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梁湛看向跪在面前的人,目光转向面前摊开的从边关送回的急报,上面大片的笔墨写得都是崇月的事情。

    从崇月出发边关开始,他就派人在暗中一路随行,她这一路上吃的苦,受的累,他一早就知道,还以为她会撑不下来,到底是小瞧她了。

    “罚你?朕该怎么罚你,是去了你的封号,还是收回你的封地?亦或者是连你的母后一起连坐?”

    渣爹说出来的话比之前的还要冷,梁崇月此时跪在地上,背后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后背的伤口刚上了药,此时被汗水浸湿,又疼又痒。

    “此事与母后无关,父皇若是要罚,罚儿臣就好,母后她也是因为担心儿臣的身体,总之一切都是儿臣一人的主意,不论是什么惩罚,儿臣甘愿领罚。”

    梁崇月垂下的双眸中是满满的坚定,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今日不死,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哪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渣爹收回去,她这些年来的布局都还能支撑她重新来过。

    从前走过的路,让她从头再走一遍,只会比现在走的还要好,还要稳。

    到底是欺君之罪,梁湛不可能不罚:

    “那好,朕就如了你的意,去了你的封号,收回你的封地,你不是要回报大夏的百姓吗?朕给你这个机会。”

    听着上面镇纸重重落下的声音,梁崇月虽然猜不透渣爹的心思,但总觉得事情不会比她预料中还要差。

    第406章

    白丁一个

    明黄色的圣旨从头顶砸下,精准的落在了梁崇月的膝盖前方,渣爹的劲再用大些,这道圣旨就会直接落在她的头上。

    梁崇月拿起圣旨,一遍看完,震惊的同时,抬头望向渣爹,见渣爹脸上还是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唯有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梁崇月快速将圣旨收好,朝着渣爹磕头谢恩:

    “儿臣定不负父皇使命,不破北境终不还。”

    刚才写圣旨的笔还未放下,一滴墨水滴在了书案上,梁湛无暇在意这些,见崇月心性坚定,事到如今,他也唯有相信了。

    “去吧,攻不下北境,就不要再来见朕了。”

    梁崇月伸手摸了摸放在宽袖里的圣旨,上面只有渣爹的玉玺印章,不过门下省,直接给她,有些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了。

    “是,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言出必行。”

    看着渣爹对自已摆手,梁崇月起身,揣着圣旨走出了养心殿,在屏风面前,梁崇月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出去时的步伐更加坚定了许多。

    梁崇月刚出养心殿,云苓就迎了上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事,这才放心。

    “走吧,去看看母后。”

    梁崇月走时,目光在小李子身上扫过,后面垂着头,眼尾微抬,两者皆无言。

    外头还在飘雪,此时乘坐步辇并不安全,云苓撑着伞,梁崇月到翊坤宫的时候,被渣爹打的炸开的披风扛不住刻骨的寒风,梁崇月的背后一片冰凉。

    梁崇月刚迈入翊坤宫的大门,就看到了两拨不属于翊坤宫的宫人正跪在还在飘雪的空地里,身上穿着衣物已经湿了大半,瞧着好不可怜。

    “殿下,这些都是两位贵妃身边的宫人,想必此时两位贵妃正在里面呢。”

    云苓压低了声音,在梁崇月耳边低语,梁崇月目不斜视的从这两拨人中间走过,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梁崇月刚准备迈过主殿的门槛,就感觉脚上一重,皱着眉头回头看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嫩绿色织锦的宫女脸色发白的抱着她的小腿,一脸祈求的望着她。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云苓一脚踹到了一旁趴着,久久爬不起来。

    “是奴婢疏忽了,让殿下受惊了。”

    梁崇月目光在那身穿嫩绿色织锦的宫人身上停留了两秒,宫中那位德贵妃最是喜欢这样富有生机的颜色,想必这德贵妃身边的人了。

    这样想着,梁崇月却没放在心上,宫里的头的事情,自有母后处理。

    殿内听到声音,梁崇月刚迈过门槛,春香姑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的第一眼,脸上就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苓伸手将春香姑姑扶起,梁崇月听着里面戛然而止的哭声,眉头微微挑起看向春香姑姑:

