了,心里大概有数了。

    “云苓,研墨。”

    渣爹还在饭厅等着,梁崇月不能再偏殿多待,看见云苓将手洗干净后,就拿起了那块她常用的徽墨,梁崇月出声阻止道:

    “这墨太香,用完身上会有味道,换成本公主抽屉里面那块。”

    云苓闻言,立马放下了手里的墨块,从殿下抽屉最里面掏出一小块寻常墨块来,开始为殿下研墨。

    梁崇月坐在案前思索了片刻,外祖父的信件里没有提到了禄安山的事情,梁崇月不想外祖父继续误会下去。

    她和向家之间的牵绊再深,若是一直放任嫌隙不管,长久下去,必将出事。

    梁崇月先是将禄安山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随后又将自已后面的

    规划都同外祖父细细叮嘱一番。

    看着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的信件,梁崇月拿起来将墨水吹干后,塞入了信封里:

    “这封信除了李瑾,旁的人一概不能交付,你可明白?”

    云苓接过殿下手上的信件,朝着殿下郑重点头:

    “殿下放心,奴婢明白。”

    望着云离开的背影,梁崇月快速收拾了一下书案上的残局,将手洗净,还低头闻了闻身上,确认没什么墨香。

    不放心还用梅花在身上滚了滚,这才动身回到饭厅。

    一进饭厅,梁崇月就闻到了香味,小厨房这汤底熬的不错。

    “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锅子都好了,快来陪朕用些。”

    梁崇月净了手,走到渣爹身边坐下,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摆了酒。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朕喝酒,你饮茶,朕倒要尝尝这肉有多香。”

    齐德元为渣爹倒酒,酒香飘出来的瞬间,梁崇月面前的牛乳茶都不香了。

    但梁崇月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这酒再香也不能喝,不然背后的伤口在出征前就再也养不好了。

    “那儿臣就以茶代酒了,父皇莫怪。”

    信件交给了云苓,梁崇月心中放心,解决了今晚最重要的事情,梁崇月也有心情陪着渣爹好好吃顿饭了。

    “父皇先前和儿臣说了那么多和皇弟们之间的趣事,父皇怕是早就将同儿臣之间的趣事给忘干净了吧。”

    梁崇月一边吃肉,还不忘一边主动找点话题跟渣爹闲聊,不然这话权落在渣爹手上,明里暗里的点她,肉再好,这顿饭她也吃不香了。

    梁湛给崇月夹肉的手一顿,像是没料到出去来一趟,崇月回来还能这样孩子气。

    “你一声不吭就骗朕去了边关,还要朕怎么记得和你之间的趣事?”

    渣爹的声音明显冷了点,梁崇月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将碗里的肉都吃了个干净。

    早知道就不问了,渣爹没太计较,她都快忘记她的欺君之罪了。

    “父皇,这个肉味道不错,您多用些,方才在太和殿就看您一直饮酒,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胃里空着就喝酒,伤身的。”

    第438章

    江山为聘

    每天都窝在翊坤宫里,时间过得很快,外头的雪一日下的比一日厚,梁崇月正在看《四十二国策》最后几章的内容。

    背后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估计等到过了年关就基本结痂了,等到出征的时候,她就不必担心这伤口会裂开了。

    “崇月!”

    母后略带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梁崇月将手上的书收好,母后已经走了进来。

    母后的脸色不太好看,齐德元就跟着母后身边,看向她时,脸上带着纠结犹豫之色。

    梁崇月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眼下于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出征,她觉得渣爹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再生变故。

    毕竟一举拿下北境,造福的可是大夏后世千千万万的子孙、百姓。

    “母后有什么事?这样着急,坐下慢慢说吧。云苓上茶。”

    梁崇月镇定自若的上前将母后搀扶坐下,将茶水放到母后面前。

    “母后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儿臣在这,天塌不下来。”

    崇月镇定无畏的态度无形之中给向华月喂了一颗定心丸,心定之后,向华月才开始懊悔自已刚才太紧张冲动了,好在没有吓到崇月。

    “娘娘,要不奴才来讲吧。”

    齐德元的声音适时传来,梁崇月将目光移到齐德元眉心的川字纹上,自从挨了一顿打之后,齐德元脸上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

    “那就有劳齐公公了。”

    齐德元心中一直念着殿下的好,见殿下这样客气,立马将腰弯的更低了:

    “殿下这是折煞奴才了,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这件事本也是该直接同殿下说的。”

    “陛下有旨,召公主殿下去养心殿议事,议的或许是殿下远去北境和亲一事。”