    春香姑姑看出殿下意思,在皇后娘娘宫中,此事也不必藏着掖着,直接将发生了何事通通说与公主殿下听。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关闭宫门休养,陛下吩咐两位贵妃娘娘协理六宫事务,这两位贵妃娘娘却想对皇后娘娘下毒,还妄想暗中克扣皇后娘娘分例。”

    春香姑姑越说越气愤,梁崇月已经能想象到若不是母后的势力在宫中错综复杂,她不在的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母后要吃多少苦。

    不止母后,还有向家的女眷们也都在宫里,是受她牵连,才被困在宫里,母后还要护住她们周全。

    春香姑姑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想必里面也听得清清楚楚,梁崇月侧目看向里侧,虽然有屏风挡着,还是能看得出来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跪在地上。

    梁崇月抬脚朝着里面走去,绕过屏风,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两人,笑着走到母后面前行礼问安: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身体可好些了?”

    四个月未见,战场上刀剑无眼,向华月在看见崇月的那一秒,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

    “崇月。”

    听着母后呢喃的声音,梁崇月连忙起身,一个健步冲到母后怀中,将头枕在母后腿上,像是外出闯荡后归家的雏鸟,无比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母后受苦了,儿臣回来晚了。”

    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已身上摩挲着,最后停留在脸上,那双手肤如凝脂,梁崇月都担心自已脸糙,伤了母后的手。

    向华月从小就在边关长大,边关的苦她又岂会不懂。

    她从小如珠似宝养大的宝贝女儿,此番受苦了。

    向华月将脸缓缓靠在崇月的头顶,这一刻,她悬了四个月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些。

    闻着母后身上的花香,梁崇月背后的伤口都好像不疼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梁崇月从母后怀中起来时,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两人,都是老熟人了。

    梁崇月解开身上已经被渣爹打坏的披风,云苓顺势接过,坐到母后身边,梁崇月目光冷冽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两位贵妃娘娘准备怎么解决此事?”

    有渣爹给的圣旨在,梁崇月也已经明了渣爹的心思,她有绝对的信心拿下北境,在出发之前杀两个渣爹的嫔妃助助兴,想必渣爹不会拒绝的。

    就算是渣爹要苛责,她现在白丁一个,只有烂命一条,随便苛责。

    梁崇月的目光在跪着的两人身上扫视过后,又转向了目光寝殿里挂着的一把长剑,她记得这把长剑还是渣爹送给母后的。

    现在正好用上了。

    云苓一直注意着公主殿下的举动,见殿下的目光一直看向那把神剑,不等殿下开口,云苓便走过去将神剑取下,递到殿下面前。

    梁崇月接过长剑,直接拔出,寒光乍现的那一瞬,梁崇月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两人脸上都闪过惊恐。

    但德贵妃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愧是将门之女,倒是一点也不怕。

    “我们是陛下的嫔妃,位列从一品,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意处死我们,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第407章

    有孕杀不得

    “母后不行,但本公主可以。”

    说罢,长剑在梁崇月手上挽出一个剑花,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德贵妃脆弱的脖颈。

    梁崇月丝毫没有控制手上的力道,长剑的尖端已经刺进了德贵妃的脖颈里,纯红色的鲜血从白皙的脖颈流出,落到雪白的坎肩上,别有一番风味。

    德贵妃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此时才彻底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皇后娘娘,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是陛下亲手教导出来的皇室女。

    皇后碍于礼法,不会真的杀了她们,但镇国公主未必。

    刚才跪在这里,她还能维持着面上的端庄,此时长剑已经刺到了脸上,镇国公主脸上还带着肃杀之气,比她记忆中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还都是血腥味的父亲还要骇人。

    德贵妃此时才是真的怕了,长剑的尖端只要再往前一点,她立刻就会死于镇国公主剑下。

    她已经没有母家了,她的父亲、兄长被太后害死,无人能为她撑腰。

    陛下一向宠爱镇国公主,就算是陛下知道她今日死在镇国公主剑下,陛下或许也只会小惩大诫一番,就轻轻放过。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在宫里苦苦支撑,好不容易爬到贵妃之位,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德贵妃惊恐万分,整个人向后缩去,梁崇月这才倒是没有追着刺上去,只是手腕一转,剑尖上的血就溅到了一旁跪着的另一位秦贵妃脸上。

    “啊!”

    殿内刚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下一秒,云苓就直接上手,将秦贵妃的嘴巴给堵住了。

    秦贵妃出生江南清流世家,从小到大也没见识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一时间被吓得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看向梁崇月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德贵妃用手捂着还在往外不断流血的伤口,伤口刺得很深,德贵妃的脸色已经惨白的厉害了,想必不要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拖出去,别脏了母后的寝殿。”

    梁崇月说完,春禅姑姑看了皇后娘娘一眼,见皇后娘娘没有异议,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有候在一旁的宫女上前,先用棉布将伤口捂住,免得血落一地,脏污了皇后娘娘的寝殿,随后便上手将德贵妃拖了出去。

    “不必找太医医治,一个时辰后还活着就补一剑,丢回长春宫去。”

    听到公主殿下下了死令,不仅是德贵妃和秦贵妃就连翊坤宫殿内侍奉的宫女们都吓了一跳。

    拖到一半的宫女们脚步顿住,她们此时算是真正明白,公主殿下这是真的想要德贵妃娘娘的命。

    可德贵妃娘娘毕竟是陛下的嫔妃,而且位份不低,就算是要处理了,也需得有陛下的旨意才行。

    就连向华月也不明白崇月这是要做什么,在这宫里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两个高位嫔妃也并非难事,何必这般大张旗鼓的来。

    梁崇月侧头给了母后一个宽慰的笑,随后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德贵妃身上:

    “拖出去,出什么事本公主一人承担。”

    梁崇月声音不容质疑,宫女见皇后娘娘没有出言制止,便继续将人拖了下去。

    “向华月,我是陛下的贵妃,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一路上德贵妃不断挣扎着,脖颈上一直被人死死按着,血越按越多,感觉到自已命不久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大声喊叫起来:

    “你不能杀了我们,秦贵妃有孕了,你是公主又如何,你若是杀害皇嗣,陛下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德贵妃话喊完,身旁的宫女想要上去捂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把该讲的都讲出来了。

    还跪在殿中的秦贵妃经过德贵妃这一提醒,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呜咽着护着自已的肚子,蜷缩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兔子。

    梁崇月侧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贵妃,秦贵妃年轻,长得也很得渣爹喜欢,入宫不久后这位份就像是过山车一样攀升,不然也不能和混迹后宫多年的德贵妃平起平坐。

    “春香姑姑。”

    梁崇月声音冷漠,看向秦贵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另一边的德贵妃已经被拖了出去。

    毕竟有孕的是秦贵妃,不是她德贵妃,就算是秦贵妃能凭着肚子里的孩子逃过这一劫,德贵妃也也逃不过去。

    春香姑姑几步走到秦贵妃面前,朝着秦贵妃行了一礼:

    “秦贵妃娘娘,奴婢冒犯了。”

    随后便起身,不管秦贵妃愿不愿意,直接拉过秦贵妃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春香姑姑出自药王谷,滑脉这样简单的脉搏她很快就能摸得出来。

    春香也没想到秦贵妃竟然会有这样的好运,竟然真的怀有身孕,不过月份还小,所以还没有显怀。

    梁崇月在看见春香姑姑微微皱起的眉头时就已经确定秦贵妃这是真的有孕了。

    所以在春香姑姑对着梁崇月点头后,梁崇月直接起身走到了秦贵妃面前,上手抬起她的脸来仔细端详起来。

    是一张与母后年轻时长得极像的一张脸,不过却没有母后年轻时的张扬,瞧着就像是一个更年轻更温柔的母后翻版。

    难怪能这么得渣爹喜爱,宛宛类卿罢了。

    秦贵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在看见镇国公主的时候,就像是看见自已腹中胎儿长大后的样子,猛地推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把嘴里的棉巾扯了出来。