    齐德元说完后,见公主殿下没什么大反应,还以为是殿下这是吓到了。

    毕竟历朝历代公主最怕听到的就是和亲二字,不然方才皇后娘娘也不会紧张担忧到差点失态。

    “殿下放宽心,陛下早年间就已经下旨,大夏的公主永不和亲,想必此事陛下另有谋划。”

    齐德元宽慰她的同时,眉头倒是越皱越紧,将今日早朝上,北境使臣求见渣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北境新王愿以整个北境为聘礼求娶大夏镇国公主为王妃的消息昭告天下。

    “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北境,那帮老臣怕是高兴疯了吧。”

    梁崇月自嘲一笑,想起燕阳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梁崇月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论被病娇爱上怎么办?

    里以江山为聘的事情竟然也会落到她头上。

    齐德元见公主殿下这样,到底是自已从小看着长大的殿下,齐德元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在一旁继续安慰着:

    “殿下放宽心,那北境皇室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陛下心中有数,陛下那么疼爱公主殿下,一定不会让殿下前去北境和亲的。”

    梁崇月侧目看了眼齐德元,北境皇室确实都是一群疯子,不过她现在倒是不太担心渣爹会不会同意。

    暂且不论燕阳此计有几分真心。

    渣爹同意的话,她身为北境王妃,手上的势力就不只是向家的七十万大军那么简单了。

    不同意的话,攻打北境,燕阳那个从小和毒虫毒蛇一起长大的怪物,这么冷的天,能在边关制造这么大规模的瘟疫,大夏的军队对上燕阳一定会有很大的损耗。

    此事该头痛的不该是她,相反,她此时应该去想想,燕阳要是真的能做到江山为聘,那他没夺权篡位之前,在北境的地位应该就不低。

    她该怎么让燕阳兑现用江山为聘的同时,这江山还要能到她的手上来。

    梁崇月沉默良久,身边的人倒是慌得不行,尤其是齐德元。

    北境新王都愿意以江山为聘礼,就为了求娶公主殿下为王妃,哪怕他现在说再多让公主殿下宽心的话,这有利而无一弊的交易,陛下是绝不可能拒绝的。

    陛下先前下旨大夏公主绝不远嫁和亲,江山为聘,再无人敢提及这道圣旨。

    天下人都盼着天下太平,只是送出去一位公主,大夏能拿到北境的所有城池,天下的百姓也不用再受战乱离别之苦。

    齐德元都能想到,此事传出皇宫,传到百姓耳朵里,百姓该多么盼望着公主殿下早日出宫和亲。

    想着想着,齐德元眼睛开始发痒,想起了那日小李子和他说,公主殿下在养心殿昏倒,整个后背都被血给浸透了,太医说殿下背上的伤口足足有三寸深。

    皮开肉绽,伤口坏死了大半。

    “殿下,您放心,陛下肯定不舍得您,什么整个北境为聘,说不准就是北境那位新王的阴谋,只是想将殿下您骗过去。”

    梁崇月瞥见齐德元泛红的眼眶,没想到齐公公竟然会这么舍不得她。

    “齐公公不必伤怀,若是本公主一人可换整个北境,换来天下太平安生,本公主自然愿意。”

    梁崇月说这话时,眼睛扫视过整个偏殿。

    这间偏殿是渣爹和母后特意为她重新修整过的,里面的一寸地方都是从前他们爱她最好的证明。

    梁崇月这话是说给渣爹听的,想必齐德元一定会传达到位。

    梁崇月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去面见渣爹,刚站起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温暖熟悉的怀抱,总是会叫她安心很多。

    感受到抱着自已的肩膀在不住的颤抖,梁崇月将母后的手拿下,第一次学着母后的样子,抱着母后:

    “母后别担心,也别怕,儿臣受天下万民供养,这是儿臣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梁崇月说完后,母后被她揽在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云苓见状,上前将齐公公拉着退下,将整个偏殿留给娘娘和殿下。

    殿里没有外人,梁崇月也不必再装,将嘴边靠在母后耳边,小声道:

    “母后放心,儿臣绝不做亏本的买卖,北境那地方易守难攻,能直接拿何苦要辛苦打,儿臣不会永远不成婚,都是男人,君后的位置给谁坐都是一样。”

    第439章

    逼迫和亲

    安抚好母后的情绪,梁崇月披着件墨狐皮披风就随着齐德元去了养心殿。

    梁崇月背后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不再需要步辇,这一路上,梁崇月沉默不语,看见齐德元回过头来想要安慰她,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叹了口气,将头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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