    秦贵妃双手撑在地上艰难起身后,两只手捧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脚下不稳的朝着身后退去。

    直到撞到香炉上,细嫩的手指被烫到,她这才惊醒过来,险些脚下不稳,再摔坐到地上。

    秦贵妃整个人缩在香炉边上,也不顾香炉烫人的温度,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兔,眼圈红红,包含热泪,不断重复着同一段话:

    “你们不能杀我,我怀了陛下的皇子,陛下说了,我和后宫里的女人不一样,陛下他最期盼我肚子里的皇子了,你们不能杀我,陛下还等着我给陛下生皇子,你们不能杀我......”

    第408章

    没什么杀不得的

    秦贵妃护着肚子的同时,时不时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像是在准备随时冲出翊坤宫。

    眼看秦贵妃嗓门越来越大,梁崇月嘴边噙着一抹冷笑,提着宝剑一个剑花的工夫,就将秦贵妃的气管斩断。

    刚才还柔弱动人的菟丝花,几息之间,已经变成一个死兔子了。

    “秦贵妃口出狂言,死有余辜。”

    梁崇月声音淡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殿内的众人皆被公主殿下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秦贵妃脖颈处喷射出来的鲜血足有三尺高。

    梁崇月挡在最前面,等秦贵妃气绝身亡后,梁崇月回头时,母后身上没有沾染一滴。

    向华月皱着眉头看着崇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哪里不对来,但这些年陛下亲自教导崇月,崇月也同陛下越来越像了。

    才刚过及笄之年,就已经练就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她竟也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就在向华月有话要说时,李瑾带着一身寒气,身上还有未化开的雪花走了进来,在注意到满地血迹后,朝着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看了一眼后,低着头说道: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德贵妃娘娘和秦贵妃娘娘薨了。”

    梁崇月将手上宝剑扔到云苓手上,不必她多言,立马就有宫女上前处理地上的血迹,和还有余温的秦贵妃尸体。

    “将这两具尸体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父皇若是问起,就说是本公主处死的。”

    梁崇月冷漠的目光从秦贵妃的尸体上扫过,转向母后时,眼中瞬间充满了柔情。

    “这里脏了,四个月不见,母后随儿臣去偏殿叙叙旧吧。”

    向华月一颗心自德贵妃被拖出去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她有预感,陛下和崇月之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崇月一向是最小心谨慎的人,不会这样冲动行事的。

    梁崇月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清洗干净后,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搀扶着母后朝着偏殿走去。

    刚出主殿大门的时候,梁崇月刻意挡住母后的视线,翊坤宫里的宫人们手脚利索,想必无需多久,就会处理好院中和母后殿内的血迹。

    梁崇月刚搀扶着母后到偏殿,还没来得及坐下,梁崇月就感觉到母后纤细柔软的手反将她的手握住,带着她一路走到罗汉床前,将她按在榻上。

    “崇月,你如实和母后说,可是你父皇为难你了?”

    梁崇月感受着肩膀上母后双手传来的力量,眷恋的将自已的手覆上去,将母后的手从肩膀上轻轻拿下,放于额前,缓缓将额头靠上去。

    鼻腔里一时间被母后手上的花香味萦绕,这样的熟悉感让她放松自在。

    梁崇月缓了缓精神后,抬起头来望向母后:

    “母后先坐下,儿臣将此事细细说与母后听。”

    向华月无奈坐到一旁的榻上,双眼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崇月的身上。

    梁崇月见母后担忧,直接将一直放在袖口里的圣旨取出,放到了矮桌上。

    看见那一抹明黄色的圣旨,一时间,向华月心中多了无数的猜想,也不再多问,拿过圣旨就看了起来。

    云苓给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上了壶热茶后,便退了下去,整个偏殿内殿中就只有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两人。

    母后还在看渣爹写给她的圣旨,无人说话,殿中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压抑,梁崇月倒是不觉有什么,为母后斟茶后,自已才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待母后将圣旨上的内容看了好几遍,梁崇月一杯茶都喝完了,见母后杯中的热茶已经没了热气,梁崇月热茶倒了,重新为母后斟好。

    看着崇月的举动,向华月此时已经没了半点喝茶的心思,她的前半生为爱嫁入皇家,看清陛下本质后,仗着父亲身居高位,更多时候只顾自已开心最重要。

    有了崇月后,她的后半生才真正算是有了指望,谁也不可欺负了她的崇月,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梁崇月瞧着母后的目光越发冷冽起来,似比外头的天还要冷上七分。

    “崇月,你父皇此人深不可测,这份圣旨做不得数的。”

    向华月跟在陛下身边多年,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这份圣旨上写的东西不过是仗着崇月年纪小,涉世不深,想利用崇月联合向家为陛下、为大夏卖死命。

    不论攻下北境与否,崇月和向家都难以回到从前了。

    向华月几乎已经能想到崇月和向家被陛下利用,榨干最后的价值后,随意丢弃,从前的宠爱恩情恍若过眼云烟,只有再想到时,才会再逗弄两下。

    就像是对她一般,外人眼中的宠爱有几分是真,只有局中人才知。

    “崇月,你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轻信你父皇随意的三两句话,你可知你应下后,不知是你,还有向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梁崇月见母后情绪激动,放下手里已经喝了一半的热茶,拿过母后手里的圣旨,摊在矮桌上,与母后缓缓道来:

    “母后忧虑儿臣明白,只是时局如此,需得放手一搏,不论父皇所言真假与否,儿臣皆有后手,反败为赢。”

    梁崇月说的笃定,事到如今,不论有没有系统这个金手指在,她和渣爹这一局早就已经开盘了,她不放手一搏,也会死在皇权争斗之中,向家亦然。

    梁崇月安慰了母后许久,将其中利弊一一分析给母后听,渣爹的心思她也一直在猜。

    北境不是大越和狼瓦,也不在边关,是大夏的宿敌,用兵上也就不必太过讲究,只要有好的结果出现,她就输不了。

    “母后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儿臣一定是那个赢到最后的人。”

    向华月面上带着浅笑,像是已经被崇月哄好,但眉心留下的川字纹,暴露了她这段时日来的担忧。

    “大军准备何时出发?”

    “年后边关的大军应当会撤回来一半,儿臣估摸着过完年就出征北上。”

    崇月说的轻巧,此话落在向华月耳中便是年关过后,崇月就会再次离开她,不知归期何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再见之日。

    向华月强压下心头酸涩的感觉,伸手上抚了一把眼角的泪,强扯出一抹笑来将崇月的手拉到怀中,像是从前一般,和崇月议起宫中最近趣事。

    至于刚死了的两人,梁崇月和母后皆没放在心上。

    第409章

    想是早就备好了的

    将母后安抚好后,梁崇月刚迈出偏殿的大门,就看见齐德元苦着一张脸站在外头,看见她的瞬间,脸上的表情更加苦闷了。

    “奴才的小祖宗诶,您怎么能直接将两位贵妃娘娘给处死了啊,陛下已经知晓此事,虽然还没有降下惩戒,公主殿下这段时日还是别出翊坤宫的好。”

    齐德元苦着一张脸,尽量将陛下的吩咐说的委婉些,想必公主殿下聪慧,应当能听出他话中的隐晦。

    梁崇月抬眼看了眼已经洒扫干净的院子,人都已经死干净了,渣爹刚给她放了权,还等着她带兵出征,一举拿下北境。

    一些场面话罢了,梁崇月也不想过多的为难齐公公。

    “本公主明白了,辛苦齐公公跑了一趟了,雪天路滑,齐公公回去时当心些。”

    齐德元站在冷风里,听着公主殿下关心的话,感觉一颗心都温暖起来了。

    自已从小看着长大的公主殿下,德贵妃和秦贵妃这番确实过分了太多,不然他坚信公主殿下绝不是那等肆意杀戮之人。

    齐德元刚憋在心里的话,此时再也憋不住了:

    “公主殿下放心,陛下只是一时恼怒,边关大捷,年关将近,琼华公主殿下的婚事临近,三喜临门,想必陛下很快就会消气的。”

    梁崇月听着齐德元安慰的话,仔细观察了一番齐德元的神态,不像是作假,倒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也是难得,渣爹心思缜密深沉,跟在身边多年的太监总管,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齐德元好意,梁崇月自然不会拒绝:

    “多谢齐公公安慰,本公主自知自已犯错,不论父皇怎么责罚都是应该的。”

    和齐德元随意闲聊了几句,梁崇月对渣爹这一次的怒火也多少有了点了解,连小惩大诫都没有,看来还是不够在意啊。

    果真,这满宫里的嫔妃,真正能得渣爹几分真情的,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目送齐德元离开翊坤宫,梁崇月捏了捏眉心,算了算时间,等人走远之后,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怎么可能乖乖留在宫里待着。

    渣爹的旨意现在于她毫无约束,此时不趁着圣旨在手,大逆不道一番,往后就没机会了。

    梁崇月带着云苓一路走到午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鬓边半白的头发,一身官服,梁崇月险些没认出外祖父来。

    梁崇月还没出声,外祖父的目光就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但也只是粗略对视一眼,外祖父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着宫里走去。

    “殿下,瞧着方向是去养心殿啊。”

    云苓在梁崇月耳边低声说道,梁崇月明白外祖父此时无暇与她多言。

    梁崇月看向外祖父的目光慢慢转到外祖父前头走着的那个太监身上,不是个熟面孔,渣爹身边何时换了新人了,她今日倒是没有察觉。

    梁崇月将眼前的场面拍下发到了系统手上:

    “去查这个太监是谁的人,瞧着身量不像是真太监。”

    系统还在一遍遍搜寻着母后那七日的行踪,突然间又接收到宿主的新任务,这么多年,它都已经习惯了。

    应下之后,便开始接着刚才的任务继续查看起资料来。

    听到系统的回应,梁崇月收回了视线。

    从小到大,直到出宫前,除了渣爹和太医还有前来教导她的师傅们,见过最多的男人就是太监。

    被割过的男人,哪怕装的再像个正常人,时间一长,缺陷还是会暴露出来,尤其是天热时候。

    阉割的时候短一些,长一些都有影响,全看阉人匠的手法了。

    少了子孙根的男人从骨子里就是自卑的,刚才那个太监虽然也弓着背,但脊背笔直,背影看着就像个练家子。

    梁崇月记得渣爹的武功超群,从前练武的时候,她就从未探到渣爹的底,现在也需要养些精壮将土在身边,装成太监,是想迷惑谁?

    井随泱一直驾着马车候在午门处,见到公主殿下出来,就立马迎了上去。

    梁崇月坐在马车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在午门处看见的一切,哪里都不对劲,危机四伏。

    梁崇月已经熟练掌握了系统的很多技能,不用系统为她调取养心殿里的实时画面,她自已已经能够完美卡点,定位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上。

    见外祖父在进去养心殿前,被几个瞧着就假的太监残暴搜身,一身官服都被扯得有些凌乱,丝毫不曾顾及外祖父的颜面,梁崇月看的心头起火。

    自古武将多悲苦,最是无情帝王家。

    “井随泱改道去定国公府。”

    梁崇月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衣,虽然赶不上向靖川下葬之日,但至少能在出宫后第一时间能去为他上一炷香。

    感受到马车摇摇晃晃改变了方向,梁崇月靠在马车的软榻上,看着外祖父进到养心殿内,跪在殿内,直到她到了定国公府,渣爹也未曾让外祖父起身。

    梁崇月关掉了面板,这样的场景看的她百般不适,是多看一眼都难受。

    马车刚停稳当,梁崇月就起身,井随泱从外侧打开车门,梁崇月刚才在养心殿里的时候,背后的伤口裂开。

    现在一动就痛的厉害,只能在云苓的搀扶下,下马车。

    尽量不去触碰到背后的伤口,免得伤口裂开的更厉害。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侯爷有令,若是殿下到来,便叫末将直接带着殿下去祠堂。”

    迎上前来的是一直跟在外祖父身边的老部下了,听到他说侯爷,梁崇月正好抬头看见定国公府门前被扯下来的牌匾。

    大夏开国皇帝,先祖皇帝亲赐的牌匾此时已经被换了,新的已经换上了,想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第410章

    外祖母病重

    梁崇月的目光在那恢弘大气的牌匾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了视线。

    渣爹走一步想百步,不知道背后还留有多少后招在等着她,北境一战,虽说胜算极大,但终究还是凶险万分的。

    “走吧,有劳你了。”

    “末将不敢。”

    梁崇月进到侯府,里头倒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到处都挂上了白,显得肃穆萧条。

    梁崇月还是第一次进向家的祠堂,里面传出低低的哭声,光是听着就知道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声音熟悉,梁崇月走近一看果真是大舅母,大舅母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过才半年光景,大舅母的头发已经不再乌黑发亮,黑发间夹着不少银丝。

    大舅母这副模样若是叫大舅舅看见,要心疼坏了。

    向林氏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崇月来了,赶忙擦去脸上的泪,在身边婢女的搀扶下,踉跄起身。

    见大舅母精神不济,脚下虚浮,梁崇月赶紧上前一步,将人扶起,却不曾想扯到背后伤口,好像又裂开的更厉害了。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安万福。”

    “大舅母不必多礼,崇月来看看靖川表哥。”

    梁崇月的目光看向众多牌位最前面的一块,上面写着向靖川的名字和小字,侧边还刻下了向靖川一生的功绩。

    “靖川表哥为大夏戎马一生,若没有表哥,边关一战绝没有这么顺利,是大夏愧对于表哥,愧对于向家了。”

    梁崇月说着,接过云苓递来的香,朝着向靖川的牌位拜了拜后,亲手插上。

    向林氏深知殿下这话不合时宜,但这祠堂里都是自已人,她的丈夫儿子,为了大夏征战四方,一年到头难有一家团聚的时候。

    她出身高门,若不是心爱将军,父亲母亲是绝不许她嫁进向家的。

    她也是人,丧子之痛她本该不满,可向家世代忠将骨,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没有悲痛的权利了。

    为国战死沙场是荣耀,向家世代荣华就是用这样的荣耀堆积起来的。

    梁崇月给向靖川上完香后,转头看见大舅母心中伤痛尽都在脸上,她没有立场去劝,想起向靖川那日连同玉簪一同送到府上的玉雕,应该还在她的库房里,回去后就叫人送来,也算是给大舅母留个念想了。

    “大舅母保重,靖川表哥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看见大舅母这样伤神。”

    “臣妇多谢公主殿下关怀。”

    见大舅母还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心病只能心药医,梁崇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再提及大舅母的伤心事。

    “崇月去看看外祖母,大舅母一定保重身体。”

    梁崇月说完后,就带着云苓离开了祠堂,外祖父身边的老部下卞副将还等在外头。

    “走吧,带本公主去看看外祖母。”

    “是。”

    卞副将是在战场上伤了腿,行动不便,才退了下来,之后就一直跟在外祖父身边。

    比起在战场上牺牲了的将土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梁崇月刚到寿安堂就看见太医步履匆匆的拿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神色焦急,像是出了什么事。

    “洛太医。”

    云苓认出这位太医是谁,出声将人喊住。

    洛太医本来脑中一直在想着高阳郡主的病情,猛地听到有人叫自已,一转头就看见了公主殿下就站在不远处,立马收回已经迈出去的步子,朝着公主殿下走去:

    “微臣洛平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郡主身体怎么样了?”

    梁崇月面上平静,唯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怒自威,只有她自已知道她心中有多焦急。

    “回殿下,高阳郡主这是受惊所致,心衰心竭,微臣已经用药护住了高阳郡主心脉,但是......”

    听到外祖母心衰,梁崇月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但是什么?有话你就快说,吞吐什么?”

    云苓一手搀扶着殿下,感受到殿下掌心冒出的冷汗,便知殿下一定是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此时一定疼的厉害。

    洛太医见状也不敢再犹豫,一股脑的将刚才的诊断说了出来:

    “但这心病还需心药来医,若是高阳郡主自已不能想清楚,再名贵的药物用下去,也只能是拖缓身体亏损的速度。”

    洛太医已经说的委婉了,高阳郡主年纪已大,年轻时还一直随着侯爷在边关受苦,身体本就弱些,这样一折腾,至少亏损了十年寿数。

    洛太医与侯府私交密切,瞧着公主殿下面露心急之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最后的诊断结果说与殿下知晓:

    “若是年关前,郡主娘娘这病还没得到缓解,怕是彻底药石难医了。”

    洛太医说完后,长叹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朝着公主殿下行礼道:

    “微臣先行一步,去确定药方,为郡主娘娘抓药了。”

    梁崇月微微颔首,又开口补了一句:

    “不论是多么名贵难寻的草药,若是太医院里没有就派人送信到本公主府上,只要能保住郡主性命,洛太医尽管开口。”

    洛太医明白公主殿下对郡主娘娘心意,点了点头后,拿着药箱离开了此处。

    梁崇月站在原地,看着寿安堂的大门,第一次来时,还是外祖母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进来的。

    时间一晃而过,她竟然有些不敢迈步进去了。

    “殿下别担心,郡主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云苓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殿下手心的汗水,免得一会儿进去被郡主娘娘察觉出来,又要担心。

    等云苓将她手心的汗擦干后,梁崇月才带着人进去。

    刚迈过门槛梁崇月就看见外祖母身边的刘妈妈转过头来抹泪,一双眼睛已经红肿,想必外祖母的情况比洛太医说的还要严重些。

    “公主殿下。”

    刘妈妈刚开口,梁崇月就伸手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刘妈妈明白后,带着公主殿下走到郡主娘娘床前。

    梁崇月站在床前瞧着陷入熟睡中的外祖母,轻轻坐到她床边,将外祖母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开始为外祖母搭脉。

    第411章

    留了东西

    瞧着外祖母眼下乌青,梁崇月感受着手下孱弱的脉搏,一颗心已经快要掉到了谷底。

    从边关回来见到外祖父的时候,梁崇月已经觉得外祖父的状态不好,没想到外祖母的状态更差。

    梁崇月心中对于外祖母的病情已经有了大抵了解,就是不知道系统商城里的药物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系统,我已经把外祖母的脉象发给你了,你去看看商城里的药物有没有能缓解病情的。”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梁崇月还是就这样放弃。

    系统刚查到母后那七天都去了哪里,还没来得及发给宿主,新的任务就下来了。

    系统本身就是各种精密数据的结合体,只是粗略看了眼宿主发过来的信息,就已经有了诊断:

    “宿主你上辈子也是学医的,这个时代没有精密的仪器,加上外祖母从前身体一直康健,这纯粹就是因为向靖川的死对外祖母的打击太大导致的,商城里有失忆药,要不给外祖母来一颗?”

    系统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看了眼宿主传过来的内容,人类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嘛。

    心病还需心药医,那给心病去了,不就不用医了嘛,就像人类说的忘情水,一样的效果。

    这样想着,系统已经给外祖母买了一颗效果极佳的失忆药和一瓶强心丹,放到了宿主的背包里。

    系统的话虽然不靠谱,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看着商城里的失忆药,梁崇月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等一等。

    “宿主你还犹豫啥,等到外祖母彻底一蹶不振,病情不可控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系统仔细观察了一番宿主发送过来的诊断报告,它刚才说的都委婉了,现在就已经该用药了,再拖个一两天,这身体就彻底垮了。

    “再等等吧,人活一辈子,有时候就是要记忆里的那点幸福做念想活着。”

    梁崇月关掉了和系统的连线,却把那枚失忆药片放到了背包里的第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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